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靈碑下的密道,即便是楊樹也不知情,我也是第一次下到二層。


    本以為隻是洞中洞的小格局,可真正站在二層空間時,連我都傻眼了,放眼望去,簡直就是另一片天地!


    我們落腳處是一片灘塗,鵝卵石鋪滿了地麵,前方不遠便是一片寂靜的湖水,沒有風,沒有波浪,卻倒映出漫天閃爍的藍色流光,無數好似家燕大小的鳥兒在上空飛旋,它們亮藍色的眼睛在漆黑的空間中劃出一道道好似流星般璀璨的光芒。


    顯然,是我們的出現將這些鳥驚飛,可我卻聽不到群鳥振翅、鳴叫的聲音,隻見它們在這看不到邊際的空間中,繞湖飛旋,像一副奇異的動態畫,透著一種寂靜而詭秘的氣息。


    “好美啊,這是……”


    “你記不記得,師父給咱們講過一個雀娘的故事?”


    “咋不記著,妖仙雀娘和她的詩人,多悲傷的故事,當時可把我哭慘了。”


    “鎮守此碑的,應該就是雀娘。”


    楊樹精神大振:“雀娘沒死?就在這裏?”


    我點了點頭,楊樹立馬抬手攏在嘴邊做喇叭狀:“雀娘……雀娘姐!”


    可惜,喊聲就如泥牛入海,未掀起半點波瀾,仿佛根本沒有傳入“畫”中。


    我瞪了他一眼:“別叫了,不要把她想的那麽善良,她畢竟是妖。”


    我這話剛出口,胸口就是一陣刺痛,我趕緊抬手捂住:“我錯了,哎喲,小姑奶奶你特麽真下死口啊!”


    小雪隔著襯衣咬了我一口,咬的還是胸口最要命的部位,咬上就不撒口了。


    “我錯了,你瞅我這張破嘴,哎喲喂小祖宗,有話好說,你先撒開行不行。”


    求爺爺告奶奶的,它總算鬆開了嘴,可也不搭理我,縮進去就沒動靜了。


    我苦笑著揉了揉胸口,瞥見楊樹那幸災樂禍的模樣,氣得我狠狠一腳踢了過去。


    結果你們都知道的,我這邊一抬腿,他早溜向湖岸邊了。


    我不敢怠慢,急忙拔出斷浪,朝他甩了過去!


    “臥槽,親哥!”


    楊樹驚唿一聲閃到了一邊,這貨耳朵靈著呢,破空聲他聽得清楚,自然不可能被戳中。


    我沒理他,大步走到了插進地麵的斷浪前,拔起了刀。


    我這麽做當然不是真想宰了他,而是要攔住他,眼前的景色雖美,卻殺機暗藏。


    刀一入手,我就揮刀橫斬,刀鋒唿嘯著破空而去。


    楊樹不明所以之際,耳邊突然響起了吱吱喳喳的鳥鳴聲,隻見那盤繞在湖麵上的鳥群忽然動了,好似從畫中活過來一般,飛快的朝著我們這邊湧來。


    在我和楊樹詫異的注視下,群鳥從天而降,竟口尾相銜,以它們嬌小的身軀在我們麵前搭起了一座弧形長橋,直通向湖心的一座小島。


    楊樹瞧得都懵了:“我擦,鵲橋!這可是名副其實的鵲橋!原來世上真有這樣的奇跡!”


    盡管我也沒想到,我這一刀所召喚出的,會是這樣別出心裁的迎接方式,但我還是用看土鱉的眼神看向他:“嘁,少見多怪,待會兒見了她,少吱聲,省得給我丟臉。”


    楊樹吃癟,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可我不給他機會。


    “瞅啥呢,上橋啊!難不成,還等人家八抬大轎來接你?”


    這話果然成功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他一臉興奮的伸出一隻腳,試探著,往鵲橋上點去。


    “吱!”那鳥一聲尖叫,楊樹嚇得唉呀一下,趕緊縮了迴來。


    有他這麽一試,我心裏才有了底,但也沒忘了鄙視他一句:“真是塊糊不上牆的爛泥!”


    說著,我氣息一振,與鵲橋連成了一體,抬腳上橋,雖然如同踩在雲端一般忽忽悠悠,卻再沒踩疼鳥,單隻鳥的力量有限,可成千上萬的鳥氣息相連,承載個把人完全沒問題,前提是得讓自身氣息與它們相融,這才能借上群鳥氣息的力量。


    見我背著手,從容自若的上橋,楊樹佩服萬分:“哥,你咋這麽聰明囁。”


    我偷笑,心說,還不是你趟路趟的好!


    鵲橋長逾數百尺,我倆雖快,卻也走了一會,再次腳踏實地,我才算舒了口氣,盡管不知道這湖中藏了什麽東西,但至少明白一點,這道充作鎮靈碑最後防線的湖水,絕不好相與!


    湖心島並不大,一叢叢散發著異香的狐尾草被修剪得整齊,巴掌大的葉片上,葉脈泛著金黃色的光芒,裏邊似有金液流動,草叢中,一條卵石小路通向島中央的小亭子,此時鳥雀繞島飛旋,那湛藍光芒映照下,古色古香的亭子裏,站著一個身著黑色天鵝絨長裙的少女。


    這少女身材嬌小,卻玲瓏有致,雖著長裙,但修身緊致,體態畢現,可惜戴著一頂歐式涼帽,帽簷上垂下的黑紗遮掩住了真容,隻能隱約可見一張白皙的俏臉。


    我沒敢輕易湊近,在離亭子十步開外停腳,躬身行禮:“賒刀人楊林,攜師弟楊樹拜見。”


    “看來你對我族有些成見。”她的聲音,極致動人,嬌柔而不失清亮,似蘇州吳語低吟淺唱,聲調不高,卻透著一股古樸的書香之氣。


    我知道又是剛才口不擇言惹的禍,可我哪會算到,她會從第三層裏迎出來?


    “晚輩一時魯莽,您別見怪。”


    “罷了,幾十年都沒人來看我,若把你們留下,就更無人敢來了。”


    她聲音再怎麽婉轉動聽,可意思卻著實有點驚悚,要不是因為這,難不成就因為我說了一句妖族的壞話,她還要將我們都殺了?


    “前輩大度!我們是擔心上邊那些搞事的人,驚擾了您,故此前來探望。”


    她微微點頭:“攪了我一場好夢,著實可惡。”


    頓了頓,她對我倆輕輕擺了擺手:“讓楊震來一趟吧,趕走那狼獾,順便陪我下幾盤棋。”


    我心裏苦笑,若是師父還在,肯定不會任由我倆這麽作死。


    “狼獾?前輩指的是?”


    “以你的道行,再修十年,也就該明白了。現在,乖乖去傳話吧。”


    我還未應聲,一邊的楊樹已忍不住了:“雀娘姐,我師父已經走了,你要是悶得慌,就讓我師哥陪你下兩盤……”


    我一聽他坦承師父離世,便已意識到不妙,可惜再想阻止已然來不及了。


    果然,他話到一半,周遭突然就靜了下來,鳥鳴聲、振翅聲再次消失不見,一股兇煞之氣陡然籠罩了整個湖心島!


    楊樹驚覺異樣,後邊的話,再也說不下去了,愕然看著雀娘,腳步卻慢慢朝我靠了過來。


    她淡淡的笑了,聲調也變得緩慢而陰冷:“噢,楊震,已經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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