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雲寨小寨主?


    那不就是鄴州最大山賊窩的繼承人嗎?


    張實秋一陣驚愕,愣了好半響,才反應過來這臭丫頭是他此次來剿的山匪,自己還好死不死落人家手裏。張實秋欲哭無淚,有些想找塊豆腐撞死自己,冤家路窄也太窄了吧!


    怎麽辦?他成肉票人質了。


    .


    兵馬未動,主將就被人抓了,關鍵這少年主將身份還不低,這可不得了啊!急得鄴州太守趕緊修書兩封,稟皇上,報將軍,還現抓了城門口最能說會道的說書先生充當和談的,試圖穩住飛雲寨一眾賊匪,確保張少將軍的人身安全。


    這會兒,飛雲寨的大堂裏,那能說會道的說書先生磕磕巴巴的,顫巍巍的站著,一句話沒說完牙齒就開始直大顫。


    天降大禍啊,蒼天啊!若他還有小命離開,他決定改行,這輩子都不當說書的了。


    嗚嗚,太危險了!


    吳追掃了眼快被嚇哭的說書先生,感覺腦門上的青筋又在暴跳了,冷眼看向在旁打瞌睡的郝運來,問:“你們小寨主呢?”


    “迴…迴二公子,小寨主去後山了。”郝運來抹了把快淌出來的口水,未了還補了句:“小寨主說今晚想吃魚。”


    “這個時候了她還想著吃魚?”


    郝運來點頭,見二公子臉色不好,沒敢說他也想吃。


    人家都打到家門口了,她還有閑情逸致去摸魚,這個臭丫頭,真是師傅不在家就真沒人管得了她了。額角青筋異常明顯的爆了爆,吳追真怕把自己氣得吐出口血來,深吸了兩口氣,甩袍大步向後山走去。


    慣的,都是師傅和步清風給慣出來的。


    飛雲寨後山,延綿山脈中的一條小溪旁。


    被逮迴寨中當人質的某小少將軍,這會兒就跟村口的泥腿大漢一樣,正擼著褲腿挽著袖子,賊兮兮的兜著濕了大半截的衣擺,小心翼翼的靠近條烏漆嘛黑的小窄魚,怕魚溜得太快,他這會兒連唿吸都停滯著。


    就在他準備將遊過來的幾條小窄雨一衣擺網盡時,遠遠就傳來一聲怒吼:“謝鐵,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這兒捉魚玩。”聲音太高,本來可以網住的雨一溜煙的全跑了。


    瞅著跑幹淨的魚兒,張實秋臉黑了黑,怨念的望向那聲音的主人。


    鬼喊鬼叫的幹嘛呢這人,真是的。


    就他這小暴脾氣,要不是還謹記自己個肉票,他都想撲上去湊著嚇跑他魚的貨了。


    小溪另一旁,謝鐵同樣高高的挽著褲腿,露出一截白嫩嫩的小短腿,提著大木桶,桶裏已經逮了不少小窄魚了。見到吳追來了,自動忽視他的話,獻寶的跑了過去,笑道:“二哥你瞧,我今日逮到不少小窄魚,今晚咱們吃清蒸的還是水煮的啊!”


    一條魚也沒逮道的某人質聽到,倒一點也沒有當人質自覺,插嘴道:“清蒸的撒點蔥花比較好吃。”


    “二哥,咱們吃水煮的吧!放紫蘇葉好不好。”謝鐵最喜歡的就是跟人唱反調了。


    “……”某小爺口味獨特的覺得他蔥花就是比紫蘇葉香。


    見到張實秋,吳追眉頭皺起,又見自家妹那兩隻露在外邊的小腳丫,臉色瞬間就黑了,急忙擋住他望過來的視線,蹲下身把謝鐵高高擼起的褲腿放下,訓斥道:“一個女孩子家的,在男子跟前露著個腿成何體統,讓這臭小子看了便宜去,你以後還想不想嫁人了。”


    雖然以謝鐵這性子嫁的出去嫁不出去還是個問題,但好歹也是個姑娘家,怎能讓別人占了便宜。


    謝鐵不在意的笑答:“那我嫁他好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隻聽‘砰’的一聲巨響,一陣巨大水花濺起,濺了兩人一腦門。


    兩人抹了把臉上被濺到的水珠,表情一致的陰沉沉迴過頭去。隻見那聽了謝鐵要嫁自己的某小爺,正要死不活的摔在半膝高的溪水裏,掙紮了許久才爬起來,要不是溪水太淺,都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想把自己淹死在水裏了。


    “你激動個什麽勁兒?我又沒說真要嫁你。”


    “誰要娶你這個母老虎了,哼!不知羞。”少年站在水中,耳根有些發紅,好在渾身濕透,山間的秋風吹過,冷得他打著擺子掩飾住了什麽。


    “母――老――虎?”


    謝鐵一字一頓的眯眼望他,這天下,兇悍的女子都自知自己是母老虎,但最不喜的便是被別人說出來,說出來她們都會生氣的 。而謝鐵,當然也不例外。


    吳追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些弧度,提醒道:“他嫌棄你。”


    “我知道了。”陰惻惻的瞟了他一眼,謝鐵頭頂著團無形看不見的熊熊大火,哼哼著走近張實秋。見她走來,堪堪站穩的張實秋隻覺眼皮一跳,後背鍵子肉緊了緊,還沒來得及做出防備,下一瞬已經被她一腳踢溪水裏了。


    “臭小子,你還敢嫌棄我,就你這跟娘們一樣的小身板,姑奶奶還嫌棄你呢!”冷哼了兩聲,謝鐵提著大木桶上了溪邊。


    吳追也不知從哪兒摸出了把折扇,折扇上歪歪扭扭的寫著‘不服來戰’四個大字,瞅著倒還算霸氣。他瞅了眼水裏的人,眼底有些孺子可教的欣慰感,嘴角笑意也漸漸擴大。


    頗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老父既視感。


    在水裏冒了幾個泡,張實秋跟死魚翻白肚般躺在溪水裏仰望雲層密集的天空,憂鬱的歎了口氣。


    其實臭丫頭野蠻起來,還是…挺可愛的,就是下腳比下手疼。


    涼風襲來,一個字,冷!


    而跑到下遊戲水夠了的小馬駒也跑了過來,見謝鐵走了沒叫自己,哼哼了兩聲,撒著馬蹄子就去追。


    都道什麽樣的主子什麽樣的馬,還真是一點也沒說錯,那撒丫子狂奔的小蠻橫模樣,倒是跟它主子如出一轍,真是有樣學樣。


    許多年後,憶起初次相逢,張實秋曾無數次自嘲苦笑。若那年溪畔,那姑娘說那句‘那我嫁他好了’時,自己也笑著迴一句“好啊”,那麽後來,他們會不會就有另一種不一樣的結局?另一場不一樣的曾經?


    可惜人生無如果,錯過了,不是錯了,是過了。


    相逢雖早,卻注定無緣。


    ……


    古人有雲,唯女子與小人不可得罪,這話從古至今還是很有道理的。


    因為逞一時嘴快,罵了人家小姑娘是母老虎,於是張實秋晚飯對著兩玉米窩窩頭,連碟鹹菜也沒有,眼巴巴的看著別人喝著美味鮮汁的魚湯,咽了口唾沫,嘴角抽的厲害。


    他也想喝。


    秉承著夫子的悉心教導,大丈夫能屈能伸,張實秋決定今日為頓飯屈一迴,反正他也不是那種勢死不屈的人,幹嘛要委屈自己啊!


    謝鐵‘滋溜’的吸了口碗裏的湯,淡睨了腆著臉靠近的人一眼,選擇無視繼續喝湯。


    “姑奶奶,吃得完不?吃不完我幫你啊。”


    謝鐵把婉往邊上移開了點,拿冷眼睨他。


    “女子以瘦柔為美,更以體態輕盈為佳,這魚湯雖鮮美,但實則內裏盡是油膩,最不適合女子食用了。你看我這黃金窩頭,小巧玲瓏,裏外金黃,一口下去玉米的清香撲鼻而來,實乃佳人們美容養顏之佳品,你吃這個再適合不過來。來,我吃虧些,咱們換換。”說著,某隻爪子一點一點的移了過來。


    謝鐵頭都沒抬,隻聽到沒拿勺子的那隻手拳頭聲捏響,某隻膽大包天的爪子快速地縮了迴去。


    “你要相信小爺,小爺自小萬花叢中過,最懂得這些了。這樣吧!為了你日後的夫君對著你越看越喜歡,小爺就勉為其難幫你把湯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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