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陸仁不停地對自己說:“這應該隻是借由李伯陽的話而產生的幻覺。”為了抵抗這種幻覺,陸仁用更大的力敲響了手裏的鈴鐺。但是他越說服自己卻越感覺那棺材裏的聲音並不打算就此善罷罷休,那抓撓的聲音反而越來越大。漸漸的,那若有若無的聲音似乎凝成了實質一般迴蕩在陸仁的耳邊。陸仁實在忍不住了,所以他向李伯陽詢問道:“你難道沒有聽見什麽聲音嗎?”話音剛落,就聽見“咚”的一聲巨響,從棺材裏傳了出來,就像有人從棺材裏麵敲著棺材的蓋板一樣。這時李伯陽悠悠的說話了:“聽見了啊,剛剛裏麵那位不是一直在撓棺材板嗎?”剛剛一直在自己下自己的陸仁聽了這話,震驚的說道:“你聽見了怎麽沒反應啊?”直接李伯陽揮了揮,因為拉二胡而有些肌肉酸痛的手,說道:“這都是小場麵而已,他還沒出來呢,沒必要大驚小怪。”就像是在迴應李伯陽的話一樣。棺材裏的敲擊聲一聲比一聲響。最後一聲巨響過後,由七顆鎮魂釘釘死的棺材板竟然直接被一陣大力給掀飛了出去。那棺材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光聽聲音就知道分量著實不輕。能把這麽重的一塊棺材板掀飛的怪物,力氣怕是也不容小覷。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陸仁一大跳。他驚懼之下朝靈堂望過去。那沒有了蓋板的棺材,正安安靜靜地躺在靈堂的正中央。剛剛還想著十分暴躁的怪物,突然就變得安靜異常,既不襲擊陸仁和李伯陽,也不貿然現身。陸仁本能地想往後退,正想遠離那具棺材,卻聽見耳邊傳來李伯陽的聲音:“走,過去看看。”說著也不等陸仁給出迴應,李伯陽就率先邁開了腳步。他動作實在是太快了,陸仁完全來不及攔他,隻好跟在他的後麵一同向著棺材靠近。總不能看著李伯陽一個人去送死吧,兩個人起碼有個照應,萬一發生什麽突發狀況的時候,多一個人,就是多一個幫手。在前往棺材旁的途中,李伯陽對陸仁說道:“一會兒我們分開走,你走左邊,我走右邊。我負責吸引他的注意,等到他的注意力在我身上的時候,你正好可以從他的身後偷襲他。”陸仁會意點了點頭,然後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和李伯陽拉開了一段距離。兩人已經接近了棺材。可能是受到生人氣息的打擾,棺材裏的東西開始掙紮,連帶著棺材本身也開始不停的震動。那震動越來越劇烈,然後棺材裏的東西猛然破開了棺材。碎裂的木板四散,揚起的灰塵讓人睜不開眼。這是棺材裏的東西,要出來了。陸仁被飛起的灰塵嗆得直咳嗽,他在迷茫中睜開了眼,看向那破棺而出的東西那竟然是一隻巨大的黃鼠狼。那黃鼠狼足有一個成人大小,穿著一件簡單的絹衣。那一雙爪子看上去鋒利無比,每一根指甲看上去都像是一副聳立的刀片一般寒光凜冽。此刻那黃鼠狼的眼睛正呈現出一抹不祥的血紅色,那雙眼睛緊緊地盯著陸仁,大張著的嘴巴裏留下了瀑布一般的涎水。陸仁心裏慌得一批:“看我幹什麽?看李伯陽呀。”但是黃鼠狼並沒有聽見陸仁的心聲,隻見它怪叫一聲,便朝著陸仁的方向襲擊了過來。所幸,陸仁的身後正好是一根巨大的柱子。隻見他沒有半點猶豫直接一個閃避,繞到了柱子的背後。柱子擋住了黃鼠狼的進攻路線,被阻攔的黃鼠狼憤怒地一爪子刺向了柱子,隻見鋒利的爪子瞬間把柱子給捅了個對穿。還好陸仁站的離柱子有一段距離,否則他可能會跟柱子一起被捅穿。陸仁看著眼前尖銳的爪子,簡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說好的由李伯陽負責誘敵呢。忍不住朝李伯陽大喊道:“趕緊刺他天靈穴呀!”李伯陽手裏拿著一道黃符,正在往黃鼠狼的背後拍,他抽空朝著陸仁大喊道:“沒有銅錢劍,我拿什麽刺他?趕緊扔過來。”這倒是實話,這成了精的黃鼠狼皮糙肉厚,身上的皮肉堪比玄鐵,若是沒有法器,實在是難以穿透。那黃符貼在了黃鼠狼的背後,瞬間把黃鼠狼給定住了。陸仁趁這個機會趕緊把手裏的銅錢劍扔向了李伯陽。然而兩人之間隔著一段不遠的距離,陸仁的力氣不足以扔出一個完美的弧度,銅錢劍飛到一半便落在了地上。為了扔銅錢劍,陸仁從柱子後麵走了出來。本來以為黃鼠狼被定住了就足夠安全。誰知道銅錢劍剛剛落地,黃鼠狼便怪叫了一聲,接著它的身形暴漲,背上的黃符燃起了熊熊烈火。竟然是黃鼠狼強行突破了李伯陽的桎梏,不管不顧地要對陸仁下手。李伯陽嘀咕了一聲:“怪了,怎麽對陸仁這麽大的執念?”李伯陽之所以會說讓他自己來充當誘餌,是因為他身上有旺盛的靈氣。死物向生,所以在已經死去的黃鼠狼眼裏,李伯陽本身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月亮,會讓黃鼠狼不自覺的開始追逐。可如今比起李伯陽,黃鼠狼顯然還是對陸仁更有興趣,這顯得十分反常。這麽想著,李伯陽翻了一下自己隨身攜帶的包,找出了兩片柚子葉。迅速用柚子葉沾水,在自己的眼皮上抹了兩下,然後看見了陸仁。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陸仁身上死氣衝天。如同有實質的黑霧一般蔓延。若是普通人身上的死氣這般濃鬱,隻怕早就是個死人了。但剛剛與陸仁才相處過的李伯陽知道。陸仁能跑能跳,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活人。黃鼠狼又向陸仁撲了過去,李伯陽眼疾手快地又扔了一道符。雖然這符也很快被黃鼠狼給燒毀了,但李伯陽成功趁著這道符爭取到的間隙,向陸仁喊到:“你身上是不是帶著什麽黃泉的東西?”黃泉的東西?陸仁有些不明所以:“沒有啊。”然而剛說完陸仁就想了起來,“不對,雖然身上沒有,但是我體內有。”這話讓見多識廣的李伯陽也一時犯了嘀咕:“沒聽說過黃泉有什麽能夠進入活人體內的東西啊。”畢竟黃泉所有的東西都自帶死氣,隻要帶了死氣的東西就必然與活人相克。突然,一個大膽的念頭來李伯陽的腦海中形成。黃泉並非所有的東西都帶著死氣,有一樣東西乃是天道凝練而成,雖然象征的是冥府的至高權力,但那樣東西上毋庸置疑的不可能包含冥府中隨處可見的死氣。雖然這個猜測讓李伯陽自己都感覺到有些荒唐,但他還是咽了一口唾沫,然後用顫抖著的聲音陸仁詢問道:“你體內的,是鬼王印嗎?”第147章 青丘(六)李伯陽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輕易不會感到驚訝。但是當陸仁對著他的提問點頭的那一那,他還是震驚得失去了自己的聲音。良久,李伯陽對自己喃喃自語道:“原來你便是最近盛傳的那位小冥君。”他的聲音很輕,所以陸仁並沒有聽見。陸仁隻是疑惑的發現,李伯陽的動作不知道為什麽慢了很多。李伯陽一慢,便沒有了能牽製住黃鼠狼的人。那黃鼠狼雖然死後僵直,但動作卻完全不慢,本來有李伯陽牽製的時候,他就離陸仁越來越近,現在李伯陽不動了,不過眨眼間,那黃鼠狼就來到了陸仁的身前。眼看著自己就要被那刀鋒般的利爪給貫穿,陸仁忍不住高聲唿喊自己的隊友:“別掛機呀!快刺他天靈穴!不然你就等著給我收屍吧。”話音剛落,隻見李伯陽瞬間暴起,朝著黃鼠狼揮舞起了利刃。手裏的銅錢劍準確無誤的插進了黃鼠狼的天靈穴裏。而黃鼠狼原本碩大的身軀,一下子便僵硬了,然後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雖然黃鼠狼詐屍的問題是解決了,但是原本停屍的棺材卻讓黃鼠狼給破壞掉了,這直接導致黃鼠狼的屍身無處安放。沒有辦法,陸仁隻好和李伯陽搬來了兩張長條凳,然後拆下了門板,做成一個簡單的停靈床,把黃鼠狼的屍身安放在上麵。也許是因為時間已經來到了後半夜;也許是因為剛剛的戰鬥讓兩人都有些疲憊,總之,在製作停靈床的途中,陸仁和李伯陽都沒有主動說話,兩人都保存著體力,悶頭做事。不過,在這驚心動魄的一夜之後,陸仁心裏多少有些後怕,再加上屋子裏還有一具沒有下葬的屍體,如今兩人又都不說話,讓這個寂靜的夜晚顯得更加陰森恐怖。終於,忍不住的陸仁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沒話找話一般向李伯陽問那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你很缺錢嗎?做這麽多兼職倒也罷了,連這麽危險的工作都不放過。”李伯陽也不藏著掖著:“其實我是欠了我兩個兄弟不少錢,所以才需要這麽辛苦。”陸仁之前家裏遭逢大變,經濟狀況也比較吃力。他聽見李伯陽這麽說,心裏不由得生出了幾分同病相憐的味道,他安慰李伯陽道:“你也別太難過。隻要肯腳踏實地地工作,早晚是能把欠款還清的。不信,你看我,之前我生活條件也不好,現在靠自己勤勞的雙手,終於也把日子過得越來越好了。”聽了這話,李伯陽吸了吸鼻子,看上去可憐巴巴的。然後他看著陸仁,用力地點了點頭,並且應聲道:“嗯。”陸仁覺得他看見了一顆堅強而又脆弱的靈魂,正在熠熠生輝。他忍不住地想要對這個跟他有相同境遇的人伸出援助之手。陸仁打開了自己的芥子空間,想要找一些能夠幫到李伯陽的東西送給他。不過由於他的芥子空間裏還存放了上百隻走地雞,那些走地雞在陸仁的芥子空間裏到處亂竄,遮擋住了陸仁的視線,導致他找起東西來需要費上一番力氣。陸仁一方麵費心找著芥子空間裏的東西,另一方麵又不想表現得像施舍似的,傷害到李伯陽的自尊心。於是,陸仁便一邊找一邊和李伯陽沒話找話講:“對了,你怎麽會欠你兄弟這麽多錢?難道是因為投資失敗了?”李伯陽摸了摸後腦勺,懊惱道:“那倒沒有,我就是和他們倆打鬥地主的時候,叫了個地主,然後就變成這樣了。我算過了,我剩下的債不多了,隻要不吃不喝工作五百年就能還清了。”說著,李伯陽又看向了正在翻芥子空間的陸仁,不好意思的說道:“你為什麽在翻芥子空間?是想接濟我點什麽東西嗎?這怎麽好意思呢!不用了,不用了”雖然嘴上說著不用了,但是李伯陽朝著陸仁的方向伸長的脖子出賣了他。陸仁現在隻想迴到五分鍾前,並且一把掐死那個同情李伯陽的自己。他麵無表情的關上了芥子空間,然後向著李伯陽投擲出了一隻無敵的走地雞。走地雞撲棱著翅膀朝李伯陽發動了攻擊。撲騰的翅膀讓走地雞成功地占領了戰略的高地,尖銳的雞爪精準的撓上了李伯陽每一塊裸露在外的細嫩皮肉。沒過一會兒,李伯陽的臉上就掛了彩。李伯陽雖然也試圖和走地雞講道理,但他顯然不是聲勢浩大的走地雞的對手。李伯陽深知,再這樣束手就擒下去,他將被這隻走地雞撓的體無完膚。想通了這一層後,他立刻靈機一動,朝著靈堂的外麵飛奔了起來。走地雞不依不饒,追著李伯陽出了門。趁著這個功夫,李伯陽快速跑迴了屋子,並把門關了起來,走地雞被他成功地關在了外麵。李伯陽滿身的雞毛和血痕,迴來的時候,發現陸仁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一般後半夜就不用接著奏樂了,隻要等著天亮以後村裏人來幫忙出殯就行了。李伯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裏惹到這位小冥君了,但終歸是他坑著人家來幫忙的,就算真的受了什麽氣也隻能忍著。李伯陽隻能敢怒不敢言,獨自找了一個無人的牆角窩著打起了盹。天亮的時候,兩人被雞鳴聲吵醒了。準確來說,叫醒他們的並不是雞叫的聲音。那隻雞不過隻叫了一聲,然後就被村民發現了。既然今日出殯的人家是黃鼠狼,這村裏自然也是黃鼠狼多。黃鼠狼最愛吃雞。一聽見有雞叫,整個村的村民都沸騰了。“在那裏。快來!”“抓住了!”“我先看見的,應該是我的!”“我先抓住的,當然是我的!”“嗚嗚嗚……看在我去年為了救你斷了條腿的份上!就分給我一隻雞腿吧。”“好好吃啊!”總之,此起彼伏的唿喊、尖叫和讚歎混雜在一起,直擊著陸仁和李伯陽的耳膜,天蒙蒙亮的時候,就讓兩人不得醒了過來。兩人開門出來的時候,堂屋前的廣場上坐滿了村民。隻見每個村民的嘴角都或多或少的沾著幾根雞毛。見到兩人出來,隻見其中一個村民抹了抹嘴巴,走到了李伯陽的麵前。他戰戰兢兢地偷偷朝昏暗的靈堂裏張望,結果當然是什麽都沒有看見。於是村民隻好咽了口口水,向李伯陽詢問道:“道長,老祖宗怎麽樣了?”李伯陽咳嗽了一聲,顯示出一派高深莫測的樣子,淡然開口道:“自然是全部處理妥當了。你們派人去重新置辦一副棺材,然後把他抬出來安葬吧。”村民聽完大驚。要知道裏麵的這個可算得上是他們一族的老祖宗了。老祖宗開始修行的時候,山海界都還沒有成立。這次老祖宗故去,稱得上是怨氣衝天。誰都沒有把握可以成功製服他。雖說詐屍之後沒有靈智,速度也大不如前,但是單單那銅牆鐵壁一般的骨肉,放眼整個山海界就沒幾個人有能力製服。別說老祖宗會反抗了,就算老祖宗站著不動任打,也沒有幾個人能成功製服他,隻怕累死了也沒有辦法把他打暈。這麽想著,村民上下打量了一下李伯陽。他當時也是抱著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心態,找到了在路邊發傳單的李伯陽。沒想到李伯陽看著像個神棍。竟然還真的有幾分真本事。村民感歎於李伯陽的神通,除了原定的酬勞之外,竟然還額外贈送給了他不少獎金。於是,李伯陽賺得盆滿缽滿,心滿意足地帶著陸仁踏上了前往青丘的道路。去青丘的路算不上好走,荊棘密布,毒瘴叢生。不得不說,如果沒有李伯陽幫助,僅靠陸仁自己怕是沒辦法全須全尾地走到青丘。李伯陽已經把他那一聲黃色法衣換成了和陸仁一樣灰撲撲的道袍。陸仁原先還想換迴自己的衣服,但李伯陽卻說:“你還是別穿得太醒目了,山海界中很排斥人類的到來,更何況還是像你這樣沒有路引的人類,一旦被發現了,輕則驅逐出境,正則直接被兇獸吞噬而亡。”沒有路引這件事情其實怪陸仁自己,因為塗山綺羅帶陸仁來山海界其實是走過正規手續的,她讓陸仁等的那天其實就是去辦路引了。但是塗山綺羅千算萬算也沒想到,陸仁這麽大人了竟然會係不緊安全帶。陸仁可能是史上第一個因為安全帶而變成黑戶的人。此刻,新手黑戶陸仁正在仔細聆聽著資深黑戶李伯陽的教誨。“你看看山海界的原住民,哪裏有穿羽絨服的。這裏四季如春,大家都穿的仙氣飄飄,盡善盡美,你穿得太實用,鶴立雞群,早晚是要被抓住的。”陸仁覺得李伯陽的話在理。本來嘛,一件衣服而已,本來就沒必要太過在意,如果能以此換迴一條命,那穿一下也未嚐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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