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父雖然走了,但這把刀還在,前輩,睹物思人,可想與它親近親近?”


    我將楊樹拉到身後,斷浪重重插在了身前,陽氣湧入,透著鳧羽氣息的詭火嘭的一下爆燃起來,高溫瞬間將地麵的卵石燒灼得紛紛炸裂,小路兩邊的狐尾草連火苗都未曾燃起便在熱浪之中化成飛灰,揚起一片星火!


    詭火雖不燒沒有生命的物體,但高溫的威力也極驚人。


    雀娘輕咦一聲,目光落在了斷浪上。


    “這火,倒是有趣,拿來我看。”


    聲音嬌柔,卻不容置疑,玉手輕舒,我手中的刀柄竟然把持不住,猛然震動起來。


    無孔不入的妖力,就像早已埋伏在每一寸空間之內似的,毫無預兆的在我們四周閃現!


    刹那間,我感覺自己就像是高壓鍋裏的一顆雞蛋,隨時都會爆開。


    我很清楚,這隻是她動念間掀起的驚天妖力,而非早有準備。


    大音希聲,大相無形,如此恐怖的妖力,聞所未聞!


    劇烈的震動令刀柄在我手心中瘋狂摩擦,鑽心的疼痛,讓我愈發無法把持。


    這麽硬挺下去,三息之內,刀便會被她奪走。


    我自然不能讓她得逞,偏又無法阻止。


    僵持不下之際,我心裏惡念一閃!


    一不做二不休,借著刀上那股恐怖的拉扯之力,順勢揚刀!


    “轟!”


    長刀化虹,裹挾著烈焰,呈螺旋狀,像火龍出洞般猛撲而去!


    強如雀娘,也收起了輕慢,退了半步,一揚手,那狂猛如龍的刀風便在她麵前三尺頓住!


    “你竟滅了鳧羽?”


    她一開口,我身周壓力頓消。


    我強忍住趁勢再攻的念頭,淩空虛抓,收刀歸鞘。


    雀娘微微一笑,婉然轉身在亭中坐下:“鳧羽再兇,畢竟還未脫那一身翎羽,莫以為有它助陣,便可以在我麵前放肆!”


    她話未說完,楊樹已然從我身後探出頭來,一臉嬉笑:“雀娘姐原來這麽漂亮,難怪師父誇你紅顏禍水。”


    雀娘一怔,下意識的抬手摸臉,這才發現,涼帽前一抹黑紗不知何時已被熱浪燒灼成灰!


    她露一絲自嘲的笑意,淡淡的道:“沒想到你師父這麽會誇人。”


    正說著的工夫,涼亭後方閃過一絲金光,原本烏沉沉的鎮靈碑,上端有幾個字符亮了起來,並有向下蔓延的趨勢。


    雀娘秀眉挑起,徑自走到碑前,雙手成振翅之態上揚,強橫的妖力繞碑而上,如江水倒灌般將那剛剛亮起的字符一舉壓了下去。


    妖力斂去,她並未轉身:“你叫楊林是嗎?”


    “是。”


    “你師父……是怎麽死的?”


    “他老人家,壽終正寢,算是喜喪。”


    雀娘不語,仰頭看著石碑,嬌小的背影在那直通上層的龐大石碑前,顯得那麽孤寂。


    直過了許久,她輕歎了一聲:“可惜了。”


    我不知道她在可惜什麽,是可惜未能見到我師父最後一麵,還是可惜他老人家一身絕學,最終卻還是不免身入黃泉,或者,可惜再不能親手報那一刀之仇,一雪被困數十年之恥?


    “迴去吧,別墮了他的名頭。”


    “想辦法除掉那頭西伯利亞狼獾,我最多,還能幫你爭取十天的時間。”


    “前輩辛苦,這份恩德,楊林銘記在心。”


    我施禮後退,帶著一臉不甘的楊樹重迴一層。


    我知道楊樹還想跟人家親近親近,倒不是男女之間那種親近,如果你也曾親眼見到童年故事中的悲情人物,而且她還落得個淒涼晚景,你也會生出這樣的感覺來。


    但我沒時間讓他浪費,雀娘既然給出了十天限期,那就絕不會少一天,但也不會多一天。


    在此之前,我無論如何都要剁掉黑巫教這隻爪子,否則楊樹的童年故事,就會落個悲劇結局,鎮靈碑也會陷入敵手。


    可當我再次聽到車站上那些山魈的尖叫時,我不禁也露出了和雀娘一樣的自嘲之色。


    十天,我特麽能做到嗎?


    光是這群山魈,就夠我們喝一壺的了,何況還有那狼獾伊凡。


    我不知道雀娘為什麽稱其為狼獾,說實話,至少我沒在他身上感受到任何一絲妖氣,不過要說來自西伯利亞的強者,也隻有此人才能落入雀娘的法眼了。


    “師哥,雀娘姐那麽狠,讓她上來除掉這些家夥不就得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都說了不讓他多嘴多舌,他還是控製不住,害死自己也就罷了,還特麽差點把老子也給拉下水:“她若是上來,你去守鎮靈碑?她甘願為囚數十年,豈能因為這些雜碎,就前功盡棄?”


    楊樹撓了撓腦袋:“這你又沒跟我說過……”


    “甭廢話,給我安靜點,再特麽搞出事情,別怪老子把你扔給山魈當晚餐!”


    我倆趴在車站外隱蔽的角落裏,靜等那輛已經裝得差不多的火車開過來。


    眼看著那些山魈乖乖的抗麻袋裝車,我心裏特別不甘,雖然一時想不出斬草除根的辦法,可要是什麽都不做,就這麽上去,豈不是太便宜他們?


    猶豫片刻,我還是掏出了拘禁著那一對怨靈和無數獸魂的剔骨刀,輕彈刀鋒把那對怨靈揪了出來:“你們給我辦件事,做得好,老子包你們下輩子投個富貴人家,如何?”


    這一男一女顯然被困在此地太久了,聞言連商量都不商量,就興奮的點頭應承下來。


    我指著裝卸台上正在裝車的山魈:“你倆帶上這些獸魂,偷偷摸過去,鼓動獸魂去吃了它們!”


    孰料,剛才還興奮不已的怨靈,聽了這話,竟齊刷刷的搖頭,臉上那驚駭之色絕不是裝出來的。那男怨靈更是比比劃劃,試圖告訴我一些什麽。


    我常年接觸這些東西,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說,那些獸魂其實都是被這些山魈虐殺吞食而死,包括他倆在內,現在一看到山魈就膽戰心驚,更別說讓他們鼓動獸魂去偷襲山魈了。


    我微微皺眉,心裏卻是恍然,沒錯,除了這些山魈,還有什麽生物能活活虐殺一頭老熊?


    除了它們,還有啥東西能在短短幾年內製造出這麽多獸魂!


    我之前也是無心細想,經他一點才將兩件事聯係到一起。


    可問題也隨之而來,如果已經有一部分山魈找到了逃出去的路,那它們為什麽不溜之大吉,反而在外邊猛吃一頓之後,還要再鑽迴這山底牢獄之中做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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