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幾位表嫂,她在成親之初便見過了,這時候便有人上前來拉著她的手兒再一一介紹一遍,又調笑她:「果然是要生的,這才成親便有了,姑媽真是好福氣。」


    便是容妍不是害羞的性子,這時候也不知道要接什麽話兒,唯有裝一迴害羞,微微低垂了腦袋,心中暗罵楚君鉞猴急猴急,若是晚個半年,也不至於娘舅家表嫂取笑。


    上座楚夫人多年心事得解,容妍又懷著身子,她自然要護著媳婦兒了,朝著那說話最爽利的年輕少婦道:「阿玉既然是做阿嫂的,便疼我家阿妍一迴,帶她迴你那邊去歇一歇,別累著了她。」


    這媳婦姓吳名玉,丈夫乃是楚夫人三兄的長子,但在一眾兄弟之中排行也是行三,正是容妍成親之日,在洞房之中穿石榴紅裙子的那一位婦人,性子極為爽利,是以容妍印象比較深刻。


    吳玉聽得這話頓時便笑了起來:「瞧瞧姑媽,這才當了婆婆便這麽疼媳婦兒,真是讓人眼紅!」


    她婆婆聽得這話也不禁笑了起來,不以為意。反是宋家當家主母,楚夫人長嫂安氏道:「還不快撕了這油嘴子,咱們天天瞧著,你婆婆也沒將你關起來打啊,也沒令得你日日跪搓衣板,怎的這就有怨言了?」


    吳玉向婆婆嘻嘻一笑:「我阿娘最是個心善的,哪怕我一身毛病,也隻有當親閨女疼的,哪裏狠得下心來訓我?比姑媽待弟妹也不差嘛!隻不過是我做媳婦的貪心,總想著偷懶耍滑,瞧瞧弟妹,現在懷裏揣了一個,就盡可偷懶了!」


    楚夫人三嫂也是吳氏女,吳玉與丈夫乃是表兄妹,婆婆正是她親姑母,向來相處親如母女,比之別的婆媳相處起來更要親近許多,因此吳玉在婆家才能說笑自如。


    安氏笑她:「那你也揣一個啊,難道有人攔著你不成?」


    吳玉膝下兩子一女,皆還幼小,她聽了連忙擺手:「那三個淘氣寶都快要折騰死我了,伯母你可別嚇我!」


    座中婦人盡皆笑了起來。


    唯有之前去將軍府上住過那些表妹們,如今皆已嫁人生子,見到容妍卻終歸有幾分不快,不過麵上交情,倒很是客氣。


    吳玉帶著容妍迴房歇了會子,她兩個兒子一個五歲,一個七歲,皆跟其父去前廳了,唯有女兒才三歲,與容秀年紀相仿,正在房裏玩。容妍從懷裏摸出個玉佩來給她當見麵禮,由吳玉陪著在榻上歪了歪,跟小姑娘玩了會兒,直逗的她咯咯直樂。


    有人喜歡她的孩子,對當母親的來說,最好不過。吳玉見容妍與她家姐兒玩的開心,這位慧福郡主倒不似作偽,哄孩子很有一招,還給姐兒講了好幾個小故事,全是各種小動物的故事,對小朋友的疑問也是非常耐心細致的迴答,她倒是覺得容妍真是不錯。


    「三郎那樣一個冷麵神,配弟妹這樣溫婉的性子,倒是剛剛好。」家中那些小姑子們倒是不少,卻偏沒有這一款的,不怪楚三郎不喜歡。


    這話惹的容妍不由笑了起來,朝她眨眨眼:「我隻有對小孩子才這麽溫柔的,對三郎可未必這樣。我娘家阿妹跟姐兒差不多大,瞧見姐兒倒似瞧見了我娘家阿妹。」


    吳玉也是爽利人,聽得這話連連點頭認同:「對男人可不能一味的溫柔順從,該收拾的時候還得收拾。」她婆婆是親姑母,修理起丈夫來毫不手軟,倒也不怕婆婆會想法子阻止,必要的時候還可以抬出婆婆這尊大佛來給她撐腰,吳玉的婚後生活可謂順風順水。


    二人相對而笑,頗有幾分在婚姻經營上頗為投機的感覺。


    宋家拜完了年,容妍又與楚君鉞迴了娘家拜年,被義安公主嘮叨了半日,恨不得當時就送她迴去。容妍隻當這是義安公主太過緊張之故,還嘻皮笑臉的想岔開話題,最後還是容紹發話,她這才停止了嘮叨,全家吃了頓團圓飯。


    此後去義成郡主家拜年,連向來鎮定的她聽得容妍有了身孕,都有忍不住要將她送迴將軍府的衝動,更別提膽小的何氏了,原本容妍前來她歡喜不盡,又有楚三郎陪著,見這位少將軍雖然麵色冷淡,但待容妍到底體貼,這便足夠,待聽得她如今懷有身孕,吃完了飯便催促他們夫婦倆盡快迴去,又再三叮囑她不可亂跑,事事小心。


    家中林碧雲離娘家極近,懷孕之後還是在婆家安心養胎,輕易不讓迴娘家來,就怕哪裏不小心磕著碰著,何況是容妍,責任更重,何氏哪裏敢讓她多留


    反倒是楚夫人,自除夕陽宮宴帶著容妍去了宮中一趟,迴來之後見她氣色極好,人比窩在家裏更為精神,便不拘著她窩在房裏養胎,又帶著她迴了趟娘家,迴來的路上聽得她連說帶笑,精神愉快,到家之後就許了她可四處走動,隻萬事小心,去哪裏也得有楚君鉞親自護送。


    不用她說,楚三郎對這差使也樂意之至。


    元宵節之前,容妍向宮中遞了牌子,求見今上,過了一日便有宮中馬車來接,恰巧楚君鉞前去營中與下屬同樂,便由十二郎隨侍。


    朝中各部要過了元宵節才開衙,說起來這算是一年之中朝中君臣難得閑散的時光。大約要見的是親近之人,今上隻穿著常服,容妍要行禮,忙攔她:「快別行那些虛禮了,你正該養著,我還沒恭喜阿妹呢。」


    容妍執意行了禮,今上便向她招手:「阿妍過來坐。」


    一時坐定,今上便問起:「阿妹可是有了為難的事情?難道是楚三郎欺負你了,要朕做主?」


    「有皇兄撐腰,三郎哪裏敢欺負我了?隻不過今年宮宴,聽婆母說比往年儉省,便想著聖上是不是缺銀子?」


    今上素知容妍在賺錢一道上有些急智,容家雖舉家迴來了,但商隊至今仍在,她又與北狄商人相處融洽,現成的嫁妝鋪子裏聽說都代售著不少北狄商人運過來的貨物,便朝她一笑:「難道朕缺銀子,阿妍會慷慨解囊不成?」


    國庫就是個無底洞,身為帝王,他當然希望銀子越多越好,不用今日南邊遭了水災,明兒北邊遭了旱災,國庫卻調不出銀子來賑災。


    容妍做勢緊捂荷包:「聖上莫與我小老百姓爭利啊。」


    「你還小老百姓?好你個錢袋子小老百姓!」今上指著容妍大笑,「你不是來給朕送錢,難道是來跟朕借錢的?不然為何一進來就哭窮?」


    容妍覺得時候到了,便再不繞圈子:「我今日前來是想向皇兄求一件差使,求個皇商來做。」


    今上意味深長瞧一眼她的肚子:「這事兒就算你想幹,也得等生完了孩子吧?」


    容妍驚喜的瞧著他:「這麽說皇兄是答應我了?有件事情我倒不想瞞著皇兄,」遂將養父林保生之事講明,「我這般毛遂自薦,就是想讓沈家再當不了皇商,想慢慢弄垮了沈氏一族,也讓沈唯一嚐嚐養兒不教的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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