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子的眼皮微微地張開,但她覺得這眼皮很重很重,她在使勁地張開……


    透過娟子眸子的是一片白色的光,糊糊的,又有些白霧。


    她定了定神,現在看見了,有一個白衣姑娘正在她的麵前鼓弄著什麽……


    “啊!你醒了?”那護士異常的激動,她俯下身,捋了捋娟子耷拉在額頭的頭發,臉貼得娟子很近。娟子能夠聞到她嘴裏透出的熱氣。


    娟子想問:我這是怎麽了?這裏是哪裏?可是,她的嘴是張開了,可是發出的聲音很小很小,幾乎沒有。


    護士似乎聽清了她所表達的意思:“你昏迷了三天了,還做了手術,真的,撿了條命1”


    娟子竭力的迴憶著。怎麽會手術?還撿了條命?到底發生了什麽?


    護士說:“你是被人打了,還受了刀傷,後來摘除了脾髒,還斷了兩根肋骨……”


    娟子聽著聽著不由得害怕起來……


    幾個醫生聞訊來到了病房。他們又給娟子做了檢查。


    檢查完畢,一個大概是主任醫生的對旁邊的另一位醫生說,“基本上脫離危險了,可以告訴胡警官,他們不是急於要了解案情嗎?”


    那個醫生走了後,主任又俯下身,對娟子的刀口與肋骨做了詳盡的檢查。


    “我的脾髒被摘除了……?”


    娟子有點害怕,她其實並不知道這“脾髒”是什麽器官,而“摘除”了又要緊不?!可她隻是流出了眼淚……


    此時此刻,被主任叫做“胡警官”的胡明德正在曹海住的屋子裏,這裏是縣公安局的招待所,隻有一個樓麵,幾間客房。


    因為是上級單位的同事,胡明德顯得很殷情。他忙上忙下,照顧的井井有條。曹海有點不好意思了,對他說:“小胡,別忙了,快坐下,咱們聊聊。”


    “哦。”胡明德搬了條凳子坐了下來。


    曹海問“小胡,進隊伍幾年啦?”


    胡明德抓了抓腦門:“五年了……沒什麽進步。”


    曹海被他說笑了。“慢慢來,肯定有進步的。你們這個小縣城不會有什麽大案子,應該很清閑的吧?”


    “是啊,可是就這兩天莫名其妙的事情特別多。”胡明德說。


    曹海的敏感度非常特別,他向前傾了傾:“是嗎?有什麽了不起的案子?”


    胡明德說:“先是連續幾戶人家被撬門盜竊……”


    曹海說,“這有什麽稀奇的?入門盜竊案我們那裏每天都會發生。”


    胡明德說:“曹隊,那是你們大城市,要知道,我們這個小地方,以前的鄉俗是那麽的淳樸,許多人家是從來不關門的,別說什麽盜竊案了!”


    “哦,還有什麽不尋常的事嗎?”曹海問。”


    “前幾天,有個女孩突然被一幫子流氓痛打了一頓,差點要了那女孩的命。經過醫院的搶救,命是保住了,但是脾髒被摘除了,又斷了幾根肋骨,強烈腦震蕩,至今還沒有蘇醒過來。”


    曹海問,這麽個大案你們還不去破?“


    “不是人手緊張嗎,我們這個小地方,不像你們,一方麵人手緊張,另外,說出來也不好意思,我們的水平有限,不能與你們老大哥比。”


    “那你們就這樣放棄了?”


    “也不會放棄,這不正在等那位女孩蘇醒嗎!“


    曹海覺得有點荒唐:“要是那位女孩一直不蘇醒,這個案子就一直拖著?”


    胡明德“嗬嗬……”地笑了幾聲。然後有點神秘的說:“我也是警校畢業的,這點素質還是有的,我現在如此提了這個事情,是因為我有重要的想法想告訴你曹隊。”


    曹海此刻正是有氣不打一處來:“你這麽吞吞吐吐的,繞了這麽個大彎子,快說,是什麽可疑現象?”


    胡明德還是那樣不緊不慢地:“是這樣,那女孩被打後,有目擊者說,有個中年男人曾經跑過來抱住她,還唿喚她的名字。可奇怪的是,當我們接到110指令趕到事發地點後,那男人就神秘地消失了……”


    曹海立即對這個信息感興趣了:“那目擊者聽到那男人說些什麽嗎?”


    “倒聽不清,他們說,那女孩急促讓那男人離開倒有人聽到了……”


    曹海一拍大腿:“你們啊你們,這麽個案子還托著,多有價值啊!”


    胡明德還是那樣憨厚地:“嗨嗨……”了幾聲。


    這時,與曹海一起來的偵查員祁洪對曹海說:“據我們掌握的情況,東方是與一個女孩在一起的,會不會是他!”


    曹海說:“我也這麽想,而且可能性非常大!小胡,現在就去醫院!”


    曹海的話音未落,胡明德的手機就響了,他說了句:“對不起我接個電話……”就朝門口走去。一會兒,他激動的對曹海他們說:“太好了,女孩蘇醒了。”


    曹海一揮手:“去醫院!”


    就像曹海在路上想象的一樣,娟子見了這麽多的警察帶來,馬上就有了抵觸情緒。無論怎麽誘導,還是講了許多的政策,她就是對視著他們的眼睛,死活不開口。鬧得胡明德幾度想發火,都被曹海阻擋了迴去。而曹海心裏卻興奮起來,這正給了他判斷,這個姑娘就是他在找的,在她的身上肯定有有關東方的信息。


    曹海決定先放下這個“誘餌”,等待以後會有大用場!他讓所有人出了病房。然後走到醫生辦公室,找到了娟子的主治醫生,在亮明自己的身份後,要醫生積極給予娟子治療,爭取盡快康複,他說,這個姑娘對他們一個重要案子有關。同時,他布置胡明德要派警員24小時值班,以防有意外。


    曹海問醫生,這個女病人的有沒有隨身帶的包或者行李什麽的。醫生說有,馬上讓護士去取了迴來。


    果然,曹海在一個小包裏發現了一張地圖,上麵用圓珠筆劃了一條線,正是從雄鬆市到這個叫“富達”小鎮的路線圖。曹海一陣興奮,他根本沒有想到事情來的這麽順利!


    曹海這時候感覺肚子餓了,在警車上問:“怎麽樣,我們去什麽地方填填肚子。”


    胡明德馬上客氣的說:“對,我請客,去方莊酒店。”


    曹海說,“不用去酒店了,還是去吃拉麵,我們都喜愛,聽說你們這裏的牛肉拉麵館是很有名氣的。”


    胡明德說:“這曹隊算是了不得了,我們這裏的牛肉拉麵館是清乾隆年間的老字號了,我是東道主,就以我們這裏的特色來招待了。”


    曹海與祁洪說:“走嘍……”


    拉麵果然名不虛傳,幾個人吃得“茲溜溜”直響,還滿頭直冒熱汗,祁宏直唿“過癮”!胡明德說,“那是你真的餓了,就叫夥計又一人叫來一大碗,還客氣的在薄片牛肉上加了牛雜片。


    第二碗就沒有第一碗那麽吃的兇猛了。幾個人開始了細嚼慢咽起來。稱這空隙,胡明德將一直埋在心裏的疑問說了出來。


    “曹隊,我有一個問題老是想不明白……“


    曹海邊喝著鮮美的湯,邊說:“什麽問題?“


    “你們那裏真是有意思,這麽個案子,還派兩撥人來。“


    曹海捧著的海碗頓住了:“兩撥人?你肯定?“


    胡明德說,“那我肯定是肯定嘍,這件事是我一手操辦的,我還納悶呢!我向你們局裏匯報了一個小時後,你曹隊就到了。後來過了兩小時,又來了一撥人,後來所長讓我跟著你曹隊,我就來了。”


    曹海裝作糊塗的:“是嗎?他們現在住在那裏?“


    胡明德說:“那撥人更加神秘了,他們不要住我們招待所,住在外麵……”曹海問:“住什麽地方?”


    胡明德:“就是我剛才想帶你們去的方莊酒店。”他又加了一句:“要是剛才去了,說不準還會遇上他們呢!”


    而曹海在心裏嘀咕:“幸好沒去,要是遇上,在小胡麵前就尷尬了。”


    胡明德問:“曹隊,為什麽你們要兩撥人啊?”


    曹海反應極快的說:“哦,他們是技術人員,因為這個案子的重要性,所以上級要求我們分別行動,這樣就更有把握性。”


    胡明德眨巴著眼睛,搖了搖頭,還是不明白。


    曹海說:“你們所長不是有指示讓你跟著我們嗎?我們是有紀律的,不該知道的就不用打聽了。”


    胡明德這才明白過來:“是,我聽你曹隊的!”


    曹海邊用餐巾紙擦拭著嘴巴邊拍了拍胡明德的肩膀。


    走出拉麵館,曹海的心裏沉重了起來。


    方莊酒店3112房。


    金迪與同行的一個叫汪曉涵的偵查員以及也是所長派來配合工作的小李一起在房間裏抽著煙。而金迪此刻正在與冰瑤錦通著電話。


    “冰局長,我們已經住下了。”


    “馬上開展工作。爭取富達方麵的支持。”


    “是,毛所長已經派小李配合我們的工作。”


    “那好。你準備怎麽樣入手呢?”


    “還沒有想好,我想先向小李問問,然後再製定一個方案向您匯報。”


    “要快!懂嗎?現在是與時間賽跑,與曹海賽跑!”


    “明白!請局長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務!”


    “好了,不多講了,這次就看你了。”


    “是!”


    金迪掛斷電話後問小李:“這裏的通緝令都張貼了?”


    小李答:“應該貼了吧。”


    金迪又問:“應該是各個戶籍警去貼的吧,”


    “是。金隊長說的真準。”


    “你們富達鎮也就十幾萬人,有幾個戶籍警?”


    “二十來個。”


    “能不能把他們全部招來,我們開個會?”


    “是不是現在?在這裏。”


    “是,在這裏。”


    “那我馬上去通知。”


    “你就打個電話,讓所長布置下去,爭取在半小時後到位。”


    金迪果然出來個“金點子”,半小時後,會議在酒店會議室如期召開。金迪先是通報了這個案子的來龍去脈,然後說了案件的複雜與重要性,然後讓他們全部出動,他要來個地毯式的搜查。


    會議後,金迪就坐在電話機旁邊,等候好消息的到來。金迪想,小小的富達鎮,你東方再有本事,料想也插翅難逃了!


    曹海突然想起了肖玉珍與他提起的“那座廟”,就問胡明德:“這個小鎮好像有個廟?”


    胡明德說:“是有一個,叫‘東靈禪寺’。”


    曹海說,:“你換上便裝,帶我們去。”


    胡明德笑著說:“我看不用換了,寺廟裏的主持和那些和尚哪個不認識我?我們這個小地方……”


    曹海說:”還是換換吧。那是宗教肅穆場地,我們得尊重人家的感受,我們要是穿著製服,大搖大擺地進入那個地方,不尊重人家不說,給香客們也會帶來一些不便。


    聽了曹海的話,胡明德倒是從心底裏佩服起眼前從“大城市”裏來的同行了!因為這麽多年來,他們就是那樣大搖大擺地去寺廟裏“工作”的,對待“住持”也是一樣,看來以後該注意注意了……他覺得這次與曹海祁宏在一起真的還學到了許多。


    曹海他們進入了東靈禪寺。


    因為不是重要的佛門紀念日、也不是初一十五,所以香客並不多。而恰巧,住持與眾僧正在做法事,


    他們看見,除了眾僧以往,還有許多“居士”穿著“海青”(一種居士服裝),虔誠地跪在那裏,聽著住持的“教訓”:


    “我說:情意綿綿之樂,生死茫茫之苦!情也,愛也。情為何物愛在何處!我又不明白了,既是墜入地獄也比什麽都來得好受!


    “佛說:皈依我佛吧!跳出紅塵外,不在五行中,行僧之旅。


    “我說:我為愛而活,為相思而絕!本非你所度之人!你放了我吧。


    “佛說:放下紅塵之事得人間大道!好淬煉舍利子得正菩提!渾忘世間一切煩惱。風聲,雨聲,一世的相思。涅槃,頓悟,一世的禪鋒。


    “我說:我自大笑,我自大哭,我自縱酒當歌,我自仆倒街頭,我自冷眼看人間一切!看別人成雙成對!而我,卻在無人之處暗彈相思淚!我說:問世間情為何物,歡樂趣離別苦,其中更有癡兒女。問世間情為何物,其中又有多少真情相許。悵緣慳無情耳!生與死孰苦孰樂?


    “佛說:萬物皆無常,有生必有滅;不執著於生滅,心便能寂靜不起念,而得到永恆的喜樂。人因企求永遠的美好、不死而生出了痛苦。


    “我問:那麽,人為什麽會有貪欲的痛苦?


    “佛說:每一滴水都是海。人因有自我,便產生了痛苦!由自我的觀點產生了過去、未來,產生了好、壞、順、逆,人一直活在企盼與欲望中。當小我消失變成無我時,那滴海水速溶入了海洋而得到了自在。


    “我問:對於真理,人應如何去辨析?對於世說哲理又如何接受呢?


    “佛說:不可因傳說而信以為真;不可因經典所載而信以為真;不可因合乎傳統而信以為真;不可因合乎邏輯而信以為真;不可因根據哲理而信以為真;不可因權威而信以為真。人借著自己一生的滿足,而產生貪欲之渴與憎恨不滿之火,焚燒我們的身心。期求解脫之道的人,亦必須遠離欲望之火。就像背負號草的人見到野火須走避一樣……


    “我問:人又如何麵對“色由心生”的困惑呢?


    “佛說:見到美色,唯恐心受到誘惑、連忙把眼睛挖出來是愚蠢的行為。因為心才是受誘惑的主角,邪我問:那為何說我們的身心是自己的地獄呢?


    惡之心如能斬斷,作為配角的眼睛就不會輸入邪惡了。


    “我問:人的一生是痛和苦、貪與欲的交織,那麽怎麽才能善待生命,獲得真正的寧靜呢?


    “佛說:如果人不執著世間的一切物質名利,就不會被物質名利所控製;正由於人追求這些感官之物佛說:地獄在哪裏?地獄在我們的身心裏。我們由於欲望難以,他們才會變得不快樂……


    “佛最後歎道:一切皆流,無物永駐。凡人就是太在乎自己的感覺、感受,因為才會身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實踐可揭示一切的秘密,而你是自己最好的裁判。”


    站在誦經堂門口的曹海、祁宏與胡明德,不敢去打擾住持,就在大堂的台階口也認真地聽著。胡明德聽不懂在說些什麽,隻見到曹海邊聽邊點頭,胡明德想,“曹隊的水平就是不一般,這樣奧深的話語也聽得懂!”


    他即刻有了五體投地的感覺!


    好不容易住持雙手合十,念念有詞:“阿彌陀佛……”後,住持的話才結束。眾僧與居士們連忙起身,彎腰護送住持。


    眼見住持從他們麵前走過,但是曹海他們卻不敢直接招唿住持。


    眾僧緊跟著住持,排著隊,默默地走出誦經堂……


    曹海“瞄準”了排在了最後的一位年輕的僧人,而恰巧那僧人正是“淨月”。


    “師傅,請您留步……”曹海對淨月招唿。


    淨月行了禮,站在曹海麵前。


    “師傅,有件事想問您?”


    淨月行禮說:“施主請問。”


    “有個叫‘東方’的居士在嗎?”


    淨月沒有任何反應:“我們這兒的居士都叫法名,施主是否公示法名,容小僧去居士林查找。”


    一旁的胡明德顯然是有點憋不住了,他走到淨月麵前:“您應該認識我吧,我是派出所的!他們是市局派來的,正在查找一個叫東方的人,是否帶領我們去一趟居士林?”


    淨月又行禮:“請跟我來!”


    胡明德顯然對自己的行為非常地得意,而他得到曹海的卻是一副嚴肅加不滿的臉色。


    三個人跟著淨月走到後院的“居士林”,這裏就像是一排排簡陋而幹淨的宿舍,裏麵有的是空房有的幾個人穿著“海青”盤腿坐在地上的竹席上虔誠地誦經。


    他們其實都不認識東方,所以這樣一間一間地去找,實際是在做無用功。所以,曹海就輕輕地攔住了淨月:“師傅,我想問,有一個與您年紀差不多的男人是不是住在你們這裏,他的名字叫東方!”


    淨月這時心裏倒有點想法了,這些人當然是警察了,而他們的目標準確地明確是來尋找東方的,說明他們已經掌握了東方曾經在這裏的證據,而能夠知道東方在這裏行蹤的人、特別是警察,讓淨月的判斷產生了顧慮。照例,知道東方在這裏行蹤的人,一定是從東方的嘴裏知道的,而能夠從東方那裏知道的應該是“善人”,而此刻出現在他麵前的竟然是警察!


    淨月得不到正確的答案。


    “施主,請原諒我無知,因為居士的借宿我可以帶你們去登記處查找。”淨月不緊不慢的說。


    “對呀!”曹海一陣歡喜。


    可他不知道,當時東方來居住的時候,根本沒有去登記,所以聰明的淨月就給了這樣一個招!


    登記處裏厚厚地幾大疊登記簿讓人看得眼花繚亂,因為登記的人極為認真,每個人都有實名、法號、籍貫、身份證號、居士證號等等,讓幾個人看得即吃力又枯燥……


    查找了幾個小時,當然是一無所獲。


    曹海他們隻得謝了淨月,離開了東靈禪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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