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我屈指彈出幾道陽氣,打在『插』於四邊的殺豬刀上。


    刀上亮起了刺眼的強光,穿透了周遭的黑暗,將我們所在的這一片樹林都映得通亮。


    強光映照下,所有人都看清了那屍體的模樣,它身上的壽衣破碎,幹癟的皮肉上鼓起了一個個碩大的膿包,被強光一照,膿包當即破裂,黑『色』的膿漿飛濺,膿包也迅速癟了下去,但隨即就又鼓起了一片。


    更駭人的是,那原本隻剩兩個黑窟窿的眼眶裏,竟也鼓出了膿包,活像眼珠子被擠出來一樣,爆裂之後,膿漿順著臉頰淌下,猶如血淚。


    它以手遮光,狂嚎著倒迴了棺材裏,隨即又不甘的跳起來……


    於此同時,周圍的密林中傳來一陣陣怪異的吼叫聲,急促的腳步聲,數不清的黑影正以驚人的速度朝著我們這邊飛快的撲來,那陣勢,著實讓人心膽皆寒。


    林愛軍三人立刻端起槍,擋在了我和楊樹的前邊。


    隻是從他們那略微顫抖的身體上,不難看出他們內心有多驚懼。


    而薑『潮』和他的屬下也已經湊到了我們另一邊,薑『潮』畢竟是見慣了風浪的,看上去還算鎮定,掏出了一支黃銅戒尺橫在身前,而他的手下則手持雙槍,擺出了嚴陣以待的架勢。


    我並沒阻止他們,隻是將感官全力展開,林中的情況頓時盡數展現在腦海之中。


    沒想到的是,正朝我們猛撲而來的行屍、毒屍居然有六十多隻。


    我微微皺眉,不得不掏出了兩支無羽箭,七戾器雖然已經是殘器,但其威力仍舊超出普通的剔骨刀,情勢如此嚴峻,我也不得不謹慎對待。


    隨著大批行屍的接近,棺材裏的那具毒屍也越發瘋狂,雖然被殺豬刀上綻放的陽氣燒灼得快散架了,卻仍舊不停的向外衝擊,而我,也開始在心裏默數。


    三、二、一!


    “給我爆!”


    一雙無羽箭同時脫手而出,直向被困在棺中的毒屍『射』去!


    雙箭『射』入毒屍的胸口,毒屍動作猛的一頓,緊接著傷口處陽氣狂竄,凝聚了巨量陽氣的無羽箭在它體內瘋狂暴走,強光將它本就單薄的身子映得一片通明。


    緊接著,傷口處被陽氣撕裂,爆開,然後波及了整個屍身,化作一團白熾『色』的光芒。


    四邊的殺豬刀被爆炸囊括,隨即引發了更強的爆炸,以棺材為中心,爆起了一個直徑五六米的半圓形光球,強光和熱浪瞬間席卷四周,向四麵八方狂推而去,荒草瞬間化灰,鬆林轟轟顫動,已經撲到近前的那些行屍、毒屍,被爆裂的陽氣、強光和高溫,撕成了碎片。


    林愛軍等人因為站在我身後,有我的氣息護著,並未被波及,而在我另一邊的薑『潮』二人就沒那麽走運了,雖然爆開的陽氣針對的是妖邪鬼魅,對活人的傷害並不強,但這麽近的距離上,又是猝不及防,二人同時被熱浪掀翻在地,化作了滾地葫蘆。


    片刻之後,陽氣消散,光芒斂去,除了四周林地上的荒草化作灰燼,還在飄散這星火,那些行屍和毒屍已經全部不見了蹤影,即便離得遠的還能剩下些斷臂殘肢,也已經埋沒在了灰燼之中。


    四周也隨之恢複了寂靜,我這才算是鬆了口氣,揮手招迴了無羽箭收入口袋。


    可我這邊剛拉開衣襟,一個小腦袋就從我懷裏鑽了出來,呲溜一下竄得不見了蹤影。


    我哭笑不得,此來遼寧,一路上都把它裝在裏兜,它也始終在酣睡,我都差點忘了還有它在了,這會兒估計是嗅到了那些行屍、毒屍死後留下的陰珠氣息,不等我開口,它就跑出去大快朵頤了。


    也罷,這段時間也卻是刻薄了它,今天就讓它開開葷吧。


    我沒去管它,迴頭看向了林愛軍三人,三人此時全都瞠目結舌的看著我,那神情就像看到了一個頭上長角,滿嘴獠牙的怪物一樣,我往前一步,他們仨,竟然齊齊後退了一步。


    我攤手苦笑:“怎麽了林隊,我又不是毒屍,你們離我那麽遠幹啥?”


    林愛軍迴過神來,抬手『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臉:“兄弟,剛才的爆炸,是你搞出來的?”


    我點了點頭:“『逼』不得已,要是不能把那些東西一次解決,萬一讓它們跑散開來,那事情就麻煩了。”


    說完,我指了指趙光武:“讓趙大哥走兩步看看,他應該沒事了。”


    趙光武小心翼翼的走了幾步,步履如常,再看腳踝上,那黑『色』手印正在漸漸淡化消散,他驚喜不已:“好了,真好了,一點也不疼了……謝謝兄弟,謝謝!”


    他激動的雙手握著我的手使勁搖晃。


    我笑著拍了拍他:“客氣了,都說了問題不大。”


    雖然這麽說,我心裏卻也是暗道僥幸。


    今晚我也是大意了,光顧著想抓人的事,卻忽略了此地的兇險。


    青木之氣匯聚的『亂』葬崗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養屍地,屍體埋進裏邊,受青木之氣滋養,不會腐爛,卻會被周遭的植被吸盡體內的血『液』、油膏,從而形成幹屍。


    屍體不腐,屍毒便不得消散,年深日久,體內的屍毒就會積累到一個極為可怕的程度,成為名副其實的毒屍,若是被這東西一口氣噴在口鼻間,或者被他抓破皮膚、被膿漿噴中,沒有道行的人,幾個唿吸之內就會毒發身亡。


    原本這些屍體埋在地下,是被無數樹根纏繞著的,根須紮進屍體內吸允養分,等於將它們鎮壓在了地下,所以隻要沒人開館將它們挖出來,再故意以陽氣刺激,它們就不可能作『亂』。


    可如今不但有人把它們挖了出來,還按特定方位重新葬下,就地取材布成了遷屍陣。


    遷屍陣又名屍山血海,顧名思義,就是搜集各類成形的僵屍、行屍、毒屍,將它們湊到一起,布成陣法,一旦有人闖入陣中,立刻就會陷入屍山血海之中,各種不死屍相互配合著出沒其間,此起彼伏,鬼打牆、鬼纏足之類的陰招與『迷』魂陣相輔相成,把人耗死、困死其中。


    如果不小心深陷陣中,任你是什麽高手,也很難全身而退,好在我們剛接近外圍,趙光武就誤打誤撞的踩爛了其中一具棺材。


    本來外圍的毒屍是沒那麽容易被驚醒的,否則來者調頭就跑,遷屍陣也就成了擺設。


    可偏巧趙光武踩翻的這口棺材裏,埋的是一隻年深日久有了一絲心智的毒屍,竟迫不及待的以鬼纏足纏上了趙光武,這才被我驚覺,提前一步以聚陽陣驚醒了陣中埋伏的所有屍體,攪翻了整個遷屍陣。


    這可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如此巧合,估計布陣者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


    我笑道:“趙大哥氣運非凡,連帶著我們也算是因禍得福躲過了一劫。”


    而趙光武卻連連擺手:“楊兄弟才是神人下凡,不瞞你說,現在連跟你這麽說說話,我都覺得受寵若驚,你這到底算是武功蓋世還是道法通天?”


    聽了他這話,我和楊樹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可看他的神情,哪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其實我倒是可以理解他的心情,畢竟大多數玄門手段都超出了普通人的認知範疇,更何況我剛才用出的那招烈陽爆,在玄門手段中也算是中等偏上的術法,第一次接觸這些東西的人,自然是驚駭莫名。


    “一點江湖伎倆,不值一提。”說到這,我抬手看了看表,還差三分鍾就到寅時了,雖然我這邊弄出的動靜肯定已經驚動了裏邊的兇嫌,但他如果要煉五靈之木靈,未必就肯舍棄苦心經營的局麵而逃遁,現在趕過去,或許還有機會。


    “林隊,現在去,還來得及。”


    林愛軍從失神中清醒過來,用力點頭:“好,咱們快去捉人!”


    看得出,此刻的他,信心十足!


    但我們還沒動作,薑『潮』的聲音就在我側後方響起:“琅琊軒十九代弟子薑『潮』,挾師弟孫誌濤見過楊會首,我們兄弟有眼不識泰山,之前多有得罪,還望楊會首海涵。”


    我本不想理他,可一聽是琅琊軒的,我隻好站住了腳。


    想不到這兩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家夥,竟然出身於儒家碩果僅存的門派琅琊軒。


    別誤會,琅琊軒跟前年很火的琅琊榜沒有半點關係,非要說有關係,或許是編劇大大聽說過琅琊軒的名頭才借鑒了琅琊二字吧,畢竟琅琊軒可是傳承了曆代大儒的精神,寄托了儒家以公理、公信、公義而得道大成的希望,尊奉孔子為祖師,是值得人尊敬的一個門派。


    琅琊,取之於山名,位於今日山東諸城縣東南,歐陽修的《醉翁亭記》裏都有提及,謂之:環滁皆山也,其西南諸峯,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邪也。


    而後,多有大儒或歸隱其中或流連其間,且半數再不現於人世,成仙得道之說也因此流傳開來,據傳,這些人中有不少都是琅琊軒的曆代主人。


    我雖早聞其名,也有心一探,卻始終沒能得償所願,想不到卻在此時此地得見其後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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