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芷儀離開馬廄後,一路沉默無話。待迴到惠宜堂後,她才對玉珠道:“那匹馬是舒眉的馬。她那日穿男裝來,就是為了方便騎馬。王府到舒府距離頗遠,這大熱天裏她不可能步行迴家……”


    玉珠一臉惶惑,“王妃的意思是……?”


    “舒眉她是真的出事了。”徐芷儀盯著桌幾上的那盤青梅脯,緩緩道。


    “這,這怎麽可能?!”玉珠驚得目瞪口呆。


    “她那日來看我,除了謝謝我指點她治好了吉兆的絕食症,臨走前還特別提到了一個人,說這個人可以自由進出王府……”


    “天香樓的老板楚玉穀?!”


    徐芷儀點點頭,“你明日換了裝束去天香樓走一趟,替我仔細留意一下楚玉穀。我懷疑舒眉失蹤,和他有關係。”


    “王妃,這件事想起來就有點怵人,我們要不要先給王爺說一聲啊?”玉珠問道。


    “王妃是有什麽事要給我說?”玉珠的話剛說完,淩昭便唇角噙笑從外麵走了進來。


    “王爺下朝了?”徐芷儀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主動迎上前去。


    淩昭卻退開了半步,“嗯,剛迴來。聽門房說王妃這麽熱的天氣還去了馬廄……”


    徐芷儀笑道:“剛才玉珠還問要不要給你說一聲,原來早有門房說了。”


    “就是去馬廄這事兒?”淩昭挑眉問道。


    “自打身上有了喜,我便沒再騎過馬,聽說今日有客人騎了匹很駿健的山南馬來,便仍不住想去看看。誰知去得晚了些,客人都走了。”


    “王妃若喜歡山南馬,迴頭我讓人挑選兩匹送來後院便是。這麽暑熱的天,可不許再去外麵的馬廄了。”


    “好。”徐芷儀點頭應下。


    “王妃今日身子可還好?有沒有吐過?”淩昭殷切問道。


    玉珠主動答道:“今日還好,王妃隻在晨起時吐過一次。胃口也好轉了,午膳時比昨日多喝了小半盅雞湯……”


    淩昭如往常一般仔細詢問了徐芷儀一日來的身體情況。聽說她嘔吐減輕,胃口也好轉了,他便滿意道:“你好好的,我便放心了。我手裏還有些緊要政事要處理,你好生歇息著,我得空了再來看你。”


    淩昭離開後,徐芷儀抬臂聞了聞自己的衣袖,又埋首嗅了嗅腋窩,疑惑道:“剛才我上前迎接王爺,他竟後退了半步,是我身上有異味嗎?”


    玉珠笑道:“我是聞不出的。也許是方才沾染了馬廄的味道,王爺是國朝調香高手,對味道很敏.感。”


    徐芷儀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她覺得淩昭身上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


    王府後院的一間地下密室裏,燭火煌煌。兩個麵色蠟黃的婆子,將一名罩著麵紗雙手被縛的女子推到了淩昭和楚玉穀麵前。


    “摘下麵紗讓王爺看看。”楚玉穀吩咐道。


    其中一名婆子伸手摘下了女子臉上的麵紗,一張五官精致卻麵無表情的臉,便在明亮的燭光下顯現出來。


    “像不像?”楚玉穀含笑問道。


    淩昭看了看,向前走了一步,伸手正想要托起女子的下頜看看,那女子卻猛一口咬向他的手指,卻是楚玉穀眼疾手快,一把卡住了女子的脖子,含笑威脅道:“怎麽,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女子急促喘著氣,咬牙切齒地瞪著楚玉穀,眼眸中透露出狠厲的怨憤之色。


    淩昭退開了一步,搖了搖頭道:“五官初看起來倒有七分相似,隻是這性子未免差得太遠,失了沈家姑娘那份溫婉雅致,不太像了。”


    “王爺,性子是可以調.教的。你別看她現在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張牙舞爪的,等我丟給兩位嬤嬤好好調.教幾日,到時是圓是扁就全看王爺愛好了。”


    “看我的愛好?我有愛好過女人麽?”淩昭訕訕笑罷,又道:“你整出這麽一個怪物,明擺著是給淩勵準備的。隻是我不明白,他都活不了幾日了,你花這麽大代價圖什麽?”


    “圖個萬全之策。”楚玉穀鬆開了卡著女子脖子的手,笑道:“劫持了淩娟,引誘他到香積寺是第一步棋,放出這位沈嬋的仿製品,是攪亂他心神的第二步棋,有了這兩步棋,我們要拿下他就穩了。”


    淩昭聽後不禁點頭讚許,“玉穀不愧跟了我這麽多年,此計甚妙。”


    “若我們能仿製出沈嬋當年那味‘雨後初晴’,此計就更妙了。”楚玉穀道。


    “這個季節沒有梨花,調不了那味香。”淩昭搖搖頭,又歎了口氣,“沈嬋若還活著,必然是我朝頂級的調香師,當年實在是可惜了。”


    “我還是第一次聽王爺為一個女人歎息。”


    “我歎息的是我朝少了一個調香師,不是因為她是女人。”淩昭笑了笑,忽然又指著女子問:“她真的是啞巴?”


    楚玉穀笑了笑,隨即飛起一腳踢了過去,女子頓時蜷縮在地,痛得“嗚嗚”哀號起來,那聲音全然不同於正常人。


    “很好。接下來就勞煩兩位嬤嬤好好調.教了。”淩昭點頭道。


    “請王爺放心,咱們天香樓就沒有調.教不了的女子。”一名婆子躬身答道。


    淩昭點點頭,轉身朝密室外走去。


    “初晴,你是個聰明人,看看你這張臉,你就知道你再也做不了和靜縣主了。”楚玉穀從地上拎起舒眉,將她推到密室一角的一麵銅鏡前,“接下來的日子,你若還是這樣不配合,嬤嬤們會讓你親身體驗一下你之前特別好奇的香奴們的待遇……”


    被強迫易容改名的舒眉,望著銅鏡裏那張不屬於自己的臉,心中憤恨不已,她猛一把掙脫了楚玉穀的鉗製,伸手便朝自己臉上抓去。


    旁邊的嬤嬤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她的手,隨即道:“我勸姑娘莫做蠢事,易容的藥膏早已與你皮膚融為一體了,若是抓破了麵上這一層,你這張臉就徹底不能見人了。”


    “你若聽嬤嬤們的話,好歹還能像個人一樣活著。若是不聽話,怕就隻能做個不幹不淨見不得人的孤魂野鬼了。”楚玉穀朝舒眉冷冷丟下這句話後,也轉身離開了密室。


    舒眉恨恨閉上了眼睛,一行清淚從眼中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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