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柔抓著李心魚的肩膀,緊張地問道:「是什麽人要害他?」


    李心魚垂下眼眸,聲音顫抖:「我不知道。我前世嫁的人,恰好是徐良媛近侍之子。我曾聽他醉後說起過一件事。東宮太子在登基後,未冊封徐氏,還曾想秘密處死她。可還沒動手,就中風不起,被迫退位。徐氏坐上太後之位,暗中將當年知情之人屠戮殆盡。所以元和帝恐怕還不知曉那件事。」


    太子曾想殺徐氏?這是為何?徐氏對東宮來說,應該是有大功的。


    李心魚走後,嘉柔想到一個症結所在,前世舒王明明勝券在握,為何在緊要關頭卻功虧一簣?如果有人抓了李曄威脅他?或者利用李曄算計了他?那隻有可能是東宮的人。太子生性仁厚,斷不會如此。而從前世廣陵王四處為玉衡尋醫問藥來看,也不會是他。


    那麽剩下的可能性還有,徐氏。


    這個女人猶如最精明的獵人,一直躲在暗處,尋找即中獵物的機會。而也隻有她,有辦法調走廣陵王用來保護李曄的暗衛,抓住李曄。或許她還有別的什麽身份,是他們不知道的。


    「玉壺!」嘉柔高聲叫到。


    玉壺匆匆忙忙地走進來,問道:「郡主,怎麽了?」


    「你把阿娘陪嫁給我的那些府兵全都派出去,日夜不離地守在郎君的身邊,別叫人發覺。再幫我快馬送封信迴南詔去,我要問阿娘一些事。」嘉柔嚴肅地說道。


    嘉柔在房中走來走去,心裏仿佛壓著千斤巨石一樣。她必須要幫李曄,不能讓他落入徐氏的手中。雖然李心魚隻說了兩間毫不相幹的事情,可嘉柔卻很自然地聯想在了一起。她心中,居然對此事堅信不疑。


    她用力地搓著手指,想讓自己平複下來,思考對策。要盡快告訴李曄徐氏的真麵目,讓他早做防範。


    嘉柔還想見舒王妃一麵,她覺得當年阿娘被推入水,或許也是另有隱情。她要向阿娘求證的,也是那件事。可是南詔太遠,書信太慢。隻有確認了那件事,她心中所有的線索才可以連起來。


    但馥園如今有重兵把守,憑她一己之力,肯定無法進去。


    「郡主。」這時,秋娘在外麵叫了一聲。


    嘉柔迴頭,看見她拿著一封信進來。那信封上寫著她的名字,字體無比熟悉。虞北玄!嘉柔心裏咯噔一聲,秋娘道:「有人在門房那裏放下這個,說一定要交給您,但沒有署名。」


    虞北玄這時候給她寫信做什麽?


    嘉柔不動聲色地把信接過來,等秋娘離去,才將裏麵的信取出來看。虞北玄約她在東市的茶坊見麵,說有要事說給她聽。最後一句還強調了與李曄有關,請她務必要去。


    從上次她挾持了老夫人,逼虞北玄迴淮西,他都沒有殺她開始,她就明白,他是不會害她的。就算前世,她沒有比過他心中的大業,他的感情也未必全是假的。更重要的是,虞北玄應該可以幫她見到舒王妃。


    所以她要去這一趟。


    打定主意,嘉柔便換了套胡服,隻帶玉壺和兩個仆婦前往東市的茶坊。這茶坊在東市也算小有名氣,樓下的客人不少。嘉柔說了雅室的名字,小二便領著她們上樓。


    雅室的門口守著一個生麵孔,並不是常山。他大概看過嘉柔的畫像,把其它人都攔下,隻放她進去。


    玉壺還有些不放心,眼巴巴地望著嘉柔,想跟她一起進去。嘉柔卻對她笑了笑,以示安撫,自己推門進去了。


    雅室內的擺設古樸,牆上掛著字畫,穿台上擺著一盆花。而木榻前有一座木製的潑墨山水畫屏風,屏風上隱約透出一個高大的人影,正襟危坐。他身上有胡人的血統,骨骼本就比普通的漢人要大一些,襯托出那種壓倒一切的氣勢。而他的眼睛,如最敏銳的蒼鷹,似能洞穿人心。


    嘉柔深吸了口氣,繞過屏風。虞北玄抬頭看她,褐色的眼睛仿佛凝結了千萬年的琥珀一樣。淮西一別已有幾月,她身子未見豐腴,反而還清減了不少。李曄到底是怎麽照顧她的?


    嘉柔在他對麵坐下,也不開口說話。他們之間不管用什麽姿態相見,總免不了幾分冷淡疏離。李曄為讓她從淮西脫身,搬走他的糧倉,攻下他的縣城,可謂讓他損兵折將。就算虞北玄不知道始作俑者就是李曄,嘉柔也無法那麽坦然地麵對他。


    「我知道懷孕了不能飲茶,便隻要了水。你看看需配什麽茶點?」虞北玄隻將一張單子遞了過來,如尋常老友相見般自然。


    嘉柔擺了擺手,說道:「我現在是正常人,你隨意就好了。」


    虞北玄聞言一愣:「你……那孩子……」他不敢說下去,隻是目光緊張地盯著嘉柔。當初他的確不想讓那個孩子留下來,可此刻聽她這麽說,心頭卻沒來由地緊了緊。


    嘉柔淡淡笑道:「當時我中毒已深,那孩子吸了不少胎毒,勉強生下來,怕也是活不成的。隻可惜枉費了老夫人為我拔毒的一番苦心。老夫人的恩情,我銘記在心,將來必定找機會報答。」


    「母親她就是那樣的性子,不求你報答。隻是那毒,是怎麽迴事?」虞北玄皺眉問道。他本就覺得那毒來得蹊蹺,若是李家人做的,嘉柔迴長安之後,斷斷不可能再住在李家。


    嘉柔不想多談及,隻問道:「你在信中說有關於李曄的事情告訴我,到底是什麽事?」


    虞北玄給自己倒了杯水,將杯子遞到嘴邊:「我若不這麽說,你會來嗎?其實無關李曄,隻是我知道聖人病了,舒王和太子必有最後的一爭。李家如今這樣的局麵,恐怕也庇護不了你。不如你先迴南詔去避避風頭,等都城裏頭穩定了再迴來。以李曄的身份,無論哪邊登基,都不會太為難他的。」


    他本是好意提醒,可嘉柔想起前世的事情,嘴角不由地帶了幾分譏諷:「使君的意思是,要我拋下夫君,獨自會南詔去避難?也許在你的眼中,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永遠比不上利益來得重要。可我與你不同,李曄與你也不同。所以我不會走。」


    虞北玄的麵色一沉,將茶杯重重置在桌上:「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薄情寡義的人?你可知皇位相爭,必是你死我活,牽連甚廣?我是不得已,你何苦卷進來?」


    她是知道最終結局的那個人,她要改變李曄的命運,或許會導致整個結果都不同。廣陵王最後會敗,而舒王會當皇帝。可這天下誰來主宰,她根本就不關心。她隻想自己的夫君能夠平安健康,這就足夠了。


    「虞北玄,你可有想過,你跟著舒王,最後會想得到什麽?」嘉柔平靜地問道。


    虞北玄看向窗外,這個問題,他自然是想過。他想要權勢,想要千萬人之上的位置。隻有那樣,他才會有成就感,才能彌補他年少時所受的那些屈辱。當然,他也想要她,他想無人能夠阻止他奪迴她。


    他眼裏狂熱的光芒讓嘉柔不敢直視,別開臉說道:「既然你好心來提醒我,我也提醒你一句。舒王的野心,恐怕不僅僅隻是皇權,從他對河朔三鎮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他要的是這天下。如果有朝一日,你威脅到他的地位,他一樣會毫不猶豫地除掉你。所以你,別太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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