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之中,人人都知曉發生了一件大事,原是有個宮女,嘴饞偷喝了皇後娘娘的湯,可巧那湯裏有人下毒毒害皇後,結果那宮女一命嗚唿,做了替死鬼。


    為這件事情,趙昭大發雷霆,派人一路查下去,斬殺和處罰了不少後宮之中有所涉及的人,有思知道,借此機會,趙昭在宮中拔除了不少國舅魏威和太後老太婆的眼線,繼而換成了自己的人。


    至於那幕後主使,其實大家心知肚明,前朝後宮,哪個最想讓有思死,這是明擺著的事情,隻不過眼下因為這件事情拔除你魏威,還遠遠不夠。


    有思禁足期間,不能出去見任何人,旁人也不能來看有思,這條命令最不能限住的人,除了趙昭,便是那身為皇貴妃的魏嫻。


    每每趙昭宿到了她的宮裏,她便一定會抽出時間來驕傲自滿的朝著有思炫耀一番,仿佛過不了幾天,有思就會被趙昭厭棄,會被打進冷宮當中,身上長滿虱子,一個人卑微可憐的結束生命。


    魏嫻自認為的羞辱,並沒能真正讓有思放在心裏,隻在聽她說起她和趙昭怎樣恩愛的時候,覺得一顆心像是裂開了小口子,帶著隱隱的疼。


    最後有思聽不下去了,便一盆水,將那魏嫻給潑出了鳳儀宮。


    為此,那太後老太婆還專門差人來訓斥有思,說她這般潑辣善妒舉止粗魯,全然沒有一個皇後該有的儀態。


    有思不知道身為皇後到底該有什麽儀態,但是知道那驕傲自滿的魏嫻,如一個市井得意的小人一般,也並沒有好過她多少,如今所謂對她的指正教育,不過也就是偏心的針對而已。


    可對比隻知囂張得意的魏嫻,在宮中混跡了一輩子,並且依舊得了勢的太後,明顯手段要毒辣一些,魏嫻不出手,她也會出手,她不出手,那國舅魏威為了讓自己的女兒坐上皇後的位置,遲早也會出手,鏟除有思這個阻礙。


    若是魏嫻果真做了皇後,那這宮裏會變成什麽樣子呢?


    有思想著,那這大梁的天下,後宮會是魏家的,前朝有一半兒也會是魏家的,到時魏家權傾朝野,若是魏嫻再生個兒子,怕是這江山,都逃不開他魏家的掌控。


    外戚幹政,自古以來都是件麻煩事情,趙昭在努力的製止這件事情的發展,一點一點的瓦解著魏家的權利。


    可趙昭越是這麽做,怕是魏威會愈發等不及,除了在朝堂之上動手腳,也會將矛頭更快指向有思這邊。


    最開始來的招數,是寒冬臘月的一次宮宴後,有思走著走著,被個看上去麵容嬌豔的女子喚住了腳步,這女子有思有些映象,好像是那魏威一個同黨的女兒,整日裏如一隻聽話的狗一樣跟在魏嫻身後,沒少說過她的壞話,進了宮裏後,做了趙昭的美人。


    那美人喚住有思,說是有話要說,可待四下裏無人走近了,便將身子一歪,拉著有思就往已經結了薄冰的湖水墜去。


    可她千算萬算,算不到以她之力,根本沒能拉動有思,隻她一個人身子一沉,掉進了湖裏,冰天雪地裏拍打著浮冰碎裂的湖麵喊救命。


    片刻,四周巡邏的侍衛跑過來,跳進湖中奮力將那美人救起,隻是冬日裏湖水冷的刺骨,上了岸後那美人已經奄奄一息了。


    有思為了看熱鬧也趕緊過去,朝身旁的侍衛問道:“死了沒有?”


    那侍衛被凍的抖著嘴唇迴道:“稟皇後娘娘,還活著。”


    有思瞧著,有些可惜,她看這女子不順眼,又不好自己殺人,這麽冷的湖水,怎麽沒將她淹死呢。


    邊這樣想著,有思邊聽得極其浮誇的一聲尖叫,那驕傲如同孔雀一般的魏嫻自一旁出來,扯著嗓子對身旁的人道:“快去傳太醫,快!”


    說著,來到身邊,拉起地上那凍到已經快死的美人的手,哀哀哭道:“我可憐的妹妹,你這樣好的人,怎麽還會有人害你呢?”


    這一句話,說的有思心頭一愣,而後想起了惠嬪王燕微曾經告訴過她,曆來後宮後宅裏的女人,惡毒的花樣千篇一律,卻總讓人不設防便已經中了圈套。


    果不其然,那落水的女子被太醫診治之後,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皇後娘娘害我。”


    這一句話,不僅引來了那太後老太婆,連被政事鎖身的趙昭都來了。


    有思並未神情緊張的開口喊冤,隻有一說一,看著趙昭的眼睛,簡單道:“我沒有。”


    趙昭與她對視一眼,卻垂下了眸子,陷入了深深的思量當中。


    魏嫻站出來,指著有思道:“分明是你!當時隻有你和她,那麽寬的路,她還能自己掉下去不成?”


    有思點頭,“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你信口雌黃!”魏嫻尖聲喝道:“當時我去的時候,你就在一旁站著,說明你行兇之後見她沒有死,便惡毒的阻止侍衛帶她去尋太醫,你是想等著她被活活凍死!”


    魏嫻說著,已經有人極有眼力的,將那幾個救人的侍衛傳了上來,問是不是有思阻止。


    那幾個侍衛戰戰兢兢,異口同聲都道,皇後娘娘分明問過“人死了沒有”。


    還有一個像是急著同魏家投誠,便道:“那時候皇後娘娘一聽人沒有死,分明是麵露可惜的。”


    有思坐在那裏,依舊沒有辯駁,那掉進湖裏的美人此時被侍衛攙扶著,臉色蒼白無比可憐,到了太後和趙昭麵前噗通一聲跪下,聲色哀泣可憐道:“臣妾平日裏逞一時口快,是說過對皇後娘娘不好的話,今日覺得對不住皇後娘娘,便想著過去同皇後娘娘道歉,哪想到皇後娘娘記恨臣妾在心,竟是將臣妾一把推進了湖中,要臣妾去死。”


    說著,那因落了水滿身病態,已然不美的美人,又跪著到了有思麵前,哀哀求道:“皇後娘娘,是臣妾平日裏不對,還請皇後娘娘饒恕臣妾一條性命啊。”


    有思看著那人一雙手就要扯住她的衣裙,就像是冥海之中那百爪的章魚一樣,若是被纏上,便會沾染滿身腥膩難以擺脫,於是有思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點,不想讓那美人拉扯上自己。


    可在別人眼裏,這個動作已然顯出了有思對那美人的嫌惡,和毫無憐憫的心靈。


    “皇後!”


    太後率先拍了桌子,第無數次言辭咄咄的道:“身為一國之母,本應寬宏大度,若是手下的妃子犯了錯,也有後宮的規矩在那裏擺著,怎麽可以憑一己私欲,說殺便殺!”


    有思聽著,並不想和這蠻不講理的老太婆理論,倒是有思身後的如月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少了往日的從容模樣,焦急道:“”當時奴婢去為皇後娘娘娶手爐正迴來,離的不遠,看的清清楚楚,並不是皇後娘娘將美人推下去的。”


    “啪”的一聲,魏嫻一記耳光已經打到了如月臉上,“不是推下去的,難不能還是她自己跳下去的麽?”


    如月忍下了這一記耳光,感受著臉上火辣辣的,隻覺得同有思一樣,百口莫辯。


    這一下子,如月受的,有思卻受不得了,過去看看如月半張臉已經腫了起來,幾步過去到了那魏嫻身邊,抬手便要打。


    魏嫻尖叫一聲,慌忙護住了腦袋,可有思的巴掌還沒有落下,趙昭已經攔在了魏嫻的麵前,沉著臉勸道:“思兒,你不能打。”


    有思看著趙昭,有些不可置信,“為什麽,就因為她是魏威的女兒,所以你還要我一忍再忍?”


    如月跪著拉住有思的手,望著有思,輕輕搖了搖頭。


    尷尬一瞬,那太後老太婆剛欲站起來再指責有思惡毒時,房間的門一響,進來一個人,身上還夾帶著疾走的涼風。


    來人是惠嬪王燕微,進了門,看看房中的人,先是依次行過禮,笑眯眯的道:“臣妾來遲了,還請太後皇上和皇後娘娘恕罪。”說著眼睛看了周圍人一圈,好奇道:“我看大家,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如月緊接著跪到王燕微麵前,簡單明了道:“劉美人說,是皇後娘娘推她掉進了湖裏。”


    王燕微看看那被人攙扶著,臉色蒼白的美人,皺了皺眉頭道:“這倒是個誤會了,想必是妹妹跳進水中慌神的時候,感覺錯了。”


    “我沒有, 我……”


    “你掉下去那時,我就在不遠處,本也想著同皇後娘娘說句話,沒想到先被你喚住了,我不好上前打擾,便一直遠遠的站著,目睹了這整件事情。”


    “你胡說!”魏嫻有些心虛,質疑道:“你分明是為了包庇那臭要飯的!”


    “貴妃!”趙昭喝道:“她是朕親封的皇後,注意你的言辭!”


    魏嫻一聽,迫於趙昭的威嚴,不敢再開口了。


    一旁的太後倒是不怕,一雙心機深沉的眸子盯著王燕微道:“惠嬪又如何證明,你當時確實在場呢?”


    王燕微笑笑,不急不緩道:“臣妾之所以來的晚了,是因為匆匆去尋太醫的途中,衣衫上濺了雪水,太後和皇上,可以傳為劉美人診治的太醫來,問問是不是臣妾第一時間派人去的,比之及時趕到唿救皇貴妃,還要再快一些。”


    一隻沉默的趙昭冷冷的眼眸看向那落水的美人,帶著帝王獨有的威嚴,問道:“再給你一次機會,好好想清楚再說,若是冤枉了皇後,朕便要你全家陪葬!”


    那美人嚇的渾身顫抖,再一次噗通一聲跪下,不住的叩著頭道:“臣妾,臣妾想起來了,惠嬪姐姐說的沒錯,是臣妾一時被凍的昏迷,所以記錯了。”


    “你!”魏嫻似乎有些不服,指著那美人剛欲開罵,見太後悄悄搖了搖頭,便沒有再聲張了,因為這世上,假的便是假的,若是有了破綻細查下去,必定能揪出別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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