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中找尋了片刻,華雲悶聲不語,手心卻已經掐出汗來,不過好在有驚無險,就算靈力所剩不多,對付幾條靠近的蛇,還是綽綽有餘的。隻是走著走著,一條拇趾粗細的小蛇從樹上掉落下來,華雲眼疾手快一把掐住它的七寸之後,握著手中軟膩冰涼的觸感,僵硬的難以鬆開手來。


    廖縝一直未曾多說話,不過心思卻是關注著華雲這邊,並悄悄將一些靠近她的毒蛇用腳踢走,見她徒手淡然抓起一條,若不細看難以察覺她臉色已經蒼白。廖縝同華雲一起長大,她喜歡什麽怕什麽,想必九天之上他是最清楚的,一旁邊北海的士兵沒有發現異樣,廖縝卻是知道華雲必然已經怕到了極點。


    快速的,廖縝從華雲手中將小蛇搶過來,一揮手扔了老遠,看著華雲道:“看它幹什麽,要是想養個靈獸,迴頭我抓一隻獅子給你。”


    華雲手心恐怖的觸感消失,心頭緊繃的神經稍稍緩下來,長舒了一口氣,悶聲道:“我不喜歡寵物。”


    “我喜歡……”華雲話說了一半,扭過看向廖縝,見他竟是十分用心的在聽,便忍不住臉頰微紅,嘴上愈發正經道:“下官自是喜歡將自己份內的事情做好。”


    廖縝眼神失望,伸手蹭了蹭自己的鼻子,然後摘下腰間的酒葫蘆仰頭喝了幾口,心中才感覺舒暢了些。


    往前走著,隊伍後麵突然發出一聲慘叫,眾人一同扭頭向後看去,見那慘叫一聲的北海兵將忽然騰空而起,身上以極快的速度纏了密密麻麻一層白線,轉瞬化作一個繭,被吊在了半空之中,鬱鬱蔥蔥的樹蔭下。


    起初的時候,那被包裹著的北海兵將還掙紮了一瞬,不待旁人出手救下,已經隨著那繭一起快速縮小,最後鮮血順著絲線的縫隙流下,屍體被捆成一團碎肉,晃晃蕩蕩吊在空中。


    隊伍裏有人驚叫一聲,指著頭頂道:“妖獸出現了!”


    華雲抬頭朝著所指的方向看去,見密密麻麻的樹蔭之上,爬著幾隻西瓜大小的蜘蛛,因自身顏色與樹葉極其相似,才叫人難以發覺。再細看,發現那些白色的絲線,正是由這幾隻蜘蛛的腹中發出,那些蜘蛛肚子上的花紋,乍一看像是一張甚為可怖的人臉。


    麵對樹下如此多的外來者,那些蜘蛛並不怕人,甚至張著口器,露出一副貪婪的模樣。


    樹葉沙沙的動了一陣,寬大厚實的樹葉另一麵,爬出來許多拳頭大小的蜘蛛,花色較之前幾隻稍淺一點,似是尋著血腥氣,如潮水一般,朝著那困成碎肉的屍體爬了過去。聽著耳邊餓極了撕咬生肉的聲音,那團屍體很快被啃食的隻剩下碎裂的森森骨架,懸掛在癟塌的白繭裏麵。


    見此情景,有人大喊一聲,“發現妖獸了,大家殺了它!”可話音在林中還未完全落下,便聽得一聲慘叫,那人也被絲絲縷縷的白線吊了起來,眼看就要束縛成繭。


    一旁邊的北海兵將忙用兵器去劈砍那白線,可縱使劈開了十條二十條,仍舊會有落雨似得,源源不斷朝著人們捆綁過來。一時之間,慘叫聲越來越多,接連不斷開始有北海的兵將被吊起,捆碎,然後被不計其數的小蜘蛛吞食。


    華雲見廖縝身旁,已經殺死了好幾隻那西瓜大小的蜘蛛,於是自己也不曾閑著,一道禦火術打在那蜘蛛身上,霎時灼的那蜘蛛跌落地上,顫抖著身體越縮越小,最後蜷縮起幾隻長長的腿,不再動彈了。


    竟然是怕火,華雲心中驚喜,竟是讓她歪打正著懵對了。


    北海的將士當中,也有眼力靈活的,一見那蜘蛛怕火,也不再亂砍亂殺,忙收起兵器,將懷中北海特有的長明蕊拿出來,開始將周遭樹木點燃。


    若是普通的火,在這潮濕的海島之上或是難以燃起,可是北海的長明蕊不是俗物,它的燈芯用料十分珍奇,並且遇木則燃,莫說這海島之上參天樹木,就算是在水中泡上三天,遇上長明蕊的火,依舊會燃燒起來。


    華雲瞧著,不禁讚歎北海果真有錢,她在尚禮閣中,遇上要事需要徹夜處理的時候,才會燃起一縷長明蕊,而北海最普通的兵將,為了夜行方便竟是人手一把,這不禁讓華雲感歎北海的富有,並不僅僅是其華麗無比的水晶宮,任是每一處細節,都顯露出無盡的財富來。


    一旁的廖縝似乎看透華雲所想,同樣感歎道:“你或是沒有主意到,北海龍宮裏的幾十畝珊瑚,都要鑲上金邊了。”


    華雲,“……”


    火勢極其迅速的燃燒了起來,一些小蜘蛛開始快速逃離,跑的快的隱去了森林裏麵,落在後麵的,則被大火席卷,在火中掙紮一瞬,然後化作一個個火球掉落下來,而那些較大的蜘蛛並沒有急著撤離,而是用蛛網為小蜘蛛逃命搭起了線,有幾個跟著一起逃走,有幾個則被大火卷起,灼燒死去。


    樹下早已經退到一旁的北海兵將抬頭看著,並沒有前去追趕,有個閱曆廣的北海將領朝著華雲和廖縝解釋道:“這是北海島上的海蜘蛛,這些年已經越來越少了,所以那些小兵們沒有見過也不奇怪,其實我們該是誤闖了它們的巢穴,才會被它們襲擊的,一般情況下,這些海蜘蛛是不會出島吃人的。”


    廖縝嘖著酒,幹點頭沒有言語,華雲則朝那閱曆廣的北海將領笑了笑,謙虛道:“北海海域廣闊,許多物種並未有過記載,莫說年歲小的兵將,我們也是知之甚少。”


    那將領正為廖縝的態度覺得尷尬,但是品級在那裏,他也不好多說什麽,可華雲這一應答,便讓那將領覺得無比舒坦,即顯示了自己的才華,也覺得華雲和藹親切,姿態高貴卻不傲慢,這才是仙郡該有的氣度。


    廖縝挑挑眉頭,無所謂道:“走了,找妖獸去了。”說完一轉身,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蘆,似乎來時帶的少了,已經見了底。


    華雲雖然固守禮節,但也不是死板,知曉有的人不能一味追著讓其改變,她之前已經適可而止提點過廖縝禮節,既然對方無動於衷,便也不會再去刻意追著,畢竟該做的已經做了,若是追下去得罪一方神君,與她並無益處。


    理了理方才打鬥時稍稍有些亂了的衣衫,華雲剛欲跟在廖縝後麵繼續尋找妖獸蹤跡,忽聽得遠處有什麽巨大的聲響傳來,緊接著便是一聲震徹雲霄的龍吟聲響起,帶著排山倒海的氣勢,在林中打鬥了起來。


    “終於出現了!”


    廖縝隨手將酒葫蘆撂下,腳下祥雲踏起,麵色忽的凝重起來,剛欲走,又朝著那北海的將領命令道:“你們不必過去,保護好她,不許靠近!”


    北海的將領張張嘴巴,似乎服從命令已經成了習慣,而廖縝久經戰場,臨危所下的每一道命令,都威嚴十足,讓那將領下意識便挺直脊背,聲色鏗鏘,洪亮道:“是!”


    罷了,廖縝看華雲一眼,叮囑道:“我和赤岇可以解決,你不要靠近。”


    華雲自知能力不足,若是躲在這裏,還讓北海的兵將保護,豈不是失了仙郡的臉麵,正猶豫著,便見廖縝眼眸深沉,堅決道:“我是九天之上西方神君!這是命令!”


    “是!”華雲即刻點頭,朝著廖縝拜下一禮,直到廖縝踏雲遠去,華雲立在原地,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一來因自己的無能感到愧疚,二來真正眼見廖縝要去血戰一場,便覺得隱隱有些擔憂,華雲覺得擔憂的原因,或許是因為他們同屬仙郡,又或許是兩人相識這麽多年,總歸有些情分在裏麵。


    片刻,四下裏靜悄悄的,隻除了一些北海兵將腳步挪動的聲音,林子裏連隻飛過的鳥兒都沒有了。


    華雲靜靜站在那裏,心裏有些忐忑,麵上依舊不急不躁,那奉了廖縝命令留下來保護她的將領,在原地徘徊了片刻,耐不住性子,過去朝著華雲問道:“華雲仙官,您看,我們是要一直在這裏等著麽?”


    思索一瞬,華雲看看四周茂密的枝葉,和其中蠕動攀爬的蛇,細聽還有什麽東西快速移動的聲音,便吩咐道:“這裏危機重重,我們返迴上岸的地方去等。”


    說罷了,那將領帶兵多年,也十分認可華雲的提議,便招唿大家一起朝著岸邊去了。


    立在滿是細沙的海灘上,華雲看著自己落下的整齊均勻的腳印,耳朵和神思卻是落在了廖縝去到的地方。


    具體他們經曆著一場怎樣劇烈的打鬥,華雲不清楚,但有時候感覺到地麵都在顫動,海水隨著島上巨大的靈力波動翻騰起來,不住的往岸上拍打著浪花。


    北海同行的一些兵將已經站不穩身形,隨著顫動搖搖晃晃起來,而華雲一開始還能堅持腳步不亂,可到底修為低淺,不過片刻,腳步也顛亂起來,沒了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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