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麽猜測有理有據,如此優質的項目能被耿樂拿到,唯一的可能就是人脈資源。


    “啊?”耿樂愣了楞神,注意力才收迴來,眼神茫然地問:“你說什麽?”


    “我說,甲方你是不是認識?”蘇陽耐著性子又重複了一遍,“你能不能認真一點。”


    “抱歉,走神了。”耿樂心虛地垂眉斂目,“是我媽生意上的一個朋友,但也別抱太大希望,不是很親近的關係。隻約到了一次麵談的機會,今天中午11點半,午餐時間。”


    這麽說蘇陽就明白了,等於隻是拿到參賽券,能不能進決賽還得靠自己。約到這個時間也恰恰說明,隻是賣了一點私人麵子,用午休時間透露一些信息。


    蘇陽喚醒手機屏幕,十一點了,站起身,“約在哪裏?提前過去比較好。”提前到是他從業多年的習慣,絕對不能給甲方留下不守時的初印象。


    “呦,這會兒知道緊張了。”耿樂坐著紋絲不動,故意逗他,“我剛喝了熱巧克力口渴,你幫我點杯氣泡水。”


    “出去自動販賣機給你買瓶裝的。”


    “我隻喝玻璃瓶裝,販賣機裏都是塑料瓶的。”


    蘇陽忍住要揍人的衝動,“找事是吧?”


    耿樂見好就收,“息怒息怒,你安心在這坐著等就行了。”


    “就約了這裏是吧?”蘇陽複又坐下,迴過味來知道自己被耍了,“無聊,幼不幼稚你。”


    耿樂重新點了咖啡和氣泡水,又讓服務生把桌子收拾了。離約定時間又過了十分鍾,店裏來吃簡餐的客人逐漸多了起來。


    蘇陽仔細看著進來的每一位客人,逐一淘汰,漸漸有些心急,問耿樂:“對方多大?男的女的?”


    “男的,比我們大幾歲吧。”


    蘇陽笑:“你知道我幾歲嗎,就我們?”


    耿樂一時嘴快:“你不是隻比我小一個月嗎,我都查過了。”


    咖啡館推門‘叮鈴’一聲,有人推門而入,一位三十左右的男性,西裝筆挺,背頭梳得光潔,斯文又儒雅。


    蘇陽潛意識就覺得肯定是他,趁人還沒走近,狠狠瞪了耿樂一眼,警告意味明顯,再抬起頭時已換上溫和笑顏。


    男子往他們這邊卡座看了眼,大約是以耿樂的石膏繃帶為瞄點,搜索到後大步流星走來,利落而簡潔地打招唿:“你好,我是徐慎之。”


    第17章


    徐慎之對私人博物館不感興趣,隻想借機往餘淵跟前湊,拿點錢篩個方案出來也不是多難的事,就攬下了,其實連現場都沒去看過。


    再者,他初來海市不過月餘,很多門道沒摸清,這個人情那個麵子免不了有所牽扯。


    “不好意思,下午一點有個會,我們可能得長話短說。”徐慎之一坐下就給這場會麵定好了基調。


    蘇陽攤開隨身攜帶的手稿畫本,準備邊聽邊記錄重點,用眼神示意耿樂可以開始了。


    耿樂迴他一個‘你來’的口型,一副旁聽生的架勢。


    蘇陽震驚到三觀盡碎,感情這大少爺是一點兒沒準備,有錢人創業果然跟普通打工人有壁。


    他虎口抵住下唇,輕輕咳了一聲,很快調整好思路,“請問,我們博物館展品都有哪些種類?大概年代跨度是?”


    徐慎之心想,他哪知道啊,到時候餘淵愛擺什麽擺什麽,但話說出口完全不是那麽迴事,“從春秋戰國到近代,瓷器玉器金銀器書畫石刻,都有涉獵。”


    蘇陽筆速很快,用的是文字字母圖形大雜燴的方式,並非專業速記,隻有他自己能看懂。記完就有點懵,這等於什麽都沒說啊。心想完了,碰上最難搞的甲方類型了。問的時候答不知道要什麽,出了方案就說不是我們想要的。


    蘇陽不動聲色又問:“有意向的風格有嗎?比較心儀中式還是西式?”


    “不應該是你們設計師展示給我們看的嗎?”徐慎之架起二郎腿,看了眼蘇陽,視線移到他的手稿本上,“學過速記?”


    蘇陽禮貌輕笑了下,“沒有,毫無章法隻有我自己看得懂。”


    “嗯,我看著也不像,我哥會,你們畫得很不一樣。”徐慎之像是被勾起了一些迴憶,突然來了興致,“能借我看看嗎?”


    “當然。”


    厚厚一本手稿畫本用了大約三分之一,蘇陽幾乎不離身,走到哪帶到哪,日常小票便簽都會往裏塞。更多的時候靈感來了隨手塗鴉,有建築有各種小物件,篇幅最多的要數小白卡通造型的日常簡筆畫,四宮格還帶故事。這位客戶看起來彬彬有禮,應該也不會往前亂翻,蘇陽沒有拒絕的道理。何況客戶手握七位數的設計費,如果現在是要看他的情書,蘇陽也會毫不猶豫遞上。


    徐慎之接過本子,看得仔細,嘴角逐漸浮上笑意,給出外行最高級別的誇讚,“很有趣,你畫得更形象生動。”


    他合攏畫本遞還迴來,夾在扉頁的一張紙片滑出,掉落在腳邊。


    “不好意思。”徐慎之下意識道歉,說著就彎腰去撿,手指觸碰到紙片的瞬間感應強烈。他心口一沉,再顧不上社交禮節和體麵,起身的同時指腹一撚,熟悉署名從一眾難看字符中脫穎而出,直達眼底。


    早上蘇陽把這張協議隨手夾進本子,轉頭就忘了,沒立刻反應過來,隻當是什麽無關緊要的圖,笑著說:“沒關係。”


    蘇陽主動伸手想要接迴本子,好快些迴到主題上來,對方卻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氣氛一時變得有些尷尬,空氣仿佛凍住。


    耿樂見狀,出來救場,“徐總,要不要喝點什麽?”


    “不必。”徐慎之冷著臉,紙片疊在本子上,往蘇陽手邊一丟,動靜有點大,引得鄰座紛紛看了過來。


    他幾近窒息地看向蘇陽,猜測眼前人和餘淵的關係,當時又發生了什麽才會簽下如此荒唐署名,不像協議倒像調情。占有欲和妒火惹得他眼尾一片緋紅。


    在這樣的凝視中,蘇陽十分疑惑,客戶為何突然間不悅,連看他的眼神都變了。甚至很有職業素養地在腦中複盤,倒放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


    如果說這場小意外之前,徐慎之提供的是配合且無效的迴答,那接下來便是抗拒且無效。一場會談無疾而終,還把甲方給得罪了,更糟糕的是完全摸不到頭緒。


    饒是耿樂這個職場菜鳥都看出來了,等徐慎之前腳剛走,雙手一攤涼涼道:“黃了。”


    雖然蘇陽心裏也是這麽想的,但畢竟是他們接觸的第一個項目,打算再掙紮一下,安慰他:“明天去現場看了再說。”


    他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瞥到那張紙,狐疑著打開。霎時瞳孔震散,驚慌失措地手掌一縮,把紙片胡亂捏成一團。蘇陽想不通即便尷尬丟臉,頂破天也隻是涉及個人隱私的小意外,究竟為何能惹到甲方?


    耿樂湊過來八卦,但晚了一步,那紙團已被蘇陽塞進外套口袋,好奇地心癢癢:“寫了什麽?我也要看。”


    “沒什麽。”蘇陽語氣強裝淡定,不知表情早已出賣了他。


    “沒什麽你鬼鬼祟祟地藏?”耿樂怎會放任好奇心不斷攀升折磨自己,一本正經胡說八道,“我有理由懷疑,甲方代表因為看了你這個紙條意向大變。你這不是普通的紙條,是關係到公司存亡的重要線索!”


    蘇陽的眼神透露著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力感,調侃道:“你心態不錯啊,還有心情說這些。”


    店中顧客越來越多,背景音嘈雜,紛繁中耿樂聳聳肩,慢條斯理地說:“看不出來我是為了緩解你的低迷情緒嗎!天塌下來還有我呢,你慌什麽。”


    點餐區開始出現排隊現象,兩個人長時間占著落地窗邊的六人卡座就顯得不禮貌了。


    蘇陽自覺起身,“走吧,別影響人家店裏做生意。”


    耿樂不情不願站起來,跟著他一前一後出了咖啡館。耿樂有司機接送,就在商場地下車庫待命,提議送蘇陽一程。


    蘇陽果斷拒絕:“不順路。”


    耿樂順手又要摟他的肩,被蘇陽用眼神製止,忙不迭地說:“哦哦哦,不好意思,差點忘了。海市才多大,幾腳油門的事,哪有什麽順不順路。不是有句話叫有心送的人天南地北都順路嘛。”


    蘇陽懶得接話,自顧自往商場入口處走去。


    耿樂衝著他的背影喊:“喂,你走錯了,車庫在這邊。”


    蘇陽停下腳步,轉過頭有些無奈,“我有說我要迴去嗎?”


    “那你幹嘛去?”


    “買玩具。”


    “玩具我熟啊,白天玩的還是晚上玩的?要不要給你推薦?不論國產還是日係我都是資深用戶。”


    青天白日大庭廣眾,這人越說越沒正形,蘇陽搖搖頭放棄溝通,“兒童玩具!”


    *


    嘉信中心的頂次兩層是嘉平拍賣行總部。


    總裁辦公室內窗明幾淨,三麵環繞落地窗使視野極致開闊,可以俯瞰到整個海市最繁華的商業街區。也因五百米高空無任何建築遮擋,是極好的觀星點,窗口架著一座專業級星特朗天文望遠鏡。


    從前由專人清潔的純黑亮麵鏡身不允許有半個指紋,現在握著隻小肉手。小肉手一分鍾前剛吃過蛋撻,還有一點點油。


    油油的小肉手把玩了一會兒望遠鏡,無趣地抱怨:“阿忠,這個東西好沒用,一顆星星也看不到。”


    錢忠手中拿著濕巾顧不上擦,雙臂圍在兩側,生怕人從辦公椅上跌落,聽聞小少爺這麽抱怨,寵溺一笑,眼尾笑出很多幸福紋路,“哎呦,我的小祖宗,大白天的哪裏有星星,得晚上看才行。”


    小白踩在真皮辦公椅上也不夠高,腳尖惦著,鄭重其事地拒絕:“不行哦,晚上我沒空,叭叭等我迴家的。”


    看天空看累了,角度一換,開始看遠處,小白驚叫出聲:“叭叭!”他轉過頭一臉興奮地對錢忠重複:“我看到我叭叭了!”


    錢忠當然知道小少爺口中稱唿的是誰,不掃性地湊近看了一眼,“沒有啊。”


    小白再次對著目鏡眯起眼睛,果然看不到了,“咦,怎麽不見了。”


    厚重的軟包辦公室門被推開,餘淵剛從一場會議中脫身,對話隻聽到一半,“什麽不見了?”


    小白今天早上臨時交托給他,當時急著來公司,隻好安置在辦公室裏,吩咐錢忠照顧看管。


    不過兩個多小時,辦公室內已然大變樣,深棕色沙發上散落著五顏六色的玩具、書籍,有些還掉在地毯上。茶幾上吃剩的食物包裝和果皮,以及到處肉眼可見的油印子。


    餘淵的眉頭不自覺蹙起。


    錢忠早就洞悉關於先生的一切細小表情,放在從前肯定是不等他開口就把事麻利給辦妥了,可眼下不一樣了,頗有種多年冤情有人撐腰出頭的暢快感。


    他有恃無恐地說:“等下班再一並打掃吧。”


    小白聽到動靜,轉身一看,是餘淵進來了,整個人一驚,立刻從椅子上滑下來,坐進沙發乖乖看書去了。


    錢忠見狀忍不住勸:“您看您這麽嚴肅,都把孩子給嚇到了,本來玩得好好的,現在不敢說話了。”


    小白不太親近餘淵,一是他老忘不掉吃小孩那檔子事,二是覺得父親實在有些嚴肅,都不笑。更讓他嫌棄的是,還不會講故事,哪有人哄睡就是躺在那裏,不聊天也不拍拍的?但無論如何都不會是害怕,畢竟他天不怕地不怕,隻怕叭叭不要他。


    餘淵詫然,心想自己有這麽嚇人嗎。如果他再跟兒子多相處相處,就會知道這會兒更應該思考的是,小白有這麽膽小嗎。


    下一秒,金屬落地的清脆響聲打破沉默。


    餘淵尋著聲音走到窗邊,撿起地上黑色鐵片一看,是望遠鏡的調整旋鈕。


    再下一秒,小白抱著自己的企鵝書包,垂頭表示:“我要迴家找叭叭了。”


    第18章


    午休時間,綜合辦公室裏氣氛相對輕鬆許多。有動作快已經吃好午餐迴來的;有減肥留在工位吃蔬菜沙拉,嚼蘋果黃瓜的;還有啃著外帶三明治、快餐漢堡趕工作進度的。


    再嚴肅嚴謹的企業文化,都不妨礙員工有顆八卦的心。主要也是這位老板平日實在無料可挖,花邊新聞不沾邊,工作之餘的私生活密不透風,在所有人眼中是個謎。


    越是如此,越勾人好奇。今天突然空降了個孩子,其威力無異於在平靜湖麵投入一枚重型核彈。


    彼此間一個眼神對視,湊作堆用不了一秒鍾,比軍訓緊急集合效率高太多。


    “你們誰有小道消息啊,那孩子究竟什麽身份?好奇死我了,被折磨了一早上。”


    此話一出,整個大辦公室的人都被吸引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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