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是保潔,不是四界拆遷辦 作者:一個巨大的坑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雖然此刻大敵當前,但這個認知還是讓陸仁鬆了一口氣的,對待卞城的語氣也沒有之前那麽衝了:“你來幹什麽的?”就算卞城再無法無天,也不可能從第十八醫院搶病人吧。卞城說道:“我來支付你的報酬啊。先前說好幫我頂班一日,我就贈你一個月壽命的,你忘了?”送到嘴邊的壽命不要的是傻子。再說這是陸仁應得的,都還沒算上自己的精神損失費呢。“拿來吧。”“那好。”說著,卞城伸出食指,定在了陸仁的額頭上。隨後閉起雙眼,指尖閃爍起了幽藍的光芒,那光芒冰涼刺骨,讓人不自覺地感覺到了畏懼。不知道為什麽,贈送壽命的過程有些漫長,陸仁長久地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導致他的脖子都有些僵硬發酸了,但卞城還是閉著眼睛一臉神神叨叨的表情。陸仁正想開口問卞城好了沒:“你……”話才剛出口,隻見一團火光從病房外飛了進來直直地朝著卞城的麵門而去。卞城雖然閉著眼睛,但是反應很快,隻見他迅速撤手,躲避著火光的同時,穩穩地站到了窗邊,嘴裏止不住地說道:“我們不是締結友好協議了嗎,司淵大人怎麽還是這麽不友好?”陸仁迴頭,看見了從門口走進來的司淵。“既然知道締結了友好協議,就應該明白對外來戶口調查局的人動手是違反協議的行為。”“我隻是在給陸仁支付壽命而已。”“從什麽時候開始,冥君控製壽命需要親自到場了?我記得九幽界司有一樣東西”司淵頓了頓,語氣冷硬地接著說道,“生死簿。”“好吧,我承認。”卞城完全沒有被當場抓包的心虛之感,隻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確實不是在給予壽命。”本來卞城和司淵你一言我一語地針鋒相對,陸仁完全聽不懂,隻能坐在床上阿巴阿巴,然而當卞城把最後一句話給說出來的時候,陸仁簡直是從床上跳起來的。他飛速地跟卞城拉開了距離,站到了司淵的身後去。陸仁直唿晦氣:“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說完才發現連自己也罵了,瞬間覺得更加晦氣了。卞城見陸仁跑了,倒也沒有阻止,隻是狀似遺憾地說道:“阿仁你這麽怕我,我可是會傷心的。”話是這麽說,可卞城的眼神裏卻沒有並沒有一絲一毫受傷的神色。“我也沒打算要害你,我隻是想取迴鬼王印而已。”聽到這裏,陸仁這才想起來,當時初入冥府的時候卞城給了他半枚鬼王印,象征著第六殿冥君的權柄,如今他從冥府脫逃,鬼王印卻還在他身上。雖然卞城不做人,但是陸仁也沒有侵占他人財產的愛好,他頓覺無語,然後對卞城說道:“那你直說,我還能不還給你嗎?”“你雖然願意還,但有人未必願意讓你還啊。”說著,卞城意有所指地看向了司淵。司淵沒有說話。雖然表麵上,外來戶口調查局和九幽界司定下了友好協議,但是對於四界司來講,當立場發生變化時,沒有不能撕毀的協議。外來戶口調查局需要一個更為牢靠的憑證。比如說,一半的九幽界司最高權力。從司淵出現的那一刻起,卞城便知道自己今天不可能拿迴鬼王印了,他幹淨利落地選擇了放棄:“算了,就暫時交給阿仁保管吧。”卞城看著陸仁,勾起了嘴角,“反正阿仁早晚也是要到九幽界司去的。”陸仁:我謝謝你。陸仁病房裏劍拔弩張的同時,病房門外站著戰鬥一組的三足鳥金烏。雖然戰鬥組的其他人都說一個受傷的人類而已,有什麽好看的,但經過這一年來的種種,金烏深覺這個人類應該才是整個外來戶口調查局最危險,最可怕的存在。所以他今天特地趁著上班的時候摸魚來第十八醫院看望這個人類。金烏的人形是一個少年,他手上正捧著一個精美的盒子,盒子裏是他昨天分到的蠱雕的心髒。但他不敢進門,因為剛到門口他就感受到了病房裏獨屬於強者的威壓。他在病房門口偷偷探出了小腦袋,默默觀察裏麵的景象。然後他就看見了局長和九幽界司那個著名的瘋批第六殿冥君卞城。局長和第六殿的談話司淵似乎已經接近了尾聲。他看見第六殿無視了局長,然後對著陸仁笑出了一口白牙,然後心情很好地說道:“九幽界司期待你的加入。”說完,也不顧對麵兩人黑得能和鍋底媲美的臉色,自顧自的劃開了一道裂縫,鑽進去消失了。但是,雖然卞城消失了,壓抑的氣氛卻並沒有消失,司淵和陸仁始終沉默著。修,修羅場?金烏:“嚶。”別說進房了,他大氣都不敢喘。司淵似乎又囑咐了陸仁幾句好好休息之類的話,然後轉身向著門口走去。走之前,他瞥了一眼堆在病房一角的蠱雕殘骸,但司淵並沒有發問,也沒有停頓,徑直離開了。自然地仿佛沒有發現那一堆奇奇怪怪的伴手禮。金烏看著他向自己走來,想立刻施展個快速逃逸的咒法,訣剛掐到一半,整隻鳥被定住了。金烏:我好想逃,卻逃不掉。金烏的心裏在默默流淚,還沒來得及開口求饒,就聽見司淵冰冷的話語在耳邊響起:“戰鬥一組,集體曠班,統一扣除五十年工資。”金烏這才明白,剛剛是他哭早了。第142章 青丘(一)天氣一天涼過一天,陸仁還是沒能被允許出院。雖然半夜靈魂出竅的事情確實沒有再發生過,但是陸仁發現他最近總是呆著呆著就出現精神空白的情況。有時候剛吃完午飯,打算坐在窗前曬五分鍾太陽,等再次迴過神,卻發現已經到了晚飯時間了。這樣的空白時間在日益增長,陸仁有些害怕,再這麽下去,他恍惚的時間會慢慢變成一天,一個月,一年,甚至十年。對此,白澤院長來看過他一次。當時白澤院長把蹄子放在了他的額頭上,閉著眼睛思索了一會兒。隻聽白澤沉吟了一會兒,然後慢悠悠地說道:“魂魄上的傷口發炎了。”陸仁一聽,頭皮發麻:“魂魄上的傷口也會發炎嗎?”“當然會,畢竟你受傷的地方在冥府,冥府乃是煞氣、濁氣、陰氣匯集之地,三氣入體,的的確確有這個可能。”說著,白澤歎了一口氣,“唉,沒想到人類的魂魄這麽脆弱,連這些汙濁之氣都抵禦不了。”白澤對人類的虛弱程度又有了一輪新的認知。陸仁對什麽魂魄發炎啊,汙濁之氣啊,完全沒有研究。陸仁愣愣地問道:“嚴重嗎?”隻見白澤抬起頭,用矩形的羊眼看著他,然後那張山羊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了一個笑容,隻見白澤開口,用慈祥的語氣,和煦的態度說道:“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聽了這話,陸仁咽了一口口水:“壞消息是?”白澤收斂了神色,正兒八經地說道:“很嚴重。”這是必然的,即便是肉體上的傷口,如果發炎了以後不及時處理,也是會死人的。更何況陸仁發炎的地方是比肉體更加重要的靈魂,如果處理不好的話,死了都不能安生,怕是要永世不得超生。陸仁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遲疑地繼續詢問道:“那好消息是?”“我們醫院最近在唿籲遺體捐贈,你如果願意捐出身體的話,可以一次性喂飽好幾個嗷嗷待哺的小妖怪。”根本沒有好消息。嗷嗷待哺的小妖怪的事情是真的。最近第十八醫院跟一家妖怪福利院有了合作,福利院裏都是落了單的妖怪幼崽,再過不久就要聖誕節了,妖怪幼崽們紛紛許願想要嚐一迴傳說中的人肉。一個一個小蘿卜頭排著隊眼巴巴地跪在院子裏,虔誠地在胸口雙手抱拳:“求求聖誕老公公了,我們不貪心,隻要嚐小小的一口就行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一群本土妖怪為什麽要向外國老頭許願,但是他們樸素的心願還是感動了不少成年妖怪的:“多可憐啊,也是從小沒吃過什麽好的,連人肉這麽難吃的東西都要眼巴巴地祈禱。我小時候人間界正是打得最亂的時候打仗,屍橫遍野,吃了幾迴我就不樂意吃了。”如果福利院裏的小妖怪得知陸仁有望捐獻遺體的話,可能會高興地跳起來吧,這世界上沒有比這更好的消息了。但是對陸仁來說,驚天噩耗不過如此。陸仁捂著自己的臉沉默了很久,白澤也隻是靜靜地站在陸仁身邊低頭,仰起頭顱注視著他,同樣一言不發。良久,陸仁略帶哽咽的聲音從他的指縫間傳了出來:“院長。”白澤輕輕地迴應道:“嗯。”陸仁:“我覺得我還可以搶救一下。”白澤“嗯”了一聲,隨後說道:“陸仁啊,你這就有點強人所難了。”還行,隻是強人所難,不是天方夜譚。一天之後,當陸仁從空白的精神世界裏迴過身的時候,看見了站在他麵前的塗山綺羅。經過前兩天戰鬥一組的輪番轟炸,陸仁現在都有點被探病陰影了,隻見他下意識地看向了塗山綺羅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塗山綺羅沒有帶伴手禮。陸仁疑惑地看著塗山綺羅,詢問道:“塗山組長,你怎麽來了。”事實上,塗山綺羅跟陸仁的關係算不上惡劣,但是塗山綺羅作為一個典型的傲嬌,總是喜歡單方麵地敵視陸仁,並給陸仁找些不痛不癢的小麻煩。隻見塗山綺羅高貴冷豔地斜睨了陸仁一眼,然後緩緩說道:“你別誤會,我不是來看你的。是白澤院長讓我來的,說你的狀況有點棘手,需要我的幫助。”陸仁愣了一下,隨後反應了過來,然後老實交代道:“啊對,我魂魄上的傷口發炎了。”聽了這話塗山綺羅的臉色瞬間不佳了起來:“傷口發炎?!”陸仁點了點頭。“你……”塗山綺羅剛想繼續說什麽,就聽見門口傳來了白澤院長的聲音:“啊呀啊呀,塗山少主,你可算來了,再晚來幾天,陸仁怕是要變成傻子了。”第一次從白澤口中聽說自己病情發展趨勢的陸仁:“?”原來我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了嗎?塗山綺羅轉過身,恭敬地朝著白澤做了個禮:“院長。”白澤客氣地說道:“少主客氣了。”塗山綺羅看了陸仁一眼,然後對著白澤說道:“院長還是不要叫我少主了,您應該很清楚我和青丘的關係,我也明白您今天找我過來的意思,青丘清池確實能哺育靈魂,但是清池是青丘禁地,非族長不可入內……”陸仁聽懂了,青丘有個池子,可以治愈他魂魄上的傷口,所以白澤才會叫塗山綺羅過來。他想讓塗山綺羅帶陸仁去青丘療傷。但塗山綺羅似乎不太樂意的樣子。陸仁沒有說話,他隻靜靜地聽著。他想,塗山綺羅也沒有義務要救他,他不能因為認識塗山綺羅,就非逼著塗山綺羅救他。他在等塗山綺羅做決定,也等著那無常的命運,給予他公正的裁決。於是陸仁隻是低頭,安靜地看著自己的腳尖發呆,似乎完全不關心這一場關乎他生死的辯論。塗山綺羅還在跟白澤說著什麽,但眼睛卻時不時地瞥向陸仁:“您應該知道,青丘狐和塗山氏如今已經處在內亂的邊緣了,如果現下……”塗山綺羅的聲音卻越來越輕,到最後,她停止了訴說。她明白,無論有多少的理由,她都沒辦法說服自己對一條生命見死不救。她抿著嘴看著地麵,然後心裏有一個聲音告訴她:“我絕對不能變成‘他們’那樣。否則我離開青丘還有什麽意義?”做了決定之後,塗山綺羅歎了一口氣,她明白,她選擇了一條歧途。然後她幹淨利落地轉過了身,簡潔明了地對著陸仁說道:“我明天來接你,你做好準備,盡快趕往青丘。”塗山綺羅說完,沒有在病房中逗留,她快速地離開了第十八醫院。她站在病院的樓下,發現天上竟然下雪了。紛紛揚揚的雪花調皮地鑽進了她的脖子裏,冰冰涼涼的,但盡管寒風凜冽,塗山綺羅的心裏卻感覺到很熱。她感到慶幸。今天,當她需要在正確的做法和簡單的做法之間做出選擇的時候,塗山綺羅很幸運地沒有選錯。她的壽命實在太漫長了,麵臨選擇的情況也實在是太多了,這導致塗山綺羅並不能保證自己總是能做出正確的選擇。但起碼在今天,她沒有選錯。塗山綺羅的眼眶因為激動而顯得紅紅的,她昂首挺胸地步入了那一片純白裏,堅定又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