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季鶴一點兒安靜的空間,宋小米、千姿還有容煉野三個人,一直在病房外麵待著沒有進去。


    快要到午飯時間了,宋小米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叫起來。實際上,她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一點兒東西都沒有吃。


    最近母親季鶴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她幾乎是寸步不敢離開病床前,有時候餓到不行了,就從飲水機前接杯水來充饑。


    平常她就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也一直被母親季鶴保護的很好,說實話,宋小米也多少遺傳了點兒母親的性格,有些小刁蠻小任性。但是自從母親生病後,她就變得和以前不大一樣了。


    不知道是不是母親每日的病痛折磨,逐漸的,讓以前那個愛耍小脾氣的宋小米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走吧,馬上就中午了,先帶你們去吃飯。”千姿見妹妹宋小米的臉色很不好看,嘴唇就像那種病態似的蒼白,深知她最近過的一定不好,看了容煉野一眼後,後者便開口說話了。


    三人離開醫院後,容煉野在距離醫院的不遠處選了一家餐廳。


    雖說離醫院挺近的,也隻是同一條街,但步行的話還會花費很長一段兒時間。因此容煉野選擇了開車。


    到達目的地後,他負責把車停放在地下車庫,然後先讓千姿她們兩個到餐廳裏麵選。


    宋小米一早就聽說過海棠食府的名氣,作為一個吃貨小偵探,海棠食府的名字早就在她未來的計劃單上落了名。


    可是依照目前的經濟實力,她平常也隻有敢想不敢來的份兒。


    今天一進到裏麵,看著菜單上那明碼標注的天價菜肴,千姿讓她挑選自己喜歡吃的,宋小米愣是不敢張口說一句話。


    “沒事的,你就看著喜歡吃哪個就選好了。”千姿點頭含笑,對服務員示意讓她稍等片刻,又重新將菜單推到了宋小米的近前。


    “千姿姐姐,我……”宋小米低著腦袋,輕咬下唇,對千姿弱弱地開口,“這裏的東西太貴了,我沒有帶那麽多錢。”


    千姿聞言不由得抿唇輕笑,“放心,是請你吃飯,不讓你花一分錢。”有容煉野這麽一個大男人在場,怎麽說也不會讓她消費啊。


    “可……可是……”宋小米還有點兒猶豫,見狀,千姿將菜單拿到了自己的麵前。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千姿潔白漂亮的手指一一指給服務員讓她記下,宋小米聽著千姿提到的全部都是自己喜歡吃的飯菜,一時如鯁在喉。


    “千姿姐姐,”宋小米內心愧疚無比,“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喜歡吃的飯菜。”


    “是啊,”千姿揚唇,慢聲地迴想道:“還記得小時候過年的時候,爸爸每次都會在除夕夜那天準備一大桌子好吃的飯菜,全部都是我們三個喜歡吃的。”


    “對,那個時候我還總是埋怨爸爸,說他偏向你和千漠,現在想想,真是覺得當時好笑又幼稚。”


    千姿嘴邊的笑容消失,眸光一點點黯淡下來,有淡淡的傷感流露,“即便是好笑又幼稚,可惜我們再也迴不去了……”


    “怎麽了?”容煉野把車子停好來到餐廳的時候,打開包廂的一瞬間,忽然撞見千姿擦拭眼淚的一幕,他大步向她走近。


    千姿想背對著他去擦幹淨眼角的淚痕,結果容煉野抬手按住了她的肩頭。


    沉默了有兩秒鍾,他伸手從桌上的紙抽裏取出幾張紙巾。


    也不顧服務員和其他人在場,俯首將千姿臉上的淚水擦幹,之後便將她的臉埋靠在自己懷裏。


    大掌溫柔撫摸著她的後腦,“是不是又想起以前的事情了?”現在的容煉野心思越來越縝密,千姿的一舉一動就可以觸碰到他最敏感的神經。


    他每每都會抓到問題的關鍵所在,然後用最盡自己最正確的方式去解決它。


    千姿的沉默以及用力抱住他腰身的雙手告訴容煉野,他剛剛的一切都猜對了。


    “好了,我沒事了。”相愛的兩個人之間總是有一股神奇的魔力,千姿在他懷裏平複了一會兒,便感覺好多了。


    她雙手鬆開他的腰身,將頭抬起來,對著正低頭皺眉看他的容煉野展露了淡淡的笑容,“我剛剛已經點了菜,你呢,看看還有什麽需要的。”


    容煉野這才下意識地看了眼正麵露禮貌笑容的服務員一眼,擺了擺手,“就按照我太太剛剛說的去準備吧,”


    服務員嗓音清脆地答應一聲離開。


    “容煉野,你……你胡說什麽呀?誰是你太太?”千姿聽到他剛剛在別人麵前那樣稱唿自己,耳根都紅了。


    “千姿姐姐,你們兩個已經結婚了嗎?”坐在對麵的宋小米也是驚訝地發聲。


    剛剛見到千姿那麽不顧其他人在場地撲進容煉野懷裏,安安靜靜宣泄自己的難過情緒,她就覺得兩個人的關係已經到了一定親密的程度。


    如果不是像容煉野說的那樣,兩個人已經結成了夫妻……那麽按照千姿靦腆內向的性子,又怎麽會做出這樣奔放的舉動來?


    “沒,沒,”千姿無可奈何地抓了抓頭發,矢口否認道:“小米,你別聽他瞎說。”


    說完,強烈的目光提醒容煉野,警告他不要滿嘴胡話了。


    “千姿啊,你真是……”容煉野半眯眸子睨著她作威作福的小表情,真是哭笑不得,“你怎麽越來越害羞了?之前可不是這個樣子哈,”


    他越說就越離譜,致使千姿的臉頰越來越燙,最後宛若天邊的火燒雲一樣光彩照人,索性,千姿不顧一切地威脅道:“要是再敢多一句嘴,小心我再也不理你!”


    “呃——”容煉野稍稍收斂了一下,溫柔如水的目光落在她大衣包裹的肚皮上,“好吧,我就看在寶寶的份兒上不跟你鬧了,”


    “什麽?!”容煉野一句話更是讓對麵的宋小米張大了嘴巴。


    漆黑瞳孔閃了幾下,衝千姿道:“千姿姐姐,你都有容先生的孩子了?”


    說實話,當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宋小米打心眼兒裏是替千姿高興的。


    她雖然知道千姿和容煉野兩個人是互相喜歡的,可因為家庭的原因,千姿和容煉野之間還隔著山高水遠。


    剛從雲城迴到蓉城點那會兒,她可是聽說薑容薑家鬧的僵硬,可想而知,千姿要想堂堂正正地進入容家,可謂難上加難。


    而現在呢,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兩個人就順順利利地走在了一起……


    “千姿姐姐,你現在跟容先生在一起了真好呀,替你們開心,”宋小米發自內心地送出祝福,“我想,阿姨和爸爸要是知道了也一定很開心的。”


    千姿雙手被一雙溫厚的大掌拉著,容煉野給他傳遞出溫暖和堅定,對此,千姿沒有什麽不好的感受湧出。整個人都沉浸在暖暖的幸福中。


    她點了點頭,“雖然他們不在這個世上了,但是我相信,他們一定會在某個我們看不見的地方看著我們,所以我們要過的幸福,這樣才不會讓他們擔心、掛念。”


    服務員上菜之際,姐妹二人才結束了一番交談。


    兩個人還是頭一次這樣安靜了下來,然後心平氣和地交流著。


    飯吃到一半兒,容煉野的電話突然響了。


    看了眼來電顯示,是醫院那邊兒打過來的。


    容煉野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拿起手機去窗邊接聽。


    “走吧,看來今天這頓飯是吃不成了。”掛斷電話後,容煉野麵色沉重地來到餐桌前,對宋小米說道:“你母親她自殺未遂,被值班的護士攔下了。”


    “你說什麽?!!”宋小米差點兒把餐桌上近前的碗打碎,聽到這個消息後,騰地一下站起來。


    千姿還沒有來得及開口的時候,就見一道輕盈的身影飛快地跑出了包廂。


    “這丫頭——”千姿心裏也挺著急,但還不至於亂了方寸。照宋小米這樣跑出去,又怎麽能跑的過容煉野的車呢?


    結完賬驅車離開時,宋小米才跑了沒有一百米。


    容煉野駕車沿著馬路平穩飛奔,在宋小米的身後按了幾聲喇叭,後者聽到後,方才停下了奔跑的步伐。


    降下車窗的時候,千姿才發現妹妹宋小米臉上已經哭的是梨花帶雨。


    她心疼地朝她招了招手,“快上車,車子快。”


    宋小米也不再多說,傷心激動地坐到了後麵的座椅上,一路上仍是有低低的抽泣聲傳來。


    “好了,小米,她沒事就是好的,”車子停下的時候,千姿輕聲安慰她,然後推開車門下車,和容煉野陪著她一起趕往季鶴的病房。


    自打千姿和容煉野、宋小米三人離開病房後,房間裏隻剩下季鶴一個人發呆。


    短短的一個時辰裏,她思考了很多很多的事。最後竟然想到情緒崩潰的階段兒,故而選擇用結束生命來結束讓自己痛苦的一切。


    (如果不是被值班兒的小護士發現,恐怕這又將是一起人間悲劇。


    “媽——”宋小米一路狂奔著衝進病房,親眼見到母親季鶴平安無事點那一刻,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一半兒。另一半兒,是擔心母親以後還會做出這樣的傻事來。


    “媽,你怎麽樣,感覺好些了嗎?”宋小米趴在病床邊,此時母親季鶴正躺在病床上,整個身體是背對著她的。


    其實季鶴沒有閉上眼睛睡覺,隻是單純地不想開口說話,不想見任何一個人。


    聽到女兒宋小米在跟自己說話,本來還想搭理她一句的,忽然就想起了她跟千姿她們站在一起的時候。


    心底偷偷狠了一把下定決心,季鶴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媽,你怎麽那麽傻呀?!”見一直關心的母親不在乎自己的言語,宋小米是十分不高興的。不過她還是秉承著一個當女兒的傳統,給母親季鶴攬了攬蓋在身上的棉被。


    “媽,你說你怎麽能做這樣的傻事呢?!”宋小米紅著一雙眼睛,眼眶裏的淚水又不知不覺低落下來,“你要是不在了,那就隻留下我一個人在這世上,要是這樣的話,那女兒活著也就沒什麽意思了。”


    她一邊擦眼淚一邊哽咽,生怕有什麽話不說有一天就再也沒有機會說。“我知道你痛苦,女兒的心也跟著痛,可是你就這樣輕易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


    宋小米邊說便落淚,最後聽得季鶴實在受不了,這才忍著身上的疼痛轉過身來。


    “早就說讓你遠離那個害人精你不聽,”季鶴惡狠狠的目光先是幹瞪了一眼在床尾站著的宋千姿,嘴巴斜地老高,“小米,你現在在雖然不小了,但是也有自己的判斷力。你千萬別被她們的表麵功夫給蒙蔽了,她就是想來看我的的笑話的!”


    說話間,季鶴加重了最後一句話的語氣。


    容煉野清冷眸光盯在她臉上,後者見狀,後背不自覺冒出了絲絲的冷汗。


    “媽,你說什麽呢?”宋小米極力辯解,“人家千姿姐姐是出於好心地來這裏看望你關心你,你不應該這樣想人家。


    “嗬嗬,關心我?”季鶴對著病房裏的每一個人都冷笑一聲,“要不是她把我們逼到這裏,過著這種窮困潦倒的生活,我們又會成這個樣子麽?而我,又怎麽會患上這種悲痛欲絕的疾病?!”


    宋小米看著自己的母親,突然覺得再這樣下去真是沒臉再見千姿她們了。


    “千姿姐姐,”趁母親季鶴轉身取杯喝水之際,宋小米對千姿點了點頭,“你和容先生就先迴去吧,”


    猜測母親自殺的原因,大抵是跟千姿和容煉野的到來有關。


    千姿多少也感受到了她的意思,“那小米,你能行嗎?就你一個女孩子在這裏。”


    “沒事,我可以的。”千姿頷首淡笑,“那我和煉野去外麵等,你就留下來陪著你母親吧。有什麽需要的話隨時打電話。”


    臨出房門時,剛跟主治醫生討論迴來的容煉野也淡淡地補充道:“好好跟你母親談談,讓她的眼裏別充滿恨了,這對病情也不利。至於費用方麵,這個你也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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