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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融冰消,冬去春來,九歌飛岩之一的雲中君一片鳥語花香。


    一樸素小屋之中,同樣樸素的床鋪之上,被衾之下,一隻白狐正蜷縮著身子唿唿大睡,頗為愜意。尋常狐狸隻有一條尾巴,它卻有九條,毛茸茸的,一股腦全蓋到身上,倒像是純天然的毛被,不知道暖和到哪裏去了。


    這自然是因為心中各種小九九還未變為人形的蘇琴萱了。


    春困,夏乏,秋打盹,冬天睡不醒。


    不曉得是動物冬眠的習性,還是蘇琴萱喜歡賴床,一整個冬天,大多數時候她都這般賴在獨孤玨的床上,為此獨孤玨也是頗為無奈。


    於是乎,蘇琴萱便從眾人的視野裏消失了幾個月,如今拜入天瀾軒的溫心、溫情更是沒有見過她。不過兩姐妹倒是從他人口中得知了這位傾國傾城,古靈精怪的姐姐的存在,可是好奇得緊,期待著哪天可以見上一麵。


    睡得香甜的白狐尾巴動了動,從身上移開,張開嘴打了個哈欠,砸吧了一會兒,眼睛卻依舊閉著,似是美夢未醒。


    做完這些,她卻又不動了,過得好一會兒才展開四肢伸著懶腰。


    如雪、如玉般修長纖細的狐狸身子陡然發出耀眼白光,但見那白光緩緩伸展,變得婀娜玲瓏,凹凸有致。


    白皙的素手,光滑的玉足從被衾之下伸出,似是覺得有些冷,玉足又縮了迴去。好一會,蘇琴萱那張俏臉才從被子中探了出來,烏黑的秀發有些淩亂,睡眼惺忪模樣。


    她眨了眨眼睛,偏頭左右看看,“唔······”她呢喃一句,輕輕喚了一聲,“獨孤······”


    被子上有淡淡的清香,初聞幽幽,幾不可覺,可一旦讓人捕捉到,便會順著鼻孔遊遍四肢百骸,使人沁人心脾,欲罷不能。蘇琴萱很是喜歡,因為那是獨孤玨身上的味道。她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或爬在他的背上,或被他抱在懷裏,便是從那個時候起,這個味道被她牢牢記住了,到得如今,愈發癡迷。


    “獨孤,你身上是掛著香囊麽,怎地這麽香!”


    在金陵樓的那段時間,每日裏聞得最多的便是胭脂水粉氣,可謂香霧繚繞。善“百花舞”的晏婉芳更有一手調香技藝,時常做些香囊送與樓內姐妹,蘇琴萱與雙兒自是也得了些,她那會也不太懂,後麵再見獨孤玨時,便覺察到了他身上的這股味道。


    不似女子香使人覺得千嬌百媚,溫柔細膩,讓人傾心,他的香味看似清淡,卻讓她覺得幽遠綿長,仿佛在時光裏積澱了歲月,曆久彌香,最重要的是,她覺得很······熟悉。


    何時,何地,在什麽地方聞到過?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就連蘇琴萱自己也覺得有些奇怪。


    “唔?”她問了這個問題之後,獨孤玨愣了愣,隨後一笑,道,“不曾掛有香囊。”


    “噫······怪哉!”蘇琴萱眉頭扭了起來,獨孤玨笑著在她的鼻尖刮了一下,滿是寵溺。


    聞著那香味,蘇琴萱裹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好似個童心未泯的孩子一般,笑得狡黠。


    ······


    “姐姐,其實······”蘇琴萱變成狐狸沒多久,王元姬看著她表情有些古怪,她頓了頓才又說道,“你若是想變迴來,其實很簡單的。”


    白狐模樣的蘇琴萱歪著腦袋看著她,模樣可愛,王元姬有些忍俊不禁,一笑莞爾,“起初你體內的確沒有妖力,可借用了敖曦的妖力之後,似是······唔,有些古怪,我也不曉得是怎麽迴事,可那妖力入體之後,似是牽動了你體內被壓製住的,你自己的妖力。雖然很難感知得到,但你體內如今的確已經有妖力了。”


    “也就是說,我現在和妖修並無二致,可隨意變化了?”蘇琴萱問道。


    “嗯,的確如此!”王元姬點了點頭,作為天界藥王老郎中的衣缽傳承者,她的話語自有權威,何況蘇琴萱是她的姐姐,自然不會騙她,“你可以試試!”


    白狐的眼珠子轉了轉,似是在考慮些什麽,抬起一隻前爪,但見那可愛的爪子緩緩伸展,果然變成了一隻白皙素手。不過蘇琴萱並未激動,反而表現得有些慌張,似是在害怕這隻手,想要擺脫一般。她在原地轉著圈圈,終於,在那素手又重新變迴了毛茸茸的爪子之後才長出了一口氣。


    然後,她,白狐模樣的蘇琴萱,伸出爪子覆在王元姬的素手之上,看著她,表情嚴肅。


    隻是······


    能嚴肅得起來麽!王元姬強忍著笑意,隻聽得蘇琴萱道,“妹妹,這事你可得保密哇,千萬不能告訴別人!”


    ······


    雲中君上自有法術加持,不同地方會顯現出不同景致,甚至是怪異的景致。


    比如獨孤玨此刻所在的地方,春寒料峭時節,卻有一棵亭亭如蓋的石榴樹,既有榴花似火,亦有碩果累累,一根粗壯的樹枝伸展出去,一個秋千懸在其上。


    這,竟與蘇琴萱陷在萬花幻境裏的夢一般。


    而沐浴暖暖的陽光之下,獨孤玨倚靠著樹幹,卻也是睡著了。


    裹著厚披風走出房間時,蘇琴萱見到的便是這幅景象。


    蘇琴萱輕手輕腳走來,如同當年被耶律青白帶迴狼窩,想要逃走時的小心翼翼。起初她想要嚇獨孤玨一跳,在他麵前炫耀一番,“獨孤,你看我變迴來了喲!”可見到他睡著之後,這想法自是隻能拋諸腦後了,這畫麵,任誰也不忍破壞呢。


    她在他麵前蹲下,靜靜地看著,神色溫柔。


    石榴樹下,明媚春光之中,依舊白衣如雪,俊美非凡的男子,合著雙眼,睫毛修長,青梅、竹馬兩姐弟蜷縮成團躺在他的身邊。


    “嘶嘶······”似是覺察到了什麽,青梅醒了過來,見到蘇琴萱便要過來與她玩耍。


    “噓——”蘇琴萱青蔥玉指豎於唇邊,作出噤聲手勢,青梅極通人性,便不再出聲,黑黑的眼珠中映著那絕美的容顏。


    蘇琴萱很想伸手觸碰一下麵前男子的麵龐,輕輕摩挲,又生怕這般舉動會將他從夢中驚醒。記憶中,她似乎從未見到過獨孤玨睡著的樣子。她睡著的時候,他是醒著的,當她醒過來時,他也已醒來。當然,作為修士,想要不吃不喝不睡自是簡單,他睡著與否,她是不知道的。


    可今日,她竟是見到了睡著的獨孤玨,隻覺比撿到寶物還要開心。


    “為什麽要睡覺呢?”小時候的蘇琴萱精力好似用不完,每當蝴蝶要她睡覺時候,她總是抗拒的。


    “因為累了呀!”溫婉的蝴蝶這麽說,將小琴萱按到了床上,蓋好了被子。


    “可我不累呀!我還能······嗚嗚······”小琴萱那時候頗為頑皮,伶牙俐齒,這一開口指不定又要折騰一陣子,蝴蝶一蹙秀眉,在她發表長篇大論時候便以素手蓋住了她的小嘴,將她那滿肚子的話扼殺在了繈褓之中。


    “無論誰,都會累呢!”蝴蝶笑著說,“你現在不覺得,若是你不好好睡覺,明日你肯定會累······總會累呢!”


    “獨孤也是會累的啊······”蘇琴萱看著他,心中這麽說道。


    莫名地,隻覺有些······心疼,眼前有些模糊,竟是眼淚盈眶。


    “我這是怎麽了······”蘇琴萱微微仰首,想要將淚水憋迴去,可終究隻是徒勞,趕忙拉過袖子將湧出來的淚水擦幹。


    平複心情,又看得一陣子,蘇琴萱輕輕站起身來,卻是來到獨孤玨的身側。隻見得她解開披風,靠著樹幹坐了下來,緊緊貼著獨孤玨,以披風將兩人蓋住,然後將頭倚到的他的肩上,嗅著那隻屬於他的味道,緩緩閉上了眼睛。


    睡夢中的獨孤玨偏了偏頭,臉頰觸碰到蘇琴萱的秀發,看去二人靠得更緊密了些。


    披風之下,十指緊扣。


    ······


    與雲中君上曖昧的氣氛不同,此刻的奩鏡幽鳳山中卻是一片肅殺之景,一場場廝殺正在進行。


    一道人影在雲霧之中穿行,手中的仙劍發出耀眼光芒,並形成一個護盾將其護在其中。這是個年輕男子,眼神冰冷,殺意淩然,一看便是殺伐果斷之人。他精神高度集中,散出神識探查著周圍的情況,一有風吹草動便會衝殺出去。


    到得一處,他似是發現了什麽,微微皺了皺眉頭便落了下去。


    薄薄的霧氣被逼退,地上一片狼藉,滿是淩亂的腳印,被踩踏的雜草、被折斷的樹枝、被擊碎的石塊隨處可見。男子眼睛微眯,他感知能力極強,從這些蛛絲馬跡很快便推斷出此處不久前定是經曆了一場廝殺。


    “這奩鏡幽鳳山果然好進不好出!”男子寒聲說道,不過隨即又冷笑一聲,“不過,僅此而已,我······”


    他話未說完猛然轉身一劍揮出,行雲流水,隻見得一道劍光激射而出,劃破空氣,發出刺耳的爆鳴聲。話說這劍光當真厲害非凡,速度奇快無比,眨眼便落入霧中,隻聽得“呯”一聲響,似是與人的兵刃撞到的一處,緊接著,那劍光卻是陡然間暴漲,隨後竟是爆炸開來,若暴雨梨花一般朝著四麵八方激射。


    “噗噗噗噗······”之聲不絕,山中樹木、土地遭了殃,在落雨般的寒光肆虐之下,樹木折斷,轟然倒塌,土地上滿是孔洞,馬蜂窩一般。


    “哼!區區臭蟲也敢窺視於我,自不量力!”年輕男子冷哼,充滿不屑。


    這地方適才發生過激鬥,若是尋常人,指不定想著此地不宜久留或已離去,可男子卻不這般想,推己及人,若換做是他,定會多逗留一會兒,看看是否還有上鉤的大魚。事情也如他所料,果然有埋伏,對那埋伏之人多了些讚許之意。


    然而,誰是獵人,誰是獵物卻要兩說,想殺他,談何容易。


    那劍光可怖至極,看似試探卻是殺招,便是所謂的“獅子搏兔亦用全力”,陡然爆開可是讓人難以防備,膽敢用兵刃格擋便是自取滅亡。


    男子對自己的功法可是自信至極,想來一招致命,便連查探一番的心思也無,說罷便要轉身離去,卻聽得一聲冷笑在背後響起。


    “嗬······”


    男子心頭一凜,適才殺招竟被那人躲開了?看來來人果然不可小覷。男子迴身,渾身殺意外放,揮劍,亦如適才一般,然而,這一次他的劍招沒能揮出。


    “叮”一聲響,男子隻覺劍身之上傳來一股巨大的阻力,竟是讓他蓄力一擊根本動彈不得。他心生恐懼,來人先是擋下了那威勢驚人的劍招以及令人防不勝防的暴雨梨花,此刻又逼得自己不能出招,看來是個厲害的角色,得從長計議。


    想到此處,男子借力向後退去,順勢抽劍迴護,冷冷盯著前方。


    “嗖”的聲響傳來,一根長鏈迴收,竟是變成了一根黑色長棍,被一個微胖少年抗在了肩上,正是唐笑。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男子怒喝一聲,上下打量著唐笑,想要對他的修為作出評判。


    “嘶!我這暴脾氣!”唐笑臉上顯出怒容,“他奶奶的,你闖到我們奩鏡幽鳳山來,竟然還敢問我是誰?”


    “哦,原來是天瀾軒的雜碎!”唐笑他們修為時間尚淺,自然不能與這些修煉數十年、百年、千年之人相比,男子眼中,唐笑便是區區心動期的渣渣,入不得法眼,尋思著適才應是高手潛伏,這少年不過虛張聲勢而已,當下眯著眼睛,頗為不屑,“你們燒殺搶掠,為禍一方,今日我‘狂劍’柳三便要為修真界除了你們這禍害!小子,便先拿你開刀,再用你的頭顱去敲開山門!”


    “燒殺搶掠,為禍一方?”唐笑敲了敲額頭,歎了口氣,“你們這些個蠢貨,怎地這般沒新意,你們說得倒是順口,就沒考慮過聽這話的人的感受麽,你家胖爺都聽了不下二十遍了,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這狂劍柳三本就不將唐笑放在眼中,因此他說的話一句也未入耳,卻是將神識散到四周去尋那所謂高手。


    “王八蛋!”唐笑被人無視自是不能忍,當下怒罵一聲已經持著玄冥衝了過來。


    柳三笑唐笑不自量力,想來是修真時日尚短,不曉得修真者之間隔級如隔山的道理。正好他沒能發現那高手蹤跡,既然唐笑主動送上門來,他自然不會放過,倒時候淩虐一番,沒準還能借此機會引蛇出洞,何樂而不為。


    “小子受死,今日便教你知曉元嬰期修士的厲害!”


    言罷,柳三長劍之上劍芒暴漲,竟是寬了數寸,長了數尺。若論長度,這巨劍如今可是比唐笑手中的玄冥還要長上幾分,所謂一寸長一寸強,定要讓這小子嚐嚐苦果。麵對弱如這般對手,拿下他輕而易舉,哪裏還需要什麽招式,所以柳三舉起巨劍猛然下斬,想要一擊定勝負。


    但見那巨劍悍然襲來,威勢頗為驚人。唐笑微微皺眉,裂山拳套電弧流轉,雙手握住玄冥,竟以棒作刀猛揮。


    鏗鏘一聲響,巨劍與玄冥相擊,狂風大作。


    亦如柳三所想,區區心動期雜魚竟敢與元嬰期修士對打,這不是自尋死路麽。棍劍相擊,柳三巨劍之上沒有受到任何阻力,一路勢如破竹,那黑色棍棒甫一接觸便被擊退,那可怖的巨力更是將那少年打得口吐鮮血飛了出去,撞到了後方的一棵大樹,“哢擦”一聲,大樹攔腰折斷,少年滑落下來癱倒在地,想要掙紮著起身卻是動彈不得,咳血不已。


    “可笑,可憐,可悲,可歎!”柳三一步步走去,帶著強者對弱者的蔑視。


    “噗······”唐笑又吐出一口鮮血,眼神渙散,有些艱難地抬起來,說道,“十一大哥,便是他······殺了他······”


    柳三聞言冷冷一笑,果然來了麽。對於唐笑不屑,那是對自己實力的自信,可那神秘的高人神龍見首不見尾讓他心有餘悸,因此他對唐笑痛下殺手的同時卻未放鬆警惕,便是警惕著突然的殺招。


    唐笑的目光落在柳三身後,柳三不禁嘲笑唐笑當真愚蠢,對敵經驗還是太少,怎能暴露同伴的位置呢。柳三頗為忌憚這人,哪怕此刻他依舊察覺不到他的氣息,倒是唐笑幫了他一個大忙。


    “去死!”柳三怒喝一聲,巨劍發出耀眼光芒,然後猛然迴身斬去。


    這是他的最強殺招,對手若是不能接下此招,將被一劍梟首。若是能接住,那對手將要麵對的是如怒濤狂瀾一般可怖的瘋狂劍招,在那暴風驟雨般的攻勢之下,對手的抵抗隻會疲態盡顯,破綻頻出,而他則會越戰越勇,最終擊敗對手。靠著這招,他曾經殺死過一個神遊期的高手,這也是他被稱為“狂劍”的原因。


    總而言之,此招出,對手必死!


    巨劍在空中留下一道淩厲的劍痕,麵前空空如也。


    “這······沒人?!怎麽迴事!”柳三不可置信,旋即想到了什麽。


    之所以覺察不到那高人的氣息,是因為······他根本就不存在!而自己麵對的,從頭到尾隻有那個手持棍棒的少年!


    想到此處,他頓覺背後生寒,他竟是將後背留給了對手。


    “啊!”柳三爆喝一聲,可不待他轉身,隻覺一陣劇痛從身後傳來,他的那聲怒吼轉瞬間變成了痛苦的喊叫,抑揚頓挫,“啊——”


    柳三的臉漲得通紅,整個人一躍三尺高,甫一落地捂著屁股歪歪扭扭,站不穩當,那張臭臉之上的表情看去更是精彩至極,有羞恥,有憤怒,有痛苦。他惡狠狠的盯著唐笑,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可那個不可描述的地方委實太痛,疼得他牙關打顫,口中“你、你、你”半天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唐笑此刻的姿勢頗為滑稽,笑容狡猾,蹲在地上,雙手的姿勢古怪,卻是“千年殺”。


    估計這下流到了極點的招式也是第一次出現在修真界中,柳三這自詡的高手也肯定想不到這世上還會有這麽一招。


    “幫你通通氣,省得嘴這麽臭!”唐笑笑了笑,隨後目光變得冰冷,“天瀾軒是我家,你敢這般進來,我自是饒不了你!”


    “饒不了你”四字,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臭、臭小子,倒是小看你了!”柳三強忍著痛說道,隻覺捂著屁股的手一陣黏糊,當下更是羞怒難當,怒吼一聲,“我要殺了你!”


    “來啊!”唐笑亦是怒吼迴擊,然後身形便從原地消失不見了。


    獨孤玨以四心境教出來得弟子豈是泛泛之輩,心動期?嗬,那叫做紅塵境!也是因為蘇琴萱身份特殊,加之刻意隱瞞,否則以蘇琴萱那誇張的戰績,什麽顧留仙、紫陌芳塵、卓雲這些超級宗門天才弟子都要靠邊站了。若這柳三知曉天瀾軒的宗主便是蘇琴萱,看他還敢不敢小瞧心動期的修真者。


    柳三心頭一凜,還未反應過來便覺眼前一花,餘光瞥見電弧遊離,旋即“啪”的一聲脆響,卻是一記耳光落在了他的臉上,牙齒,鮮血齊飛,而他整個人被打飛出去,半邊臉腫了起來。


    裂山可開山毀石,結結實實挨了這一記耳光,滋味可想而知。


    不過柳三畢竟是元嬰期修士,一身修為擺在那裏,雖然被揍了兩下,有些摸不著頭腦,卻是不會坐以待斃,當下便要揮劍反擊。可不待他蓄力完畢,唐笑如影隨形,已經再次出現在了他的眼前,揮手又是一記耳光打來。


    不過這次柳三有了準備,身形向後猛撤拉開距離,同時一劍刺出。兩者交匯,唐笑堪堪閃躲那一劍,露出了一個奸計得逞的笑容。唐笑的手掌擦著柳三臉頰而過,卻是灑出了一些東西直奔柳三雙眼而去。同時,一把匕首莫名出現,繞著柳三握劍的手擾了一圈,血光迸現。


    “啊!”又是痛苦的吼叫,柳三捂著眼睛身形踉蹌,長劍脫手掉落在地,發出“嗆啷”一聲。


    沒有絲毫喘息時間,一記撩陰腿照著柳三身下踢去,勢大力沉,緊接著便是劃破天際的慘叫聲,柳三跪倒在地捂著下身翻滾。


    這就結束了?自然不會。聽得破風聲唿嘯,柳三下意識抬手格擋,可他暫時失明,跪倒在地,又不會自在觀以天地元力做眼,那格擋卻是有些可笑了。


    “嘭”,棍棒砸到了他的手上,頓時扭曲變形,疼得他一陣哆嗦,幾欲暈厥,然後破風聲又至。


    “可惡,莫非隻能任人魚肉?”柳三心道,旋即祭起全力,在周身布下一個護罩。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棍影連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密集作響。


    柳三自詡狂劍,劍招如怒濤狂瀾,可此刻,當那護罩替他擋下那淩厲棍法之時,他終於知曉自己有多麽可笑,兩相比較,高下立判。


    “哢擦”一聲,護盾出現裂紋,隨之而來的碎裂聲愈發密集,護盾搖搖欲墜。


    “可惡!”柳三何曾這般窩囊,被人如畜生一般毆打,毫無還手之力。若是正大光明比鬥落了下風他自是無怨無悔,可對方何曾與他有過正麵交鋒,什麽戳人屁股、扇耳光、拋沙、撩陰腿,玩的全是陰招下三濫,簡直卑鄙無恥肮髒下流!


    多虧這護盾替他拖延了一會時間,他的眼睛終於能夠視物,雖然下身前後遭了重,不過也終於緩過勁兒來。隻是如今失了先機,被痛打一番之後消耗巨大,已是強弩之末,加之這小子詭異非常,硬拚實屬不智,還是暫時撤退再徐徐圖之。


    想到此處,柳三已經有了打算。


    “哈!”柳三一聲爆喝,引爆了那個護盾,可怖的能量四溢。他自己亦是不甚好過,吐口一大口鮮血,將麵前的土地染得殷紅一片。


    覺察到不妙,唐笑皺眉收了勢頭飛身閃躲,卻是給了柳三喘喘息之機,開了空檔,柳三抓住機會直衝天際,逃之夭夭。


    “交給你了!”唐笑望著柳三那狼狽身形,也不追擊,反而說了這麽一句話。


    柳三冷笑,同樣的計謀以為還能再用一次,定又是虛張聲勢無疑,當下衝得更快了些。


    下一刻,他的視野中,一道紅色的身影疾馳而來,卻是個俏生生,手持大刀的少女,來人正是溫情。但見她俏臉生寒,手中日蝕烈焰唿嘯,一條火龍咆哮而出。柳三絕望地看著那越來越近的熊熊烈焰,拖著重傷之軀已然反應不過來,更是連反抗的念頭都忘了生出。


    不過他倒是想到了其他:自己到底被什麽迷了心竅才會來奩鏡幽鳳山尋天瀾軒晦氣,真是愚蠢。


    可惜,時光不會倒流,也無後悔藥可吃。


    轉瞬間,火龍將柳三吞噬,竟是連慘叫聲也未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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