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你是王妃的朋友份上,我就勉強聽一下你的遺言。不過你記住,這個屋子在王府最偏遠的後宅,你叫破嗓子也沒人聽得到,反倒是吵著我了,我會很生氣,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舒眉點點頭。


    楚玉穀一把扯開她嘴裏的麻布,“好了,你還想說什麽?”


    “王妃最近胃口不好,她喜歡吃我送的青梅脯。”舒眉“噗噗”吐了口中的麻線,仰首望著楚玉穀道。


    楚玉穀沒料到她開口竟是說這個,不禁愣了一下。隨即,他笑了:“青梅脯麽?好辦,明日我就替她送些進來。”


    “楚公子以為王府還能少了青梅脯麽?王妃喜歡的是我親手做的青梅脯。”


    “你認為,我會因為青梅脯,放你一條生路?”楚玉穀將匕首貼在了她脖子上。


    “王爺要殺我滅口,不過是因為他的爭儲大計被我無意聽見了。就像你之前說的,把我在王府圈禁起來,不是一樣能起到封口作用麽?那樣,我還能替王妃姐姐繼續做青梅脯……”


    楚玉穀看著舒眉,眼中露出一絲疑惑。


    “我阿婆說,女人的早孕反應也就是前三個月,最多再有一個月王妃姐姐就能捱過去了,你那時再殺我也不遲啊。”


    “你為何對王妃這麽好?”楚玉穀問。


    “我隻是想多活些日子。你和王爺計劃在半月後程貴妃的葬禮結束後行動,若那時你們成功了,我今日聽去的這些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你們也就不必再殺我滅口了;若你們不幸失敗了,也就沒人來殺我了。”舒眉一臉誠懇道。


    楚玉穀突然笑了,“舒姑娘真是個有趣的人。”


    “楚公子是個聰明的人,自然能想明白我如今麵臨的問題,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舒眉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佯裝自己很鎮定。


    “我差點兒就要掉進你的坑裏了。時間問題?難道這一個月你不會設法逃出去?你對淩勵一往情深,會甘心呆在王府裏坐等他的死訊?!”楚玉穀冷冷笑道。


    “自然不甘心,可我也無能為力啊。比如楚公子管理天香樓那許多香奴,我雖替她們不平,卻怎麽也尋不著她們的蹤跡……”


    提及天香樓的香奴,楚玉穀突然鬆開了貼在她頸項上的匕首,“我可以讓你活下去。不過,有兩個條件——”


    “什麽條件?”


    “第一個,服用啞藥。”


    “是暫時失聲嗎?”


    “這個看運氣,有的人停藥後還能恢複,有的終生失聲。”


    “那第二個條件是?”


    “易容術。”楚玉穀突然蹲下身來,伸手托住她的下頜,左右看過後,笑道:“舒姑娘方才提到香奴時啟發了我。你喜歡淩勵,而淩勵喜歡前太子妃沈嬋,若是給你易容成沈嬋的樣子,這事就有些意思了。”


    舒眉聽得瞠目結舌。


    “你可以選擇一下,是今日就死,還是從今往後以沈嬋的樣子活下去?”


    *********


    惠宜堂內室,徐芷儀靠坐在錦榻上,盯著眼前木幾上的一碟青梅脯發愣。


    “玉珠,舒相府那邊怎麽說的?”


    “舒縣主至今仍未迴家。我看舒府那邊也不是很著急,說之前舒縣主就曾不辭而別,一個人跑去安源替三殿下送糧草。”玉珠一邊替徐芷儀搖著絹扇,一邊道:“隻是,如今三殿下就在京都服孝,卻不知她為何十幾日不迴家……”


    “會不會出什麽事了?”徐芷儀愁眉道。


    “王妃想多了,這京城之中,治安向來很好。再說那日舒縣主來看王妃,穿的是男裝,應該不會……”


    “對了,你去門房看看登記,查一下那日她是從哪個門進來的,又是從哪個門出去的,有沒有人接應?”徐芷儀吩咐道。


    “好,我這就去。”玉珠應下後,將手裏絹扇交給旁邊候著的丫鬟便出去了。


    一個時辰後,玉珠抹著滿頭的汗珠子走進內室,“我去正門和幾個側門都查看過了,都沒有舒縣主的訪客記錄。”


    “怎麽會沒有訪客記錄?她是飛進來的不成?”徐芷儀皺起了眉頭。


    “對了,方才客房馬廄的孫管事過來稟報,說清理馬廄時發現多了一匹黑色的漳州馬,他們知道王妃喜歡馬,讓我問問是不是那些想巴結王妃的門客送來的?”


    “漳州馬?”徐芷儀當即站起身來,“走,去看看。”


    “王妃,此時正是日頭最烈的時候,我走一圈都熱得受不了,你若是中暑了怎麽辦?稍晚些時候,我讓孫管事將馬牽來後院吧。”


    “那些要送禮的人,怎會將馬送在客房馬廄裏連個招唿也不打?”徐芷儀抬步往外走去,“你讓人準備小轎,我去看看。”


    玉珠無奈,隻得命人準備了小轎,怕轎廂裏悶熱,又讓人取了冰塊放在四角降溫。


    淩昭自協理政務後,前來王府拜見的門客、臣僚越發多了。王府門前車馬雜遝,為方便進出王府的賓客寄存,淩昭便命人在正門西側開辟了一處馬廄,由值守門房的小廝負責登記管理。


    徐芷儀查看了舒眉來那日的登記簿,沒看出所以然,便詢問馬匹登記是怎麽迴事,孫管事忙解釋道:“有些客人急著入府,往往把馬交給小廝就匆匆走了,迴頭取馬時指著自己的馬領走便是,因而我們的登記……有時不是很完整……”


    “你帶我去看看多出的那匹馬。”


    “王妃這邊請。”孫管事將徐芷儀領到了馬廄前,指著一匹懨懨躺在幹草堆上的黑馬道:“就是這匹馬,一直沒有客人來認領,這馬著實是匹好馬,小人就想著問問王妃……”


    “吉兆?!”徐芷儀盯著黑馬看了一陣,突然走近圍欄,朝馬大聲喚了一句。


    那馬聽見唿喚,竟循聲扭過頭來。


    “吉兆,你過來!”徐芷儀又喚了一聲。


    那匹馬竟真的就站起身,朝她走了過來。


    “它認識王妃?!”孫管事一臉驚奇。


    吉兆走到圍欄前,伸長馬頭使勁朝徐芷儀“唿唿”嗅聞。片刻後,嗅出不是主人的味道,它便又懶散的走迴草堆前躺下了。


    “這是我一位朋友送來的馬,麻煩孫管事替我好好看管著。”徐芷儀吩咐道。


    “王妃放心,小人一定精心照看。”孫管事躬身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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