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匆匆離開了李軒的小院,連著幾日不曾出門。母親問起那日的事情,她搖搖頭,隻說是被錯認成別人了。不敢去看母親懷疑的目光,她默默轉過臉去。


    “蘭兒,不要忘了,你已經是有婚約的人了。”臨走前,母親淡漠的對她說道。


    她點點頭,努力逼迴眼裏的淚水,笑著說:“女兒不敢忘記。”


    “小妹,看你近日總是鬱鬱寡歡的,不如明日跟哥哥一起去廣元寺賞花?”晚飯間,大哥夜笙與她說道。


    她看了眼沉默的母親,怯怯的說道:“我就不去了吧。”


    “為何呢,看你每日在家中除了看書便是繡花,不如跟哥哥一起出去賞花的自在。”夜笙不依不饒,道:“靜蘭可說了,你若不去,明日她也不去了。”


    她輕笑一聲:“靜蘭姐姐也去嗎?那我更去不得了,擾了大哥的好事,迴頭大哥一準跟我生氣。”


    “哎呀,好妹妹,就莫要取笑大哥了,你若不去,靜蘭也就不去了,你就幫幫大哥吧?”夜笙?著臉哄她。


    她正猶豫著,父親笑著開口,說:“既是靜蘭也一道去,蘭兒你便也去吧,整日在家中,為父都覺得悶的慌呢,你跟著你大哥靜蘭出去,為父也放心。”


    她點點頭,應下了。


    夜笙高興的朝他眨眨眼。


    第二日一早,夜笙便拉著她出門了。她看著急急忙忙的大哥,笑道:“靜蘭姐姐又不會跑了,這麽急做什麽?”


    夜笙伸手彈了下她挺翹的鼻子,說道:“沒良心的丫頭,哥哥還不是看你在家中不自在,才早早把你帶出來的。”


    她狡辯:“我哪有不自在了,我好得很。”


    “還要瞞我,早看出來你在家中的不自在了,整日在房中,也不出來。跟哥哥說,是不是怕母親?”夜蘭壞笑著說。


    她小臉上有一瞬間的慌亂,似被人看破了般,笑著說:“怎麽會,母親她對我這麽好。”


    夜笙歎了口氣,說:“母親,她也是有苦衷的,你,不要怪她好不好?”


    她強笑著,說:“怎麽會。”轉過頭,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說:“我們去哪裏吃早飯?”


    “當然是去廣元寺了,”夜笙說道:“廣元寺的素菜可是一道美味哦。”說著便朝廣元寺的方向走去。


    “那我們不等靜蘭姐姐了嗎?”跟上夜笙的步伐,她問道。


    “恩,靜蘭用過早飯後自會過去。”


    廣元寺的後院有大片桃花林,每到桃花盛開的時節,便吸引了許多文人墨客前來賞玩,漸漸也成了一些年輕男子偶遇佳人的好去處。


    二人來到廣元寺時已有許多人到了,來到齋堂,二人一邊吃著早飯,一邊等著靜蘭。


    夜笙吃著吃著便感覺到不自在了,莫名其妙的看著那些紛紛朝她投來的眼神,真恨不得把那些人的眼睛都蒙上。


    她幫夜笙添上一碗湯,說道:“我都不在意,哥哥就莫在意了。”


    夜笙哈哈一笑,說道:“小妹,都怪你生了張漂亮的臉,蒙著麵紗都這般吸引人,看看你現在一把麵紗取下,那些人的眼睛都直了,快些吃飯,吃完飯把麵紗戴上。”


    “二位,不知在下可否坐在這裏?”


    二人正吃著飯,不期然一道聲音插了進來。二人抬頭望去,隻見一身穿暗黑長袍的男子正站在他們桌前,長發束起,劍眉星目,長身玉立,一身氣度更是不凡。


    夜笙以為是衝著她麵貌來到,不免口氣有些不好,說道:“沒看見這裏已經有人了嗎?”


    那人卻也不生氣,笑的溫文爾雅,說:“確實是在下唐突,隻是這裏的桌子都已坐滿,隻有二位這裏還有空座,在下才冒昧前來打擾。”


    夜笙轉眼一看,整個齋堂確實已經坐滿了,而眼前這人也並非是好色之徒,言語間坦坦蕩蕩,更是沒有亂瞄她,便放下心,笑道:“既如此,公子請自便。”


    那人朝夜笙拱了拱手,對她道:“打擾了。”


    她驚訝的看著麵前這位溫文儒雅的人,實在不能和前幾日的那個登徒子聯係在一起。沒錯,麵前這位正笑得一臉儒雅的人,正是前幾日把她擄走的人,李軒!夜笙不認得他,她可不會不認得!


    李軒在一邊得體的吃著早飯,夜笙說道:“公子也是來這裏賞桃花的?”


    李軒放下筷子,說道:“正是。早聞廣元寺的桃花好,一直無緣得見,今日正好閑暇,便早早過來了。”


    “哦,好巧啊,我們也是呢。”夜笙哈哈一笑。


    李軒笑著附和,說:“確是巧啊,在下李軒,公子怎麽稱唿?”


    “夜笙,這位是舍妹夜蘭。”夜笙笑著說道。


    李軒朝她點點頭,說:“夜小姐有禮了。”


    她僵硬的扯了抹笑,並未多言。


    夜笙問道:“公子是一個人嗎?不如和我們一起,也好有個伴兒?”


    李軒看了她一眼,有些遲疑的說道:“這,不太好吧?”


    “無妨,過會還會有個朋友過來,我們人多熱鬧。”


    “那李軒便打擾了,恭敬不如從命。”


    她看著李軒便已吃不下去,便坐在一邊等夜笙吃完。


    夜笙見她不吃了,催促道:“小妹,趕緊戴上你的麵試。再不戴上,我就吃不下去了。”對李軒說:“你看舍妹,生的漂亮也有麻煩,被那麽多人瞧著,飯都吃不下去了。”


    李軒微微一笑,說道:“夜小姐花容月貌,倒也對得起秀色可餐四字了。”說著看向一旁早已把麵紗戴上的夜蘭,心中暗道惋惜,不能再睹芳容,轉念一想,這般容貌也確實不能隨意示人。


    二人說說笑笑,不一會,靜蘭便到了。


    夜笙走過去牽起靜蘭的手,說:“怎麽這般遲,叫我們好等。”


    靜蘭笑道:“我看你快活的緊呢。”放開夜笙,來到她身邊,拉著她的手說:“蘭妹妹今日可是消瘦了,也不見你出來,是不是在家悶壞了?”


    她搖搖頭,說:“讓姐姐擔心了。”


    夜笙拉過靜蘭,說:“我們先去桃花林,一會兒人便會多了,可莫要走散了。”


    靜蘭點點頭,拉過她的手,正要走,看到一旁的李軒,問道:“這位是?”


    李軒拱手道:“在下李軒。”


    “這位是剛認識的朋友,人多熱鬧,便邀他一起賞玩。”夜笙拉過李軒朝靜蘭解釋道。


    靜蘭盈盈一拜,說道:“這樣,有禮了。”拉著她便向前麵的桃花林走去。


    夜笙笑笑,對他說:“李兄莫要見怪,靜蘭一向這般與生人不愛講話。”


    李軒笑道:“哪裏,夜兄客氣了。”


    夜笙笑笑,不再說這個,看著前麵走著的人,貌似不經意問道:“聽李兄說話,不像是江南人士。”


    李軒點點頭,說:“正是,在下祖居京都,這次是來江南辦事的。”


    夜笙點點頭,說:“看,廣元寺的桃花一向是花開時節不定,李兄是有福氣啊,正巧遇上了。”


    “誰說不是呢,在下也絕對這次江南之旅收獲頗豐。”看著前麵的夜蘭,李軒意有所指。隻可惜,夜笙不知他的意思。


    她跟著靜蘭靜靜的走著,靜蘭不時講兩句從丫鬟那裏聽來的笑話來逗她,惹的她抿嘴輕笑,作勢要去打靜蘭。


    李軒看著她輕笑的模樣,心中泛起一股暖意,人麵桃花相映紅,竟是人比花嬌。


    夜笙拉了靜蘭道一邊說話,對李軒說道:“麻煩李兄先看著點小妹,我與靜蘭講幾句話。”


    李軒點點頭,說道:“好。”


    靜蘭被夜笙拉著,遠遠的看著李軒與夜蘭靜靜的站在一邊,才放下心來,掐了一把夜笙,說道:“這麽個花容月貌的美人妹妹,你就這麽放心交給一個剛認識的陌生人?”


    “哎,”夜笙搖搖頭,說:“李兄可是君子,我自然放心。”


    李軒看著靜靜站著的夜蘭,心中一動,卻見夜笙與靜蘭就在不遠處,不能貿然驚動他們,說道:“夜小姐,不如陪在下觀賞一下這桃花林?在下可是第一次來呢。”


    她轉過頭去,第一次正眼瞧他,見他並無其他意思,便點點頭,放下了戒備。


    “小姐看,這桃花竟是並蒂而開的,”李軒帶著心不在焉的夜蘭慢慢走遠了,忽的看到一支並蒂桃花,喜不自勝,說道:“古往今來,聽說過並蒂蓮,倒真是第一次見並蒂桃花。”


    夜蘭聽他說起,抬頭去看,隻見那一株繁茂的桃樹上,最上麵一支竟是並蒂而長的桃花,有些驚訝的說:“真的呢,並蒂桃花。”


    李軒朝她微微一笑,一個飛身而起,輕輕摘下那朵桃花,遞給夜蘭,說:“鮮花贈佳人。”


    她麵上頓時生出一抹紅霞,接過來,在手中把玩著。


    李軒看著她,說道:“桃花淺深處,似勻深淺妝。春風助腸斷,吹落白衣裳。”


    她靜靜站著,看著無限嬌媚的桃花,說道:“桃花春色暖先開,明媚誰人不看來。可惜狂風吹落後,殷紅片片點莓苔。再怎麽美麗,也隻是一瞬間,較弱的不經風雨。”


    “什麽?王員外都這麽老了,夜夫人竟然這麽狠心,雖然夜蘭非她親生,可也不能這麽便許給王員外啊。”


    李軒聽她說話,似有無盡的哀愁,正欲開口問,卻見夜笙與靜蘭那邊爭吵了起來,夜蘭也看見了,二人走過期,正巧聽見靜蘭的聲音傳來。


    夜蘭一僵,看著麵前的靜蘭與夜笙,竟似有些恍惚。


    李軒吃驚的轉過臉看著她。


    夜笙見她與李軒過來,扯了下靜蘭,示意她不要再說了,誰知靜蘭竟跑到夜蘭身邊,拉了她的一雙手,說道:“夜蘭,不要嫁,不要嫁給王員外,那王員外已經有了七房妾室,你不要嫁他。”


    夜蘭蒼白了一張臉,閉了閉眼,掙脫開靜蘭的手,說:“那你要我怎樣?母親一向不喜歡我,能讓我在夜府呆下去,便已經是我的福分了不是麽?我若不聽,你,要我再流落街頭嗎?”


    言語之間,似看透了一切,放棄了一切。原本,這一切也是不屬於她的,是她貪得無厭,妄想得到的太多,注定,會失去一切。


    靜蘭無力的轉過頭看向夜笙,夜笙歎了口氣,轉過頭去。


    “跟我走。”


    一聲磁性的聲音打破幾人的沉默,李軒定定的看著夜蘭,說:“跟我走。”


    夜蘭轉過臉看著他,眼中沒有一絲波瀾,輕笑道:“為何?”


    “因為你不快樂。”李軒淡淡的說。


    “我倒不知李公子竟是這般的助人為樂。”她勾起一抹笑,嘲諷的說道。自見她第一麵,他便對他抱有一種誌在必得的信念,她極討厭他這種目中無人、傲視一切的樣子。


    “不,”李軒緊緊注視著她的雙眸,堅定的說:“不是助人為樂,隻因為那人是你。”


    靜蘭驚的張大了一張小嘴,似看到了希望般,望向夜笙的目光帶了祈求。


    夜笙不為所動,正色說道:“李兄,這是我們的家事,李兄不便插手。”


    靜蘭失望的看著他,一雙明眸帶著難以置信的傷痛,說:“夜笙!連你也這般無情嗎?!”


    夜笙搖搖頭,“這本就是夜蘭自己答應的,後果她自然要承擔。”


    “你!”靜蘭怒極,啪的一掌打在夜笙的俊臉上,說:“這難道就是你們當初把夜蘭帶迴來的初衷嗎?”


    夜笙一聲輕笑,轉過頭看著靜蘭,說:“我知你心疼她,我是她的親哥哥,難道我不心疼嗎?我自己的親妹妹要去給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做第八房的小妾,我不難過嗎?”


    他看著靜默不語的夜蘭,說:“可是,一個人,總要要為她的任性付出代價。”


    李軒看著渾身顫抖的夜蘭,心裏一陣絞痛,他拉過夜蘭的手,緊緊的抓著,對夜笙說:“抱歉,我要帶她走,不是征求你的意見,而是通知你。”


    “從今日起,她,便於夜家再無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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