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無涯洞和鳳凰木發生的大事,大妖山徹底亂了。


    無論是尚未化形的小妖,又或者是實力強大的化神真尊,每個妖族都是心中惶惶,唯恐災難降臨到自己的頭上。


    無涯洞塌了!


    鳳凰木倒了!


    妖皇狐非被封印了!


    據說這都是乾坤派掌門純微真君做的!


    有人在鳳凰木倒下前看到了乾坤八寶鏡的虛影,而整個乾坤派唯一能驅動那麵鏡子的隻有掌門人純微!


    據說純微還把白露山的宗門給毀了!


    據說小貢山被尋仇就是純微的手筆!


    聽說人族六大頂級宗門聯盟也沒討了好去,白露山的整個宗門都在一瞬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所有留在宗門的門徒全都失去修為變成了凡人!


    這全都是因為妖族和人族結盟進攻乾坤派!


    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樣飛快地在大妖山妖修之間流傳,不到一個時辰,幾乎所有消息靈通的妖族都知道了純微就是導致一切的罪魁禍首。


    “天啊,純微實在太可怕了!顧惜雅算什麽,這純微剛露麵就把白露山和無涯洞的老巢折騰沒了,又推倒了鳳凰木,簡直不要太可怕!”


    “據說純微得, 了大機緣,修為已經進階化神,實力更在孔玉和狐非之上,就連殺神顧惜雅都打不過他了!”


    “據說純微拿到了傳說中的戮妖劍,還繼承了那個絕世強人的衣缽。不然狐非怎麽可能被他封印成普通的野獸?鳳凰木長了那麽多年都不倒,偏偏在這時候倒了,肯定是純微在警告孔玉呢!”


    金色禁製之外的戰場上,與乾坤派激烈交戰的妖族們也聽說了大妖山傳來的消息,不由大吃一驚。


    “什麽?妖王烏從惑死了?蜘蛛王也死了?還是純微動的手?”


    “對啊,純微還有戮妖劍呢!我親眼見到,那把劍拔出來的時候可嚇人了,天上電閃雷鳴,地上鬼影無數!”


    “純微能用劍?應該是顧崇吧,顧崇不久前剛好和這兩位妖王交手。這件事隨雲城邊界的修士全都知道!”


    “反正烏從惑死了。蜘蛛王也死了!大妖山現在人心惶惶,亂得不知什麽樣,肯定不會派新的妖王來接替戰場!等到顧崇或者純微迴過神來,恐怕我們就得向那群葬身觀闕山的傻蛋那樣隕落在這裏了!”


    “跑吧。反正大家都跑了!這世道馬上就要亂了。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緊!幸虧你我都不在無涯洞呢。不然像孔玉那樣失去所有的修為可真是太可怕了!”


    因為大妖山傳來的消息太過震撼,除去一小部分堅定主戰的妖族,其餘妖修都不願再與乾坤派交戰。避的避,逃的逃,戰場上很快空蕩一片。


    此時,隨雲城戰場的某個角落裏,顧崇正一點一點地將骨劍放迴虛空。


    看著虛空閉合了無痕跡,她又摸了摸懷裏的繁花劍,自言自語道:“還是繁花劍用得順手,殺人劍能少用還是少用為妙。不過,殺人劍每用一次便要付出百年壽元,我雖有三千年可活,卻也用不了多少次。”


    斬殺兩位妖王並不是不需要代價的,除了一身的傷,顧崇還付出了兩百年壽元。


    認真算起來,這次看似風光無限的勝利其實隻是險勝,還是借了骨劍之利。


    如果沒有骨劍,顧崇必要付出更沉重的代價。


    仔細反思了這次交戰的不足和教訓,顧崇很冷靜地用白布將繁花劍的劍鞘裹了,又以小手段變化了氣息和裝扮,踩上飛劍便朝著乾坤派營地飛去。


    金色禁製仍在,乾坤派的危機也沒有解除,她還不能放鬆了警惕。


    對乾坤派不利的並不隻是聯盟和妖族,還有躲藏在暗中的邪修組織,他們就像一條躲在暗中的毒蛇,遠比財狼之流不好對付。


    隨雲城戰場較觀闕山戰線混亂,偶爾聽說有邪修出沒,即便是乾坤派弟子們建立的臨時營地,這幾日裏也有幾個乾坤派弟子無故失蹤。


    顧崇雖是營地裏實力最高的真君,但她並不插手營地事物,也沒有空閑追查那幾個弟子失蹤的真相。


    如果這件事與邪修組織有關,那麽他們肯定不會輕易放過與兩大妖王激戰後重傷的她,說不定已經布下陷阱隻等她踩進去。


    顧崇的小心謹慎並非沒有道理,才走出三萬裏,她便遇到了兩個正被妖修追殺的乾坤派弟子。


    這兩個弟子是生麵孔,穿著乾坤派製式道袍,腰間掛著玉符,早已慌不擇路,看起來也堅持不了多久。


    但顧崇沒有冒然出手,她收斂了氣息藏在暗中,以意識詢問繁花劍劍靈:“是真的還是假的?”


    繁花劍劍靈有神通能窺心,它很快給出了迴答:“身份是真的,但他們與妖修是一夥的。”


    顧崇微垂了眼,眸中殺意一閃而逝。


    乾坤派與妖族開戰,這兩個弟子卻與妖族為伍,不是叛徒也差不多了。


    繞開了這幾個誘餌,顧崇接下來又遇到了好幾個可疑的修士,也幸虧她喬裝手段高深,這才沒被識破身份。


    可運氣並不會一直站在顧崇這邊,在距離營地尚有六百萬裏的時候,一個散修打扮的金丹後期修士與顧崇擦肩而過,竟是不知用什麽方法識破了她的身份。


    顧崇把這散修和他招來的數個修士擊斃劍下,第二次改變裝扮,卻在一刻鍾之內再一次被看穿身份。


    “你們殺了我顧家的子弟,以邪術抽取他們的血脈,然後才能尋得我。”顧崇無需多想便知道了原因,她看著攔住自己去路的幾個修士。目光森冷。


    為首的修士是個元嬰中期,長得也算不錯,微微一笑說道:“他們隻有這點用處了,不過,誰叫你隱藏身份呢?”


    如果顧崇沒有隱藏身份,他們何必抽取顧家子弟的血脈來尋顧崇?


    顧崇眉尖微蹙,以繁花劍迴答了他。


    隻見劍光一閃,數道劍影瞬現,勢如破竹地崩碎了元嬰男修的防禦,將他一劍劈作兩半。包括神魂和元嬰!


    修士們皆沒想到才打照麵就被擊殺了一人。但他們馬上迴過神來,慌忙喊道:“大家結陣!顧崇已受重傷,她撐不了多久!”


    隻要等到那些人來了,那麽……


    劍光再一閃。喊話那人看著自己的半截舌頭就這樣飛了出去。幾乎被嚇得魂飛魄散。


    這是顧崇啊!


    就算她受了重傷。她也是顧崇!


    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眼見劍光再一次欺近,霎時間千朵萬朵漂亮的花兒盛開。眾修唯有使出吃奶的勁招架。


    半刻鍾後,唯一還能站著的人隻有顧崇。


    她掃了一眼滿地的鮮血殘肢,取出一塊布把不沾半點血腥的繁花劍擦拭幹淨再歸入鞘中,踩上飛劍穩穩地向前飛去。


    路上攔截者眾,也不知邪修組織開出了怎樣吸引人的條件,修士們幾乎是不要命一樣妄想留下顧崇。


    饒是顧崇實力不低,劍術亦能稱得上神荒之翹楚,她也用了差不多三個時辰才殺出重圍迴到營地。


    此時顧崇身上傷勢較之前已嚴重了數倍,幫她療傷的便是她的至交好友,一位氣質樣貌不算出眾、相處起來卻十分舒服的青年。


    “你真是不要命了。”青年瞪著因為服下療傷丹藥臉上多了幾分紅暈的顧崇,沒好氣說道,“如果你死了,我可不會念著你的情分繼續幫乾坤派!”


    目光觸到青年眼中的殷殷關切,顧崇不由露出微笑,篤定說道:“我知道你會的,謝謝。”


    青年哼了一聲,懶得再與她說什麽,隻取出一顆丹藥遞給顧崇:“這是你侄孫女煉製的丹藥,我差點就以為你死在外麵用不上了。”


    顧崇微怔了一下,才想起侄孫女當中確實有一個是懂得煉丹的,可她在天罰中消失再無任何消息,據說已經不在神荒。


    “是容素?”顧崇服下丹藥,問道,“她現在的情況如何?”


    青年給顧崇倒了一杯水:“她受了些傷,但是傷勢不重,身邊有個元嬰初期的朋友,還有一個看不出修為實力的老古董。那老古董也不知是從哪個窟窿裏蹦出來的,對她的態度還不錯,應該不是有怨的。”


    顧崇喝著水,應了一聲:“嗯。”


    青年坐了下來,笑著說道:“你那侄孫女跟你挺像,我說的是性格和行事,很大方。聽說我是醫修,還是你的朋友,馬上就拿出了不少好東西,看起來還一點都不心疼。”


    “華容道友被偷襲毀了半邊身子,傷勢比你還嚴重,修為至少得停滯兩百年。也虧得你侄孫女拿出了一樣罕見的萬年靈草,不然我也沒辦法了,隻能等他慢慢好……”


    顧崇聽著好友絮絮叨叨地說,看到他臉上的笑,也跟著笑了。


    在他說完後,顧崇坦白道:“顧家有很多人,我對容素並不了解,也沒見過多少麵。不過,你說了她好,她肯定是個好孩子。”


    顧崇這是在說相信他更甚族人後輩嗎?


    青年的笑變得更柔和了些,他注視著麵容虛弱的顧崇,心中忽然湧起一股衝動,很少見地喊了她的小名:“阿崇。”


    顧崇隱約感覺到什麽,看著他發出一個疑惑的低音:“嗯?”


    青年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這種感覺他已經很久都沒有過了。


    他執起顧崇的手,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溫聲問道:“我想與你一同問鼎仙途,你願意嗎?”


    顧崇顯然被這句話驚住了。


    她看著這個認識已有數百年見麵次數卻不多的好友,有些意外:“你……”


    青年坦蕩蕩地看著她,情意在眼中自然流露:“我挺喜歡你,你也覺得我挺好。不是嗎?如果是,阿崇就答應我吧。”


    顧崇想了想,說道:“我是劍修。”


    劍修心中隻有劍道。


    青年微笑說道:“我是醫修。”


    醫修不如劍修執著,但是醫修一樣有著追求大道的堅定之心。


    青年其實很不理解顧崇不惜一切為宗門出戰的做法,但是看著顧崇渾身浴血從營地外歸來,他忽然間就懂了。


    何以顧崇一直比他厲害?


    因為顧崇除了劍道還有堅持,因為這份堅持,她走得比任何人都快、都遠。


    其實他也是有堅持的,他的堅持是顧崇,隻是青年從未承認過。


    在見到顧崇活著迴來那一瞬。青年心中的狂喜是前所未有過的。那甚至超越了以往任何一次死裏逃生的慶幸。


    他喜歡顧崇,想與她一同問鼎長生,此事無需遮遮掩掩,明明白白說出來便是。


    顧崇注視著他半餉。緩緩笑了:“我覺得你永遠都不會說出來。”


    她確實覺得這家夥挺好的。至少比其他人都好。與他結為道侶共同問鼎長生聽起來似乎有些遙遠,但是答應得不難。


    青年十分高興,他低頭看著顧崇因為長期握劍而生出薄繭的手。滿心喜不自勝:“其實,我也以為你會拒絕的。”


    “我答應了。”顧崇說道。


    青年笑了:“是啊,你答應了。我很高興,還很慶幸,真的很慶幸。慶幸我問了你,慶幸你能活著迴來,慶幸我仍然能見到你。”


    他一連說了好幾個慶幸,看著顧崇蒼白的臉,忍不住便親了親她的手背,肅容強調說道:“我非常慶幸。”


    看到他這模樣,顧崇不由笑得更歡快了。


    她想起死去的烏從惑和蜘蛛王,想著從戰場迴到營地所經曆的種種艱難,低聲說道:“我也很高興,很慶幸。”


    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乾坤派。


    消息傳播的速度委實快得驚人,此時距離鳳凰木倒下才是四個時辰,有關純微的種種可怕猜測已經影響了整片隨雲城戰場。


    妖族和聯盟士氣大傷,乾坤派眾弟子卻是士氣高漲,就連氣氛沉重的營地也偶爾能聽到歡聲笑語。


    盡管人們不知道純微是怎麽弄倒的鳳凰木,也不知道白露山和無涯洞是誰的手筆,但他們相信純微,他們相信乾坤派肯定有反敗為勝的十足把握。


    在一片絕望的黑暗中,他們終於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這又像即將死去的溺水者,他忽然抓到了一塊救命的木板。


    心中的極盡狂喜,還有那種劫後餘生的情緒,都是無法用言語來描述的。


    乾坤派不會覆滅!


    它還會繼續延續下去,繼續傳承下去!


    他們不會死!


    他們在乎的人也不會死!


    顧崇很高興。


    青年懂得顧崇的高興,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有些事情,確實是要嚐試了才會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而有些時候,不到最後的關頭是看不到勝負的。”


    ……


    ……


    另一片戰場的營地裏,閔春曉也感慨地說出了與青年一樣的話:“有些事情,確實是要嚐試了才會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而有些時候,不到最後的關頭是看不到勝負的。”


    閔春曉覺得身中劇毒的林空藍很可能連一個時辰都熬不過,但林空藍真的堅持到兩個時辰後紀子悔和顧成的到來,終於紀子悔手中的解毒丹獲了救。


    閔春曉也覺得與整個神荒修真界為敵乾坤派必定要覆滅了,可她萬萬沒想到無涯洞和白露山會被端了老巢,直接導致六大宗門與大妖山聯盟發生動蕩;也完全沒想到純微剛醒來便以如此強勢霸道的姿態麵對世人,竟能使得咄咄逼人的聯盟也謹慎地停止了攻擊。


    紀子悔看了一眼氣息微弱的林空藍,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事實上,我也沒想到中毒快死的會是她。”


    顧成接道:“我也沒猜到。”


    閔春曉便問:“救都已經救了,難道你們不想救她?”


    紀子悔看著她說道:“她想殺我表妹,還差點殺了我表妹。”


    顧成道:“那也是我堂妹。”


    林空藍當年買兇殺人要取顧涼的命,這件事在許多修士的記憶中仍記憶如新,自然也包括了紀子悔和顧成。


    閔春曉便笑了:“顧涼也是我師妹,雖然我現在應該喊她師姐。”又道,“人總會做錯一些事,知錯能改便好。”


    林空藍已經不是當年的林空藍了,如果沒有她出現,也許閔春曉和官元靜都得隕落在這片戰場上。


    紀子悔知道閔春曉的想法,沒說話。


    他想,如果林空藍還是當年那德性,即便她真的幫了乾坤派,真的救了閔春曉和官元靜,他也不會拿出解毒丹來救她。


    紀子悔並不是出生在乾坤派的顧成,無論何時何地,顧涼在他心中的重要性都排在乾坤派之前。


    “我們先迴營地吧,這裏不夠安全。”紀子悔望向出神盯著洞窟某處的顧成,心中不由沉了沉,側頭對閔春曉說道,“解毒丹也不能完全驅除她身上的劇毒,還得讓醫修看一看,好對症下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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