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年不見,皇後真是出落得越發水靈超逸了,年輕就是好啊!”若非是親眼所見,小皇後絕不相信馮太後也會出口誇讚她。


    馮太後誇了她還不算,居然上前一步親自攙扶起她,握著她的手又仔仔細細打量了一圈,從俊秀的眉眼,一直到纖細的腰身,看得小皇後一陣發毛。


    小皇後想要抽迴手,卻被馮太後捏得更緊,緊到掌心硌出兩道淤痕,見小皇後吃痛,馮太後這才鬆開小皇後的手,陰陽怪氣的笑了笑:“可惜晚生了七年,注定隻能是人家的陪襯!”


    “馮母後,您這是何意?”


    什麽是晚生七年?


    什麽是注定陪襯?


    小皇後拽住馮太後滾著貂毛的披風,正想要問個清楚明白,馮太後挑了眉,似笑非笑的掃了她一眼,小皇後*其行為過於失態,隻得縮了迴去。


    馮太後撣了撣披風,這才露出完勝的笑容:“皇後還是請迴罷!今兒這未央宮沒你說話的地方。”


    比起馮太後平日裏的張牙舞爪,此刻的說一半藏一半更令小皇後步步驚心,她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似乎被排除在某個圈子、亦或是某種情形下,可任憑她此刻如何揣測也無法知曉,隻能冷著臉緊隨馮太後入東暖閣。


    馮太後卻也不惱,便向坐在暖榻上等候已久的竇太後說道:“老嫂子,皇後正趕著向您請安,若您許可,不妨也留皇後吃盞熱茶,聽咱們敘敘舊。”


    “皇後,今日免去各宮問安,你也迴去。”


    “母後娘娘,臣妾……”小皇後還來不及行跪拜之禮,當著馮太後的麵,便被宮人請了出去。


    正當她忿忿不平,猶豫著是否要離開之際,馮太後隔著玻璃炕屏瞧見小皇後仍站在簾子外,清了清嗓子,又向竇太後說道:“皇後早晚都會知道的,老嫂子又何必瞞著她一人。”


    “咱們妯娌今兒不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相商嗎?”竇太後一再製止她,想來是真疼小皇後,深恐她聽了傷心。不過讓小皇後疑心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馮太後這樣想,就等著冷眼瞧小皇後一步一步去解開榮帝與希希的曾經滄海……那一定很心碎,一定很精彩。想跟她鬥,想讓沈天放迎娶希希,將天下的好事部占盡,小皇後還嫌太嫩了。


    除了竇太後,在這後宮無人是她的對手。


    “哀家今兒過來是有一筆舊帳要跟嫂子清算。”


    “弟妹又何必傷了和氣,什麽清算不清算的,咱們有話好好商量。”趁宮人端茶遞水,馮太後與竇太後展開了正麵交鋒。


    “都是嫂子的孫子,下手竟然這樣狠,您可知淑妃已不能再孕?”


    聽得馮太後將茶水一摞,端的是不滿,竇太後不動聲色,仍是靜靜的撥著念珠,好半晌才說道:“淑妃那孩子還在藩府就不知保養,哀家都說她多少迴了,這能怨得了誰!”


    “不論是在藩府還是後宮,嫂子就不怕手上沾著太多子孫的血,折了皇上的福麽?”


    “你放肆,你這是再詛咒皇上。”暖閣內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馮太後火上澆油:“當然,若要報應,必是報應在皇後身上,缺德事兒幹得太多,斷了子孫緣,哀家還是要勸勸嫂子別將寶都壓在皇後身上。”


    竇太後怒:“若弟妹今日前來未央宮是搬弄事非,就莫怪哀家將你轟了出去。”


    馮太後反笑:“不過,據哀家看來,皇上是鴻福齊天,倒也不至於子嗣淒涼,宮裏沒得生,就上外頭生去,還是從前的老熟人,指不定大瀛的太子將來就托生在宮外。”


    竇太後聞言不由一陣緘默,想必榮帝在得知希氏出宮的消息後便已結束秋圍,蟄居於貞王府,他又和那個賤人在一起,卻一直以書信來欺瞞她,說什麽半道下雪路難走,故遲了些時日。


    若傳了出去,將會有損君威……馮氏才會將此消息當成把柄來威脅她。


    “這迴,弟妹又想要什麽?”竇太後想了想,忍氣道:“你是想讓天放迎娶你們馮家的女孩子?”


    馮太後點頭:“淑妃的妹妹與國舅堪配,嫂子要是同意,就讓國舅盡快將喜事給辦了。”


    “既然弟妹肯割心頭愛,”


    說到割愛,竇太後雖然看不見,卻能想像出一臉要強的馮太後,不知要忍受多少內心的創傷……因輕笑道:“哀家一定讓天放辦得風風光光的。”


    “如此甚好,”來之前馮太後雖有想過無數次,她既然無福消受這段緣份,又不能總霸著,隻能再尋個替身看住天放。她這是被逼急了。


    可到底還是被竇太後看穿,心中怎能不傷。


    似乎從踏入這宮門開始,每每她所擁有的小幸福,總是會被更大的痛苦所吞噬,不過,在經曆了太多沉浮之後,她早已精於應對。


    馮太後璿即譏諷道:“宮裏也快好事近了,皇上總不能將貞王府當成後宮……”


    “豈有嬸母改嫁侄子的道理!”竇太後將念珠往炕幾上一摔,“啪”的一聲,念珠落了一地,就算有榮帝護著,她也絕不會允許此等有悖倫常的事情發生。


    因希希的態度極其強硬,禦駕不得不蟄居於貞王府,整個王府的大門雖終日緊閉,但禦前的禁軍卻駐防在王府花園,將希希所居住的王妃正堂圍得如鐵桶一般。


    每日晨昏,總能聞得院內刀光劍影,王府管家及一幹服侍多年的老人嚇得戰戰兢兢,深恐被禁軍拖出去滅口,每每端茶遞水服侍希希之際,總是汪著淚眼百般哀求。


    希希見不得人淌眼抹淚,但她很清楚的知道若此刻退讓將徹底淪為榮帝的禁臠。


    其實以如今的情形看來,在榮帝至高無尚的權利、還有絕對的強勢下,她除了屈從根本就無任何出路。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賭上一次。賭榮帝可能因為一時喜歡而心軟。


    暮色漸起。


    王府各處除了內堂均未掌燈,榮帝在內堂外的南書房處理完政務後,陰沉著臉去尋希希。因為她,他已經在宮外耽擱的太久,若再拖下去,必不能再借秋圍的名義。


    屆時,朝堂後宮必起流言蜚語,縱使他以鐵血手腕壓了下去,最後吃虧的還不是希希。他雖折辱過她,傷害過她,可打心底裏終是疼愛的多。


    她可明白。


    “想明白了?”隨行的宮人正在傳膳,四菜一湯,外加糖水點心,榮帝日常起居並不奢華,越是居於帝位,他越是過著近似於勤儉的日子。


    都是多年的習慣了,雖然她早已忘記,可他卻一直記著,並身體力行的堅持下去,隻因她曾對他說,靜以修生、儉以養德,要做淡泊明智的人。


    他挨著她在暖炕上坐了下來,才要動筷子,卻聽得她說:“我根本就不想迴頭。”


    “朕知道,但是不可以。”她簌簌落淚的樣子,他不忍再看,但是他不能心軟,因為一鬆手,失去的將會是他們的後半生。


    試問人生有多少個七年?


    他不想再錯過了。


    “我願意跟著你,但是請你保留我貞王正妃的身份……”


    雖然距離他所想還是有極大的差距,想必這是她能做的最大的讓步。總不能將她徹底逼瘋。為著她的眼淚,還有請求,他終還是心軟了,點點頭算是默許。


    “既然是你願意的,就要拿出願意的樣子。”


    “想一想,這不是很好嗎?一切都沒有改變,朕還是朕,你還是你,繞了一圈,我們又在一起。”


    他說的可真輕巧!


    真是理所當然、雲淡風清……一句話就否定了過往,可是她卻永遠也不會忘記,並不是她非得要清楚的記住。隻因是那些傷痛實在是太撕心裂肺了。


    如今隻是不願深想,而刻意忽略。


    “你還是不肯跟朕迴宮嗎?”


    “弄得人盡皆知?”她輕笑,仿佛是在聽笑話,待她偏頭去看他那刻,他已經唿息漸沉,睡了過去。


    她想要搖醒他,他不能在此過夜。


    但有那麽一刻的心軟,在這樣的夜晚,多希望是兩個人……從前,不論與他,還是與貞王在一起,總是有那麽一個人相伴。


    那時,每每睜開眼,都會覺得很幸福。


    “來人,伺候皇上迴宮。”她雖沒有叫醒他,卻在梳洗後叫進了內侍,眾人不敢驚動,隻能輕輕擊雲板,遠遠喚醒榮帝。


    “叫她迴來。”錦衾內,榮帝不悅的皺了皺眉頭,她這是在趕他走嗎?


    她當他是什麽?


    揮之即來,招之即去。


    不對,他是厚著臉皮偷偷從宮裏摸了出來,為此,每當他去未央宮向竇太後請安,總要忍受母親不動聲色的試探。


    很多次,話到了嘴邊,榮帝都想大聲地對母親說,對,他是和她在一起。可是他忍住了。母親一定不能忍受他將希希迎入宮中,所以他才會向希希妥協,留她在貞王府。


    但這種情形不會持續太久。


    “迴皇上,娘子說明兒要早起去參加沈國舅的婚禮,也勸皇上早些迴宮。”


    是了,迴宮遲了也不大好,可總這麽偷偷摸摸的趕來趕去,確也不是個辦法。榮帝倒不是因為嫌麻煩,而是想要常常見到她。


    “朕不在的時候,她都做些什麽?”


    趁更衣之際,榮帝向月娘打探希希的生活習性,雖有內禁衛將她的飲食起居如流水帳一般告訴他,但他總覺著,他與她之間似乎是少了點什麽。


    “皇上為何不與娘子拉拉家常?”


    “拉家常?有這必要麽?”見月娘怪異而小心地望了他一眼,榮帝有些尷尬,他怎能告訴她因為時間倉促,都顧著燕婉良時。


    月娘:“從前王爺還在的時候,就算有眾多姬妾一同服侍,得了空總會到娘子的正房說體體己話。”


    榮帝:“他們都說些什麽?”


    月娘想了想,認真迴道:“琴、棋、書呀、畫的,王爺擅繪,娘子愛寫字,經常一塊吟詩作賦……”


    榮帝怒:“閉嘴,誰讓你說這些的。”


    ……


    貞王與希希相處的情形,他並不多見,但三年前他在江南貞王的別苑養傷,無意間卻撞見過一次。


    江南二月,草長鶯飛。


    貞王建在江南的別苑,有別於皇家園林雍容大氣,雖傷於精巧,卻步移景異,十分雅致。他躺了多日便在侍從的攙扶下到小花園散步。


    因身上帶著劍傷,榮帝隻能走走停停,恐撕裂初初愈合的傷口。


    園中臨水的幾株棠梨開得極好,落英繽紛,碧綠的池水上浮著一層潔白的花瓣兒,令他不由憶起多少年前也是這樣早春的天氣,清溪江旁數百畝梨花開得豔,他曾牽著希希的手從花下走過。


    隻是如今物是人非,早已沒了她的音訊。


    她應該嫁人了罷!


    既然都斷了,決絕的話也說過了,她再不會癡癡傻傻的等他了。他這樣想,心中雖是無限惆悵,但也覺釋然。畢竟,他們有屬於各自的路要走。


    榮帝一麵想,一麵沿著石子鋪成的小路漫無邊際的往前而行。卻不曾想,那小路通向臨水而建的一座水榭,有男女相悅的笑聲陣陣傳來,十分熟悉。


    貞王言笑晏晏自不必說,膝上還坐著個女子,他握著那女子的手,兩個人專心致誌應是在吟詩作賦,榮帝見這情形,隻覺二人郎情妾意,自是不好驚擾,轉身便欲靜靜的離開。


    忽聽得貞王向那女子說道:“玉兒,本王已經向皇上請了旨,待皇上好些就會冊封你為本王的正妃。”


    “一切但憑王爺作主……”


    玉兒,哪個玉兒?是希希嗎?為什麽那麽像她的聲音?


    榮帝連忙轉迴身,彼時希希恰好坐起身替貞王沏茶,見大叢大叢的棠梨花下立著幾個人,又看不真切,隻得紅著臉躲到貞王身後,嬌嗔道:“王爺,有人在看著。”


    “怕什麽,都是要做王妃的人了,”貞王聽聞先是溫和地一笑,將她從身後拉了出來,又向榮帝等人立著方向問道:“來者何人?”


    後來的情形避不過,榮帝不動聲色的應了應。貞王極其恭敬的上前行了大禮,希希及王府一幹姬妾也隨了貞王向他磕頭請安。


    他方看清希希。


    此時的她早已無當年離開時悲淒的形容。盈盈立於貞王身後,端的是恬靜之容,便是與他四目相交,抿嘴一笑,那樣平淡安穩,仿佛他們之間從來就不曾相識過。


    “本王要陪聖駕,你且先迴去。”


    “是,”她柔聲離去,自那之後,他再不曾見她,隻是一閉上眼,總浮現著她淡雅的身影,在和暖的陽光下,她坐在貞王的膝頭,淡然的向他一笑。


    依舊是昔日清雅的形容。


    她曾紅袖添香伴他左右,曾吹氣如蘭與他相談甚歡,曾給過他的所有的似水柔情,如今卻陪在貞王的身邊,真不再屬於他了。


    在希希真正放下之後,榮帝有的根本就不是釋然,他獨立於風景如畫的王府別苑,隻覺心中那份悵然若失,像春草一般不可遏止的瘋長……原來騙不了的是自己的心。


    榮帝掀簾子行至大案前去翻貞王奏請冊封希希的上疏:自臣元妃亡故後,如折連理之枝,茲有內閣大學士之女希氏年二十入侍藩府,德言容工、無不敏慧端和,著請今上冊其為繼妃。


    她雖嫁的還是他們慕容家,卻已不再是他慕容宏烈的女人,在他寫下準奏二字之後,希希就將永遠的屬於他的皇叔,屬於另一個男人。


    她果真如他所願,就這麽斷了過去。他卻失去了才知道珍貴。


    可如今他還能做什麽呢?除了看花落水流紅,閑情萬種,也隻能無語怨東風……偶然憶起,再迴首已是百年身。


    榮帝想要珍惜。


    相府


    希希備了禮,坐上轎子去相府參加沈天放的婚禮,奈何前來觀禮的朝庭大臣及親貴太多,隻差沒將相府的門坎給踏破了,她隻得命內禁衛調轉轎子改走後門。


    如今伺候她的,是榮帝的近侍。希希每走一步,都不能脫離內禁衛的視線。起初的時候,她非常抗拒,被眼線這麽盯著與在宮中何異。


    但她一想到至少還能夠自由出入王府去見想見的人,還是強過被困九重宮闕,便也逐漸開始習慣了。


    “聰明,就知道走後門,才帶你走過一次,連秘密通道都記得。”雖然沈天放最後無法迎娶馮表姐,她也沒能如願嫁給榮帝,但她與沈天放卻成了青衫之交。


    “差點就改嫁到你們家,能不認認這門嗎?”


    見希希舒展了眉頭,難得露出燦爛的笑容,沈天放才要拽過希希拖她去看他新炮製的丸藥,忽見希希身後立著四個衣帽周的小子,明明是王府轎夫的打扮,卻骨骼精奇、異常強壯,因嘿嘿兩聲冷笑道:“還帶著尾巴。”


    希希苦笑:“你以為是我願意的。”


    沈天放忽然捉住希希的手,故作親熱道:“咱們氣氣那個穿黃道袍的。”


    “仔細他扒皮了你的皮,”希希口雖如此,卻並不曾抽迴手,而是大大方方的由沈天放牽著進了天驕閣。


    天驕閣是從前榮帝與沈天放一同居住過的地方。自榮帝遷出相府之後,沈天放便將從前榮帝住過的屋子改成了藥房,成天窩在藥房內研究岐黃之術。


    沈天放:“我最近研究了一種藥酒,以淫羊霍炮製,以後穿黃道袍那個不行了,我就獻給他,保準加官進爵。”


    希希聞言噗嗤一笑:“有功夫在這兒琢磨春/藥,你這新郎官兒還當不當了,看這時辰新娘子的花轎應該進門了罷,既然都應承下來了,還是要將表麵功夫給做足了。”


    “我寧可娶的是你。”希希知道這幾年沈天放過得極為艱辛,不想在這大喜的日子讓他太傷感,便學著馮太後慣常的動作,往沈天放的額前一戳:“可惜本王妃瞧不上你。”


    “那是,咱們希希是誰?堂堂江南貞王的王妃,豈是我這小痞子能高攀得上的……”沈天放作了一個殺雞抹脖子動作,惹得希希掩了小口。


    直至此時,兩個人方會心的一笑。其實,不是論是希希,還是天放,都是想讓對方能夠快樂一點。


    天放:“每次見到你,我總想起咱們從前那些日子,那會兒你見了人連大氣兒都不敢喘,哪像如今,行事作派都越來越厲害了。”


    希希:“我知道,你是在笑話我變成潑婦了。”


    “以後你要更厲害點,別像我,總被人欺負。”天放有許多話想對希希說,可才說完,心裏便懊悔不迭,這話不僅揭了希希的傷疤,也捅了自個兒的痛處。


    希希清豔的麵上很是黯然。


    她想起在靜心苑,曾以極其粗鄙之言辱罵過榮帝,甚至扇過他的耳光,損傷今上的龍顏。更兼之前在貞王府,她為了爭寵還作過違心的事……早已不複當初。


    希希:“是啊,我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改變的,以前,我好像,沒這麽兇巴巴的是不是?可我不兇的時候,卻總是……”


    望著希希眸子中隱約閃過的淚光,天放從袖中取絹帕塞入她的手中,歉意道:“對不起,我這人痞慣了,想說一兩句好聽的,總是越說越糟糕。”


    希希破涕為笑:“對,都是你不好。”


    “爺,該更衣了,新娘子等著拜天地。”


    相府的管家領著奴仆上前打千兒,天放看了眼置於藥房正中的西洋自鳴鍾,見吉時已到,涼涼道:“希希,我又要娶妻了。”


    天放又要娶親了。


    每次都不是他想娶的人。


    頭一迴是他的父親沈相作的主,這一迴卻是馮太後作的主,她這麽做可真是很傷人,希希想要上前拉住沈天放,想告訴他既然不想,就不要太勉強自己。


    天放卻大步走了出去,伸展開雙臂,在管家的伺候下換上喜服、戴上紅花,不過片刻,便煥然一新。


    他本就生得人材出眾,穿著簇新的喜服越發顯得麵如美玉、鬢若刀栽,真有幾分俊俏新郎官的模樣,看得希希心裏一陣發酸。


    “其實我忘了告訴你,那藥是替我自個兒準備的,要不今兒晚上新娘子就得獨守空房了。”


    見沈天放拔了塞子,將那以淫羊霍炮製的酒,咕嚕咕嚕直往口裏灌,希希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想起馮太後往日總種行為,希希很是替天放不值,她追了上去,終於說道:“天放,她早已不是她,根本就不值得你……”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明明知道她早已不是她,明明知道此生已是無緣,就連癡心如希希也已改變,可隻要他沈天放活在這世上一天,對她的心就永遠不會變。


    沒有值得與否,隻有心甘情願。


    曾幾何時,希希亦曾如此待榮帝,隻是在那以後,她卻不知是何時弄丟了自己……


    待新人交拜天地後,按大瀛的風俗由媒婆及儐相引入洞房行坐床、撒帳之禮,又是一番頑鬧,直至賓主盡歡,眾人陸續散去,希希方欲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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