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平康帝下了一大盤棋


    王夫人不愧是親娘,給賈元春蓋得園子正式動工不滿一年,卻已經小有規模,按著這個進度等到明年過年是應該沒問題的,按著賈環的說法,上輩子園子蓋了三年,如今看起來不到兩年就成。王夫人愛麵子又趕進度,掐指一算,來年閨女迴來,小皇子也快一歲了,不知道能不能見著,為此這趕工的匠人便是多了一倍多,錢數自然就加倍,園子占地麵積大,房屋橋廊假山等等這些不必提的精巧大氣,園子裏移植的奇珍草木便花了好大筆銀子。


    這蓋園子就像是無底洞,王夫人到處搜刮銀子也填不滿,眼瞧這園子已經建了一半馬上就能蓋成,說什麽都不能撒手,窮途末路的王夫人為了搗騰銀子想了不少辦法,剛開始貼補自己的嫁妝,後來一瞧這填不滿的架勢,經賴大家的一攛掇便打起了放利子錢的主意,但手頭沒多餘錢讓她當本錢,這個時候便想起了她的妹妹薛王氏,爛船還有三分釘,王夫人就不信幾代三代皇商還沒個餘錢?!


    薛王氏還在迴想著當時王夫人跟她說話的情景,歎了口氣,道:“當年我們在閨閣中也是這樣,甭管是好吃的還是穿的,我倆一人一份,她先用了她的,而後就惦記我手上這份,那時候小,都是親姊妹的,手上小東西不算什麽,給了就給了,要是不給她指定要磨蹭許久或是找母親說---唉,年紀大了,怎麽著就想起以前,人心變得快,更別提我倆出嫁後二十來年沒見了,剛開始還念叨著十幾年的閨中姊妹情,可不知好歹,給了也不會念著你幾分好,像咱們薛家的東西就應該巴巴的雙手奉上討好她女兒似得......”薛王氏迴過神,見自己高大英俊的兒子,心裏那些陳年往事一下子散了不少,笑笑道:“你瞧媽媽又叨叨了許多,嫁給你父親那時候我就是薛家人了,王家的事還有我哥哥管著呢!至於賈家的事更輪不到咱們薛家插手。”


    這番話便是徹底在心裏絕了給王夫人借錢的念頭。


    薛蟠聽了一番,又想起薛蝌說的那省親園子如今起碼花了一百萬兩,王夫人樣樣都要挑好的,當日平康帝下旨恩寵愛妃們省親不單單隻是賈元春一人,後宮就一後兩位貴妃四位妃六嬪,而值得王夫人炫耀的便是賈元春明明隻有個德嬪位分,卻能享受兩位貴妃四位妃的同等待遇,這在六個嬪中可是獨一份,這樣一來確實很讓人浮想聯翩,尤其賈元春懷了龍種,不免有人就想等誕下龍子這嬪位估計要升了。


    七位省親的妃嬪中,賈元春位分最末,王夫人自然要為女兒撐臉麵,我位分不如你,但我園子蓋得比你大你比豪華!


    這種觀念在薛蟠看來簡直就是愚蠢,人家兩位有皇子的貴妃,其中一位還是太子的母妃,娘家又是位高權重手握軍權的程家,瞧瞧人家那省親園子,端莊大氣麵上瞧著也是簡樸,起碼百姓瞧了,能誇上兩句,你一個嬪妃蓋得園子風頭超過了兩位貴妃,你這不是替你女兒拉仇恨麽!到底是親生的,坑起來不留餘力!


    自從大皇子暴斃,平康帝為了遮掩醜聞,對外稱宣稱大皇子病逝,但真相宮裏位高的幾位心裏都明清,為此頗受寵愛的李美人也無端病逝,皇後如今更是徒有其名,寧坤宮的門自大皇子暴斃後,再也沒開過,皇後被軟禁,掌管後宮事物的權利便交給了兩位貴妃,但人家柔貴妃乃是太子的母妃,蕊貴妃即便有三皇子,但與世無爭慣了,隻要柔貴妃不動她的底線,一切便沒什麽可掙,所以現在不管是前朝還是後宮,太子一黨算是徹底的勝利。


    薛蟠腦中突然靈光一閃,他想起趙弘逸早上說的平康帝最近對他好的有陰謀,原本還覺得小屁孩子多想了,父親對兒子好還有什麽陰謀可說,可現在一想前朝後宮情勢還有原本平康帝打擊的嚴厲清重新得起勢,這不就是為了借嚴厲清的手在前朝壓住太子的氣焰麽?!後宮呢?後宮能翻出幾個可以和柔貴妃對抗的?皇後鬥敗了,剩下的家世位分都不成,也僅僅蕊貴妃有兒子這張牌,但蕊貴妃心性淡泊,唯一在乎的就是三皇子,可柔貴妃和太子瞧不上年紀弱的三皇子,那平康帝便助一把氣焰給三皇子,恩寵無比,讓太子有潛在的威脅感,柔貴妃但凡一出手,蕊貴妃便不可能坐等一定開撕......


    平康帝這是為什麽呢?!都是自己兒子,下這麽大盤棋難道就是為了看他的兒子和女人們互相殘殺?


    薛蟠一個現代人想不明白。


    跟薛王氏請了安,薛蟠嘴裏念叨著直接到了賈環院子,屋裏頭賈環和趙弘逸又開始鬥嘴,薛蟠現在滿腦子都是陰謀論,沒心情看倆人耍猴戲,倆人也看出薛蟠臉色不妙,趙弘逸還未問出口,薛蟠便直接道:“若是聖上想借你手壓壓你二哥氣勢,你怎麽看?”


    “二哥從未將我看上眼---”趙弘逸擰著眉。


    “若是你父皇給你的權勢恩寵比太子還多呢?”薛蟠道。


    趙弘逸臉色一下子就變得很難看,“父皇果然是最愛自己的。”當日大哥暴斃,父皇查都沒查,顧著自己麵子連兒子怎麽死的也不給個清白,草草就報了病逝,趙弘逸記得清清楚楚,那晚他父皇眼中的淡漠,像是倒在地上死的不是大哥---或許,他父皇壓根就沒把他們三人當兒子看待。


    薛蟠一下子就明白了。太子始終是太子,一日沒登基成皇,一日就要乖乖的做小俯低在平康帝麵前,在皇權跟前,沒有父子,太子權勢過大,勢必對久居上位的平康帝造成威脅,平康帝又是極端自私的人,整個宮裏他愛的女人、兒子都死了,現如今手裏握的就是權勢,誰敢動搖他的權勢,誰便要小心,更別提自古以來,不少太子當久了起逼宮造反的念頭。


    平康帝或許是治國無大才,但是玩弄權勢的手段卻是極高。他當日能以第六名次成為狀元,便足以說明,平康帝有心讓他均衡某人的權勢,後來這人跟隨了大皇子,他進階可是一步一步,再後來大皇子暴斃,嚴厲清倒了,二皇子成了太子,權勢大了,嚴厲清又複出,但這個時候嚴厲清一人已經壓製不住太子,那麽他身為三皇子師傅,若是三皇子與太子鬥起來,身為三皇子黨可不是要對陣敵營?!且他家世淺薄,經商出身,即便是站到三皇子陣營,也不會一邊倒戈,能長久拉鋸,不怕三皇子權勢坐大。


    朝堂上永遠不能一人獨大威脅到上麵坐著的,兩者或是三者製衡才是皇帝喜聞樂見的。


    薛蟠想明白後心裏涼了一截,他穿過來雖說不自負穿越者身份,但也有幾分傲氣,不管是經商還是入仕他走的太順,這一刻才明白,皇權政治沒他想的那般簡單,而看起來稍顯昏庸的平康帝更是心機頗深手段過人,他早已是棋盤中的棋子,當日還在糾結要不要站隊,如今看來也是可笑之極,自己深入其中卻不自知。


    薛蟠簡明扼要講了自己推斷,趙弘逸一點就通,看向薛蟠眼中閃過幾分畏懼,畢竟是九歲孩子,話音帶著幾分顫抖,“師傅,我從未想過要掙什麽的。”


    “我知。”薛蟠將顫抖的趙弘逸摟入懷中,眼神透著堅毅,床上賈環難得心中沒有泛起酸意,握著玉珠的手也緊了緊。


    “若是沒猜錯,過不了多久,聖上會封你為王。”薛蟠道。


    這一日,趙弘逸磨蹭到下午天快黑才被侍衛接迴宮去,栗子趕著馬車,剛見三皇子眼睛紅著,天麻黑沒看清楚,此刻低著態度,小心問道:“主子,可是受了委屈?”


    “廢話那麽多!”趙弘逸坐在車廂裏故意耍出刁蠻樣子,哼道:“賈家那麽對我小師哥真是---跟你說了也不懂!”


    馬車外栗子一聽,眼裏緊張鬆散了些,原來是為了賈環那個庶子傷心的,這樣的三皇子性格單純不足為患。


    趙弘逸迴到殿裏時平康帝正跟蕊貴妃說話,蕊貴妃見了兒子迴來連連招手,手絹擦著趙弘逸的小臉,心疼道:“外頭那般冷,你出去一天可凍壞了,皇上下次可別慣著他了,哪像個皇子樣整日往外頭跑!”衝著平康帝說的那叫個嬌嗔。


    平康帝哈哈大笑,身手拍了拍趙弘逸肩頭,見趙弘逸哆嗦了下,關切道:“可是冷的?怎麽哆嗦呢?”


    趙弘逸定了心,點點腦袋,而後悶悶不樂,平康帝見狀問了栗子,栗子恭恭敬敬道:“迴聖上,這事要說起來便要提薛大人還收的那位徒弟了,乃是榮國府賈政賈大人的庶出公子,今個兒主子去了薛府,跟著一同去了賈府,便瞧見賈大人的庶出公子被罰了,主子心情便不好了。”


    “父皇,那賈環雖說是個庶出,但模樣長得漂亮,性情也好,兒子喜歡跟他玩,今日去了,賈府的太太們還想哄我,要是我沒問到底,環哥兒怕是早都沒命了。”趙弘逸一副護短驕橫的樣子。


    蕊貴妃怕平康帝生氣,故意數落趙弘逸,捂著帕子點著趙弘逸小腦門上,嗔怪道:“瞧瞧說那話,讀書去了,怎麽能看人模樣漂亮就喜歡呢!真是不懂事的孩子。”


    平康帝反倒哈哈大笑,愛的緊,護著道:“朕瞧弘逸這樣挺好,單純直率,護短便護了,若是氣沒出撒,父皇給你出頭也是一樣的。”


    “我年歲小,別人不把我當主子瞧。”趙弘逸說這話有幾分像小孩子的撒氣話。


    蕊貴妃柳眉一豎,護短道:“誰不把你當主子看?你給母妃說說,改日我請榮國府的誥命太太們進來聊聊---”想起旁邊還有平康帝,蕊貴妃鋒利的眉峰稍稍降了些,笑笑道:“不提這個,趕緊去換衣服,可用了飯?你父皇專門等你迴來一起用,快去吧!”


    趙弘逸笑著點頭,跑了出去。


    蕊貴妃盯著趙弘逸猴子一樣的背影,嗔怪道:“這孩子真是沒個規矩樣子。”


    “朕倒是瞧著這樣好,像孩子,不似太子那樣規矩端著,朕還有什麽可樂的。”平康帝慈愛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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