葉水君驚唿:“二舅呢?”劉爽道:“這個事情本來就透露著無限的蹊蹺。按理來說,王玉憐做下這等無恥之事,英槳將之在密道中殺了,甚至不必將屍體取出,隻要順著她消失說,做成懸案,也沒人查問。如今卻這般神神秘秘地大張旗鼓,不知道暗藏著什麽玄機。”


    葉水君一點即透,道:“原來如此,這麽說來,確實很奇怪。”劉爽微微一笑道:“是啊!”葉水君看著眼前的殘相,忍不住渾身顫抖,問道:“爽哥哥,我們怎麽出去?”


    劉爽歎口氣,坐在台階上,麵露愁苦之色。葉水君道:“爽哥哥,怎麽了?很難出去嗎?”劉爽搖頭道:“出去很容易,問題是出去怎麽辦?”葉水君道:“直接去找二……”說到這裏也忽然明白了,英槳故意將二人“關”在此處,最好的結果是各安天命,從此不相往來。


    劉爽卻想:從阻止她來這個石室,到想把她擋在身後,如果不是葉水君,自己可能真的一語成讖,被困死在這裏了。這是英槳的意思還是英一劍的意思?如果是英槳的意思,事情還有迴轉的餘地,如果是英一劍的意思,為什麽對自己有大恩的英家會忽然暗害自己?


    想了許久,沒有什麽答案,劉爽起身,來到牆邊,按照英槳之言,奸夫從未從正門進過,自然是另有通道,他可能找到了,也可能沒找到。劉爽沿著牆壁邊走邊拍,一麵凝神靜聽,一圈走下來,竟然沒有一處可以出去的地方。


    劉爽神色漸漸凝重,暗忖:“難不成英槳真要將我二人困死在此處?”葉水君一直看著劉爽,看他從未如此緊張,問道:“爽哥哥,怎麽了?”劉爽不願讓他擔心道:“不要緊,群我再去找找。”一麵說著,一麵沿著小徑向上沿途尋找異常之處。


    一路向上,劉爽從最底層一直到了門口,還是沒有察覺絲毫的機關,心中苦笑:我從迷蹤山莊都出來了,結果被困在這麽個小地方。畢竟這世上隻有一個公輸秋華,願意給受困之人一線生機。


    劉爽失落地走下來,葉水君看他神情,也猜到了七七八八,道:“爽哥哥,二舅為什麽要困死我們?”劉爽道:“我若是知道,就不會被困在此處了。”這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心太好了。


    葉水君上來拉著他的手道:“爽哥哥,對不起,你肯定是太相信我了。”劉爽看她滿臉委屈,擁入懷中道:“傻丫頭,是我自己故意跳進來的,和你有什麽關係?”葉水君道:“爽哥哥,我是不是也得找個地方修煉一下,像青縵一樣,不然的話,我感覺自己總是你的累贅。”劉爽淡淡笑道:“我自己親手救迴來的累贅,再重也要自己擔著。”


    葉水君噗嗤一笑,道:“可惜這被褥都是血跡,不然的話蓋著也沒那麽冷。”其實二人現在在地下,並沒有現在地麵上冷,不過待在這陰森的地方,總覺有些不適,似是感覺更冷。


    劉爽微微一愣,鬆開葉水君,掀起被子,卻見褥子十分平整地躺在地上,隨手掀起,下麵竟然有一個方形的鐵門。


    葉水君大喜道:“出口原來在這兒!”劉爽道:“出口還不好說,但至少能讓我們去別的地方。”葉水君道:“爽哥哥,你說話總是這麽小心。”


    此處深埋地下,並沒有冰凍的現象,劉爽用力一拉就打開了,二人各自拿著蠟燭跳下,卻見此處竟然也是青石板路,比之上麵的小道更位寬廣,兩人並立也不是難事。看來當年田玢就有所修建。


    這條甬道甚長,二人沿著甬道走了數百丈,還沒有到盡頭。葉水君忍不住問道:“爽哥哥,這條不會是通往地府的通道吧。”劉爽搖頭道:“不是!因為壞人太多,地府繁忙的很,不會這麽空蕩蕩的,而且你我都沒做什麽壞事,為什麽會下地府?”葉水君笑道:“爽哥哥說的也是。”


    二人又走了許久,手中紅燭燒了一半左右,終於到了路的盡頭,竟然是一個鐵門,上有手柄。劉爽用力一拉,門紋絲不動,劉爽微微一愣:“這留下把手不就是讓人拉的嗎?”用用力一推,還是沒有什麽動靜。


    劉爽鬆開手,暗自揣測:“既不是推,也不是拉,這是何意?”一麵想著,一麵隨手一拉,不想那門竟然就此打開了,若非劉爽輕功卓絕,這一下非被閃個趔趄不可,心下暗驚:能設計出如此巧妙機關之人也非常人。


    二人從甬道中走出,便聽到陣陣震耳欲聾的鼾聲,手一揮,將燭火撲滅,伸手抓住葉水君的手,讓她跟隨其後,眼前瞬間一黑。


    劉爽背後緊貼牆壁,看不遠處有一片昏黃的燭火,借著暗淡的火光,隻見眼前是三根尺餘寬的木樁子,三個人被鐵鎖綁在木樁子上,都耷拉著腦袋,右邊之人發出響亮的鼾聲,對兩個不速之客聽而不聞。


    二人緩緩繞到正麵,借著一點點光亮,劉爽看的清楚,三人正是劉田、梅山和那個不知名的匈奴人。這下隻把他嚇得魂飛魄散:這條密道竟然通往天牢,也就是說那個假劉爽是朝廷眾人!更有甚者,他可能冒充自己,以審問之名來見三人。此事若是被皇帝知道,自己隻怕是走不出這長安城了!


    自從史高將三人押解入京,劉爽就再未見過,皇帝不提及,他也不方便問,沒想到竟然在這裏遇到。


    葉水君也認出了三人,忍不住驚唿,劉爽眼疾手快,堵住她的檀口,這一聲就沒有發出來。劉爽壓低聲音道:“咱們快走,不然的話會死無葬身之地。”話音剛落,卻見前麵的門已經打開,劉爽拉著葉水君,一個躲在那匈奴人之後,一個躲在劉田身後。


    隻聽得一個人道:“公子在這裏,快動手!”說著,就看到四個蒙麵之人人從正門闖入,為首之人身形高瘦,在門口一站,立時便有一夫當關,萬夫莫當之勢。


    身後三人各持兵器,紛紛上前,將兵器收起,從懷中取出鋼絲繩,在鐵鎖之上反複地鋸。這時三人也醒了過來,劉田虛弱的聲音道:“什麽人?”那高瘦的男子道:“公子莫慌,是好朋友來了。”


    劉田沒有反應,劉爽卻覺得這個聲音十分熟悉,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看那人身影,不斷迴想著自己認識的有這般身形之人。


    三人身上的鐵鎖甚粗,鋼鋸鋸了一刻鍾還沒有鋸了一半,那高瘦的漢子有些焦急,催促道:“快些!快些!”這邊的人應道:“是!馬上就好!”那人喃喃自語道:“劉爽小兒,這下有你受的。”


    劉爽一聽“劉爽小兒”這四個字,腦中電光一閃,此人竟是天王閣的高嵩!


    這時葉水君輕輕碰一下劉爽的手,然後指了指門口,右手做個斬的動作,意思是要不要衝出去。


    高嵩武功極高,這樣的動作,也很難逃過他的耳朵,不過現在耳邊都是刺耳的鋸鐵鎖的聲音,他沒有察覺。


    劉爽搖搖頭,高嵩能如此淡定,顯然是做了充足的準備,沿途必然都是他的人,這般貿然闖出,不但無益處,反而有害。加之此處出去也不知是何處,萬一是宮中,被大內侍衛當做和“反賊”一夥,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最重要的是高嵩那句:劉爽小兒,這下有你受的!自己隻是無意中闖入此處,這又和自己有什麽關係?


    又過了半個時辰,鐵鎖已經鋸了差不多七成,梅山用力一掙,鐵鎖沿著斷痕掙脫。劉田功力不足,那匈奴人隻有一股子蠻勁,掙脫不開。


    高嵩有些不耐煩,上前便要親自扯開。


    這時外麵忽然有人進來道:“宮主,大內侍衛來了。我們沒時間了。”高嵩問道:“多少人?黑壓壓的一片,少說有三五百人。”高嵩喃喃道:“來的好快!”說著力道所過,掙開劉田的鐵鎖,快步跳到那匈奴人身邊,雙手用力,隻聽得“啪”的一聲,鐵鎖也被掙斷了。


    劉爽心念一動,伴隨著鐵鎖掙斷的聲音,右手同時兩枚銀針射出,一枚射向高嵩胸口,一枚射向昏黃的油燈。


    高嵩耳聰目明,但有鐵鎖之聲掩蓋,待聽到暗器之聲時,已來不及躲避,正中“中府穴”,中府穴屬肺經,稍一用力,就覺喘不上氣來。劉爽拉著葉水君從黑暗中衝出,用高嵩的聲音道:“所有人熄燈快撤!”說話間已經到了門前,反手淩空點出三指,封住三人的穴道。


    劉爽一直閉著眼睛,感覺到周圍光線變化,這才睜開,隻是片刻,已經適應了眼前的黑暗,看外麵還有十幾個人,穿著侍衛的衣裳紛紛向外跑去,整個撤退有禮有節,顯然訓練了許久。


    劉爽混在人群中,順著長長的甬道向前奔去,他輕功極高,閃轉騰挪之間,幾個起落已經到了甬道門前,卻見外麵燈火通明,兩邊的侍衛死了一大片,甚至連關押的幾個犯人也暈倒在地,顯然是中了毒或者迷藥。


    不待劉爽細想,外麵已經傳來了大內侍衛的聲音,劉爽隨手取了一塊布給自己臉蒙上,抓著驚魂未定的葉水君的手,倏地衝出天牢。看大內侍衛已經遠遠地彎弓搭箭,看他出來,紛紛射到,劉爽用英槳的聲音道:“糟糕!被朝廷的人發現了。”立刻轉身,扯起袍袖遮住麵身,將背後之箭紛紛擋住。看遠處有人招手,飛身而起,向那邊衝去。


    劉爽幾個起落,從天牢上方跳過,已經將眾人遠遠甩在後方,此時太陽剛剛升起,早上的霧氣很重,天地間一片灰蒙蒙的,距離稍遠便看不清楚。劉爽用高嵩的聲音道:“按原計劃撤退。”倏然間已經欺近那人,那人似是被嚇壞了,打開一個轎子,高聲尖叫道:“高宮主,快把人放進來。”


    劉爽壓低聲音,模仿高嵩喝道:“叫什麽!你怕我不被發現嗎?”伸手打了那人一巴掌,那人被一掌打得頭暈目眩,七葷八素,哪裏還看得清劉爽的麵容,劉爽和葉水君已經快速鑽入車中,厲聲喝道:“快走!”


    那人暈暈乎乎的,急忙趕車出發,一時沒有把握準方向,車子一歪,差點側翻過去。葉水君被甩的撞到車壁上,差點叫出聲,想起剛剛劉爽堵住她的嘴,強行忍耐。


    劉爽看她頭上腫起一個紅包,心下不禁感動,拿出懷中草藥,給她敷上,很快額頭上的腫痛就消失了。


    劉爽悄悄拉開窗簾一條細縫向外看去,卻見這窗戶竟然是假的,外麵還有一層木皮全封住了,什麽都看不到。又悄然上前,打開前側門簾,隻看到兩邊飛奔的街景,天剛剛亮,路上還沒有什麽行人。這幾日他跟隨太子劉奭在京城中已經去了不少地方,但長安城大,一時間也不知道現在去的是什麽方向。


    葉水君低聲道:“長安城西,這條路像是從西門出城的。”這些天葉水君都在長安城中,對城中比劉爽熟悉倒也正常,不過她能記得住如此繁雜的街道,而且僅憑借這細縫中匆匆而過的一瞥街景,就能分辨出是哪裏,著實讓人吃驚。


    馬車一路狂奔,到了一個地方,馬車停下,那人輕吹口哨,很快外麵就湧上四個灰衣人,爬到車上,拆卸外麵的木板。四人配合無間,很快就將外麵的木板拆下,換了個車夫,繼續向西直衝而去。


    劉爽悄然拉開簾子一條細縫,現在外麵看的一清二楚,可惜他還是不認識此處。不過從地上模糊的影子來看,馬車確實一路向西。


    車子一路直奔西門,這時長安城的城門剛開,車子一馬當先,直衝出城,沿著官道不停狂奔。太陽漸漸升起,估摸著已經過了半個時辰,車子轉而向北,走入一條鄉間小路,此處不比官道,崎嶇難行,十分顛簸,車子的速度也漸漸慢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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