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爽將二人逼退,封住一人的穴道,身子一晃,已經來到真凝身邊,伸手解開她的穴道,拖到一邊。


    上官期和霍潮正要再上,卻見霍成君竟橫地飛出,立刻停下腳步,異口同聲叫道:“天王!”霍成君反手扔出十餘枚水滴,分向眾人丟去。


    劉爽飛身上前,舞動剛剛從黃江手中得到的襖子,擋在眾人身前。那襖子果然神奇,沒有一滴水滴能穿過,但霍成君功力太高,劉爽隻覺的雙臂發麻,不住後退。與此同時,黃江如同一個肉球一般倏地彈出,向霍成君砸到,卻撲了個空,就在剛剛一瞬,霍成君和上官期竟徹底消失在眼前。隻留下目瞪口呆的楊杏和呆若母雞的霍潮。


    劉爽再看黃江,卻見他倒在真凝懷中,胸口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當所有人在關注霍成君的時候,真凝第一時間想到了黃江。


    劉爽箭步趕迴,將他扶起,順手抹在他脈搏上。


    黃江道:“不成了,這招叫玉石俱焚,我五髒六腑俱裂,活不成了。”然後轉向真凝道:“你是何人?我從未見過。”真凝眼眶含淚,道:“西南毒婦真凝。”黃江笑道:“謀殺親夫的那個?”真凝心下一寒,道:“沒錯!”黃江道:“好的很!我殺徒弟,你殺丈夫,咱倆天生是一對。”


    真凝吃了一驚,隨即臉色緋紅,道:“你說什麽?”黃江搖頭道:“我不成了,不然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娶到你。比起那些隻會聽命於人的工具,我更喜歡你這樣有想法,有手段,不懼外人眼光的毒婦。”真凝眼淚奪眶而出,道:“那我現在就嫁給你。”


    黃江道:“沒時間了!”迴頭瞥一眼劉爽,用力掙脫真凝,縱身一躍,跳入火中,口中大叫道:“眾人皆醉我獨醒,眾人皆濁我獨清!”沒有這件襖子的庇護,身上立刻燃起火來,他渾然不覺,走著走著,忽然倒下,就此殞命。


    真凝看著火中的黃江,不知是大火的炙烤,還是心沉如砥,眼淚漸漸消失了。劉爽把襖子遞給她道:“黃掌門剛剛交給我的,上麵有滄浪派的所有武功。”


    真凝沒有迴答,一直看著眼前的熊熊烈火。


    劉爽隻好先把襖子收好,徑直走到楊杏身邊,拔出她胸口的銀針,道:“你走吧。不過我希望你不要現在走,因為這裏還有機關你們之前不知道。沒有人能保證她們離開的時候是否啟動了機關,更沒有人能保證大火之下機關是否能正常運轉。”


    楊杏不知該說什麽好,隻好道:“好話壞話你都說了,我還能說什麽?”


    劉爽轉向霍潮,看她一臉迷茫,也不知如何勸解,歎一口氣,轉而向外,尋找機關。


    此處乃是一座峰頂,除了來的那條古怪小徑,另一麵就是天王閣總壇,但熊熊烈火顯然不能通過,其他兩麵都是懸崖峭壁,最低處也有幾十丈,跳下去必死無疑。地麵是用大理石地磚鋪成的,十分堅硬,十多年的風吹雨打,隻把地麵打的更加光潔。


    劉爽一個一個地磚敲過去,夜風唿嘯下,聲音都差不多,一時也難以分辨。


    不知不覺間,天亮了,火勢也漸漸變小,但周圍都是草木,短時間內燒完也不可能。


    真凝先找到劉爽道:“你教我滄浪派的武功吧。”劉爽把襖子遞給她道:“都在上麵。”真凝道:“我武功平平,估計看不懂,你學會了再教我。”


    真凝武功雖不是江湖一流,但畢竟能在英柳手下過幾十招,自是不弱。


    霍潮冷冷地道:“黃掌門臨終前讓你找一個滄浪派的傳人,精衛夫人豈不是最好的人選?”劉爽知她心情極糟,也不想多辯,直接道:“好!”


    霍潮道:“她的事情處理完了,可不可以幫我處理我的事情。”劉爽想起霍汐之死,心如刀絞,不斷搖頭,想把這些想法從腦中除去。霍潮道:“你不願意就算了,又何必如此裝模作樣?”隨即轉向楊杏道:“幫我把天後的屍體扔入火中!”


    楊杏應道:“是!天後!”


    劉爽伸手想阻止,手剛剛抬起又放下。真凝上來一把抓住他的手道:“有些事情不是理智可以控製的。”


    真凝雖然三十多歲,但保養極好,雙手白皙綿軟,劉爽卻沒有絲毫輕薄褻瀆之心,道:“多謝了!”抬頭看著真凝,隻見她麵上的淚痕還在,眼中卻放著光亮,想起剛剛她和黃江之事,恍然大悟,立刻跳起來。


    卻見霍潮雙鉤鉤起霍汐的雙肩,用力一甩,扔入熊熊烈火中。


    劉爽想上前阻攔,雙腳卻如同被釘在地上以上,最終還是緩緩坐下,眼睜睜看著霍汐在烈火中漸漸消失。


    真凝看著他搖搖頭,道:“好了,反正這幾天也出不去,不如安心學武功吧。”劉爽“唔”的應了一聲,感覺心下空落落的。


    大火燒了七天七夜,一場瓢潑大雨之後才有逐漸熄滅,四人就在這僅有的平台之上,山上有不少山泉水,倒不擔心渴死,幸得真凝有了之前的教訓,把幹糧都貼身帶著,加之大家心情都十分低落,沒有食欲,這才勉強挨了過去。


    隻是這場雨並不好過,畢竟凡是能遮風擋雨的都已經燒著了,甚至想找個避雨的樹都沒有,隻能躲在一個小小的襖下休息,半天下來,四人都被淋了個透心涼。


    經過一夜將衣服烤幹,第二天才準備下山。


    天王閣被燒成了一片焦土,穿過了重重的殘垣斷壁,終於可以從正門下山。山道兩側的樹木已經被燒光了,隻留下黑漆漆光禿禿地樹幹。眼看快到山腳,霍潮道:“我走了,後會有期。”


    劉爽道:“你去哪裏我不敢問,但不要去找天王報仇,你不是她的對手。”霍潮道:“我的死活不用你管。”劉爽無言以對。霍潮冷眼瞥過,轉身離開。


    楊杏抱拳微微施禮,跟隨霍潮而去。


    真凝問道:“你喜不喜歡霍汐?”劉爽道:“不知道。”真凝略加思索道:“你有沒有一種時時刻刻想見她,無時無刻不想她的感覺?”劉爽想了想,道:“在天王閣的時候會有,在滄浪派的時候沒有。有天王閣的人在的時候會有,希望來接應的人是她,但沒有天王閣人在的時候沒有。”


    真凝搖頭道:“她死的時候你怎麽想的?”劉爽道:“很難過,很傷心,想給她報仇。”真凝道:“想不想和她一起去死?”劉爽想了想道:“得知她死的那一瞬間有想過,但很快就過去了。”


    真凝遲疑片刻道:“這個我也不好判斷了。算了算了,你非常人,心思不是我們這些常人能揣摩的。”劉爽搖頭苦笑。


    二人沿著山路向下,沒多久,就聽到山下的人生鼎沸,劉爽微微一愣,暗想:難不成是天王閣的人要趕盡殺絕?但看之前的情形,這次應該隻來了霍成君和上官期,難不成是天王閣障眼法?但這樣又是何必,一同上山的話我們豈不是早就沒命了?


    一麵想著一麵想找個地方躲避,本來此處到處草木,十分適合隱藏,如今卻是焦黑一片,他們身上雖然也是髒兮兮的,但在如此純黑背景之下,也是無所遁形。


    這時,一個白影衝了上來,看到劉爽,麵露喜色,直接撲倒他懷中,大叫道:“爽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沒事的。”劉爽被撞了個滿懷,輕撫其背道:“你怎麽來了?”


    來人竟是許久未見的葉水君。隻見她已經長出一頭秀麗的齊肩短發,兩條細長的柳葉彎眉和英柳有些像,杏眼紅唇,白淨臉頰上還帶著點點紅暈,如同嬌羞的牡丹。比之雲南,身子豐滿了不少,身形更加勻稱窈窕。


    這時,最快的人已經衝了上來,看到劉爽和真凝下山,都是吃了一驚,立刻拔刀道:“什麽人?”劉爽看他裝扮不像是天王閣之人,道:“劉爽!”


    那人驚唿:“劉爽劉大俠!在下燕山‘一陣風’易峰。見過劉大俠!”劉爽看他身子極瘦,似是一陣風就能吹跑,叫這個外號也合乎其實。


    易峰大叫道:“大夥兒快來,劉爽劉大俠在此!”此言一出,一群人沿著山道湧上。山道雖寬,可同時並列五人以上,但這麽多人忽然出現,還是把山道堵得水泄不通,紛紛上前與他寒暄,一時間難以應付過來。


    葉水君看到如此多人,立刻鬆開劉爽,害羞地躲在他身後不敢露麵。


    人群中,一個巨大的聲響道:“都讓開,都讓開,要不是我告訴你們劉大俠在此,你們如何能找得到。”卻是張梓。


    張梓擠到前方,大聲道:“劉大俠今日憑借一己之力徹底摧毀了天王閣,試問天下還有誰不服?”有人在人群中叫道:“沒有人不服!”“大家心服口服!”“早在紅雀山莊我就服啦!”


    這幾日雖然有四人在山上,但大家心情都不好,很少說話,就算是說話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這瞬間七嘴八舌的,劉爽隻覺頭暈目眩,似是中了最厲害的迷藥一般。


    真凝大聲道:“劉大俠剿滅天王閣費勁心力,急需休息,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先下山,讓劉大俠好好休息一晚。”


    眾人看她和劉爽一同下來,想來也是江湖上了不起的人物,紛紛應和。不料有人在成都城外見過真凝,認了出來,大聲道:“你一個點蒼毒婦,哪有資格幫劉大俠做決定。”


    眾人聽他這麽一說,紛紛打聽真凝的身份。


    劉爽本來頭痛欲裂,聽他這話十分犀利,登時清醒過來,道:“真夫人和點蒼浦掌門達成約定,隻要滅了天王閣雙方恩怨兩清。如今天王閣已滅,真夫人已經實現了自己的承諾。就算是浦掌門來了也得尊稱一聲前輩,何方無恥小兒,竟敢口出狂言?”


    點蒼派已經昭告整個江湖,將真凝逐出師門,同時昭告江湖的是對真凝的追殺令。這份追殺令中明確有些如果真凝滅了天王閣,雙方的恩怨一筆勾銷,所有點蒼弟子見到真凝當以師娘之禮侍之。


    那人自知失言,灰溜溜躲在人群中。


    劉爽道:“能滅掉天王閣,乃整個江湖的幸事。諸位好友,我們當先下山,到了山下找個風水寶地,大肆慶祝一番。”眾人齊聲道:“是!”


    一行人簇擁著劉爽下山,葉水君緊緊抓著劉爽的手臂,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就被擠在人群中不見了。


    鄭牙子和張梓大大咧咧地在一邊和周圍的人吹牛,令狐傑腿腳不便,遠遠地跟著,反而是和他有仇的金剛一直陪伴左右。


    劉爽一麵走一麵觀察,這一幫人著實不少,粗略估計也得有三百多人,加之山道蜿蜒,還有許多無法一眼看到底的,這麽算來,若說有五百人也不過分。


    下得山來,有一片大的廣場,如今也被燒的差不多了。劉爽大聲道:“諸位兄弟,咱江湖中人不拘小節,不如就在此慶賀一番如何?”眾人齊聲道:“是!”張梓道:“就在這天王閣的舊址,踩著他們的腦袋吃喝玩樂。”


    劉爽搖頭苦笑,真凝去找人尋了個大的毯子鋪在地上。劉爽親自為她辯解,別人縱是心中不滿,也隻能憋著。


    劉爽和葉水君席地而坐,立刻湧上來不少江湖漢子,眾人聽說她就是英一劍的外孫女,在點蒼山上以怨報德的葉水君,讚美之聲不絕於耳。葉水君病好之後,有其母之風,好爽坦蕩,與任何人都能談笑風生,打成一片,反而是劉爽漸漸被冷落了。


    真凝靠在他身邊,低聲道:“這個可不太像個大小姐。”劉爽笑道:“和英阿姨一樣。”想起過去的事情,眼中一片紅潤。真凝嘖嘖做聲,搖頭道:“貪婪的男人呦。”


    劉爽淡淡一笑,道:“現在仇也報了,下一步你去哪兒?”真凝道:“和你入京啊,滄浪派的武功你還沒有教給我呢,而且作為黃夫人我要監督你完成夫君臨終前交代的事情。”


    劉爽笑道:“也行!不過你得幫我物色看看誰適合學,我真怕自己想的事情多了,把這個事情忘記了。”真凝以目示葉水君道:“這不現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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