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怎麽做都覺得不妥當,後麵她隻能讓馮紫英別替她找東西了,當然,她沒說自己是因為貧窮買不起東西,馮紫英故也沒有多疑,隻當她沒理清對他的態度,不好意思麻煩他,所以總是反複。


    他不拘小節,不管史湘雲心中的繞繞彎彎怎麽多,即是她想得到的東西,他都會盡力去取給她。


    當史湘雲看到他獻寶似的呈上十大箱寶貝時,她驚呆了,連軟椅都坐不住了,指著箱子道:“你果真找了來。”


    馮紫英用那種‘不用太感激我’的表情看著她,史湘雲扶額,拍拍腦袋,一小會兒後,她支開眾人,馮紫英見人都走了,喉嚨有些澀意,不覺捏緊拳頭,她一步步走近了,明眸善睞,裝的卻是滿腔憂慮,她無辜道:“我買不起。”


    這話著實讓馮紫英吃了一驚,史家一門出了兩位侯爺,出門一唿百應,丫鬟婢子、姑娘太太們都穿金戴銀,沒想到她會直喇喇地說她沒錢,他笑了,他不信。


    史湘雲瞧他一眼,他的嘴角上還掛著不羈的笑容,眸中光芒意味不明,他分明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她歎一聲,把袖子裏的手帕兒掏出,扔到他懷裏,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聞聞縈繞在鼻尖的香氣,他笑道:“妹妹是何意思?”


    她側過頭來,說道:“看到上麵的花兒了嗎?”


    聽言,馮紫英攤開手帕兒,細細品鑒這塊小小的帕子,喟歎道:“手藝精湛,花樣兒極好,南京最頂尖的繡娘也不過如此了。”


    這話誇得湘雲臉紅心跳,她忽略掉耳邊的臊意,說道:“這塊帕子的確是南京最好的針線人教我織的,我很小便開始學做針線了,現在你看到的這雙繡鞋、手帕兒、扇套兒、荷囊……皆出於我手,你可知這是為何?”


    “妹妹嫌外頭人手太糙不成?”馮紫英捏住手帕兒,一眨不眨的看著她笑,說道:“難不成是夫人逼迫的?”


    瞧他越說越離譜,史湘雲忍不動住道:“嬸嬸的帕子也是自己織的,這些平日上用的東西,都是我們娘兒動手的,你說,你手裏的東西,我如何要得起啦?”


    聞言,馮紫英的內心翻江倒海,他心疼地看著她的手,說道:“這些全是我送給你的,不用你花上一吊錢,往後你缺著什麽,寫信過來提上一聲便是,萬不著為了省下這點小錢而嗟磨自個兒。”


    聽到這話裏毫不掩飾的關懷,史湘雲的內心酸酸的,連鼻尖都開始泛酸。


    她從小到大不知織了多少東西,幾乎晚晚熬夜做活兒,嬸娘太太們一句誇讚的話都沒有,更沒人告訴她要關心身體,他這話兒倒說在了她的心坎上。


    她轉開臉,說道:“還沒過門呢,說的什麽寫信跟你提,這不是惹人笑話嘛!”


    馮紫英笑了一聲,心知自己這步棋走對了,因而更加溫柔體貼道:“既然遲早要過門,不如早些過來,也不用在這兒受苦受難,我自教你經營,也好讓你手頭寬裕點兒。”


    史湘雲見他越說越不著調了,忙道:“你隻是過了第一關,日後我們能成什麽樣子,全看你表現。”


    聽到這個‘我們’,馮紫英粲然一笑,道:“史大妹妹且上賈府去,看哥哥給你長麵子!”


    史湘雲的臉紅彤彤的,被燙得發熟了,說道:“你若做蠢事惹得我被人笑話,我定活剝了你!”


    到賈府住了幾天後,她才知道他說的‘長麵子’是個什麽事,彼時她正準備做東道主,邀上第一社,正愁沒錢邀社呢,他就派人送了許多金銀珠寶過來,還不知從何處尋來了許多西洋的玩意兒,分送給賈府的小姐公子、長輩們。


    史湘雲越發覺得難以消受他的恩情,心裏歎道:“吃人嘴短,這門親怕是不能斷了,她一麵記下恩情,一麵記下賬本,心道:“嬸嬸教我理家,到時候我得想些生錢的法子,坐吃山空,若僅靠叔叔們的俸祿過活,定維係不了多久,我還得求他,到時上門了是要遭人笑的。”


    不過,現在沒過門,也遭人笑了。


    賈府裏個個是牙尖嘴利的人兒,馮紫英給她們送東西過來了,她們既好奇又感激,都對素未謀麵的‘大姑爺’起了十二分興趣。


    由於見不到傳說中的‘大姑爺’,但‘史大妹妹’就在跟前,何況她還是個心寬、接地氣的主兒,想怎麽打趣就怎麽打趣,想怎麽鬧就怎麽鬧。


    這不,收了玩意兒的姑娘們都上蘅蕪苑取笑她去了,當然,調笑間還要加上幾句半真半假的酸言酸語,史湘雲這迴轉性兒了,不再迴懟,隻裝出羞澀樣,躲到寶釵的身後,叫人不知從何笑起了。


    日子過得飛快,史湘雲一麵在家中學習理事,一麵到賈府玩樂,有時還與馮紫英養養感情,一段時日下來,彼此間互通了心意,有時馮紫英還偷偷帶著假扮男人的她出門遊玩、結交好友,過得那是有滋有味。


    馮紫英交遊甚廣,天南地北都有他的好友,隨時能從西海、廣西等地拿得不凡的東西,有些甚至連皇宮也沒有,史湘雲跟他賣洋貨、學習經商理財,手頭寬裕不少,但她沒一下子展露在嬸嬸太太們麵前,隻一點點拿出來維係家用,但這一點點對於史家也挺不錯了。


    眼瞧著家裏在史湘雲的管理下越過越好,史侯府的人讚她會管事,她漸漸地把人心攏過去了,裏頭外頭的人提起她無人不讚。


    但明眼瞧著府上日子變好了,劉夫人心裏頭卻不舒坦了,她掌管中饋幾十年了,府裏過得緊巴巴的,史湘雲剛接手兩三年就把亂糟糟、窮兮兮的侯府管成這樣,倒顯得她比不上史湘雲這個小孩似的。


    但她也曉得,年輕小輩裏最得力的恐怕隻有史湘雲一個了,因此從不為難,隻是說些酸話膈應膈應她罷了,湘雲一開始還會難過,後麵就漸漸不搭理了,劉夫人的心裏倒空落落的,覺得缺了點什麽。


    不久,三叔史鼎遷了外省大員,不日要帶家眷上任,馮家、史家便商議著把婚事提前,不知怎的,那段時日劉夫人轉性了似的,總是溫言軟語,拉她說知心話兒,幾個堂弟也舍不得她,整天拉她玩耍,她頭一迴感覺到家的溫暖,漸漸地有點不舍起來。


    在冬至日後,在吹鑼打鼓聲、十裏紅妝、京城人的八卦聲中,史湘雲被抬進了馮家。


    彼時黛玉和寶玉已經訂婚,寶釵最大,但婚事還沒有著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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