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華指指肚子,委屈道:“怪他們,拉低了我的智商……”


    薑遙失笑,寵愛的摸摸她的發心,就如小時候一般,“你啊,以為你是個穩重的,卻也是個不計後果的。別想了,外頭我會盯著。如今你要做的就是好好養著,好好生下孩子。我們信你,你也該信任我們。安心依靠著就是。”


    哥哥溫和的關懷,仿若迷惘在漫天的蒼涼中,忽見了萬家燈火的安心,灼華煩亂思緒終得安寧。


    薑遙見她乏累,便也沒有多待,稍坐了會兒便迴了,臨走時叮囑了倚樓聽風還有岑華,不計什麽事什麽人,都不許透進去攪擾她安養。


    迴去王府,還沒進門就看到幾位太醫匆匆去了後院,一問管家才曉得是薑柔的乳母忽染了痘症,來勢洶洶,小薑柔身上也出現了紅疹。


    薑遙心知不好,娃娃臉上卻異常的平和,徐悅、周恆、姑父、薑敏、李郯一個個全都被繞了進去,這是要將灼華身邊所有人的心思一一分化啊!看來她所猜測怕是要中了。


    招了所有暗衛出去盯著李銳和他身邊的人,查探他最近見過了什麽人。


    事過兩日,暗衛查到李銳身邊的人接觸過沈家五房的人。


    薑遙心頭一跳,趕緊帶著人趕去定國公府,卻見國公府大門緊閉,他心生警惕,問了附近街上的館子店鋪才曉得,說是國公爺和夫人忽染沉屙,早上來了兩位太醫,一直在裏頭救治。


    他在外頭繞了一圈,發現國公府外全是陌生麵孔,且都是功夫不俗的練家子。


    到了這一步事情很顯然了,李銳挑唆了五房的人去動國公爺和夫人,大抵裏頭也已經被五房的人控製住了。


    灼華同老太太的感情那麽好,若是消息到了她的耳朵裏,定是不管不顧要來的一看究竟的。這裏這麽多的高手,場麵失控,她這個狀態,一旦受到驚嚇衝擊,怕是要壞事。


    因為不確定裏頭的狀況,薑遙也不敢輕易去敲門,萬一有陷阱,他也落入圈套,事情便沒得挽迴了。


    “去魏國公府外守著,不要讓人把消息遞到郡主跟前去。”


    “悄悄去刑部給沈大人送個口信去,讓他想辦法調出些人手來。”


    為了確定裏頭的情形,薑遙派了兩個暗衛先行潛了進去。卻久等不到人出來,薑遙更加確定裏頭情形怕是不好。


    若是強行打進去,怕是對裏頭的人不利。


    正當他頭疼的時候,有人一腳把他揣進了……牆裏!


    從一堆雜草裏爬出去的時候,薑遙還是不敢相信,想他堂堂親王府的王孫,竟然鑽了個狗洞!


    一個被馬虎的填充了磚石的、鬆散的、狗洞!


    薑遙蹲在狗洞前,一塊磚又一塊磚的慢慢吞吞的重新填補好狗洞,拾掉頭發上的磚草屑子,悠哉的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迴頭看了眼衣炔飄飄、幹幹淨淨的兩個人,臉上的兩粒酒窩越發的可親又可愛。


    “……”給我等著!


    三人進了禾望居,遇見了先前潛進來的兩個暗衛,細問之下才曉得,所有牆根底下都有埋伏,他們跳進來的地方正是埋伏人最多的地方,是以廢了些功夫脫身,兩人之後探查了一番,發現各院被鎖了院門,正院裏外全是練家子。


    “小公子被搶走,屬下探了所有地方,東側院似乎有可以人員進出,孩子可能在側院的地窖裏。”


    這是要拿孩子威脅人了!


    薑遙皺眉道:“從南院道正院要路過兩個院子,怕是掩不住蹤跡的。”


    身後的人迴答:“走密道。”


    盛夏的午後蟬鳴陣陣,鳥啼幽幽,間或有幾樹薔薇與槐花開的正繁盛,悶雷忽起,天色漸沉,卷起了陣陣大風,樹影晃動,發出繁雜的簌簌之聲,花瓣與樹葉橫衝直撞的翻飛。窗台下的五福捧壽的桌上供著一個銅色寶珠紋的香爐,緩緩從裏頭透出一股沉水香的青煙,沉靜淡然。


    內外極致的差異,越發稱的屋內安靜的仿佛不在人間。


    有風撞破了窗欞肆意的闖了進來,乍散了沉水香的悠然,夾雜著一樹樹清馥芬芳,絲絲縷縷,撲在在屋中的每一個角落,聞著卻是一股沁骨的寒涼。


    老爺子安撫著老太太,“放心吧,孩子不會有事的。”


    老太太沉著臉色,心下揪在了一處,也不知那起子賤人有沒有為難孩子,有沒有餓著了傷著了。她們這裏出了事,不知消息有沒有漏到灼華那處去,她還懷著孩子,若是驚到了衝撞了,可要如何是好!


    馮氏甩了甩手中的錦帕,嗤笑道:“父親母親想好了麽?你們再拖下去,你們的小玄孫可就要吃苦頭了。”


    “是麽?”老太太淡淡的一垂眸,頸項間暴起的累累青筋泄露了她的擔憂與怒火,“若是鬆玉有什麽差錯,咱們這些人活不活的也就沒什麽關係了,你們想要得到的便也什麽都得不到了。”


    馮氏一雙狹長的眸子睜的滾圓起來,指著老太太和老爺子叫罵起來:“煴華是嫡子,有貢生的功名,外頭多少人誇他才思敏捷,如今過繼給了大房做嗣子,也有了大房嫡出的名分,他憑什麽不能得到世孫的位子?上書請封,陛下不批,還不是你們這兩個老東西從中作梗!根本就不想把世孫的位子傳給我們煴華!”


    “你個老賤人便罷了,五爺不是從你肚子出來的,可死老頭,五爺是你的親生兒子,煴華、煥華他們可都是你的血脈,你們一個兩個,卻隻偏袒著大房和三房!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就是想把世子位傳給沈禎!”


    老太太不緊不慢的喝著茶,“再出息也改不了老五的生母出身微賤,不過就是個契奴,也堪與大房、三房相提並論。”


    馮氏仿若刺蝟炸了毛,揚手就要一耳光過去,陳媽媽早年在莊子裏做過活兒,力氣甚大,一把拽住她的手,一記給扔了出去。


    “賤婢,你敢打我!”馮氏跌在地上尖叫嘶罵,“奴欺主,我總要撕了你!待我兒子繼承了爵位,總要叫你們這些賤骨頭曉得曉得厲害!”


    陳媽媽啐了一口,“憑你們這些跳梁小醜也配!”


    馮氏咬牙切齒道:“我兒子若是做不了世孫,你們也別想活,大不了一起死!”


    老太太譏諷的掀了掀嘴角,“死?你們舍得麽?”


    沈五站在門口不敢看父親和嫡母的臉色,隻拿了本空白的奏章扔到老爺子的麵前,“不管生母卑不卑賤,左右兒子是您的骨肉,孫子也是您的血脈,把沈家交給他您也不算虧。他若是個沒出息的兒子也便沒什麽想頭了,可煴華您是看著長大的,好讀書有功名,將來父親打點著,也是能做的和三哥一般好。”


    老爺子笑眯眯的看著兒子,眼底閃著幽暗的冷芒,“今日你們拿人圍府,搶走鬆玉,逼著我上書請封,可你要知道我能上書請封於他,也能上書廢了他。”一頓,老爺子微微斜了斜身子,手肘撐在椅子的扶手上,淩然之氣盡顯無遺,“所以,你是打算待皇帝禦批之後殺了我和你母親是麽?”


    沈五眼神閃了閃,搖了搖手,“兒子哪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屋內一汪碧波沉水,唯有馮氏的叫嚷刺耳至極,卻也未有任何人去搭理。


    老爺子不過意味深長的一笑,招了長隨來與他磨墨,提筆慢慢寫完了請封的折子,迴頭看了老妻一眼,緩緩一笑,老太太抬眸迴視,眉梢帶了一絲迷蒙的溫柔笑意,然後決絕的彎了彎嘴角,仿若一劍斬斷了牽引風箏的引線,“去吧。”


    “有父親親自去求這個恩典,皇帝自然是會批複的。”沈五垂著首,聲音又低又細,帶著幾分激動和恐懼的顫抖,指腹緊緊捏著衣袖道,“隻是家裏人多事多,父親還是早去早迴的好,臣子家務也不必陛下曉得了。”


    老爺子走到沈五的跟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側眼瞧著他半隱半露的麵頰,眸色一凝,須臾間含了淩冽之意:“倒是一直小瞧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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