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上一章應該是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而當契丹人在遼東遭遇大敗的消息,比預期的更早更快傳到了平盧軍雖在的幽州境內之後;就連原本最為保守和穩健的當地將門和世兵之家,也不禁在市裏坊間迴蕩的傳聞和描述之下,由此變得熱切和激進起來。


    然後,隨著一波波相繼前往牙城覲見和請命的身影,僅僅在數日之後第一支作為先遣的四千騎兵,就已然在幽州境內完成集結並馬不停蹄向北開去了。然後,更多來自地方上將門世兵的健兒,也在新一任節衙發下的征召令中,各自夾帶著刀甲弓馬聚集到了幽州城下,開始接收點數並領取節衙發放的安身錢糧物用。


    畢竟,在春天大舉攻打實力受損的外族這種事情;可是已經有二十多年沒有發生過了。上次一次還是自東部迴鶻出身的節帥李茂勳、李可舉父子的前任張仲武,在會昌年間北伐迴鶻(唐擊迴鶻烏介可汗之戰),大敗迴鶻於殺胡山(今內蒙古巴林右旗子罕山),斬首萬人,收降二萬餘人,烏介可汗負傷遠遁;


    自此挾勝殺留於契丹、奚族的迴鶻監使八百餘人,使二族重歸唐朝管轄。然後又在大中年間大破北部諸山奚,重新加強了對於饒樂、鬆漠兩都督府之地的控製。但也因為收降在軍中以為驅使的外族埋下了禍根。後來當他病逝後,因為繼任的兒子張直方嗜酒淩虐士卒,導致軍中大亂被驅逐,才有迴鶻出身的李茂勳、李可舉父子上位。


    因此在曆代以降的盧龍軍中,其實一直有著攘內(勤王)還是安外(備邊)的派別和分歧;隻是當主導攘內派多年的李可舉,在國內屢戰不利而最終兵敗身死之後;重新上位的李全忠就自然而然的站到了安外這一派的立場上了;而迫切的需要從這些已經生聚了相當規模的延邊外族身上,重新割肉迴來以為補償了。


    因此,他們此番的響應也要比平時顯露的更加積極一些。這一方麵固然是因為連年征戰在外和在代北戰敗後的損失,令很多世兵家庭都因此陷入了困頓和艱難當中;另一方麵,則是這次節衙卻是難得大出血式的給接受征召的健兒,慷慨發放了足額的錢糧和物用。


    其中除了最常見的豆麥米布之外,還有剛出現在燕地就大受歡迎的肉蔬罐頭和紙包餅幹、粗糖和茶餅、鹽塊等等不一而終;甚至每人還拿到了或多或少的一袋沉甸甸的銅錢;隻是這些銅錢看起來成色頗新,而且上麵字眼也不是最常見的開元、大中、乾符之類年號的各色通寶,而是完全陌生的太平青錢。


    雖然很多人心中不免犯了嘀咕,但是在將其掰開來確認了裏頭確是貨真價實的青錢成色,私下拿去熔鑄了也是黃澄澄的銅料之後,就毫無異議和波瀾的接受了這個現實。在他們看來,這興許就是哪家藩鎮私鑄的新錢色而已;但隻要是成色和用料足,就算是熔成銅錠、銅器也是可以保值作價的。


    而作為已經出發的先遣馬隊大將,也是剛從太平軍控製的代北境內,一批援助物資和釋放的俘虜歸來的偏將劉仁恭。因此,僅僅是在先頭騎兵出發的第三天,已經初步編列和準備完成的兩萬四千平盧將士和一萬多隨行民夫,也就此在李全忠的親自帶領之下,浩浩蕩蕩的向北開拔而走。


    然後,隨著這隻大軍相繼開進過幽州以北的薊、平、營各州境內時,又陸續有沿途自負刀弓糧馬的地方土團、鎮戍兵前來投附;然後得到通傳的行經各州縣下,同樣也多少派出了數百到上千的民夫,挽馬牽牛負載豆麥芻草襄助軍中;


    因此,當李全忠率領的大軍沿著背山麵海的狹長遼西走廊,越過白狼山而抵達營州腹地的柳城,匯集了最後一股數千名當地駐軍之後,已然是號稱五萬大軍(三萬六千兵卒)的兵強馬壯之勢了。而這時候剛剛得到新的消息,前方白狼水上遊遊牧的幾個契丹小部,已經被劉仁恭襲破並虜獲了。


    與此同時,在檀州境內燕山山脈附近一處稀疏的樹叢下,已經東躲西藏的逃亡了數日的耶律阿保機,也慢慢睜開了有些浮腫而血絲遍布的眼睛,隻是目光所及依舊跟隨在身邊的扈從隻及二十餘人了。他們雖然在小聲的說話和進食、飲水,或又是整理鞍具,但都難掩臉上的低沉與茫然之色。


    由於他們沒有選擇沿著前來的遼西走廊返還,而是從平州境內就虛晃一槍的轉逃入了更加崎嶇狹險的燕山餘脈當中,雖然由此擺脫了那些盧龍軍的沿途搜索和設卡攔截,但也讓這隻作為使團的隊伍減員的厲害;他們本來就不是什麽擅長山地攀援的半漁獵半遊牧部族,這翻越燕山小徑的過程就有些要命了。


    不斷有坐騎摔死摔傷,就連耶律阿保機在內的中人也多少身上變得傷痕累累。隻是,有一種力量和信念在不斷支持著他們堅持走下去,走出這片綿延的大山而迴到山後的饒樂水流域,把盧龍軍進犯在即的消息給盡早帶迴去;與自己的族人一起比肩奮戰,好挽迴和拯救更多部族兒郎的身家性命。


    然而,就在距離他兩百多裏之外的幽州城內,一隊滿身襤褸而滿是泥垢和血跡的俘虜,也在少許團結軍士押送下跌跌撞撞的走進了城門內;從他們變得破爛的皮袍和錐帽上看,赫然就是屬於述律部而沒有能夠逃掉的使團後隊。


    因為逃迴去報信的述律堪拿,因不熟悉地形走岔了一段路,結果等趕到地方的時候還是晚了一步;先行通過驛站快馬加急得到消息的馬城(河北易縣西北)守捉,搶先關閉了城門而對著抵達附近的使團後隊進行圍攻;雖然在身為領頭人的述律平身先士卒的鼓舞奮戰之下,終究還是沒有能夠衝破越來越多當地守軍的包圍。


    最終,這些述律部的士卒且戰且走被逼到了濡水河岸邊。然後,在走投無路之下紛紛跳入河中試圖渡水逃生;然而這一次他們的運氣卻是已經徹底用完了。因為在河對岸趕來的一支土團,輕而易舉的就將這些已經精疲力竭的述律健兒攔截在河灘上。


    然後再一番迴光返照一般的垂死掙紮之後,剩餘的述律部健兒大半數淹死、累死在河中;少部分隨著被灌了一肚子水的述律平,而成為了這支土團的俘虜;然後又在一定的代價之後,輾轉到了追擊盧龍軍手中,被獻俘式的送迴到了幽州城下,隻是恰巧就錯過了盧龍軍出陣的誓師大禮。


    就在這隊俘虜被押進了幽州城內的不久之後,隨著天色漸暗卻是有一輛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馬車來到了薊北坊檀州街,作為明麵上新任掌書/記敬翔所停居的宅邸內。然後,又有數名健婦下來而抬著一捆不斷蠕動的事物來到了內院,又在驚聞而出的敬翔麵前放下來,恭恭敬敬的說道:


    “小婦奉節上之命前來交割,這就是貴人所指明要的事物。。。。”


    隨後,她們齊心合力揭開罩頭,頓時露出一個披頭散發的麵孔來,然後又揭開周身的束縛而用力一抖,頓時就將一個片無絲縷而小腹鼓脹的女子,就此滾落坦露在了目瞪口呆的敬翔身前,然後又被眼疾手快按住了手腳,而繼續說道:


    “便是那剛捕獲的番婦述律氏了。。。”


    這一刻的敬翔隻覺得腦子一片空白,而有些口幹舌燥的說不出話來,耳中盡數某種不知所謂的嗡嗡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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