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蚯蚓為之語塞,又氣又急,卻又無可奈何,恨恨地瞪了王八六一眼後,便閉目假寐。


    王八六隨即一笑,也不再理會他,又對楚天秋道:“適才聽你說,要到大山裏去給一部族治瘟疫,可是?”


    楚天秋點頭道:“是呀!”


    王八六搖頭道:“我倒也聽說此事,大山裏那部族隻不過才幾十戶人家,二三百口人,但鬧瘟疫時已是半年前了,你此時便是尋了去也怕要徒勞。因為已經過了半年多,那部族怕是早給瘟疫絕滅了,就是沒滅絕,現在當也沒事了。所以你去不去也都無多大用處。”


    楚天秋心想:“若他所說屬實,確是在理。可是人命關天,我總不能聽他一麵之詞,還是到那親眼看看才好。”於是口裏說道:“你說得也有道理,可是事關人命,我終是不放心,還是決定親自走上一趟才好。你常在山裏走,想必知道那部族在哪裏吧?”


    王八六道:“你這人心眼到好!”隨即點頭道:“你還真問對人了,我確知道那部族在哪裏!你既然執意要去,我便把他們的方位指給你。”當下便把那部族的詳細方位指了楚天秋。


    楚天秋心想:“眼前這兩人很像是我要找的那神秘部族,我本尋找了很久,既知眉目,如何能輕易放過?可眼下又有瘟疫肆虐,人命關天,我又不能不救,事難兩全,可如何是好呀?”


    心裏正自躊躇,就聽王八六又道:“那部族所在深處大山之中,道路不通,甚是難找。我雖將他們座落方位指給了你,怕你也難找到。不如這樣,我看你人也很好,而我們此行恰又要從那部族經過,你若不怕,便與我們同行罷!”


    楚天秋聽了,正自求之不得,心裏一喜,還為說話,忽聽泥蚯蚓道:“不行!”說話間,猛地張開雙目,怒視著王八六道:“我們的門規你當也知道,絕不允許外人同行,你又怎敢違背門規,難道就不怕受到門主的懲罰嗎?”


    王八六道:“不允許外人同行的門規我當然知道,可是此人隻是個郎中,又不是壞人,與我們隻是同路,卻又不違背門規,又怎不可以?”


    兩人雖以泥蚯蚓為首,但兩人一向麵合心違,泥蚯蚓縱然有氣,卻也拿王八六沒法了,當下冷哼了一聲,說道:“我話既不聽,若給門主懲罰,莫要怪我。”


    王八六見他麵色不善,情知迴去之後定然對自己會不利,但覺得自己所做坦當,也就沒放在心上,笑了笑,說道:“你迴去盡管向門主告發我就是,反正我所錯又沒違背了門規,想門主也不會責怪我的。”


    泥蚯蚓給他說中心事,臉色一沉,哼了一聲,便又不說話了。


    楚天秋心想:“這王八六倒也是個磊落坦蕩的漢子,反而那泥蚯蚓陰陽怪氣,首鼠兩端,絕不是個善類。”不由得對那王八六生了好感,口裏說道:“若有不便,我還是不要與你們同行了罷,免得給你惹來麻煩。”


    王八六道:“哪有得事,你盡管放心與我們同行就是,絕不會給我若麻煩的。”隨即一笑,又道:“你這人心眼真得不壞,竟知道怕給我若麻煩,我真得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楚天秋遂微微一笑,也沒說什麽。


    不知不覺間,外麵天已放亮,曉霧彌漫,晨鳥啾啾,萬物初醒,一派清麗景色。


    楚天秋既已決定與兩人同行,索性安坐等候,眼見朝霞滿天,旭日東升,兩人仍是端坐不動,毫無要走的意思,心裏不禁納罕,問王八六道:“天既亮已然亮了,怎麽還不上路呀?”


    王八六不禁啞然一笑,道:“我們趕屍人是不能在白天趕路的。”


    楚天秋忙問:“這卻為何?”


    王八六道:“若在白天裏趕路,這一大群的死人給活人撞上了,豈還不給嚇死了?這也是我們的門規,絕不能在白天趕路。”


    楚天秋聽完,這才恍然。


    又聽王八六道:“我也要小睡一會兒,你就自便罷。”說完,又看楚天秋露出一副害怕的樣子,笑了一笑,又道:“外麵那些死人你也不要害怕,他們隻是一具行屍走肉,絕不會害人的。我們夜裏還要趕路,你也再睡一會兒罷。”


    楚天秋為了不使對方起疑,果然處處都裝得甚像,口裏說道:“我不怕,我不怕!”臉上卻又強裝出一副不怕的樣子,逗得王八六哈哈大笑。


    眼見對麵兩人仗牆而坐,漸漸地鼻息悠悠,顯然都睡著了。楚天秋無事可作,便也臥倒在地,閉目運了一會兒後,竟也不覺地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給一陣爭吵聲驚醒,睜開眼一看,原先坐在對麵的王八六和泥蚯蚓竟意不在,而那爭吵聲正是從祠後傳來,顯然兩人正在為甚事吵個不休。


    楚天秋側耳一聽,才知兩人卻是為自己而在爭吵。隻聽那泥蚯蚓道:“我還是堅持我的意見,絕不能帶此人一同上路,此種行事絕是是違背了門規的。”


    王八六抗聲道:“他隻是與我正好順路,待到了那部族所在,便與我們分手,卻又違背了那條子門規?我已然答應帶他同行,便不能說了不算,就一定要帶上他的。”


    泥蚯蚓冷哼道:“你既然執意如此,也就不要怪我事前沒有提醒你,此事定然瞞不過門主,今後絕是門主怪罪下來,可不要將事賴在我的身上。”


    王八六道:“門主有未卜先知之能,這事原就瞞不過他,我迴去後自會向門主陳明此事的,主要你不在門主麵前添油加醋,搬弄是非,我就謝天謝地了。”


    楚天秋從避洞中看出去,見泥蚯蚓給氣得臉紅脖粗,老羞成惱,卻又不便發作,跺了一下腳後,便拂袖而去,而他並沒有迴轉祠裏來,反是祠後樹林深處裏走去了。


    楚天秋心想:“那泥蚯蚓顯然對我疑心未去,也不知他們倒是是何門何派,竟如此神神秘秘的。”因一時也摸不清兩人來曆倒底是否自己要找的那部族,正好趁著與他們同行之機,探問清楚,要不然以楚天秋的性子,早就告辭而去了。


    猛地瞥見對麵那兩根幡帳還留在原處,忽地計上心來,暗咐道:“那泥蚯蚓甚是可惡,待我捉弄他一番,以解心頭之氣。” 想念間,王八六已然進來,楚天秋忙又閉上眼睛,裝作未醒的樣子。


    耳聽著王八六迴到對麵坐了下來,嘴裏似在喃喃自語,說著些什麽。楚天秋將雙眼微張開一線,卻見王八六臉上忿色未消,望著屋頂怔怔發呆。


    過了一會兒,楚天秋伸個賴腰,裝作剛剛睡醒,從地下坐起,見王八六仍自發呆,口裏說道:“咦,你早就睡醒了嗎?”


    王八六點頭道:“早就醒了,見你睡得正沉,想必夜裏也沒睡好,故也未曾叫醒你。”


    楚天秋道:“現在卻是甚麽時辰了?”一麵說著,一麵向外看去,卻見太陽西沉,餘霞滿天,紅染林壑,竟然過去一整天。


    “呀!我這一睡竟睡了一天了,真是好睡!”楚天秋故驚訝狀。


    王八六道:“睡足了覺,我們夜裏也正好趕路。”


    楚天秋眨了眨眼,問道:“我們甚時上路?”


    王八六道:“天一黑便要趕路了。”


    楚天秋道:“我要去的那部族離這裏還有多遠?又要走多長時候?”


    王八六道:“那裏距這足有二三百裏路遠,若我們加緊趕路,明日天亮時便足可趕到了。”


    楚天秋從包裹裏掏出兩張鍋巴,遞給王八六一張,說道:“我這有吃的,我們便一起吃罷。”


    王八六也不客氣,接過後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以楚天秋現在的修為,便是幾天不吃不喝也沒甚麽,而那鍋巴也還是昨日給當地人醫病,主人送給他的。雖然他現在不餓,既然要裝,總得裝得要像才是,若是不吃不喝,豈不容易露餡?


    楚天秋給人醫病,從不收一文診資,且當地民風淳樸,無以為報,便會送他一些吃的。包裹裏如此類的吃食還有很好。


    見王八六吃下一張鍋巴後,尤似未飽,楚天秋便又給他取出一張遞去,王八六連吃了三張鍋巴,這才飽了。


    兩人吃完,天色已黑,泥蚯蚓這時也迴來了。


    王八六對他不理不睬,更未問他去了哪裏,怎這時才迴來。


    楚天秋見泥蚯蚓臉色陰沉,似笑非笑,為取好他,忙問他吃了未否,泥蚯蚓毫不領情,冷冷地道:“吃過了,不餓!”


    楚天秋碰了個釘子,遂也不再理他。


    泥蚯蚓當下催促王八六起身趕路,接著當先拿起幡帳,出祠而去,竟對楚天秋看也不看。


    王八六對楚天秋道:“狗蛋,我們也該趕路了。”一麵說著,一麵拿起幡帳,走了出去。


    楚天秋忙背起行頭,邁著沉得的腳步,緊緊跟了出去。到了外麵,卻見泥蚯蚓當先開路,王八六在後壓陣,兩人同時口裏念念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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