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卻聽得一陣禮樂聲,隻見兩行宮燈從相府大門逶迤而來,適有宮中司禮大太監吊著尖細的嗓門傳旨道:“建章宮太後娘娘駕到――”


    希希冷眼望去,見宮人以錦幔置了圍屏,左右扶出馮太後。心道,她到底還是割舍不下,借著封賞的名義出宮來鬧黃自家侄女與天放的洞房花燭。


    “哀家早該想到貞王妃今晚必在。”馮太後眼尖,足一點地便見希希立於相府花廳,那花廳前與正堂相連,後與新房相通,是新人進出的交通要道。


    希希福了福:“臣妾恭喜太後娘娘、賀喜太後娘娘。”


    若是旁的人趕著恭祝她,雖然心裏有氣,她便也忍了,可希希明明知道她與天放的關係,明明知道她已是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卻不著痕跡的譏諷她。


    馮太後氣不打一處來:“怎麽,今晚不用做姘頭?不用伺候相好洗臉洗腳滾炕頭?可惜人家今兒晚上沒功夫穿破鞋,一屋子新鞋舊鞋要挨個試……”


    自年前入宮與馮太後鬧翻,希希就深知她們姐妹的情分走到近頭。若是從前她必會心軟,必會有萬般不舍,可事到如今,既然已看穿她,便也能夠看淡看開,隻當表姐是個陌路人。


    因此,適才她不過是禮節性的請安,根本就不曾想著出言不遜,未料到她的淡然處之,在馮太後的看來竟是雪上加霜、落井下石,當即以言語恣意汙辱。


    女人刻薄起女人最是毒辣。


    希希原想著以牙還牙,以同樣尖酸的言語加諸在馮太後的身上,忽然想起,一個人隻有脆弱到手足無措才會拚命掩示自己。


    比如之前她在靜心苑辱罵榮帝……其實隻是被逼上了絕路,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因道:“紙老虎。”


    果然廖廖三個字,噎得馮太後一氣也吭不出來。


    待希希坐上轎子,見馮太後仍如木頭一般杵在原地,方無聲無息的笑了笑,想來,她這一句是徹底擊潰了馮太後的心裏防線。


    活該。


    她這樣想,深覺或許應當換一種方式與榮帝周旋。終日謾罵與言語汙辱並不能給她帶來實際的利益,隻會將她變得與馮太後一般可恨又可憐。


    縱使這段關係不由她決定,但有很多東西還是可以討價還價的。何況當初之所以被哄賺入宮,被人利用,不就是因為無依無靠,又窮盡了嗎?


    榮帝雖靠不住,但為何為不趁著他還在熱乎勁上,將從前屬於貞王府的封地、財物、以及門下的食客家臣一一討迴來?


    若她擁有足夠的土地與財富,還愁什麽,還怕什麽?她還有天佑,還有一個宗法上的兒子。未來的路,並不是那麽絕望。


    希希是那種隻要作了決定便會毫不猶豫去付諸行動的人。


    但她深知,斷不能在這個時候去向榮帝討,因為之前他曾開口相詢……而那時她卻執意要出宮,錯過了極好的時機。


    她需要一個能夠與榮帝討價還價的時機。這不僅僅隻是心裏上的暗中較量,更關乎著她與天佑下半輩子的切身利益。希希都想好了。


    入冬之後,雪越下越大,天氣也越來越寒冷,榮帝的勁頭卻仍不減,不等十天半月他便出宮來尋希希。這日傍晚,天色剛擦黑,王府內還不曾掌燈,禦駕便已入了二門。


    因貞王是先帝親封的江南王,曾擁有大瀛最富庶的江南封地,貞王府不僅仿大瀛宮而建,且建製與規模極大,由東西中三路圍合而成。


    中路銀安殿並不住人,貢奉著天地神明與曆朝先皇。希希的正房位於王府東路,是一座帶花園水榭的四合院。


    榮帝下了轎,彼時院中一溜絹紗宮燈如星宿般亮了起,明黃的燭火映著雪地的白光,院中景致依晰可見。待他穿過飾滿蘇飾彩畫的抄手遊廊,入目是一座鑲嵌有西洋玻璃的抱廈。


    隻身入內,窗外大雪紛飛,如無屏障一般躍入眼簾,恍若仍身處琉璃世界,便是宮中也難得有此佳景,十分考究精致。若非貞王猝死,希希一人難以支掌,想當年奢華氣派不遜於小皇後所居住的未央宮。


    怪道希希寧可屈從她,卻始終不肯放棄貞王正妃的名份。他給不了希希的,貞王都給她了。


    可若貞王是真心疼愛她,為何還有謀反之心,為何還要與他作交易,當日,若非是他周密布局,險些招了貞王的道,被他詐死蒙蔽過……


    “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她不僅俏生生的打扮得極美,冷豔的麵上難得露出笑容,就像雪後初晴一般,帶著涼涼的暖意。


    “感謝皇上同意臣妾出府去參加天放的婚禮。”


    “朕在你眼中難得也有近人情的時候。”希希替榮帝解了披風,便引他入席,一麵命月娘燙酒,一麵親手擰幹了熱手巾遞到他的手上。


    “怎麽?一抬舉,皇上就上臉了?”見他坐著不動,她隻能臉對臉的坐到他的身邊,替他一點一點拭去麵上遇暖即化的雪痕。


    “若非礙著你此刻知事,朕早就將沈天放砍了。”


    他知道她與沈天放性情相投,曾為著馮氏也為著他有過許多相似的經曆,可若非是內禁衛的稟報,榮帝不願相信希希與沈天放竟好到牽手漫步、視旁人如無物。


    他二人如此這般,分明就是讓他沒臉,讓他在底下人的跟前下不來台。


    最是可惡。


    “皇上聖德憐下,自有容人的雅量。”這個時候,她犯不著跟他逞一時口舌之快,希希執了酒,滿滿的斟了一碗滾熱的酒。


    “暖酒驅寒氣,改明兒皇上批折子時手不打顫。”


    “玉兒,”冷漠是她,刻薄如她,柔情萬種卻也是她,她究竟是個怎樣的女人?榮帝看不透希希,卻十分受用她此刻代給他,難得的溫存。


    “可否放我迴娘家幾日?”


    “你想去多久?”


    飽暖思***。


    榮帝盡管猴急,總想著跟她幹那事,可一想到月娘勸他與希希多拉拉家常,他便捺著性子聽她說話。他知道雖讓她守著這座大宅子,可行動到底受限製,總歸是寂寞。


    可他信不過她,總擔心節外生枝,又弄丟了她。


    “還教你的人看著我。”


    “真是怕了你,”見她別無所求,巴巴地惦記著與父母兄弟團聚,他怎能不答應她?更兼她都將話說到這份上了,想來,也十分可憐。


    他給她的,真的不多啊!


    榮帝不由萌生出一股愧疚之心。


    讓他愧疚,是她計劃的第一步。希希這樣想,便解衣上了炕。纖手雖有些冰涼,可她的身子卻十分溫暖,與榮帝肌膚相親,柔軟得如克化一般,真是媚死他了。


    “玉兒,你的肌膚就像你的名字,不僅觸手生溫,為何這般滑膩?”


    她如今已是二十四歲的年紀,雖不如小皇後稚嫩水靈,卻仍手如柔荑、膚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望上去與雙十年華的豆蔻佳人無異。


    這既得益於上天的眷顧,也得益於後天的保養得宜。


    即便在貞王猝死的那段日子裏,她仍堅持每日以溫熱的羊乳淨手、敷麵,並焚香撫琴培養氣韻……愛美,不僅是一種喜好,更是那幾年在貞王府曆練出的習慣。


    相較於後宮之爭,王府女眷之間的爭寵奪愛同樣激烈,特別是以風/流曉喻天下的貞王,當年王府中金屋藏嬌,曾納入名動天下的四美為妾。


    希初入貞王府,貞王甚至不曾正眼瞧過她……可她最後卻集萬千恩寵於一身,貞王為了她遣散了府中的豔妾,成了他的繼妃。


    若沒有足夠的手機與心機,她怎能引得貞王側目,在一幹絕色的姬妾中脫穎而出?奇情異致的打扮自己,挖空心思的勾心鬥角,她爭過、鬥過,該使的招術都用盡了。


    如今不屑於爭,除了覺得不值,其實那幾年真真也爭累了。但這樣的話她永遠不會對榮帝說。她有這個經驗,在一個想要得到他的男人跟前保持神秘感是她的第二步。


    龍德宮


    大雪過後,空氣總是格外清新,龍德宮外的幾株綠萼梅開得極好,榮帝坐在暖閣內都能聞得幾縷脈脈的香氣,便命宮人推了門,隔著半卷疏簾遙遙的去賞花。


    其實那綠萼梅究竟開得什麽模樣,榮帝坐得及遠如何看得清,隻瞧得融融冶冶一片,可那香氣卻是由淡轉濃,清雅馥鬱縈繞於鼻息,他不由來了興致,將滿桌的折子移到一旁。


    禦前伺候的小黃門機靈,連忙跨了一步上前筆墨伺候,果見榮帝提筆飽蘸了墨汁,中鋒用筆流暢,從容地提捺,最是沉靜絕塵,一行章草氣息的行書躍然紙上。


    這樣的筆跡對於禦前近身伺候的宮人極其熟悉,都隻當是榮帝多年慣常的習慣,卻隻有他一個人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希希,想來應是愛屋及烏罷!


    那兩年,他們雖在一起,他總是有太多的事要忙,她不忍打攪他,可長夜漫漫,孤枕難眠,便總是挑了燈獨坐於紗窗下一筆一劃的就這麽慢慢寫著,慢慢練著,慢慢地等著他。


    他迴來的時候,便也提筆跟著寫上幾個字,天長日久,除了筆力與功底,二人的字跡相仿,已不分伯仲。


    隻是如今,卻換成他來等著她了。


    他答應讓她家去些日子,她在娘家住了一個月不算,竟音訊無,連隻言片字也不肯捎給他……她可有想著他,可有惦記著他?


    不想讓希希知道他想著她,榮帝卻還是陷入了不可名狀地思念,就像年少時陷入火熱的愛戀一般,想她的音容笑貌、還有她情動時婉轉承歡的樣子……


    “將這個送給她。”他將寫好的字裝入信封,看得信鴿捎著翅膀飛向一望無垠的藍天,心中*平複了許多,便命宮人擺駕前往淑妃居住的碧琳宮。


    若不出現他所料,希希迴來的時候,應該是懷上了,可她那樣倔強,必定又有一番吵鬧,就算她願委屈自己,寧死也要守住貞王府,無論如何,他斷不能容忍她委屈他們的孩子。


    在她徹底妥協之前,榮帝已為他們的孩子作了長遠的打算。


    希希雖邁出了第二步,榮帝卻已使出第三招,他們之間看似相安無事,卻因彼此算計,形同一種近似於如履薄冰的關係。


    輾眼已是臘八節,希大學士辭官後,舉家遷至帝都城外的田莊上,莊子雖不大,一應穀米卻極多,眼下正帶著一大家子人合計著煮臘八粥。


    希希抱著天佑從房內走了出來,正要上前一並幫著敲核桃仁,卻見月娘站在正房外的連廊下使眼色給她,將天佑托給弟弟希玨,兀自走了出來。


    原來是內禁衛帶來了榮帝的書信,希希並不吃驚,一切盡在意料之中,隻是為著那行與自己如出一轍的筆跡,還有那句“梅花香自古寒來”的詩句,終是有那麽一瞬的愕然。


    想起舊年貞王猝死,榮帝出宮來找她,她傷痛不已自是避而不見,他於無奈間隻能命人來尋她,也曾三番五次修書予她。


    那些沒有隻言片字的書信除了他的防備之心,深恐授人以柄,想必也是因為與她的字跡相仿……知道他的筆觸曾受她的影響,卻未料到竟如此傳神。


    他這人雖變了,性情卻始終不曾改變。


    不想她看穿他,除非到了他認為恰當的時候。但隻是他憑什麽就這麽自信,以為如今便是最好的時機?就為著她的虛與為蛇,與他好過幾個晚上?


    希希覺得有些可笑,將信依舊封好收入衣袖中,向月娘說道:“你先下去。”


    “玉兒,”


    適有希希的母親顛著一雙小腳,顫微微的從後堂走了出來,希希隻得叫迴月娘,命她上前扶住母親,希夫人失望道:“你為什麽不上前扶為娘?”


    “有何不同?”


    想起當年母親堅決反對她與榮帝在一起,在她最為艱難的時刻將她攆了出去,希希的心底始終有一道傷疤,便是她迴娘家小住,除了與父親及兄弟說說話,鮮少有與母親打照麵。


    “你下去,我要她來扶我。”


    “母親,”希希雖有那麽片刻的不快,可望著母親滿頭華發,到底還是忍住了,她擺了擺手先打發月娘退下,勉為其難的上前去扶她。


    “若非貞王的母親早年歿了,就你這性情怕也守不住正妃的妃位。”


    “是,所以女兒便命硬到一並連王爺也克死了。”


    “你……”


    “這不就是母親想對女兒說的話嗎?怎麽女兒先說了出來,反倒是讓母親無話可說?”這麽多年過去了,母親說話還是那樣傷人,不過若論行事作風,她如今也不遜於母親。


    “改改你這性子,女子太過剛烈終究是要吃虧的。”


    “是嗎?”


    希希不置可否,她抬眸望了眼廊外又下起的雪花,淡漠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的事母親就不必操心了。”


    “縱使為娘有再多的不是,也終究是你的娘。”希夫人心裏曉得,就算眼下希希已成熟穩重了許多,但與她的母女之情,恐怕是這一生都難再開解。


    可她終究是她的女兒。


    因又道:“為娘知道你前幾年金邊銀邊看似無限風光,最後還不是落個虛名。如今既是逃不過也避不過,你又何必再苦守著,倒不如隨他去了……”


    被親生母親一語道破她如今尷尬的處境,希希十分羞憤,心中亦納罕,母親又是如何得知她與榮帝之間的事?難道竇太後又故伎重演,又像當年那般修書給了母親。


    “怪道母親又羞又氣,除了心有不甘,還心疼女兒白白又被他們母子欺侮了去,然後再教訓女兒,與其在這裏出言頂撞,到不如進宮與那個瞎眼老太太爭上一爭。”


    “玉兒,為娘擔心你,”麵對母親如今的轉變,希希看在眼底。並不是還埋怨她,隻是如排山倒海一般想起了前塵往事。


    她的改變,其實是在這樣的冬天,又一次與母親爭吵後,希希私奔去尋榮帝……


    六年前


    雪花落在地上,淚水落在地上,刮了大半夜的風雪雖是停住了,可希希的腳步卻不能停。


    耳畔雙親焦急的唿喚聲像是早已聽不到了,她的心下仍是惘惘的,不能迴頭看來時的路,伸長了脖子又看不清眼前的路,除了那份執著的念頭,就這樣不顧一切的私奔了。


    待希希跌跌撞撞的找到了那間與宏烈(榮帝)約好的客棧,見他獨立於結滿冰掛的屋簷下,像一株孤伶伶地守望著的樹,極其落寞,慌忙撲入他的懷中放聲大哭:“從此以後,我就隻有你了。”


    “終於我等到了你。”


    因是站在雪地裏翹首以盼的等了許久,宏烈想要抬手摟住希希,奈何雙臂冰冷僵硬,直到感受到她身上傳來陣陣溫軟的暖意,透過他被凍得發麻的指尖傳遍身,才像有了縷活氣。


    希希就是他的心肝,是他的命啊!


    他牢牢地抓住她,像抓住一顆救命的稻草,再也不肯撒手放開……原來他早已經用情太深,根本就是害怕失去。麵對失而複得,宏烈已激動得不知所措了。


    “宏烈,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見希希還穿著隻有新娘子才能配戴的雲霞五彩帔肩,宏烈隻覺她通身耀眼的豔紅像鮮血一般刺痛了他的眼睛,連忙脫下青緞披風裹住她,又失控地將她打橫抱起匆匆上了一乘千裏馬。


    聽得一陣夾鞭子的聲音,他向她宣布道:“沒有我的準許,你不可以嫁給別人。”


    “宏烈,你可知我把父母兄弟都拋諸於腦後,再也迴不去了。”相聚那刻,雖然無比幸福,可未來的路,卻讓希希憂心忡忡,極其害怕。


    按大瀛的國法,聘則為妻奔是妾。


    就算將來宏烈有心想要迎娶她,恐怕也無法掙脫市俗與禮教的束縛,可是比起另嫁他人,守住正室夫人的虛名,希希無論如何也不能忍受失去宏烈。


    如果一定要淪為婢妾,隻要他在她的身邊,還愛著她,也隻有認了,希希都認了……


    夜色蒼茫,雪花無言那般下著,駿馬馱著宏烈與希希奔馳在一望無垠的原野上,遠離了帝都的喧囂與繁華,遼闊的世界像是看不到盡頭。


    榮帝帶著希希,也不知該何去何從,但她既然為他作出那麽的犧牲,就算母親再怎麽反對,他就非她不娶,就讓他也為了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逆了母親的意,作個不孝之子。


    他要與希希私定終身,以風雪為媒,以天地為證。


    “玉兒,下來。”


    “宏烈,”陰霾的天空盡管北風唿嘯,天地萬物也了無生趣,可依偎在他的背後卻很暖,此刻的宏烈在希希眼中無疑是高大偉岸,是唯一的依靠,千依百順都由著他。


    “我娶你,雖然今天沒有能夠抬著八抬大轎,沒有能夠拿著朝庭頒發的冊妃文書迎娶你,但是玉兒請你一定要相信,在我慕容宏烈的心裏,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了。”


    “我信你,都信你,隻要有你這句話就夠了,隻要我們在一起就夠了。”


    宏烈執起希希的手,以極其莊重地、誠摯地口吻向蒼天許諾道:“我慕容宏烈今迎娶希希為妻,以風雪為媒、以蒼天為證,若他日有違今日之誓言,必遭天誅地滅,挫骨揚灰。”


    “若我將來不幸辜負了宏烈,就讓我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不論是他,還是她,都發了最毒的重誓,可在這一刻,他們不再阻止彼此,因為生子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宏烈:“一拜天地。”


    希希:“二拜高堂。


    合:“夫妻對拜。”


    ……


    茫茫的雪原,除了他二人相對跪拜的身影,方圓數百裏再不見任何人聲與吵雜,嚴寒的冬天,荒蕪的人跡,都無法阻擋他與她在一起。


    拜過天地之後,宏烈與希希便成了名正言順的夫妻,因是天氣極惡劣,大雪一直下個不停,從此處距離他的封地濟州還三百裏路程,道阻且長,他便帶著希希在附近一座名叫梅隆的小鎮暫安頓下來。


    一則是等春迴大地好啟程上路,想必等他二人迴到濟州,母親誠親王妃迫於無奈也隻能接受現實;另一則是兩個人早在成親之前就好的如漆投膠,隻是礙於禮法發於情而止於禮,不敢逾矩。


    如今燕爾新婚,對於兩個早就彼此渴望了許久的人哪裏拆得開,宏烈匆匆扒了幾口飯,不等酒足飯飽,便牽著希希的手往燒得熱氣騰騰的暖炕走去。


    “玉兒,你真美。”


    天亮那會兒,雞犬叫得厲害,宏烈睜開眼,見曙光映著寒色越過淺淺的窗欞,雪下得越來越小,似乎有放晴的跡象,一切像是豁然開朗。


    而懷抱裏希希睡夢正酣,小臉紅樸樸的,柔嫩得如初生的嬰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豪門寵婚:老婆,別鬧!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我家子昂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我家子昂並收藏豪門寵婚:老婆,別鬧!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