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有人沒忍住,直接噴了口湯出來。


    “還能再扯得離譜點不?”謝鐵也抬頭瞟她,一臉黑線的問:“少年,你的骨氣呢?”


    你踏馬的為了一口喝的,堂堂南境少將軍的骨氣都不要了嗎?


    張實秋被問得微怔,眸底閃過一抹異樣,垂首冥思苦想了會兒,確定自己沒那東西,才抬頭‘含情脈脈’的望著她,認真道:“那玩意兒不值錢,你若想要,以後我存著點給你,先來點好吃的當預付怎樣?”


    少年麵上嬉笑,眸底卻平靜得好似無波瀾。


    “不怎樣。”謝鐵一口幹完碗裏的湯,看都沒看他一眼,起身出去了。


    那麽隨意到逗人發笑的話,她竟笑不出來。


    謝鐵第一次在一個人的身上看到與自己相近的氣息,就像他們是同類一般,她說不出來那是一種什麽的感覺,像孤寂,又像悲傷,甚至還有夾雜著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難過。


    她非常討厭這種感覺,卻討厭不起眼前的少年。


    或許,在某些看似毫無關係的地方,他們殊途同歸,便是同類了吧!


    謝鐵出去後,張實秋直接拿起她的碗給自己舀了一碗魚湯,淺嚐了口,味道果然鮮美。接下來,寨中眾兄弟就看到某個‘不搖碧蓮’的人質,蹲著他們的大湯鍋邊上,一碗接一碗的喝,他們小寨主難得煮的鍋魚湯眨眼睛就見底了。


    接收到眾人瞪過來的目光,某個‘不搖碧蓮’的人打了個飽嗝,抹了把嘴,大爺似的撫了撫肚子,道:“味道不錯,賞!”


    我賞你大爺!


    他那‘賞’字一出口,以寨中二公子為首,齊齊的都將手中湯碗砸了過去。幸好張實秋反應敏捷,一蹦一跳的躲過不少,不然非得砸個滿堂紅不可,但也被砸得抱頭鼠竄,嚷嚷錯了。


    臭不要臉的,都當肉票了還敢大言不慚。


    鎮南將軍家公子被山賊逮走已經三天三夜了,鄴州太守整日整日的睡不著,睡著了都被陣冷汗驚醒,醒來繼續心驚膽戰的,時不時伸長脖子往飛雲寨瞅,就怕瞅見將軍家公子被宰了掛出來。


    這不,一聽飛雲寨射來一箭書信,忙不迭的就去看,這一看就不得了啊,那信上星星點點的血斑,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噢不對,是大驚失色,內容都沒看一眼,便直接暈死了過去。


    完了,將軍家公子被上刑了,他官途到此為止了。


    而嚇得人家官途不保的張大公子,此刻正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提著筆蘸著墨奮筆執書,而他的對麵,是邊拿著本畫本折子看得津津有味,邊啃西瓜啃得滿臉是汁的飛雲寨小寨主。


    邊吃邊看還不忘邊監督他:“別偷懶快點寫。”


    “……”臭丫頭。


    謝鐵啃完的西瓜,把皮往桌上一甩,飛濺得張大公子一臉,毫無淑女形象的打了個飽嗝,見他動作慢了些,再次催促道:“瞅什麽呢!寫快點,迴頭吳追過來了。”


    還別說,把這小子逮迴山賊,除了給管吃管喝浪費糧食了點外,還是挺管用。自從兩天前發現他模仿人字跡的優良技能後,被老頭和吳追強行布下的功課謝鐵終於笑著接受一迴了,反正有代寫,再煩也不怕了。


    張實秋抬頭怨念的瞅了那西瓜皮一眼,悶不吭聲的咬了咬後槽牙,繼續低頭憤筆。


    他曾經多麽自豪自己能模仿別人的字跡啊!然而學會模仿字跡後,正事沒幹過一件,到是福利了這臭丫頭了,早知道就不學了,都怪自己太聰明啊!一看就會了。


    吃飽喝足玩夠了,謝鐵決定跟他嘮嘮嗑。


    “都說軍匪不一家,其實吧!我覺得像我們這樣的義匪,義薄雲天行俠仗義,你們還是可以考慮下和睦相處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得了,幾千人馬守寨門前,攻也攻不進來,便宜也討不到,那麽較真幹嘛嘛!”


    來了好幾天了,這丫頭終於談點子上了。


    張實秋停了筆,揉了揉酸邦邦的手腕,略認真道:“其實也不是不可以,我父帥說了,朝廷誌在收兵,也不是真要為難你們。”


    “為難?臭小子,你是還沒看清現實吧!在鄴州的地盤上,是我們樂不樂意為難你們,還誌在收兵,空口白話的連點誠意也無,沒了兵姑奶奶們豈不是要等著任你們宰割?哼!做夢!”


    還別說,這小丫頭小腦袋瓜子轉的還挺快。


    此次來鄴州,朝廷那些隻會紙上談兵的文官們就布了三計,這第一計就是忽悠,字裏行間的忽悠,讓飛雲寨以為朝廷真的隻為收兵,隻要他們有一絲鬆動,他便能撬開這座硬石頭,可惜人家飛雲寨沒傻子,別人認為了不起的大計,人家倒是可以當笑話娛樂一下。


    俗話說,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張實秋決定棄了那傻缺都不會上當的三計,道:“小寨主,那如果我們白紙黑字立下誓言呢!”


    誓言?謝鐵認真的看了他一眼。


    “你說了能算?”疑惑狀。


    “那是當然,正兒八經的事小爺可從來不開玩笑的。”說著,隻見他伸手往貼身衣物裏摸了摸,摸出塊跟破爛似的黑鐵塊來,直接丟給了她,揚起嘴角笑道:“這是我父帥的私印,蓋了章什麽都好說,怎麽樣,誠意有了吧!”


    “這東西真的假的!”整個破銅爛鐵看著一點也不大氣。


    謝鐵仔細端倪了鐵印好一會兒,確定跟老頭說過的一樣,頓時一臉賊笑起來。


    還別說,這看著像塊破銅爛鐵的東西,還真是傅九陰曾經告訴她的一樣。


    南境十萬黑鐵印,可調兵,也可為印章。


    看到她這陰笑,張實秋有些虛,自己的底牌會不會亮得太快了?總有種不祥的預感,總覺得要被這丫頭坑。


    果不其然,隻見謝鐵拿著印走了過來,擠開他坐著的位置,捏起筆杆蘸了墨汁就開始寫。被擠得沒位置的張實秋站在桌旁,瞅見她每寫出的一排字,臉色便黑了一黑,直到落款後,他的臉色已經跟砂鍋一樣了。


    寫完,謝鐵對著未幹的墨跡輕吹了幾口,小心提起,一點不謙虛道:“怎麽樣,是不是覺得姑奶奶文采斐然,別羨慕,迴頭多給我寫兩天功課你也就與我一般了。”


    “……”確定很斐然。


    謝鐵也沒寫別的,大抵就是他這次收兵任務算失敗了,至關重要的也就兩條。


    第一、朝廷不得對飛雲寨出手,歸順與否,看心情。


    第二、若戰場需要,飛雲寨義不容辭支援,但人馬照樣歸他們寨中人指揮。


    勉強算是互惠互利吧!張實秋很想反抗兩句,但如今局勢,糟糕到這已經是眼下最好的選擇了。若戰起,南境兵力不足,他們可以無條件支持,但也僅僅隻是支持。而眼下對付已經養精蓄銳二十多載朗月國,單憑南境那一分兵力,確定毫無把握與神算。


    至於北境,鞭長莫及,總不能搬東牆補西牆吧!


    蓋了印,謝鐵又看了兩眼,覺得還缺點什麽,睨了張實秋一眼,自顧點了點頭,重新持起筆,瀟瀟灑灑的在尾端寫上自己和張實秋的名字,契約嘛,無名無姓怎行?!


    “還需要寫名字……嗷!”就說話的空頭,謝鐵快速的拉過他手指,一口就咬了上去,小虎牙又尖又利的咬破他手指,鮮血冒出,她趕緊用食指抹了點過來,直直的按在自己的名字上。


    “你屬狗的啊!很疼的。”十指連心啊!張實秋有那麽瞬間的鑽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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