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雪幫老人家開了幾帖藥,囑咐了她幾句,怕她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又寫在了紙上,正巧老人家的兒媳也帶著孩子迴來了,她就把藥房及注意事項都交給了她。一老一少外加一個大人都對天雪感激不盡,老人家年紀大了,眼睛一直看不清楚,做起事來更加不方便,現在可好了,終於可以安下心了,也算了了他們做兒女的一樁心事。


    店小二的媳婦姓李,名香秀,也是鳳溪鎮的人,從小兩人就相識,長大後便順理成章地成了親。他們有一個七歲的小女娃,生得機靈可愛,一雙大眼睛水汪汪地好似剛從水裏打撈出來一般,惹得天雪和元香心下滿是歡喜,一個拉著一隻小手玩個不停。


    淩瑄和向聞坐在桌邊,聽著李香秀訴說最近鎮子上發生的詭異事兒。


    李香秀一邊給他們倒茶,一邊道:“自從鬧出了人命,最近一個月街坊鄰居都不敢上山,就連外出添置家用也是小心翼翼的,唯恐下一個就挨刀自個兒,夜裏睡覺還時常聽到野獸的嘶吼,弄得人心惶惶,終日不安。”


    果然和店小二說的分毫不差,向聞道:“王大嫂,能否請你說得詳細些,這人命是怎麽迴事?”


    李香秀搖了搖頭,歎息道:“讓幾位笑話了,這人命的事情我也是聽別人說的,究竟是怎麽一迴事,也不太清楚。隻道一個多月前鎮子上的幾個男人上山打獵之後就再也沒有迴來,後來鎮長派去尋找的那些人,除了少數幾個迴了家,剩下的也都陸續失蹤。一晃這麽多日子過去了,至今音訊全無,大家都道是被山上的野獸給吃了,所以自那以後便再也無人上山。唉,我們鳳溪鎮向來太平安寧,出這樣怪異的事情還是頭一迴。”


    “這件事委實蹊蹺。”淩瑄托著下巴,沉吟道,“那後來呢?鎮上可還有人失蹤?”


    李香秀想了想,搖頭,“應是沒有了。”


    “這倒是奇怪了,”向聞皺眉,“看來問題應該是出在山上。”


    “是不是山上又有什麽妖魔在作怪呀?”元香轉過頭,隨口一問。


    “或許吧,不過光憑這幾點現在還不能斷定。”向聞道,抿了一口茶,忽然抬頭看著李香秀,“請恕在下多嘴,大多數的人遇到這樣的事情不都應該已經搬走了,可我們在來的路上,為何隻看到村民們的恐懼,卻未見一間空屋?”


    天雪正在喂小女娃喝水,聽到此處也同樣疑惑,“王大嫂,你好像一點都不害怕呢。”


    李香秀微微抿唇,唇邊帶著苦澀,“害怕又如何?我們這個鎮子上的人世世代代都住在這裏,已有數百年了。外麵是什麽樣的,我們不清楚,可這裏是我們的家,是我們時代生活的地方,又怎可能為了逃命就離開這裏呢?”


    說著說著,她的眼睛竟有點泛紅,“我現在隻希望孩子她爹能夠快點迴來,就算那野獸下山來把我們吃了,能死在一塊兒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瞧著她聲淚俱下的模樣,天雪忙上前扶著她,安慰道:“王大嫂,你別把事情想那麽遭,現在究竟是不是野獸尚且不知,興許失蹤的那些村民都在山上遇到了什麽奇事也說不定,你也別太傷心了。”


    李香秀點點頭,老人家在一旁也是愁眉苦臉,七歲的小女娃一見到娘親哭了,也蹬著小短腿往她懷裏撲去,小聲地啜泣起來。


    看著她們一家三口哭的哭,歎息的歎息,淩瑄等人都是同情萬分,心裏俱不是滋味。


    李香秀一邊輕撫著孩子的後背,一邊問:“幾位說見過我家男人,不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


    向聞微笑,“嫂子放心,王大哥現下在一間客棧裏幹活,好得很,不必擔心。”


    “那便好,那便好。”李香秀放心地點頭,垂下眸,再不說半句。


    打擾已久,向聞便起身告辭,“王大嫂,王大娘,我們打算上山去查探一番,這就不打擾了。”


    “等一下。”李香秀站起來,剛想起身相送,卻被淩瑄打斷,“王大嫂,能否請你告知那幾個安然迴家的村民家住何處,我有些事想要請教一下他們。”


    李香秀道:“自然可以。”接著她便把那幾個人的住址告訴了他們。


    目送淩瑄四人離開之後,李香秀抱起了孩子,在門口站了許久,思念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鎮門的方向。


    他們先來到了一戶姓錢的人家,開門的婦人一聽說是來詢問關於村民失蹤的事情的,立刻稱自家當家的病了,沒辦法見人,便慌慌張張地關了門。


    淩瑄他們幾人的修為都不算低,怎會聽不出正當婦人和他們說話的時候,屋裏還傳出男人爽朗的笑聲和孩子的大笑呢?


    分明就是在說謊!


    他們心下奇怪,可也不能強闖進去把人給拖出來問個明白,隻得去找下一戶人家。


    事情往往就是這麽巧,這些個幸免於難的村民聽到他們的目的之時,竟然不約而同地病倒了,要不就是不方便見人,總之尋了大半日,四人仍是一點線索也沒找到。但這樣也好,至少他們並不是一無所獲,這些人的行為證明了他們先前的猜測並沒有錯,這件村民失蹤的事情的確存在著很深的貓膩。


    但究竟是什麽,目前也就不得而知了。


    眼看天色不早,四人先找到了鎮上唯一的一間客棧放了包袱,在街上緩步而行,商量對策。


    看著四周陸陸續續正在掩上門的店鋪,向聞道:“看來我們隻能先去山上查探一番再做決定了。”


    淩瑄讚同,“我也是這麽想的。”


    向聞道:“那就先去買些火把和火折子。”


    元香疑惑,“為什麽要買那些東西?”


    向聞道:“你沒聽王大嫂說的嗎?他們白日裏聽不到野獸的嘶吼,直到晚上才會聽到,且徹夜不停。我想那個野獸應該是晚間才會出來行動,我們今晚就上山,多準備點東西,有備無患。”


    元香懂了,“三師兄說的是。”


    她雖然常常愛和他吵架,可也不是無理取鬧之人,該點頭的時候也不會吝嗇誇獎。


    向聞還不了解她,朝她淡淡一笑,“今天這麽乖,該不會是有求於我吧?”


    心思這麽容易就被看穿,元香嘟著嘴,問道:“晚上我可不可以和你們一起去?”


    “嗯。”向聞仿佛早就知道她想問什麽,低聲應道。


    咦?元香不可思議地抬頭,剛才是她聽錯了嗎?這一次三師兄怎麽這麽爽快就答應了?難道她不怕她會有什麽危險了嗎?


    她的心思他一直都懂,到現在還弄不清的也許隻有她自己了。


    向聞低頭對上她充滿希冀的眼神,柔聲道:“你要去可以,但是不準逞強,要跟在我們身後,聽我們的話,明白了嗎?”


    “好!我一定聽話!”得到了應允,元香高興地大笑。她突然發現,其實這個三師兄對自己也不賴嘛,說不定之前真的是自己錯怪了他,他其實還是很照顧她的呢!


    天雪也不想一個人留在客棧裏,雖然她也知道自己去了隻會拖後腿,可是……


    見天雪欲言又止的模樣,淩瑄牽著她的手,道:“等會兒迴客棧帶上師娘給你的七星玄冰針,萬一遇到危險,也能有時間脫身。”


    “嗯。”天雪點頭,然後聽淩瑄又道,“讓你一個人留在客棧,我更不放心。”


    留在自己身邊,如果遇到危險,他還可以拚盡全力保護她,可若讓她一個人待著,就算再安全的地方,他都不會放心。


    說話間,四人已經來到一間尚未關門的雜貨鋪子外。


    隻見店內背對著他們站著一個身著紫色錦衣的男子,他的黑發長垂,散及腰間,雙臂張開,搭在兩個年輕女子的腰上。從淩瑄他們的角度望去,他完全就是不留縫隙地摟著她們,還時不時地側過頭在她們耳邊低語幾句,惹得兩個女子身形輕顫,軟綿綿地依在他的肩頭,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一般。


    向聞鄙夷地瞥了他擺在人家姑娘腰間的手一眼,當做沒看到,大步走進店裏,大喊道:“老板,你們這裏賣不賣火折子和火把?”


    老板見又有客人來了,匆匆迎了出來,“不好意思啊客官,我們店裏最後兩把火把被這三位客人給買走了,現在隻剩下幾根火折子了……”


    “一把都沒了?”向聞揚聲問道。夜裏的山路不好走,單憑幾根小小的火折子隻怕起不了什麽作用。


    老板麵帶歉意,連連解釋,“客官您有所不知,我們這裏夜間很少有人出行,火把沒多少人用到,所以沒怎麽準備。”


    元香上前幾步,“這沒火把我們可怎麽上山呀?”


    老板驚訝,“你們幾位也要上山?”


    向聞挑眉,“怎麽了?還有別人要上山嗎?”李香秀不是說已經很久沒有人上山了麽?


    老板指了指那個紫衣男子,“這位公子和這兩位小姐也要上山。”


    正在這時,紫衣男子悠然地轉過身,方才看他的背影便知這人的相貌必定出塵,現在親眼所見,就連向聞和淩瑄也不禁暗歎,如果撇去他不規矩的雙手,此人確是相貌非凡,一表人才,連他們兩人也自歎不如。


    天雪和元香更是看得眼睛都直了,不過她們倒不是被他的外表所迷,在她們身邊一直都有更好看的又不是沒有見過,而是他堂堂一個大男人,竟然要兩個柔弱的女子來拿火把和火折子?瞧著她們吃力地抱著的模樣,可看起來,卻也是享受得很,真是奇怪!


    男子見身前的幾人都奇怪盯著自己看,不悅地皺了皺眉,但很快又恢複了雲淡風輕。視線毫不畏懼地一一劃過四人,在看到天雪的時候,忽然一停,眼睛眯成了一條直線。


    身為男人的淩瑄怎麽可能看不出他的眼神之後究竟藏了些什麽,不著痕跡地上前一步擋在天雪身前,冷冷地看著他。


    那紫衣男子一愣,然後微微一笑,朝他點了點頭,就頭也不迴地摟著身旁的兩個女子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會告訴你們這貨是男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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