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飯的時候,天雪一直都低著頭不敢看淩瑄,胡亂扒了幾口飯,連菜都沒動一下就迴房了。


    淩瑄自始至終都沉默不語地坐著,直到天雪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他才“啪嗒”一下放下筷子,跟向聞和元香點點頭,也跟著離開了。


    天雪一迴到房裏,就趴在窗台上看星星,柔白的月光傾瀉在她的側臉,將清澈的雙目映襯地愈發熠熠生輝,猶若明珠。


    天雪歪著頭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眼睛一眨一眨的,一會兒抿唇,一會兒又皺眉,也不知在想些什麽東西。


    淩瑄悄聲無息地進了屋,白日裏天雪的異樣讓他如刺在喉,他自認為很了解她,可唯獨這件事想了一個下午也摸不透她的心思。他期待著她能明白點什麽,可同時也會害怕,怕她真的隻是如她口中所喊的一樣,把他當作哥哥來看待。


    所以他白日的行為才會那麽反常,特別是在她掙紮著要他放開她的時候,他的心就仿佛跌入了冰窖,冰寒透骨。


    難道她對他,果真隻有兄妹之情嗎?


    一顆心漸漸下沉,淩瑄無聲輕歎,走到天雪身後,低聲道:“在想什麽?”


    天雪被他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過身,後背抵著窗台,怯怯地看著了他一眼,就移開了視線,“淩瑄哥哥……你,你怎麽來了……”


    她不敢看他,隻覺得心跳得好快,一點都不受控製。


    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


    淩瑄習慣性地想要去扶她的肩,可手才伸了一半,僵硬了一下,又收了迴去。


    “天雪,早上的事是我不好,我太衝動了,對不起……”他的語氣裏無不顯示著無奈與失望,他沒有想到她會如此介懷,竟然已經連一個眼神都不願給他。


    淩瑄疲憊的神色深深地刺入了她的眼,天雪幾時見過驕傲的他有過這樣的表情,心裏刹時一痛,說不清是因為什麽,她慌慌張張地抓住他的衣角,兩隻小手緊緊地攥著,就好像隻要一不留心,他下一刻就會消失似的。


    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可她清楚地知道,她不要他離開自己!


    淩瑄猛得抬頭,見她緊張地看著自己,唇瓣一張一合,想說什麽卻又好像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模樣,心底最深處慢慢燃起了一絲微亮。


    他拉起她的手,炙熱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她,絲毫不願放過她的任何一個表情,試探性地問道:“你想說什麽?”


    她根本還沒想明白又怎麽知道說什麽呢!


    清秀的眉毛擰成了一團,除了那個聲音以外,她的腦海裏一片空白,連思考也不能。


    天雪急了,眼睛一酸,晶瑩的淚珠啪啦啪啦地順著臉頰掉了下來,“哇”地一聲大哭,那個聲音伴隨著她的哭聲一起脫口而出,“我……我不要你離開我!”


    我不要你離開我!


    我不要你離開我……


    她不要,他離開她?


    她是這麽說的?


    他沒聽錯?


    悲喜已經分不清,看著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天雪,淩瑄的心早已化作一池春水,滿心滿身盡是柔軟。


    原來她也是喜歡著自己的,隻是她的眼睛看不到,耳朵聽不見,她不明白,可她的心卻早已清澈如明鏡。


    淩瑄再也沒有任何顧忌,用力將她扯入自己的懷裏,深深地擁著她。


    “天雪……”他在她耳邊低喃,這一刻,他才真實地感受到了她的內心。


    良久,天雪的哭聲漸漸輕了,淩瑄拉開她,瞧見她紅腫的雙眼,不禁笑出了聲,“這麽大了還愛哭鼻子,也不怕讓別人看見了笑話!”


    天雪嘟著嘴想反駁,可一抬頭卻看見他的臉離自己好近,隻有寸許距離。月光下,他的臉上仿佛被灑上了一層銀輝,耀眼地就好像是九天上的繁星。


    天雪唿吸一滯,就這樣呆呆地盯著他看,不知今夕是何夕,也不知人生苦短,悲歡離合隻如夢一場,醒來便成空。


    她看著他,睫毛都不舍得眨一眼。


    這下子淩瑄更加確定了她的心意,捏了捏她的鼻子,微微一笑,“再看下去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他的聲音瞬間將她神遊的思緒召迴,天雪臉上登時一紅,兩盼臉頰仿佛被火燒一般,火辣辣地燙了起來。她低下頭,不敢再看他。


    淩瑄好笑地看著她嬌羞卻又不自知的模樣,突然心情大好,貼著她的耳朵問她,“還不明白嗎?”


    天雪被他弄得好癢,一個勁地往旁邊躲,可他又離得她太近了,她根本說不出話來。


    唉,真是個笨丫頭!


    淩瑄一臉無奈,也不打算再逗她,忽然收起了唇邊的笑意,目光變得深邃,卻又帶著滿滿的溫柔。他低頭凝視著她,然後捧住了她的臉頰,毫無征兆地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一擦即過。


    “現在明白了嗎?”他輕聲道,唇角微揚,“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先走了,早點休息。”


    說完,他滿足地離開了,出門的時候臉上還掛著濃濃的笑意。


    反觀天雪,直到元香迴房的時候,她還是像先前一樣站在窗邊,整個人完全呆住了。


    過了兩日,等到淩瑄的內傷差不多全好了,四人便離開了望潮鎮,向店小二的家鄉鳳溪鎮趕去。


    自從確定了天雪的心意之後,淩瑄的心情一直都很好,而且比以往更沉得住氣了,天雪不問,他就什麽都不說,弄得天雪整天奇奇怪怪地以為那夜的吻是她胡思亂想後產生的錯覺,越是這樣就越是不敢找淩瑄求證。


    為了不讓向聞和元香看出來,她也裝得跟沒事人似的,隻有淩瑄知道,這丫頭心裏多半正糾結著呢吧!


    想著想著,他不禁輕笑出聲。


    “怎麽了?”向聞和元香禦劍追上他們,“什麽事這麽好笑?說出來也讓我們笑笑。”


    飛了半天,看了這麽久的山山水水早就無聊了,元香也趁機起哄,“是啊,你們兩個聊什麽聊這麽開心呢?快說快說!”


    真的要告訴他們?淩瑄低頭看了一眼天雪,眸中帶笑,“也沒有什麽,想著等仙劍大會結束以後,我們四個人不管這凡間種種,再下山痛快地玩一場。”


    “是嗎?”元香揚聲問道,他的馬虎眼打得也太差勁了吧。


    連元香都看出來了,向聞怎麽可能看不出,當即調侃道:“聽說這次仙劍大會在我們天山上辦,想是到時候會有許多別的門派的女弟子前來,師弟你這麽優秀,又年少有為,隻怕到時候……”


    他故意停在這裏,趁機觀察著淩瑄和天雪的神色。看到天雪在聽到他那句話的時候微微皺了皺眉,會意一笑。


    淩瑄倒是一臉平靜,“聽聞上次的仙劍大會師兄去了卻沒能參加,不知閑暇之餘有沒有看上哪位師姐呢?”


    向聞終於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臉色一沉,偷偷地瞥了一眼元香,發現她並沒有什麽異常,才不悅道:“我們還是抓緊時間趕路要緊,爭取在午時之前趕到鳳溪鎮。”


    說完催動了劍氣,一個人飛到前麵去了。


    天雪的手伸到後麵,拉了拉淩瑄的衣服,小聲道:“向聞師兄好像生氣了呢。”


    “他不會的。”淩瑄在她耳邊笑道。


    不會什麽?不會生氣嗎?可看他的樣子確實是生氣了呀!


    天雪還想問什麽,卻聽淩瑄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我也不會的。”


    鳳溪鎮雖被稱之為鎮,可實際上也隻住了百來戶的居民,且坐落在幾座大山的包圍之中,讓人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小村莊。


    為了不嚇著裏麵的村民,淩瑄他們在離鳳溪鎮還有幾公裏遠的地方便下了地,一路步行過去。


    由於是白日,街上還有不少村民在走動,隻是每個人的步伐都相當快,來去匆匆。大部門的店鋪都是虛掩著門做生意,仿佛準備隨時關門一樣。


    四人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注意,偶有村民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們,淩瑄也會朝他們點點頭。


    他們依著店小二給的地址,先找到了位於西北邊街角處一棟茅屋,想必就是他的家了。


    向聞抬手敲了三下門,“請問家裏有人在嗎?”


    不一會兒,一個略顯蒼老的女聲便從裏麵傳了出來,“誰啊?”


    向聞問道:“請問這裏是王福的家嗎?”


    裏麵似乎安靜了一下,半晌之後又聽那個戒備的聲音響起,“你們有什麽事嗎?”


    向聞道:“我們數日前在望潮鎮遇到王福,他說收到了家中的來信,說是家鄉出了點事,但他走不開,便讓我們替他來看看。”


    門被拉開了一條縫,一個年邁的老人家站在門後麵,從縫隙間打量著他們四人,“我兒子讓你們來的?”會有人這麽好心替不認識的人辦事,而且一次還來了四個?老人家還是不太相信。


    向聞點頭,拱了拱手,道:“我們是天山派的弟子,此番下山便是為百姓降妖除魔,不知老人家可否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


    他已經自報了家門,本應消除老太太心底的疑慮。可老人家在這小鎮上住了一輩子,幾乎從未離開過,哪裏知道天山派是什麽東西呢,隨口問道:“天山派是幹什麽的?”


    見向聞麵上一片尷尬,元香忍不住低頭偷笑。如果這句話要是被自家老爹聽到了,指不定臉色會黑成什麽樣呢!


    天雪見老人家的左眼一直眯著,輕聲問道:“老人家,你的眼睛是否到了下雨天就總是幹澀酸痛呢?”


    老人家驚訝地看著她,“我眼睛痛這個病已經幾十年了,小姑娘你怎麽會知道?”


    天雪微笑,“我略懂醫術,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就讓我為你診治一下可好?”


    “哎!好好好,當然好。隻要你們不嫌棄老婆子這屋子簡陋,進來便是。”老人家邊說邊打開門,拉著天雪就進了屋子。


    淩瑄抱臂,笑道:“還是她有辦法。”


    這個鳳溪鎮如此偏僻,隻怕連朝廷和江湖之事都鮮少聽說,更何況是仙派呢?所以要取得他們信任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讓他們知道他們四人的確是來幫助他們的。


    村民淳樸,雖然不諳世事,但也是最能打動的。


    作者有話要說:小斂~你要的ki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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