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麽說,殷芊芊直言,“那你還不快點破解?”


    洛清濯的目光落到她臉上,有些不自在道,“我對陣法沒什麽研究,但我能確定的是隻要個人毅力夠強,保持心智清明,應該不會被幻陣……”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眼前花海一變,變成了一個光線昏暗的山洞,緊跟著,他便看到一女子秀發紊亂,衣衫不整,手握一把利刃,赤紅著雙眼準備殺死躺在洞中昏迷不醒的男人。


    “芊芊!芊芊!”男人睜開眼,目光灼灼地看著女人,“你想殺我嗎?來呀,朝這捅!”拍著胸口,男人髒汙的臉上掛著寵溺的笑容,示意女子來殺自己。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殷芊芊腦中此刻隻有一個念頭,那便是殺死欺辱自己的野蠻人,她眼神空洞,舉起利刃就狠狠刺向那人,“你去死吧!”


    她咬牙切齒地說著,驀地她鼻尖聞到一股血腥氣,耳邊響起一道熟悉中夾帶著沉痛的男聲,“芊芊!你清醒點,是我,是我啊,你看清楚,我是洛清濯……”


    靠著自我毅力,洛清濯閉眼睜眼,再看到的不是光線黑暗的山洞,是仍身處花海,可他愛的女人卻眼裏含恨,執劍刺向他。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太過猝不及防,以至於他沒能完全避過,被殷芊芊一劍刺中左肩,頓時,傷處鮮血外湧,疼得他唿吸禁不住一窒,高聲喊殷芊芊的同時,並不顧肩膀上的傷,用力按住殷芊芊的肩膀,將人好一陣猛搖。


    “……我怎麽了?”


    肩膀吃痛,又被人搖個不停,殷芊芊不由從迷蒙中迴過神,當她看到洛清濯被鮮血染紅的左肩,立時雙眼大睜,下一刻,她手中的劍直接掉在了地上,“這……”這是她刺傷的,不,不會的,她怎可能刺傷他?踉蹌著後退了兩步,殷芊芊一臉痛苦地搖頭,“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想傷你的,我真得沒想傷你……”


    洛清濯的雙手滯在半空,看到她眼裏的痛苦,他走近她,一把將人擁入懷中,輕聲安慰,“芊芊,別緊張,是這幻陣作祟,全是這幻陣作祟。”


    被他攬在懷裏,殷芊芊的情緒漸漸得以平複,卻也想起了自己為何會出手傷洛清濯。


    “是我傷的你,我想起來了,可我原以為已經忘記了那件事……”


    殷芊芊的聲音略顯哽咽,此刻無比後悔自己對洛清濯出手。原來她自以為過去數十年,已被她遺忘的往事,實際上被她埋在了心底最深處,然後在這幻境作用下,以心魔的行事出現,致使她沒能控製住自己的心神,差點要了他的命。


    殷芊芊自責,懊悔,一遍遍說著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芊芊,你聽好了,你傷我真得不是你的錯,怨我,怨我當初對你造成的傷害,都怨我!”


    洛清濯輕撫著她的背脊,語聲輕柔舒緩,安慰懷中的女人不要多想,不要自責。當年的事兒,雖說不是他有意為之,但懷中的女人被他那般傷害,是真真切切發生的。


    受藥物作用,他哪裏懂得憐香惜玉,隻知有著使不完的力氣,隻知找到一個宣泄口,不然,自己肯定會血脈噴張而亡。


    於是,他在神智不是特別清楚的情況下,抓住人就拖進了山洞。


    後麵發生的事,他雖沒有完整印象,但他沒死,說明了什麽,再清楚不過。


    芊芊,他的芊芊,是她救了他……被他那樣傷害,她卻還是生下了他的孩子,對於這樣一個女人,他如何不愛,不疼惜?


    ……


    “邪……”見鳳白在一旁認真研究陣法,姬淩塵嘴角動了動,眼底閃過一抹猶豫,終還是淺聲問百裏墨殤,“拿迴那件寶物後,你準備如何應對他們?”


    蕭暝風和越天揚滲入紫雲秘境一事,即便姬淩塵前麵沒有道出,百裏墨殤心裏也是清清楚楚,而他和鳳白意外觸動某個傳送陣出現在這偏殿裏麵,直接原因便是他不想隱身在暗中的那倆人過早影響他的心情。


    此刻,聞姬淩塵之言,百裏墨殤不動聲色道,“應對?他們配嗎?”


    嗤笑一聲,他接道,“在他們聯手針對我,逼我至絕境那一刻,他們的命運便已注定。”


    眼瞼微垂,姬淩塵抿唇思索片刻,繼而抬眼看向百裏墨殤,“有戰爭就有生靈塗炭,我知道有些話我不該說,但我還是想請你不要發起戰爭,造成難以挽迴的局麵。”


    如若不是擔心戰爭導致的後果,當年他就不會主動向天耀低頭,讓西域帝國成為其屬國。


    說他婦人之仁也好,說他不配為姬氏子孫也罷,總之,戰爭造成的慘烈局麵,他從心底不願意看到。


    “數百年過去,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曾有任何改變。”


    與他四目相接,百裏墨殤淡然的麵部表情略微生變,“小白希望天耀真正一統,希望在嚴厲的律法約束下,逐漸減少,到杜絕殺人奪寶,視人命如草芥之類的惡劣事件發生,這些我有答應幫她辦到。”


    說著,他寵溺而愛憐地看了眼鳳白,聽完他說的話,姬淩塵先是一怔,隨之道,“我支持你。”


    “不介意這世間不再有西域這個國家?”


    好看的眉梢微微上挑,百裏墨殤玩味地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變化,然,姬淩塵麵部表情不變,想都沒想,脫口就道,“隻要沒有戰亂,沒有惡意殺戮,一家一戶過得安穩太平,旁的我一點都不在意。”


    “這話我信。”


    百裏墨殤彎起唇角笑了笑,道,“你向來無欲無求,該不會至今都不曾娶妻吧?”姬淩塵握拳掩唇輕咳兩聲,而後靜靜地看了他片刻,這才啟口,“你不知道?”


    百裏墨殤搖頭,實話實說,“沒怎麽打聽你的事。”


    “看來你對我還是有些怨氣的。”姬淩塵一臉失落道。實則,他說話的語氣明顯透著開玩笑的意味。


    百裏墨殤盯著他,有意配合,“是啊,我確實對你有怨,怎樣,你想補償我?”兩人是感情甚篤的知己好友,姬淩塵又豈會不知眼前這人同樣在和自己開玩笑,他心情輕鬆,麵前卻尤為正經,“你說。”


    “等我想好了再告知於你。”


    百裏墨殤說著,禁不住郎笑出聲。見他笑得愉悅,姬淩塵很是無奈地搖搖頭,俊逸的臉上亦浮開抹笑容,那笑宛若冬日陽光,溫暖極了。


    鳳白想出了破陣之法,不由朝百裏墨殤道,“墨,我想到了破陣的法子。”


    百裏墨殤聞言,立刻走到她身旁,問,“有危險嗎?”


    鳳白搖頭,“我覺得沒什麽危險,不過,你聽聽我這法子,若是不可行,咱們再想想其他辦法。”


    “好,你說,我聽。”百裏墨殤眸色柔和,語聲寵溺道。


    約莫過去一刻鍾,鳳白音落,百裏墨殤道,“就按你說的來。”


    姬淩塵定定地注視著鳳白,注視著這讓他倍感熟悉,但他確定不曾有過焦急的纖細身影。他想問她,是否對他也感到熟悉,可他張不開嘴。


    是的,他難以啟口,先不論她是朋友之妻,單就他的人品而言,那話一旦問出,難免顯得他輕佻,孟浪。


    “你務必要小心。”


    將鳳白的破陣之法琢磨了片刻,百裏墨殤催動靈力,打算立刻破陣,鳳白見狀,不放心地叮囑一句。百裏墨殤點了點頭,下一刻,鳳白通過神識就見殿外的陣法之上猛地落下一團冰晶火焰,緊跟著一陣轟鳴聲爆起。


    烈焰破陣,是鳳白相處的破陣之法,這法子說起來真真簡單粗暴,但鳳白因顧慮殷芊芊和洛清濯兩人的安危,實在不想被困在這偏殿中太久,於是,就有了這不怎麽起眼,卻立見效果的法子。


    秘境外。


    “冰晶火焰!”


    姬華裳眸中神光陰鷙,死死地盯著紫雲殿這邊的動靜,當她看到那團熟悉的冰晶火焰,麵紗下的臉禁不住變得猙獰起來,“你果真在意那小賤人,不,你在意的不單單是那小賤人,你還在意那件寶物……也是,那件寶物本就是你的,你想把它奪迴我無話可說,但你怎能和真和那小賤人攪合在一起?”


    姬華裳心緒起起伏伏,宛若浪濤翻滾,“我該想到的,我該想到你有著兩個身份……”


    就那麽在乎那小賤人麽?護著她,寸步不離。


    嫉妒像隻野獸吞噬著姬華裳的心,她恨不得立刻殺死鳳白,再質問百裏墨殤一句,“為什麽?”


    她不夠愛他麽?為嫁給他,她懇求兄長在他麵前說情,更是放下驕傲和自尊,主動往他身邊湊,結果換來的是他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不冷不熱相待。


    說什麽國事繁重,說什麽修煉迫在眉睫,借口,統統是借口!


    不然,重活一世的他,怎就對一個小賤人與眾不同?


    姬華裳站在一眾修者之間,由於她心情陡然生變,致使她的氣場也跟著起了變化,站在她前後左右的修者,像是感知到危險一般,不自覺地挪動身形,和她拉開些許距離。


    “邪宗!和林前輩形影不離的男子竟是邪宗,這……這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以冰晶火焰破陣,這法子應該是林前輩想出來的。”


    看著秘境裏的影像,秘境外的一眾修者的低議聲幾乎就沒止息過,但他們中無人想到“林秀”便是盛名天下的鳳神醫,沒想到站在鳳白身邊的青袍男子便是南域郡王,沒想到南域郡王和邪宗是同一個人。


    “就林前輩之前為住洛前輩進階所布的陣法來看,林前輩的陣法術至少在七級中階,為何她不親自破解目前困住她的陣法?”


    “有簡單的法子幹嘛複雜化?再者,我懷疑林前輩多半是擔心身陷幻陣中的那倆朋友,才不想在破解困住自己的陣法上多花費時間。”


    “林前輩那倆朋友雖在幻陣中有受傷,可他們這不是出來了嗎。”


    “林前輩多半不知道。”


    “不管知不知道,邪宗使冰晶火焰破陣,簡單粗暴,沒花費多少時間,這於林前輩來說是好事。”


    “能準確無誤地破陣,在我看來,邪宗肯定也懂陣法術,且至少掌握八級陣法術,否則,他不可能如此精準地就把困住他們的陣法給破了。”


    眾修者說得輕鬆,誰都沒覺得冰晶火焰和陣法連續碰撞數十次,陣法上才破開一個大豁口,繼而五隻八級蟒狀妖獸驀地竄出。


    它們麵部猙獰,張著血盆大口,朝百裏墨殤三人惡狠狠地襲擊而來,電光石火間,百裏墨殤一把拽鳳白到自己身後,接著騰空而起,和姬淩塵一起去滅那五隻八級妖獸。火雨紛飛,砸在五隻妖獸身上不少,許是冰晶火焰太過灼烈,那五隻八級妖獸幾乎同時甩尾。


    百裏墨殤和姬淩塵身影如電,尤為敏捷地躲過。


    兩人五獸,戰鬥得相當激烈,但再驚險,結果卻一點都不意外,那五隻八級妖獸僅囂張不過半刻鍾,便全被百裏墨殤,姬淩塵兩人給滅了。


    “白兒(白白)!”


    一看到鳳白,殷芊芊和洛清濯高興得眼眶泛紅,幾乎同時出聲喚了句。聽到他們的聲音,鳳白循聲而望,看到兩人疾速朝自己飛來,“你們還好嗎?”衣衫上血漬斑斑,難道他們都妖獸傷到了?


    “碰到已幻陣,不過,有你給的療傷丹藥在手,外公和你外婆身上的傷已無礙。”


    洛清濯兩人飄然落在鳳白麵前,他先是從頭到腳竟鳳白仔仔細細端詳一遍,見不曾有受傷,這才輕舒口氣,迴了鳳白一句。


    “走吧,咱們進正殿。”


    百裏墨殤說著,頓了下,他臉色肅穆,很是鄭重又道,“裏麵機關重重,但凡觸碰,必現危機,大家一切小心。”音落,他和姬淩塵走在最前麵。


    袖風拂過,厚重的朱紅色殿門發出沉重的“咯吱”聲,緩緩向兩邊打了開來。


    “怎這麽冷?”迎麵而來的冷空氣猛不丁地吹來,鳳白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要不你就在殿外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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