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阿姐,如果你要為我犧牲,為什麽不做的徹底一點?”


    沈鷺清聽到了這一句,徹底木了,她突然覺得其實心像一個廚房,調料打翻了,味道也就複雜了。


    她一點點退出了弟弟不算溫熱的懷抱,“是啊,既然要犧牲,為什麽不徹底一點。”


    沈祿澤看到姐姐這副黯然神傷的樣子,終於醒了過來,想要改口解釋,“阿姐,剛才我隻是一時。”


    “你出去吧。”沈鷺清打斷了他的話,消沉的模樣似雨中的鳥,羽翼濕透,再無晴日風采。“我好好想一想,想好了給你答案。”


    握緊的雙拳一點一點地鬆開了,沈祿澤不敢再多看姐姐一眼,低垂著頭應了聲,便走了出去,順手關上了門。


    老舊房屋吱呀的木門,就這樣隔絕了姐弟。


    沈鷺清低頭,認真地先穿起了鞋,她其實心裏很堵,很想發泄,但是強壓著所有的想法,用一種認真到偏執的方式穿起了鞋。


    門外,沈祿澤走遠了幾步,又舍不得地迴頭望了幾眼,他知道今天他失言了,隻是話已出口,覆水難收,再做解釋也毫無意義了。


    拎著食屜而來的倉庚剛邁進院子,就看見沈祿澤愁眉不展,若有所思。那邊房門緊閉,一片漆黑。


    他大感不妙,上前一步連忙問道,“你怎麽出來了,你姐姐呢?”


    “她要自己想一想。”沈祿澤扭著頭迴道。


    “糟了。”倉庚太了解沈鷺清了,此刻的房間裏恐怕早已沒有人了,來不及責怪傻弟弟,他自己先一步衝進了房裏。


    木門又一次可憐地發出聲音,不過無人理會它的痛苦。


    “啪”地一聲,它重重地撞擊到了牆麵。


    屋內燭火無助地搖了一下,借著它的光,看清了裏麵的情況。


    正如倉庚所料,沈鷺清早就不再了,沒帶走任何東西,孤身一人地走了。


    身後的沈祿澤呆住了,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麵。他該欣喜的,這樣就不會有人同他爭奪,可是他怎麽能欣喜,他的阿姐從此刻開始就生死未卜了。


    深深的後悔自責瞬間將他吞沒。


    倉庚輕輕取出茶碗下壓著的紙條。上麵赫然寫著:人走,勿念,生死有命。


    她竟以這樣的方式跑了。一時間,屋內兩個人都像被施了法術凍住了。


    一個不甘心,一個內疚。他們都太在乎自己的想法,一步一步地與那個本該親近的人疏離。


    人的心思太複雜,以為珍貴的東西慢慢地也就不值一提了。


    而他們惦念的那個人,此時正疾馳而下,一路穿林越屋,費了些力氣,下到了第一關那裏。


    守崗的小兵見到是她,收起了手中的武器,雖然不解,但沒有多嘴開口問。打開了關卡,任她穿過。


    夜暗如墨,幽深,長無止境的山階擺在她的眼前,兩邊是微弱的火把光芒,沒有太大力氣去照亮石路。


    這條道她剛來的時候,心情是急切渴望,一刻也不願意多停的。現在要走了,沒想到竟然也是這種心境。


    造化弄人。


    沈鷺清笑著搖了搖頭,將這些多餘的念頭統統拋掉了,快步跳了下去,一階又一階,像沒有盡頭一般。她跳的輕盈,有點像沒了束縛的鹿。


    此去帝京,是生是死,她也不知道。生也好,死也罷,不給家人添麻煩就好了。


    就這樣吧,從此應該也沒有什麽束縛羈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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