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雨從背包裏取出水晶碎片,放在手中把玩著,心裏卻整理起這條劇情的信息。既然有芙蘭的水晶,那麽是不是會有其他人的?玲?山姆?雪兒?甚至……她了眼正一同往村莊走迴的少年。


    也有思諾的?


    “我說思諾啊,你一個人在村莊待了多久了?”林子月停在草棚前,一想到那腐爛的晚餐的味道她心裏就發怵,於是幹脆不進屋了。


    思諾也停下了腳步,表情不再如開始時冰冷,反而及其空洞:“我也不知道,也許一個月,也許一年,甚至數十年,一開始我還有心思按著日月算時間,但是後來我已經連日記都沒有心情寫了。”說罷他轉過頭直直得盯著林子月,“有時候我也巴不得多來點你這樣的外來人,至少還能說幾句話交流一下,這附近任何活物都沒有了,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一個人孤單得活著會這樣難受呢。”


    林子月被他看得心裏發毛,不由得皺緊眉頭:“那你不離開這村子嗎?去找個新的地方,重新開始接觸別人。”


    思諾搖搖頭:“出不去,你也看到了,我砍樹時會被傳送迴屋裏,而如果我往山穀外走太遠也會被傳送迴來,就是一個死循環。”


    林子月又迴憶起那本日記的內容,於是問他:“我在村子裏繞了一圈都沒有看到廣場,你能帶我去看看嗎?”


    “抱歉,我不想去那裏,不過廣場本來就在村子外麵,你繞到村長家後麵順著小路走幾分鍾,爬一小段石梯就到了。哦,最大那間房子就是村長家。”


    “好的,謝謝,那我先去探索一下了。”


    告別了思諾,林子月心裏驚歎了一下,幻世的係統ai簡直跟真人沒差別,要不是那本日記是思諾的,而玩家又不可能被困在同一個空村子什麽都不幹,她恐怕也拿不準思諾是玩家還是係統npc,幻世的遊戲是不會在頭頂顯示id的,但是似乎可以在城中的某些npc處學到鑒定術來辨認些基本信息。


    對了,似乎從進到遊戲開始,自己還沒看到體力值啊法力值啊技能值這些東西,難道說因為等級太低,在新手保護狀態,還沒開啟那些東西嗎?居然連好友欄聊天框都沒有。


    林子月一邊納悶,一邊順著石階來到廣場,廣場上到處都是焦黑的痕跡,很多木頭上帶著火苗緩緩燃燒,但是卻不會擴散,一層厚厚的灰燼踩在腳底下,柔軟得跟鋪了蹭地毯似得。她又拿出手杖,不過並沒拆分,隻是提在右手上,是不是在灰燼裏扒拉幾下,想看看還能不能撿到什麽其他東西。


    就這樣她一路走到廣場正中央,一堆木柴被高高豎起,似乎是被當成祭壇,燒過什麽東西來舉行儀式。林子月突然想起思諾說起,隻有被燒死才能離開這地方的事情,於是腳底下頓時飄忽起來,這些……不會全部是思諾燒過的人,他們的骨灰吧?


    大火是從祭壇燒起來的,那麽芙蘭到底是怎麽被燒死的?村子裏並沒有被破壞燒過的痕跡,假設時間徹底暫停了的話,本來就應該暫停在悲劇發生的時候,可是不是燒在村子裏的話,芙蘭恐怕不是死於其他地方的大火,而是……在廣場上被燒死了。


    林子月低頭凝視著手中的紅色水晶碎片,突然發現它在閃爍著微弱的光。如果不是她低頭看了眼,很可能就忽略了。林子月將碎片對準四周,在指向廣場一個側麵的時候,紅光變得強烈了些,於是她向那邊走去,一直走到一片灌木前,光芒越來越強烈,林子月隻好往灌木叢裏鑽去,在樹林裏前進沒多久,關顧著看碎片光亮的她,被交錯的樹根絆了一跤,摔倒在地上,幻世對於這種不致命的疼痛還是盡量按現實模擬的,雖然在一定程度上有所削減,但是還是令人很難受。


    不過更難受的還是她抬起頭的時候,兩個幹枯的黑洞與她四目相對。她猛得深吸一口氣,拚命往身後倒爬出好幾步,才冷靜下來,也不由得暗罵這遊戲做得太真實,她心髒跳動得跟要蹦出來了一樣。


    林子月打量了下這句幹屍,身上破爛的衣服依稀能辨別出大概是精心縫製的連衣裙,屍體腰間有著一根極粗的麻繩將它係在樹上,樹皮被摳掉了很多,幹屍四周的草也稀疏了一片,林子月用手杖末端稍微拔開了幹屍的嘴,結果下巴掉了下來,滾到她腳邊才停下。她不敢用手碰,隻能俯下身細細觀察起來,牙縫裏果然夾雜著樹皮和草根。這個年紀不明身份不明的女孩,恐怕是被人綁在這裏,活活餓死的。


    真是殘忍……


    林子月手中的碎片還在發光,但是由於心中恐懼,她始終不敢再去碰那幹屍,於是索性在四周的草叢中搜索起來,當她找到一塊燒焦的肉時,碎片閃爍的光芒甚至有了幾分刺眼,疑惑得拽了幾片寬大的葉子包起這塊肉,看方向似乎是從女屍那邊被丟出來的,上麵還帶著啃咬的痕跡,但是為什麽要丟掉這肉而去啃樹皮呢?似乎囚禁女孩的人不想讓她太快死去,所以才帶了食物才喂她,是不是後來兩人發生了爭執,女孩才放棄了唯一的食物,然後被活活餓死的?


    林子月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這個女孩不會是思諾囚禁的吧?


    劇情變複雜了,林子月把碎片收迴口袋,捧著這塊肉往廣場走迴,想著既然芙蘭的碎片是在灰燼中找到的,那麽如果把這塊肉燒毀了,也許就能拿到下一個碎片了。她在廣場角落找了一處火苗比較旺盛的,將肉丟了進去,然後便坐在邊上等候。


    太陽此時已經西沉,林子月心中感到一陣不安,自己在這兒不知不覺,居然待了有兩個多小時了?自己來的時候,這個世界正是太陽高懸,不是正午也是下午,而幻世的時間是九小時一天,白天六小時,夜晚三小時,這樣遊戲裏加快日夜交錯,玩家不至於因為平時作息而錯過太多特殊時間的探索劇情。


    她找了邊上一堆看上去沒有火的木柴,一屁股坐了上去,然後立刻一屁股彈了起來,這堆木頭還坑爹得保持著滾燙的溫度,她似乎覺得褲子傳來一股焦糊味。用杖裏劍隨便劃拉著被燒得差不多灰飛煙滅的肉,劍上居然冒起一層被燒灼的水霧,林子月楞了一下,然後想起劍的屬性是冰,於是便更加安心得將劍往裏麵戳了戳,接著一塊黃色的水晶滾了出來。


    林子月試探著摸了摸,並不燙手,反而有點冰涼。


    她查看了下水晶信息,腦中仿佛一聲轟鳴響起,出現了短暫的空白,思維有點跟不上發生的劇情。


    黃色水晶-玲(任務物品)


    果之水晶,食之悲痛。


    已綁定


    這是人肉?是玲的肉?


    一陣反胃湧上來,林子月強行壓下心底的不適,將水晶直接丟進背包,然後轉身便向村子裏跑去。雖然心中的恐懼不斷湧上來,但是她一定要向思諾問清楚,到底是怎麽迴事。


    但是她被攔在了在石階上,一個沒見過的男人站在路中間,林子月隻好又拿起劍,雖然目前這東西除了探路沒派上過任何用途,但是拿在手裏好歹還有幾分安全感。


    男子身上的鬥篷裹得一身漆黑,很容易令人下意識得覺得是反派的那種。他的聲音響起,嘶啞得跟指甲撓在黑板上一樣:“又是從夾縫裏掉進來的嗎?今天芙蘭的樹也是你砍的。”


    林子月沒做聲,她生怕觸發什麽即死的結局,那麽自己到現在為止經曆的恐懼和思索都白費了。


    “這個……你要來我這兒拿嗎?”男子伸出手,手上有一片紫色的水晶,正對著林子月閃爍光芒。


    “你是打算讓我做什麽事情嗎?”林子月眯起眼睛,太陽開始落下,黑暗一點點侵蝕了這個村子,在兩人之間投下細長的樹影。


    “聽我講個故事。”


    林子月聽到這裏,便幹脆得收起武器,坐在了石階上。


    “你不害怕我嗎……”男人似乎被她的舉動驚到了。


    “害怕有用的話這世上就不會有勇者了,我隻是覺得現在去跟村裏的小子打架挺困難的,你看我手無寸鐵身子羸弱,如果有人要加害我,比如你,一巴掌就足夠了。”林子月一臉破罐破摔的表情,這個詭異的破地方到處都不對勁,倒不如聽這個男子到底打算講什麽,反正她1級,死了也沒有任何懲罰和損失,裝備都是綁定的,要是能早點擺脫這鬼地方去正常的新手村升級多好啊,在心裏哀歎一聲,她又舍不得直接死掉放棄已經到手的線索,既然現在這個劇情這麽複雜,


    要是真完成了大概會有很不錯的獎勵吧。


    男人走進了幾步,也跟她似得坐到了台階上,然後輕輕咳嗽幾下,聲音沒那麽嘶啞了,才緩緩開口,而他的故事,總算是為林子月解釋了這個村子從頭到尾的大部分謎團。


    “在很久前村子裏搬來一家人,父母和一對兒女在這村子裏搭了間簡陋的木屋,那一家子外來人,不免遭到這個小村子裏其他人的排斥,但是父母的友善讓村民逐漸接受了他們,直到某天月圓之夜,村裏有人離奇得死去,他走在村子裏,突然全身燃起大火,被活活得燒成了灰燼。在這個被燒死的人家裏,村民發現他偷了那對外來夫婦的結婚戒指,於是村民們頓時分成了兩派,一小部分人覺得小偷罪有應得,是受到了神的懲罰,這是火神顯現在村子裏的征兆,而大部分人覺得,那對夫婦是惡魔,有著能操控火焰的力量,是詛咒般的存在。


    那天晚上,充滿恐懼的激進派集結起來,然後村中有大火燃起,燒毀了那個家庭勉強遮風擋雨的木屋,在把火撲滅後,大家發現了那對夫婦燒焦的屍體,而那對姐弟則在混亂中逃走了。村民過了幾天,才從來村中換購日常用品的老獵人口中得知,那對姐弟一路跑去了後山,於是被守墓的老獵人留下,從此村裏有了一個傳說,山中有著受詛咒的惡魔姐弟,村民們認為他們的血緣受了詛咒,把這對兄妹當成不祥的象征。直到十年後老獵人死在一次山林火災中,於是他們迴來了,那對姐弟在父母木屋的灰燼上,搭起了一個草棚,靠著弟弟外出打獵,姐姐製作些編織品賴以為生。


    而村民允許他們迴來的原因也很簡單。


    他們在自責。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那虛無的罪名,那虛無的流言,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罪行找解脫罷了,他們對於燒死那對夫婦心懷愧疚,於是接受了被詛咒的孩子們,以此安慰自己的良心,以此表現自己崇高的寬宏大量,然後再繼續將家裏死了一隻雞,孩子生了病,莊稼收成不好,全部賴在詛咒的姐弟身上。


    但是那對姐弟,其實不是什麽壞人,從一開始就不是啊。姐姐芙蘭溫柔手巧,總是有著春風般溫暖人心的笑容,她編的竹籃、繡得花衣裳,都是村裏最好看最精致的,弟弟冷靜聰慧,身手非常好,是村裏數一數二的獵人,雖然總是冷冰冰的,但是卻總會毫不吝嗇得將打到的獵物分給村民們。如果村民們能放下那可笑的詛咒言論,如果村民們能稍微明智一些,如果村民們能不去逼迫那對兄妹,任由他們安靜得生活下去,也不會發生真正的慘劇了。


    真正悲慘的,其實是村民的無知和愚蠢罷了,那對姐弟本來就沒有什麽惡意的,本來什麽都不應該發生來著。”


    男子說到這裏便停頓了下,林子月看著他,心中有了點線索。


    “你是……山姆吧?”她的語氣帶著幾分疑惑。


    男子沒有迴應,林子月隻好再繼續說下去,試圖觸發更多線索。


    “思諾那幾天因為有親近的朋友去世,心情低落到極點,所以在你表達出對芙蘭的愛意時,長久壓抑的憤怒一次性爆發,用刀劃傷了你,然後逃入山裏躲了一夜,村民們發現弟弟傷人的事情,頓時對於詛咒的惡意爆發,便找了替罪羊芙蘭,把她帶去了廣場……”


    “不是的。”男子突然開口。


    林子月被打斷了,感到很疑惑,便安靜地等待男子接下來的話。


    “芙蘭,是代替思諾死去的,為了守護思諾死去的。本來村民們打算燒死的,就隻有衝動下傷人的思諾,他們覺得那是詛咒血脈的延續,卻並未將溫柔地芙蘭當做威脅。她……是自己提出替代弟弟走上火刑架的。”


    林子月瞬間感到信息量炸了。


    “她既想守護自己愛的弟弟,又想守護自己愛的村子,所以她選擇了代替思諾走向滅亡。於是在火焰中化為了灰燼。”男人嘶啞的聲音顫抖起來。


    “那為什麽村子裏的人全都……”


    “是思諾。他看到芙蘭被燒死了,於是他身上的詛咒爆發了,那是真正的詛咒,他變成血紅色的雙眼,猙獰如同猛獸,那是惡魔的眼睛,我至今都忘不了,那眼睛裏如同染上鮮血的血紅……他靠著自己高超的捕獵技巧,在村子周圍設下了數不盡的陷阱,將村裏匆忙離開的所有人一個個綁到廣場,男女老少,沒有一個被放過,統統被他燒成了灰燼,就像他最後看到,村民們對芙蘭做的事情一樣。”


    林子月猛然站了起了,大喊:“可是芙蘭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守護村子嘛!思諾怎麽可能會毀掉姐姐的希望!那個家夥愛姐姐比愛自己還深啊!在傷到山姆後,他知道自己傷害了姐姐,所以便在自己臉上又劃了一道,作為對自己的懲罰……這樣固執到殘酷的家夥,怎麽可能違背姐姐的願望?!”


    男子深深歎了口氣,隨著一陣夜風,周圍的樹木簌簌搖曳。


    “因為思諾不知道。”


    林子月感覺周圍的溫度一瞬間降低了幾度。


    “你說……什麽?”


    男子嘶啞的聲音,磨在她的腦海裏:“思諾,並不知道芙蘭為他做了什麽,不知道芙蘭化為灰燼時,心中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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