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議事會成了笑談。


    無能管理層的被害妄想症也被笑笑生和李無錫的道理分析加實證檢驗所打擊。應邀前來的異能組及其他門派見塵埃落定,紛紛笑嘻嘻地陸續離開,這一下子,估計蜀山的名聲幾年內是別想好的。


    話雖如此說,但即將到來的滄瀾鬥劍還是要準備的,事實上也許正是蜀山上下對鬥劍看得過於重要,才出現了如此明顯的低級判斷。


    送走了諸位嘉賓,笑笑生和蜀山眾位高層卻是齊刷刷站在李無錫麵前,挽留他在承聖觀多住幾日,蜀山眾人自然是要借助他的聲望,在鬥劍之前壓上昆侖一頭。笑笑生則純粹是和他脾氣相投,想要朝夕切磋一番。


    李無錫想到金蟬和袁藹已經前去探訪虎山和火嫏的去向,不如在承聖觀盤桓幾日也好,順便提點一下元樸和師弟妹們的修煉,當下對靜圓說了聲:“叨擾了。”


    笑笑生見罷,嘻嘻一笑,就要拉著李無錫去喝酒,李無錫拗不過他,隻好跟著一同往鎮上去,臨走前,笑笑生猛然迴頭,指著靜觀道:“你個老雜毛別再給我丟人了,趕緊去找那真正兇手要緊,你還不如個孩子!”


    靜觀聽了最後一句話,感覺莫名其妙,但李無錫卻知道笑笑生早已看出自己兩個徒弟的行蹤舉止了,心下頗感尷尬。


    話說兩人相攜下山,一路說笑,到得鎮上,已經堪堪是午飯時分,笑笑生腹中饞蟲鳴叫,走到大街中央一家頗氣派的“終南拳館”門前,拉著李無錫就直衝進去,門房好不阻攔,顯是來得熟了。


    笑笑生一邊穿堂入戶,一邊大叫:“主家,有蹭吃喝的來了,還不把好酒好菜都端上來。”喊完一嗓子就大咧咧地坐在堂屋等起來。


    李無錫不由得搖搖頭,一路上對笑笑生接觸越多,越感覺這老頑童的不羈,也許正是這樣的心性,更隨意自然,所以道法上才會如此精進。


    主人家聽見喊叫,早從後堂轉了過來,卻是一個四十歲許的虯髯大漢,紮著一身短打衣裳,急匆匆地老遠就叫道:“老神仙你終於來了,可想煞我了。”


    “你主人家釀得一手好酒,老頭子我怎麽舍得不來呢,我不但來了,還給你帶來一位好朋友!”笑笑生一邊拍掌大笑,一邊把李無錫介紹給這大漢。


    當下兩相見了,原來這漢子姓吳,單名一個琯字,早年搞運輸出身,常年在外奔跑,久而久之就練得一身好功夫防身,螳螂八卦形意*竟是全都耍得。年齡大了之後,葉落歸根,迴到鎮上開了這麽一家拳館謀生,他為人古道熱腸,頗有孟嚐古風,再加上釀的一手老酒遠近口碑頗佳,是以經常門庭若市、三教九流都來交好。一日,鵝毛大雪天寒地凍,吳琯外出訪友迴來,走到鎮子口上,恰逢笑笑生喝得爛醉躺倒在雪地之中,因怕他凍壞,遂背迴家來,不想笑笑生醒來之後,聞到他家酒香,竟是再也不肯離開,如此兩人遂成了莫逆之交。


    吳琯見李無錫文文弱弱,但眉宇間自有一股出世高人的風範,他本是內外兼修的武道大家,隻差一步便得入道,自然而然對道門高人佩服無比,當下也是頗為歡喜,拉著李無錫的手便欲請教。


    “我說你這黑大漢,還不趕緊篩兩碗老酒出來解饞,光顧著你倆親熱怎的!”笑笑生見他倆客套,早不耐煩起來。


    吳琯連忙叫下人篩酒切肉,慢慢置辦了一桌,請笑笑生和李無錫上首坐了,自己在下邊作陪。


    兩碗老酒入喉,笑笑生大唿爽利,一把撕開袍子,手舞足蹈起來,李無錫好久沒有如此放浪形骸,受他感染,也是拿著筷子叮叮當當敲著應和。


    笑著笑著,這笑笑生卻是慢慢停了下來,長歎一聲不再說話。


    吳琯和李無錫看了均感奇怪,忙問如何不吃酒了。


    笑笑生看了他倆一眼道:“吳老大,李小子,你們說,這人生在世為的是什麽?”


    吳琯聽了,沉思片刻,豪爽大笑道:“自然是為了能對這世界有點用,讓跟著你的人,親近你的人能夠依靠你!”他是個當代的賽孟嚐,自然是一副唿朋引伴的大豪摸樣。


    李無錫則不假思索地道:“人生就是為了自由,不斷打破出現的枷鎖,掌控自己要走的路。”


    “是啊,也許你們說的都不錯。”笑笑生端起碗又是一飲而盡,“你們都明白自己人生的價值,可是老頭子我卻一點都不明白啊。”


    “前輩學究天人,如何會這麽說?”李無錫和吳琯兩人一點都不相信,這麽一個陸地神仙似的人物,會找不到自己的人生意義所在。


    “你們不懂啊,不懂。”笑笑生苦笑著夾起一粒花生米送入嘴裏,慨歎道,“按說我早就是升舉後期巔峰,隻差一線便要破碎虛空、白日飛升,可我卻始終放不下我的宗派,那點留戀的念頭無論如何也無法斬斷。你們都知道了,我的那些師侄徒孫們都是個什麽德行,就憑著他們,遲早要斷送蜀山一脈,你們說,我的留戀到底有何用,是為了看他們自取滅亡麽,還是為了虛無縹緲的希望,萬一他們能爭點氣呢。”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執念吧。”李無錫也是輕歎了一聲道,其實他自己又何嚐沒有留在人世間的一點執念。


    吳琯並未入道,對他二人所言聽得一知半解,當下也隻是安慰老爺子道:“有酒今朝醉,無酒莫愁腸。”


    笑笑生心有牽掛,當下不過三五十碗,卻是已經醉的不省人事,李無錫惦記著金蟬和袁藹出去的事情,叮囑吳琯照顧老爺子,自己告了個罪,獨自往山上走去。


    一路走,笑笑生的話不停地在腦海中迴響:“留戀的念頭無法斬斷,無法斬斷。”仿佛黃鍾大呂在撞擊著心海,感到一陣陣的心煩意亂,連忙找個了僻靜的樹蔭處盤坐下來。


    隨著那聲音的迴響,勞累一生、窮困潦倒的父母,各有無奈、散落八方的兄弟,無力追逐、隻能仰望的女神……無數人的景象在他腦海中翻滾,自責、自憐、自卑、自懊種種情緒仿若洪流衝擊著他紫府識海的大門,丹田處那金玉纏繞的陰陽魚也自跳動不止。這是李無錫修煉以來從未有過的緊急關頭,一句話引發了無數心魔的集中爆發……執著,到底是對還是錯,執著,到底能不能扔下撇開拋掉!


    真氣已經混亂得不成樣子,整個人仿佛經曆了春夏秋冬四季,身上的汗水瞬間凍結成冰,瞬間氣化無蹤,身體瞬間薄如蟬翼,瞬間碩大如山,萬般痛苦集於一刻。李無錫隻覺一股亂竄的力量從丹田到識海,從識海到周身,肆虐八方,狂暴不已,若是無法壓住,勢必爆體而亡。


    “癡兒!執念為物,守也,守殘抱缺,墨守成規,守株待兔!執著則不知變通,執著則易迷失。需知不獨執著為執念,一心想要解決執念,亦是執念!不放下執念,又如何能解決執念!強自為之,反而是害了自身,不若順其自然、使百川入海。”


    正當李無錫走火入魔之際,那識海深處七魄聚集,一座古樸寶塔升於識海之上,一道神念從其中電射而出,不知其人、不識其聲,宛若一老者教子,又若良師開導。


    這一番話卻是如醍醐灌頂,讓李無錫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當下抱元守一,引導體內那股亂竄的力量從識海寶塔下繞行而過,一直緩緩流入丹田,隻見那金玉兩色陰陽魚受這股力量的激發,快速旋轉起來,不知道旋轉了多少周天,再次停下來時,便金光大放,一枚枚滴溜溜亂轉的金丹出現在陰陽魚原來所處的位置。


    李無錫麵色如玉、道體如金,整個人籠罩在一股浩瀚的道意之中,感覺說不出的玄妙,真元也前所未有的充沛。一部上清紫府仙訣突然由金丹處釋放出來,直入李無錫腦海,他默念七七四十九遍,感覺到一股充沛的道意湧向嘴邊,當下忘形做歌曰:


    “真意發真知,靈知也自應。虛室卻生光,靜中又複陽。采來勤鍛煉,化就紫金霜。靈竅慧光生,性現塵情滅。朗朗夜明珠,無處不皎潔。若非神火鍛,礦裏怎分金?噪性化真性,人心變道心。”


    “金丹,成!”


    李無錫哈哈大笑,站起身來,本來與這笑笑生結好,也隻是等待追兇的無聊時間,誰知與他和吳琯的一席談話,反而激發了自己的心性修為,陰錯陽差結成金丹,金丹一經結成,與那識海七魄交相唿應,滋補那寶塔時常出現,一身法力也是憑空增加了五成,更兼上清紫府仙訣妙用無窮,對陣殺敵勝算倍增。從此之後,李無錫卻是道心堅固、靈知自應,聚丹期修為,神州廣大盡可去得。


    當下心曠神怡,李無錫禦風飛行,不過盞茶時光,早已飛迴承聖觀,還未進屋,那金蟬就撲棱一下飛了出來,直撲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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