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六心裏有氣,卻不敢頂撞,嘿嘿一笑,裝作不以為意。


    楚天秋見兩人行為處處透著詭異,尤其是那列死屍,又因看不到兩人的門道,遂繼續隱身樹上,靜觀下文。


    泥蚯蚓和王八六進到祠裏,也不再理會那列死屍,就任他們站在祠前,如木樁一般動也不動。


    王八六顯得甚是勤快,進到祠裏之後,便掏出蠟燭點著,放在龕台上,然後又匆匆收拾起來。


    忽聽王八六嘴裏驚咦道:“泥蚯蚓,你快來看,這裏怎留有一副遊方郎中的行囊呀,且看地下痕跡還是新的,顯然有人住過。”


    泥蚯蚓皺眉道:“是呀!這裏荒山野嶺的,從來少人來往,不知先住這裏的人又哪裏去了。”


    楚天秋先隱在樹上,待見兩人進到祠裏後,心裏便暗叫一聲“哎呀”, 暗想:“我的行頭都還留在裏麵,豈不正給他們看個正著。”隨即便聽到兩人對話,念頭一轉,計上心來。


    當下楚天秋輕輕飛縱下大樹,足不沾地地往祠後繞去,待走出半多裏遠後,隱出身形,腳步沉重地往迴走。方走迴祠廟時,便裝作乍見到那列死屍,驚慌失措,大叫出聲。


    祠裏兩人正自麵麵相覷時,猛地聽到外麵驚叫聲,忙即都縱身而出,待看清來人果是一個遊方郎中,且嚇得麵色如土,渾身哆嗦,遂也未引起疑心。


    那泥蚯蚓問楚天秋道:“你是什麽人?來這裏做什麽的?”


    未待楚天秋迴答,那王八六先笑著說道:“你也是明知故問,看出他隻是個遊方郞中,怎還問那多餘的作甚!”隨又向楚天秋道:“你不要怕,我們不是壞人,你如實迴答我們的話就是了。”一邊說著,一邊裝出一副笑臉。


    楚天秋裝得甚像,因見兩人也未起疑,心裏暗自好笑,當下哆哆嗦嗦地道:“在下大名叫阿軍,小名叫狗蛋。本是個遊方郎中,受人指點,要到大山裏的一個部族裏治病,一時迷失了方向,不知不覺便走到了這裏。”心裏卻暗笑道:“你倆一個叫王八六,一個叫泥蚯蚓,我便起個狗蛋假名,倒也與你倆相配,才不會使你倆起疑。”


    王八六聽了,對著泥蚯蚓笑道:“我果然沒說錯吧,他就是個遊方郎中,也值得你大驚小怪的。”


    泥蚯蚓不理會他,雙目如電,直視著楚天秋,問道:“裏麵那副行頭是你的嗎?”


    楚天秋點頭道:“是呀!”


    泥蚯蚓又問道:“那剛才你沒在裏麵,卻又趕什麽去了。”


    楚天秋見他雖未起疑,但警惕之心倒甚高,因之前剛就想到對方有些一問,早想好了說詞,當下迴道:“在下本已睡著,卻因白天裏吃壞裏肚子,半夜發作起來,於是便到後麵去解決內急了。”


    泥蚯蚓將信將疑,見也問不出什麽,遂轉身進祠去了。


    王八六笑問楚天秋道:“你是漢人?”


    楚天秋點了點頭。


    王八六又問道:“從哪裏來?”


    楚天秋隨答道:“江南。”


    王八六甚然對地理知之甚少,也不知江南在哪,想了想,又笑道:“我們既然遇上,隻要你不將今日之事往外亂說,我們也絕不會害你的。這裏方圓百裏內再無宿身之處,祠廟雖小,倒也可容得下我們三人,隨即將就一夜,明日我們便各奔東西。”


    楚天秋正合心意,為不露行跡,又看了一眼那列死屍,裝作害怕已極的樣子,急忙奔進詞裏去了。


    王八六見狀,哈哈大笑,隨身走進祠裏,嘴裏對楚天秋說道:“那些隻是行屍走肉,你又怕他作甚!”


    楚天秋迴到原處坐下,見兩人在自己對麵收拾出一片淨地,踞地而坐,於是趁機問道:“死屍我也曾見過,可是如他們這般直立不倒,卻是從未見過。你們又是怎麽辦到的?弄這些死屍又有什麽用?”


    王八六道:“外麵那些死屍都是些死在外麵,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我們也是受他們家裏人所托,運送他們迴原籍裏歸葬的。”


    楚天秋嘴裏嘖嘖稱奇,說道:“就隻你們兩人,又沒車沒棺木的,又怎樣才能將他們都運迴故裏歸葬的?”


    王八六甚是善談,遂又笑道:“我們當然有我們的法子了,便是說了,你也不懂。”


    泥蚯蚓瞪了王八六一眼,冷哼道:“就你話多!”


    王八六顯對泥蚯蚓甚是不服,卻又不敢違抗,隻淡淡一笑,便不再說了。


    楚天秋見探問不出什麽來,又怕引起對方懷疑,故也不再問了。


    當下三人麵麵相對枯坐,誰也不再說話。過了一會兒,王八六哈欠一聲,說道:“天快亮了,我也要睡了。”說完,隨手一揮,熄滅了龕台上的蠟燭。


    楚天秋見他離蠟燭較遠,少說有一二丈,竟給他輕輕一揮,便即熄滅,心裏也不禁吃了一驚,口裏喝了一聲彩,道:“好俊的功夫!”


    黑暗中,隻聽王八六笑道:“你練過功夫嗎?”


    楚天秋道:“我隻看別人練過,自己卻沒練過。”


    王八六道:“這就不怪你會看錯了。”


    楚天秋咦道:“我看錯了?你滅蠟燭所使的不是功夫,卻又是什麽?”


    王八六道:“世上任人功夫再深,也不可能隔著一二丈遠熄滅蠟燭,我剛才所使的不是功夫,卻是法術。你隻是個凡人,當然看不出來了。”


    楚天秋又豈會看不出,就在剛才看王八六揮滅蠟燭時,隨手閃過一片紅光,一現即沒,已然看出所使得隻是一些極淺顯的邪門妖術,之所以這麽說,故意做作罷了。


    於是,楚天秋故意裝作糊塗,說道:“我倒也聽人說過,神仙都會法術,難道你們都是神仙嗎?”


    王八六雖聽他問得幼稚,但又見他將自己兩人當作神仙,心裏也不禁暗自得意,笑道:“你那此隻是道聽途說罷了,我們又是那是神仙了,離神仙可差著十萬八千裏呢。”


    楚天秋道:“你們不是神仙,又怎能指使著一些死人聽你們的擺布呢?”


    王八六本就善談,又喜楚天秋幼稚無知,心裏高興,再無睡意,侃侃而談地道:“我們傳會了門法術,能驅鬼行屍,所以那些死屍便乖乖地聽我們的話了。”


    楚天秋雖聽對方說得不近不實,顯然為自抬身份,未說實話,心裏也不由得一動,看出兩人便是會一些邪門妖術,但真正能驅鬼行屍的竊門還有兩人手執的幡帳上。


    雖在黑夜當中,但楚天秋雙目如神,依然看得真真切切,那幡帳兩人寸步不離手,此時就倚放在身邊,幡帳上繪著一些符咒,先看並不顯得如何起眼,此時暗夜裏卻見那些符咒隱隱發著幽光。


    楚天秋心裏好笑,咐道:“你們若非仗著那幡帳,又如何能驅得動那些死屍,欺我不知,我索性便與你玩到底。”


    隨即心裏一動,又想道:“眼前這兩人能驅鬼行屍,難不成正是我要尋找的那個神秘部族?”越想越覺可能,當下又試探著問道:“外麵那麽多死人,難道本時就都是你們倆人趕屍嗎?”


    王八六道:“死人雖多,但甚是聽話,我們要他們往東,就絕不往西,所以每次出來趕屍,也無需太多的人,兩個足矣了。”隨即又滔滔不絕地說道:“你想,天下死在外麵的人何其的多,若隻我們兩人忙也忙不過來,當然得有聚屍,還有趕屍的,待到了地頭還有散屍的。”


    楚天秋道:“你所說的趕屍我倒明白,你倆便屬趕屍的,至於聚屍和散屍又是什麽意思呀?”


    王八六道:“聚屍便是將散落在各處的死人匯聚在一起,然後交由我們趕屍的趕到指定地點,再交給同夥,由他們分迴到各自原籍,故稱為散屍。所以趕屍人不需要太多,但聚屍和散屍卻需要很多的人手。”


    楚天秋裝作恍然大悟,噢了一聲,又道:“那你們一夥得有很多人了!”


    王八六歎道:“我們本都是同族人,好些年前還是人丁興旺的,但近年來卻越來越少了。”


    楚天秋心裏一喜,暗道:“你們果然便是我要找的人了,找來找去,卻在這裏給我碰上了。”


    這時,本以為睡著的泥蚯蚓忽然睜開雙眼,射出如電般的目光,向楚天秋看了一眼,也未看出疑點,隨又向王八六叱道:“禍從口出,難道你就不怕迴去受到門主的懲罰嗎?”


    楚天秋聽了,心裏一怔,暗道:“怎麽又出來了門主?既然是同一族部的人,首領難道不是族長嗎?難道我想錯了,他們並不是我要找的人!”


    因見那泥蚯蚓對自己起了懷疑,不便再多問,遂住口不說了。


    王八六對泥蚯蚓道:“我還以為你睡著了呢!”


    泥蚯蚓哼了一聲,道:“你倆在那唧唧喳喳地說個沒完,我又如何能睡得著。話不要多說,還是閉口睡覺吧。”


    王八六道:“就你疑神疑鬼的,他隻是個遊方郎中,又知道個什麽,便是給他聽了怕也不懂,你又擔心個什麽。”竟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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