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天,別激動啊,怎麽開始放電了。”


    沈白如今也算是高人,雖然沒見過雷法大咖,但葉冰曾親自演示過雷法,還講述過《洞玄玉樞雷霆**》《神霄十字滅經》等雷法要訣以作修行參考,他現實世界的身體能夠很輕鬆的運使一些雷法唬唬人,所以對玄天指尖的藍色電弧不甚在意,這才出言調侃。


    沒想到玄天愣了一下,疑惑道:“放什麽電?”


    沈白朝著他的指尖努努嘴,玄天順著指示往指間一看,臉色大變,抖手一甩,電弧化成一道藍光,直擊向沈白麵門。


    這電弧看著嚇人,卻是無源之水,並沒有什麽太大威力,沈白神念一動就將其徹底湮滅,他倒是有些疑惑,像玄天這種入神境修為的高手,怎麽會有這樣的反應,這雷都讓他給定了,為何玄天仍像是驚魂未定。


    “阿天,區區一道雷電,你怎麽這麽大反應。”


    玄天撫著胸口,苦笑道:“當年被雷劈怕了,剛剛忽見雷電加身幾乎是下意識的就甩了出去。”


    “我小時候聽人說,妖族化成人形有渡劫之雷,難道還是真的不成?”沈白這話純粹扯淡,他手下一堆化形期妖將,從沒聽說過化成人形時有渡劫之雷。如此一問,如果玄天順勢往下說,那就有欺騙之嫌疑,沈白也便不會在其身上存有太多希望;如果玄天說出其他原因,他就算是做好聊天中“捧哏”的角色。


    玄天沒有讓沈白失望,他有些羞赧道:“哪有什麽渡劫之雷!我到是聽說,大成修士要經過雷火考驗方能證得仙人之境,至於其下的修士,還入不得天地法眼,怎麽可能會有雷劫。我當年被雷劈時還未曾開啟靈智,也不知什麽原因,從天而降九九八十一道雷電,幾乎將我徹底劈死,至此後我方開啟靈智,踏上修行之路。可也落下了病根,一見到雷電就心驚,萬般術法中,唯有雷法是一點也沒學,所以剛剛嚇了我一跳。”


    玄天邊說邊看著自己的手,估計是猶不相信他自個能夠甩出閃電來。


    沈白對玄天說的挺感興趣,一方麵是玄天開啟靈智的過程挺奇特的,沈白整合了好幾座神山,也曾研究過妖獸開啟靈智的過程,發現妖獸開啟靈智和人類邁入修行之路並沒有什麽本質不同,多是經曆重大變故、事件後,主動或被迫的去適應形勢,從身體上達成一種特殊的進化。一般來說,主動去適應的人或獸也許並沒有修行或開啟靈智的必然條件,但其遇事不放棄,拚盡全力前行,終有幸運者於不可能中爭奪一絲機會,從而邁入修行或開啟靈智。


    但實話說,沈白打聽了那麽多人和妖踏出第一步的經曆,甚至也有一隻熊妖是因見到天雷引發天火而開啟靈智,卻從未聽說過有人或妖會那麽倒黴,被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擊中後邁出修行第一步。


    這上輩子得造多大的孽,才會被八十一道閃電劈得死去活來?更牛逼的是八十一道閃電都沒劈死玄天,這是沈白感興趣的第二方麵。


    就是現在的沈白也沒有把握能接下一記天雷而不死。畢竟科學研究曾表明,普通閃電產生的電力約為十億瓦特,這個數字想想就嚇人,他連試都不敢試。


    雷電之威如此猛烈,可這位活了不知多久的的妖怪在未成妖之前,竟然能承受八十一道天雷而不死,他的本體是什麽?難不成是小說中聖人轉世!


    當然,無論沈白怎麽感興趣,他也不好當麵詢問玄天的本體,因為妖獸多有天敵,如果詢問對方本體,就有其他的嫌疑,對妖來說是相當忌諱的了。


    “即便沒有學過雷法,但萬法激發之原理大同而小異,阿天能運使出來也並沒有什麽稀奇。”


    “不,你不知道,剛剛並非我有意使出雷法,而是心中正在思考剛剛你說的‘電是改變原子結構後所產生的一種特殊力量’時,有感而自發,而我自己並沒有意識到會運使出術法。萬物負陰而抱陽,我雖然修為有差,無法觀察到你說的原子,卻似乎隱約間能夠感應到,自有陰陽五行之屬性的物體中,另有更加細微的陰與陽,剛剛的感覺很是玄妙,小白稍等我片刻。”


    玄天是真把沈白當成了朋友,不隻是將感受說與沈白,還不顧忌此處並非是自己的地盤,神識一沉,已經進入深層次定境之中。


    感受著玄天體內若有若無的靈氣韻律,竟有隱約雷電之力在生成,沈白有些哭笑不得。他設想過和不死仙及其麾下妖獸大軍以何種身份大戰,卻從沒想過和不死仙交成了朋友,而且這傻大個竟然就在自己麵前入定,難道他就不怕自己一葫蘆將其敲碎嗎?自己還沒有斬殺過入神境修者,這第一血要不要來?


    沈白心裏這個略顯卑鄙的念頭一閃而過,他卻不能也不敢對玄天出手。


    說不能對玄天出手,是因為沈白現在和玄天是“朋友”。玄天如此信任他,他若對玄天出手,那就是背信棄義、不夠朋友。這個鍋可不好背,有違他處事之原則,若是真出手了,必然會埋下心魔的種子。如果普通人行事違背本心,那麽會承受心靈的自審,若是鑄成大錯還會日夜受良心的譴責,有的人為了緩解壓力可能會繼續犯錯,變成找不到靈魂歸宿的惡魔。也有的人做出許多讓世人不理解的“高尚”行為,連親人、家人都不要了,拚命彌補過錯,想獲得心靈的救贖。如果是修行人違背本心,那麽後果甚至比普通人更嚴重。


    所謂修行並非是為了獲得法力的高深,而是為了探尋天地之大道,在此過程中身與心合、心與道同,如此才能以人心體察天心,感悟道之存在。若心中有悔,則會身心皆道背馳,遭受力量的反噬。可以說修為越高、離道越近,違背本心而做事,發生反噬的危險係數也就越大。這也是為何將仙人稱為“真人”的原因,因為仙人修為幾與道同,所行之事皆不違本心。


    當然,所謂的不違本心,並不是說不能做任何壞事,成為人們心中的道德楷模,而是不違背自身的行事原則、不違背自己存在的根本,這個形式原則和存在的根本與普世價值觀並沒有直接關係,隻與內心有關。隻有身心一體、毫不背離,才能在尋找大道的過程中直行而不殆。按照現在人們常說的時髦話,就是要“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道之為物,惟恍惟惚,天下大道長存,世間智慧相通,普通人因身體和天地原因不曾踏入修行之路,但言行舉止也會自然與道契合,所行之事近道才能長久。作為追尋“道”的修行人,更是不能做出違背初心之事。沈白沒有被邪惡勢力洗過腦,也沒有生活不順憤世嫉俗,他是在華夏社會主義大家庭中長大,雖然也見過黑暗和不公,卻仍對世事未來充滿期冀,他的初心也許並不是世人理解的高尚,卻也絕不是世人理解的卑鄙,而是圍繞著普世價值觀上下起伏。背信棄義、不夠朋友的事如果真的做了,那就是與初心相違,所以,若非形勢逼迫無從選擇,他不會主動去做這樣的事。


    說不敢對玄天出手,是因為玄天是入神境的修者,而沈白不過是一個剛剛煉精化氣成功的體修。此時玄天看似進入了定境之中感悟所得,誰知道這是不是像之前沈白有意給玄天設置的語言陷阱,隻等著看清沈白的“真麵目”!何況即便不是陷阱,入神境修者的能力也不是沈白能夠揣度出來的。沈白最初所見的最強修者就是洛神、蕭嵐等先天修者,卻沒有直接與其交手,當初跟隨魔山進入夢境世界時初遇山主白虎,那龐大的身軀和飛行的姿態著實震撼了他,隨後鋪天蓋地而來的倀鬼大軍、斬天裂地的先天劍氣,這些化形期巔峰妖獸的看家本領讓沈白至今印象尤深。


    既然不能、也不敢對玄天出手,沈白便要做出更積極的姿態。


    他神識外放而出,如同之前“霧化”茶水時那樣,將神識散至到整個房間,與玄天布置的封禁幾乎融合在一起,唯獨留下玄天所處之位置,這是為玄天護法,防止任何氣息泄漏到外麵。


    與此同時,沈白也在自省。


    他對玄天所述物質的本源構成,講述原子、分子,物理變化、化學變化等等,不過是想試探一下入神境修者的神識之力與他這個“低手”的入神之力有何不同。經過試探,他發現對方雖然境界高,但神識之力並不比他強,也是能夠觀察到一般體細胞,卻無法觀測到更小的分子、原子,至於說原子中的質子、中子等更是觀察得到。但人家神識之力和自己差不多,為何卻能夠感應到物體中細微之處自帶陰陽的玄妙,反倒是自己這個對自然科學了解“頗深”的老師什麽感應都沒有,隻是靠嘴忽悠人呢?


    如此一思考,沈白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他自修行起一路走來,可以說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早期擔心某些勢力卸磨殺驢,拚了命的提升自己;後來惹上了陰神派,不得不在夾縫中求得生存機會;將軍嶺軍民流落異界後,帶領眾人拚盡全力開拓新局麵;直到斬殺陰昌業,收編陰神派後,他的危機才算是徹底解除,但在夢境世界的身體,卻因黃皮葫蘆的問題,必須千裏迢迢趕赴雍州府,甚至向更遠地方進發,以此擺脫“上界”的糾纏。可以說,他的全部精力,都在用於如何“存活”上。存活,就是他修行的動力。這種動力讓他在不到一年時間裏突出重圍,有了如今勉強算是安穩的局麵,卻使得他在修行時,產生了一種“圖快、圖強”的心裏,卻忽略了修行的本質。


    修行是為了什麽?


    對於許多踏上修行之路的人來說,修行能讓其擁有超出常人的力量、能讓其擺脫許多形骸之病的困擾、能擁有更充沛的精力去做喜歡做的事情,也能擁有更悠長的生命去享受生活,實現理想……,如是種種修行原因,都可以歸納為對力量的渴望。


    但這些看似合理的修行原因,都將隨著修為的不斷提升而慢慢變淡。


    不提修行對一個人性格的轉變,單從普通人的**和追求出發,當普通人變成修行人,當修行人的力量越來越強,可以輕鬆擁有普通人拚盡全力也不可得到的權勢和地位,甚至想玩玩開疆裂土,封王稱雄也並非難事。當此人把所有普通人能想到的刺激都經曆過一遍而仍舊未死時,那麽他所追求的必然轉向更加高遠的天道。


    這是從一個人**的滿足和自我價值的實現角度考慮的結果,事實上,大多數修行人是走不到追求更高遠存在的這一步的,多數修行人在還未曾轉變心態時,就已經折損於對利益的追求上,比如說陰昌業!


    修行大不易,能夠踏入修行是天大的機緣,有緣者當自珍惜,。修行時獲取之力量一方麵是護持修行之利器,另一方麵卻是對修行心性的考驗。一心為了力量的提升而修行,是修者狹隘的歧路,在這種追求下,見到資源要爭、見到功法要爭,這世間就無不爭之物;一言不合要殺、逆我之意要殺、這世間就無不殺之人。玄天說“好鬥者多亡於兵刃,好算者多失於機巧”,這話正是天下多數修者的寫照,什麽物都爭、什麽人都殺,這樣的人絕少能走至修為大成這一步,往往還在路上就像陰昌業那般被人斬殺身死道消了。即便真的天下無敵幸運不死,以這樣的心態,也很難悟出大道真意,這就如同現在的沈白:力量提升了,知識也有了,卻無法從知識中獲取對大道的理解感悟。


    修行是為了和天地大道契合,隻有這樣,才能與道合真,在修行的路上走得更遠,獲得遠超形骸之欲的大自由。而修行時所擁有的法力,不過是修行的附加產物,是印證道之為物的手段而已。實際上對道的理解越深,那麽所擁有的神通法力便會越強,如果意識不到這個問題,隻顧著追求眼前可見的力量,那就是舍本逐末了。


    沈白不過是與玄天閑聊,卻一語觸動玄天促成其悟道,這讓他感觸頗深,也意識到自己急於求強,失去了一顆平常之心,明明守著寶山而不自知,竟向山外而求。


    萬物負陰而抱陽,這是修行者的普遍認知。修行者多於宏觀上去思考道之存在,也確實在求道的途中獲得了遠超普通人的力量,卻由此忽略了從微觀角度去尋找道之真諦。在修行人占據優勢的時代,人人向往修行,渴望獲得力量,對自然科學的研究便沒有了生存空間。而在現實世界,因天地靈氣稀薄,修行人的力量隨著時間的推移日趨弱化,人類對力量的追求漸漸轉移到自然科學上,由此逐漸發展,形成今日現代科學之氣象。雖然在現代科學技術下,人類還不能長生、還不能解決許多修行能夠解決的病痛,但對微觀世界的研究和宏觀宇宙的探索,卻已經遠超修行時代了。


    這些對微觀世界和宏觀世界的研究,都是對世界本質的探索,是對道之為物的清晰解釋。


    現實世界的修行人囿於天地靈氣稀薄的原因,最強者也不過是先天境,絕大多數人都失去了對道探索的信心,而是轉向與轉向與追求更多的利益,那些修行世家都掌握著極大的資源就是明證。在這樣的心態下,很少有人注意到現代科學對修行之助益,這也包括了沈白。


    如今沈白受玄天的行為而警醒,意識到自身的問題,重新迴顧、審視自然科學對世界本質的研究,這才發現好多修行上的問題都有了新的探索方向。


    就如玄天如今在推演的雷法,起因是沈白試圖講述發光二極管的原理,要講述發光二極管是如何從微弱的電轉化為光,這就提到了電,從電談到了原子,從原子講述到了原子內所分的陰陽。


    按照自然科學所研究,原子中帶負電的電子和帶正電荷的質子發生不平衡就會產生電。現代科學依據電磁感應原理製造出了發電機,而修士運使雷法看似是“法術”的運用,仔細思考卻發現也暗合自然科學規律。沈白將原子中的正負電荷解釋為陰陽,就是說陰陽不平衡會產生電,卻並非所有陰陽不平衡產生的都是電,如葉冰體內火屬性和冰屬性不平衡會發生強烈的爆炸,隻有更細微的“原子”內部發生不平衡,才會產生電。


    沈白結合自身所修術法,認為修士之所以運使“雷法”,原理就是在體內模擬強引力場,以此撕裂靈氣內“原子”構成,以此產生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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