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群結隊的墟骸有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長生如秦廣、卞城和司淵,最多也隻在天地初開之時遇見過五隻墟骸結伴出逃的事情。而抓捕那五隻墟骸的過程中,他們負隅頑抗,直接傾覆了瀛洲和方丈,導致三座仙山最後隻餘下了蓬萊。五隻墟骸尚且有這樣的威力,更何況此時遮天蔽日、數不勝數的墟骸?秦廣、卞城和司淵神色各異,因為他們清楚地知道:這些墟骸集結在此,是為了陸仁。三人都用複雜的神色觀察著倒在陸仁,心中思緒萬千。三人不知道這件事會對未來界司之間的走向造成什麽樣的影響,但三人都知道,上萬年間界司之間的平衡,如今被一個凡人給打破了。而另一方麵,因為失去了血契的約束,俊方徹底失去了控製。他順應著魂魄結合的力量,隨波逐流地向著重瞳的方向被吸引而去。俊方的眼裏流著血淚,襯托著他青白的臉色和身後鬼影幢幢的幽冥烈獄,看上去顯得陰森可怖。卞城站立的位置恰好在司淵的麵前,無論司淵想對著俊方用什麽法術都被他擋了個嚴嚴實實。秦廣和阿丙光是控製住重瞳就已經筋疲力盡了,實在是無暇分心去管一直向他們逼近的俊方了。盡管風沙走石,在墟骸的攪局之下,冥府有了隱隱的崩潰跡象。但場上的形式看上去已經處於一邊倒的形式了,靈魂的融合已經處於不可逆轉的狀態了。雖然即將達成自己的目標,但卞城的神色看起來並不輕鬆,他緊緊地抿著唇,死死盯著躺在場上的陸仁。原本不過是想讓冥府獨善其身,誰知道因他無意間拖了這個凡人下水,導致如今整個冥府都要沒了?早知如此,他還費這勁幹嘛?也正是此時,一聲歎息在寂靜荒涼的大地上響起。牢牢把持著重瞳的秦廣看見一道人影出現在他的正前方,正好在俊方和重瞳之間,隻見那人取下了手中的一串緋紅佛珠,套在了俊方的手腕上。似乎察覺到了秦廣的視線,那人迴過身,遺憾地說道:“原本以為可以用鎮魂符湊活湊活,省點錢,沒想到最後還是把蓬萊珠賠進去了,唉,虧本虧本。”說完這句話,那人似乎又轉身輕輕地摸了摸俊方的腦袋,輕聲說了句:“辛苦了,不過還沒到我們見麵的時候。”轉眼,他便消失不見了。蓬萊珠發出了一陣強烈的紅色光芒,光芒過後,重瞳和俊方之間的吸引力消失了。秦廣大驚:“蓬萊珠?”蓬萊珠萬年難得,並非凡品,它可以滋養魂魄,無論魂魄變成什麽樣,它都可以讓它恢複如初。相信在不久的將來,這個隻有殘魂的旱魃將會生出他真正的魂魄。法則將帶上了蓬萊珠的俊方看做了待修複的完整魂魄。既然是完整魂魄,自然無需融合。失去了吸引力的俊方和重瞳雙雙倒地,就像陸仁一樣,昏死了去過。現在的情況是,場上一共六個人,三個倒在地上睡大頭覺,三個還醒著。睡過去的人在夢中什麽都有,可醒著的人卻要麵對墟骸肆虐的瘡痍大地。阿丙又把自己變小了,如同一個奇怪的章魚帽子一樣吸附在陸仁的頭頂,圓圓的眼睛看上去十分無辜,完全看不出它就是毀滅世界的罪魁禍首。十殿冥君其餘七殿已經出發去製止墟骸了,卞城和秦廣自然也要去。唯有司淵,顯得如同一個局外人一樣了,隻見他一聲不吭地把陸仁扛上了肩頭,然後默不作聲地轉身打算去抗俊方,顯然打算就此告辭,不管冥界的種種。秦廣哪裏肯幹,他伸手去攔:“司淵大人留步,司淵大人留步啊!”司淵斜睨他一眼,冷漠非常,眼神裏明晃晃地寫著一個字:滾。他終歸還是給了秦廣幾分薄麵,漠然開口道:“我要帶我的員工迴去治療,這次的事情,過段時間我會派人來協商賠償的。”他的話說的還算客氣,但他的語氣卻冷得像帶著刀子,如同在說:“洗幹淨脖子等著吧。”那眼神和語氣,讓見多識廣的秦廣也怵了幾分。但他也很清楚,今日墟骸之禍,僅靠九幽界司的力量未必能夠平息。他隻能恭恭敬敬地說:“今日之事,望司淵大人及昆侖界司不吝援手。”說完,他帶著擔憂看向了遠處在蒼穹中扭曲舒展的墟骸。聽了這話,司淵冷冷地看著秦廣,又冷冷地看著一旁一言不發的卞城,卻不說話。卞城見他看過來,沉默半晌,最終恭恭敬敬地朝著司淵作了個揖。冥君從不低頭。卞城是在表示自己的罷手和歉意。但司淵依舊沒有說話,他的沉默讓秦廣愈發焦躁不安,生怕司淵真的就這麽一走了之。就當秦廣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司淵開口了:“可以,但是……”這一天,外來戶口調查局盆滿缽滿。第139章 被探病的日常(一)陸仁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純白的屋頂。此刻似乎正是白天,暖黃的冬日陽光從窗外映入室內,把一切都映照得十分明亮而又溫暖。陸仁在睡夢中感覺自己的喉頭彌漫著腥甜,又止不住地發癢,實在忍不住便咳嗽了一聲,誰知道一發不可收拾,接二連三地咳嗽了起來,如同要把肺裏所有的氧氣都咳出來一樣,生生把自己咳醒了。他渾身都疼,就像被大客車碾過一樣。陸仁醒過來的時候神情緊繃,昏迷前那不見天日,劍拔弩張的情景還曆曆在目。首先迴攏的是視覺,滿室的日光映入眼簾,暖黃的色調讓陸仁感覺自己的神魂也跟著放鬆了下來。天亮了。而他還活著。然後迴籠的是聽覺,陸仁聽見房門外響起了錯落的腳步聲,還伴隨著手推車的聲音。然後房門被打開了,陸仁看見許久不見的小甲護士推著醫用手推車進了病房。她看見醒了過來的陸仁似乎很驚訝:“呀!你終於醒了!”隨後小甲護士放下手推車就跑了出去,似乎是去通知醫生了。陸仁終於知道他目前的所在地了這是第十八醫院。雖然清楚自己是非正常負傷,不能用傳統手段治療,但是一想到自己住院的地方掛著“牲畜傳染病防治中心”的牌子,他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些難受的。小甲護士很快就小跑著迴來了,順便還帶迴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麒麟崽。麒麟崽一進門也不管陸仁還是個傷員,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往陸仁身上撲。“嗚嗚嗚,阿仁,你一直不醒,我以為你要死掉了。”麒麟崽最近吃得不錯,肉眼可見得敦實了不少,直把陸仁撲得翻起了白眼。他手裏還抱著一個粉色的兔子玩偶,長得很是可愛,當麒麟崽落在陸仁身上的瞬間,玩偶也伸出了長長的黑色觸須,緊緊地把陸仁給包裹了起來。兔子玩偶是阿丙新的寄居地,原本用來寄生的小熊已經銷毀於冥府暴走事件之中。墟骸不會流淚,但是觸手裹緊陸仁的力度不容小覷,再加上麒麟崽的泰山壓頂,把陸仁折磨得出氣多進氣少。一旁的小甲護士一看這哪兒成啊,立刻在小推車中找出了一根巨型針管,裏麵是對神獸用鎮定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了麒麟崽和阿丙一人一針。小甲護士很弱小,但是從醫年限很長,舊時是忙著給人針灸,等到了近代切換到了西醫,便轉為給病人使用注射器了。她紮針的速度怎麽形容呢,隻要醫生下了醫囑,連司淵都別想從她的注射器下逃走。無他,唯手熟爾。於是麒麟崽和墟骸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小甲護士給迅速放倒了,被打了鎮定劑的兩人全身的肌肉都酸軟了下來,如同兩塊被打濕的抹布。小甲護士生氣地拎起了兩人的後頸皮:“病房重地,請勿喧嘩!”麒麟崽和阿丙這才終於老實了下來,在陸仁的幫助下躺到了陸仁的病床上,默默趴著流淚,陸仁不忍心,他坐了起來,分別摸了摸麒麟崽和阿丙的腦袋,似乎是感覺到了陸仁掌心的溫度,兩人漸漸安心了起來,哭泣的聲音也小了下來。最後,可能是哭累了,麒麟崽便抱著阿丙盤踞在陸仁的腳邊睡了過去。安撫好了麒麟崽,陸仁才終於得空向小甲護士詢問起來:“請問,我怎麽會在這裏?”見到陸仁一臉迷茫的表情,小甲護士道:“你不記得了嗎?你是因為魂魄受損被送進來的。”“魂魄受損?”陸仁一下子反應了過來,他依稀記得在昏迷前他似乎看見卞城斬斷了他和俊方之間的血鏈,秦廣說過血契“深藏於血液,鐫刻於靈魂”,基於他的描述,陸仁這次所受的重創似乎也並不難理解了。陸仁想通了這一層便接著問道:“那我什麽時候能出院啊?我還得趕緊去上班呢。”小甲護士說道:“暫時你就別想了。你的魂魄上被劈開了一道大口子,雖然白澤院長親自幫你做了手術,把魂魄上的裂縫給縫了起來。但是傷口還沒有愈合,起碼得住一百年的院,長好了再走。”“一百年?”小甲護士的話讓陸仁徹底傻眼,“但我活都活不了一百年啊。”聽了陸仁的話,小甲護士這才反應過來:陸仁是人類,人類的最長壽命也不過短短一百年,豈不是魂魄還沒長好人就已經死了?這可讓小甲護士犯了難:“這可怎麽辦,如果魂魄上的傷口不愈合的話,七情六欲會從中間逸散出去,慢慢地,人就會變成一個沒有感情的木偶。”陸仁懵了,這是在通知他不住院就會變成植物人的意思啊。但陸仁雖然害怕變成植物人,但他也不能在這裏住院住上一百年吧。先不提住院費用,不出院的話他都沒法工作,吃飯都成問題。關於住院時長的問題一直困擾著陸仁。一開始,他以為小甲護士的話隻是危言聳聽,但是有一天晚上,陸仁在睡覺的時候,團發現自己站了起來,他在驚慌之中低下頭,卻看見了病床上竟然躺著另一個自己那是陸仁的肉身。他在震驚之下手足無措,跌跌撞撞地撞迴了自己的身體裏,然後按響了唿叫鈴。陸仁手腳並用地解釋著自己剛剛的經曆,值夜班的小甲護士卻隻是打了個哈欠。她似乎見得多了,平靜地解釋道:“這很正常,你的魂魄受損所以不穩,一不小心就飄出來了,第十八醫院有結界,不用擔心有小鬼偷走你的身體,你可以放心,自己迴去就行了。”經過這件事,陸仁再也不敢貿然地說自己想要出院了,他可不想哪天醒過來發現自己的身體不屬於自己的。不幸中的萬幸是,陸仁這次的缺勤被格外開恩地定義為了工傷。他醒來的那天就接到了雨師的電話,雨師說司淵前幾天就已經去後勤部說明過情況了,並且關心了一下陸仁的傷勢,得知是魂魄撕裂傷之後,便囑咐他在醫院多待一段時間,起碼等魂魄穩定下來再迴去工作。末了雨師還是特地說道:“等過幾天休假的時候我們後勤部的全體同人一起來看你哦!”陸仁隻能客氣道謝,然後掰著指頭等待後勤部的同仁到來。令人沒想到的是,看望陸仁最勤快的人卻不是後勤部的同事,反而是更陸仁幾乎完全沒有交集的東皇太一。但實際上,東皇並不是為了看望陸仁,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因為山鬼每周會有四天的時間在醫院裏陪伴陸仁。其實陸仁早就跟山鬼說過可以不用來得這麽頻繁了。因為陸仁除了間歇性地會在晚上靈魂出竅一會兒之外,並沒有什麽其他症狀。能吃能睡,甚至還胖了幾斤,整個人麵色紅潤,看上去跟普通人沒有什麽區別,然而山鬼堅持跟麒麟崽交替換班,守在陸仁身邊。東皇剛進門的時候山鬼恰好去幫陸仁拿藥了,並不在病房裏。隻見東皇一臉睥睨地走進了,然後站在陸仁的病床邊上,居高臨下地向陸仁詢問道:“你姐呢?”陸仁已經習慣了東皇那捉摸不透的對人態度,所以他倒沒有生氣,隻是實話實說:“幫我取拿藥了。”東皇聞言,皺了皺眉頭目光又冷了幾分:“這點小事你自己不能幹嗎?”這話讓陸仁不知道怎麽接,隻能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正說著,山鬼推門進來了。東皇一聽到山鬼的腳步聲,立馬就換了一副嘴臉,隻見他嘴裏不住地向陸仁詢問道:“沒事吧?傷得重不重啊。”變臉速度之快,簡直是令人咋舌。山鬼見到東皇,麵上也有些驚訝:“太一?你怎麽來了?”東皇輕咳一聲:“咳咳,組織上聽說陸仁負傷,派我來慰問的。”這當然是假話,組織上明明說好了周末組團來看望陸仁,但是陸仁並沒有戳破東皇。當然,他後來無數次為自己的這個決定感到後悔。因為陸仁的婦人之仁,這一天,他被逼著一口氣吃了十二個蘋果。跟東皇稍作寒暄之後,山鬼便坐下打算給陸仁削個蘋果吃。削蘋果也可以算得上是探病的經典項目了。但是東皇不知道抽的什麽風,非要把這個活給攬過來。東皇對山鬼說道:“這種粗活怎麽能麻煩你呢?我來我來!”但是東皇沒有親自動手,反而運用起了法術。陸仁隻覺得眼前金光一閃,然後十二把金劍懸於頭頂。那金劍形態各異,長短寬窄甚至材質都不一樣,有的是鐵質的長劍,細長無比薄如蟬翼。有的卻是玉質的短劍,又寬又短,晶瑩剔透。雖然外形上截然不同,但是這些劍卻又同樣散發著金光,看上去聖潔無比,威嚴異常。這十二把金劍曾在上古之時助東皇破洪荒,開天地,平浩蕩人間,是為無上神器。而後又曆萬萬年,東皇在十界之中難逢敵手,故而再也不曾祭出過這十二把劍。事實上,十界之中就算是有幸見過其中兩三把的人都屈指可數。然而今日,十二把金劍齊齊出動,氣勢驚人,嚴陣以待。東皇也不多言,直接把陸仁的床頭桌上的一袋子蘋果朝空中一扔。說來也巧,那袋子蘋果不多不少,正好十二個。隨著東皇的動作,蘋果飛到空中,霎時間,十二把金劍齊齊而下,一陣耀目的光芒過後,十二個削得規規整整的蘋果擺到了桌麵上。削得圓潤光滑,甚至連蘋果皮都沒有斷。蘋果:灑家這輩子也是值了。金劍:早知道今天會被用來削蘋果,還不如當初爛在洪荒裏。東皇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中氣十足地對著陸仁說道:“吃!”山鬼在一旁捧場,似乎不是第一次看見東皇這麽幹了:“不愧是太一,削蘋果的技術還是這麽爐火純青。”陸仁:“……”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是保潔,不是四界拆遷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個巨大的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個巨大的坑並收藏是保潔,不是四界拆遷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