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的不一定分得了,他要是提,八成就是真分了。勾起唇角諷刺地笑了笑,既然當初他說了分手,那麽現在這又是在做什麽?而且當初分手的原因……究竟是什麽呢?還有他說的那個筆記本,看來的確是記憶中跟我分手前夕,他交給我要我打開的東西。既然仇鬱清避而不談,那麽八成那裏麵會就會有一些非常重要內容,既然是筆記本的話……那應該現在還在我家裏,當初我病情嚴重,腦子不清楚的時候就連屋子裏有什麽東西都不記得,所以如果現在我去找的話,應該還是能找到它的。當天晚上便跟楊天鵬說要迴家一趟,下樓打了車我就直奔我那破破爛爛的小區去了。當我的腳步重新踏上小區內部的地界,不知怎的,我竟忽然產生了一種物是人非的感受,分明離開也沒幾天……大約是自從知道仇鬱清一直在監視我並假扮幻影的真相以來,我的“病情”與心態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了吧。隻要找到筆記本,就能知道一部分“真相”了,既然是仇鬱清不願意讓我知道的,那必然不是什麽十分吉利的事情。拿出鑰匙,我……沒能插入鎖孔。瞪大雙眼,我仔仔細細觀察了這扇門的構造,果不其然發現……鎖芯已經被換了。仇!鬱!清!“喂?”電話接的很快,絲毫不見心虛的語調,仇鬱清向來如此,做壞事的時候,臉上都是雲淡風輕的,“誰叫你換我家鎖了?你混不混蛋啊你!”“……”並沒有第一時間出言否認,仇鬱清發動技能心虛の沉默。直到這時我才陡然間意識到,或許仇鬱清在我的房子裏麵安監控,或許並不止是為了監視我。“讓司機來把鑰匙給我。”被仇鬱清氣得唿吸不穩,走廊內部,我整個人急躁地來迴踱步,“所以,你在屋子裏麵安監控,更多的是為了確認失去記憶的我有沒有去翻看那個筆記本是吧?”這迴仇鬱清不再沉默,他坦誠道:“其實更多還是因為想要看見你的。”“什麽時候?”“嗯?”“這個監控是什麽時候安的?”簡直可以說是大鬧起來,我不相信有人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夠保持冷靜,“你別告訴我我們之前在一起的時候你就……”“你是同意了的。”像是為了辯白自己的正當性,仇鬱清說:“以給我拍晴趣照片為交換,你自己答應的。”是嗎?好像……好像是有這麽一迴事,之前被仇鬱清的美色迷住,我答應什麽離譜的要求都是不足為奇的,但……重點不是這個吧!而且安裝監控的時候,仇鬱清甚至不向我通知,還……還……“我發誓絕對不是讓你所有屋子都……”痛苦地蹲到地麵,我開始不理解為什麽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那,換鎖的事情你怎麽說?這你也要為自己辯白嗎?”“……筆記本不一定在那裏麵。”略略弱下去的語氣,是他生硬找補的證明。我冷笑一聲:“你以為身為這個房子的主人,我自己不能請開鎖匠來開鎖麽?”“你可以試試,”像是跟我較上了勁,仇鬱清也破罐破摔了,“我叫管家選的是市麵上最好的精密鎖,如果市麵上真的有那樣的能工巧匠吧,你能找到的話我也認命了。”我發誓,在這個安靜的夜晚,我真的差點直接把手機捏碎了。然而仇鬱清還在電話那頭“好心”建議道:“如果你想要確認筆記本在不在的話,可以去對麵樓,門鎖的密碼是你的生日,無需鑰匙就能進入。”“這些都是你提前設計好的?”咬緊牙關,我不停地在心中默念跟他置氣是不會有任何效果的。仇鬱清說不是,隻是他覺得這個時機正好罷了。“你不想去麽?不想的話就算了。”“啪”地直接掛斷電話,我怕再聽見他的聲音我會直接因為暴怒而氣絕身亡。疾步往樓下走去,一邊走我一邊想從前怎麽不知道仇鬱清有這麽氣人的本事呢?他沒有騙人,對麵樓四樓的入口密碼的確是我的生日,我甚至不知道究竟該慶幸他還記得,還是該慶幸他本人並不在裏麵了。打開燈,這套房子內裏的景象,幾乎同我跟蹤仇鬱清進入的那天別無二致。空空蕩蕩的餐廳客廳,十分幹淨,但不像是有人居住。次臥,那些價值不菲的高定禮服就那樣毫不遮掩地被掛在簡陋的衣架上,像是已很久沒人光臨了。主臥,正對著對麵樓的方向,房間裏的監視屏正盡職盡責地運行著,屋內的景致被暗色的屏幕光略微點亮,襯得內裏的環境幽秘而可怖。窗簾是厚重而遮光的,唯有那放於床窗邊的望遠鏡,將簾子掀起了小小的一角,外麵的光線從那個地方透露而出。走到窗前,閉上一隻眼,將睜開的眼睛貼到這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望遠鏡的目鏡上。放大的景致,對麵我的住處可以說是一覽無餘,能夠清楚地看見常年大開窗戶的臥室,以及安裝著防護欄的衛生間,做飯的時候,廚房裏忙碌的景象稍稍轉動視角也是盡收眼底的。正如同在他麵前毫無保留的身體那般,原來我的生活也一絲不掛地被他全方位凝視著。我忽然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笑,其實我真的很想跟仇鬱清說,對我,你真的沒有必要去窺探那麽多。難道我不會告訴他麽?隻要他想看,我難道還會對他有任何保留?從前我隻以為仇鬱清是不善表達,對於我的喜歡可能無法宣之於口,可我卻萬萬沒想到他卻是以個完完全全的行動派,不便說的癖好在暗戳戳實現後,便直接大喇喇地展示在你麵前就好了。打開燈,不再晦暗的照片牆終於徹底展現在我的麵前,難以形容這眼前這番景象所帶給我視覺上的震憾,我的視線甚至難以全部囊括,最上方的照片,我那略微近視的眼睛甚至都未能完全看清楚。全都是我的照片,仇鬱清哪兒來的,那麽多我的照片……走近照片牆,我拿下了距離手邊最近的,那張最易被取下的相片,那是……高中?不,亦或者說是初中時期的我,非常低的視角,臉上洋溢著歡樂的笑容,甚至是直視鏡頭的,就好像在自拍?……真奇怪,印象中我並沒有拍攝過這類照片,而這照片的背景,卻好像是在我的家中?怎麽會這樣呢?仇鬱清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照片,難道說冷汗在那一刻忽然間冒了滿背,我好像忽然明白這照片的拍攝條件究竟是什麽了。電話在這時叮鈴鈴地響起,一個激靈,我差點直接癱坐下去……是仇鬱清,這個時間給我打電話的,除了仇鬱清不會有別人了。“看見了麽?”他的聲音低低地,自電話那頭傳來,帶著些自暴自棄的意味,他說:“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張,所以就算時間排在很前麵,我也把它放到最下層,以便我想看的時候能及時看見。”“你知道,我在看的是哪一張?”那一刻我手腳冰涼,原本我不想用“恐怖”這個詞語來形容仇鬱清的,可是……從一個被監視的地方到另外一個被監視的地方,就算是一直一直喜歡他的我,也開始有些害怕了。“我當然會在監控室裏安置監控,萬一有人進來了看見怎麽辦?放心,其他房間沒有。”仇鬱清竟像是在真心安慰我,也不知他是哪兒來的自信,搞得好像最終我一定會平靜接受這一切似的。“你……”眨眼,懷念?亦或是無力?此刻的我已經分不清了,眼淚一滴滴滴落到照片上,因為直到這時我才注意到照片邊緣白色的絨毛,那是……屬於我的小狗,興旺身上的事物。害怕它再次走丟,我曾專門為它定製了狗牌,上麵寫著我家的聯係方式,以及一個可愛的小狗標識。它是一隻體型不算特別龐大的小狗,小的時候我曾抱起過它,後來它長大了,因為它的重量我便不能再讓它成為被我抱在懷裏的寶貝了。十五歲那年,瀕臨初三,那時的我還是個初長成的少年,看著搖頭擺尾的興旺,失敗數次的我終於再度下定決心進行挑戰,我顫抖著雙臂將手卡在他的前腿根部,用力將它舉起,那姿勢,就好像一個父親舉起自己最喜歡的孩子那樣。在成功的那一瞬間,我開心地露出笑容,因為我知道,我還會繼續長高、長大,而我的興旺則已經停止了生長,就好像永遠定格在那個歲月,往後的人生中,我一定能一次又一次地,將它重新高高地抱起的。“是那個狗牌。”眼淚自臉頰滑落,我竟不知道該不該感謝仇鬱清令我迴想起那些美好的記憶了。“你們家很幸福,不像我。”仇鬱清的聲音中似是帶著笑意,我想當初,在監視器的另一頭,他或許也露出過羨慕的表情吧,“最初把它貼在你家狗的狗牌上,其實是為了抓住你和顧鑫的把柄。”“但後來,我卻開始向往你們那邊的生活。”“或許從那時候開始,你在我心中就是不一樣的吧。”“抱歉,現在才跟你說,因為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或許從很早的時候,我就開始喜歡你了。”作者有話說:仇鬱清:有本事來抓我,我已經死豬不怕開水燙了。第56章 英雄我說什麽來著?果然,像仇鬱清這樣的混蛋,一開始就應該被警察抓走才對。他做的事情,樁樁件件,哪個不是違法亂紀,令人膽戰心驚?現在他居然還好意思直接告訴我其實這場監視是從我初中時期就開始了……他難道認為我會對此大為感動甚至直接原諒他的所作所為嗎?可惡可惡可惡可惡,這個該死的家夥!他為什麽要讓我知道這些?凝望著手裏的照片,隨著眼淚的滴落,眼前的景象模糊又清晰,一時間我甚至不願意相信,這個臉上洋溢著幸福笑臉的人,竟然是曾經的我。是曾經的“裴森”。是那個尚且還擁有一切、未嚐失去過任何一件事物的,裴森。我本不願想起的。隻要不知道自己曾經擁有了什麽,就不必痛苦於自己現在已經失去了什麽。或許仇鬱清說得對,忘記於我而言,其實並非懲罰,而是一種天大的恩賜。“這就是你想要告訴我的事情麽?”再度開口,我卻仿佛已經不再認得自己的聲音了,或許是因為先前發生的一切已然刷新了我的下限,以至於麵對眼前的“真相”,我依舊能夠做到“處變不驚”,“可無論是初中畢業,還是高中你離開的時候,那些拒絕我的話,你都說得毫不猶豫呢。”或許我不應該用這種語氣跟仇鬱清講話。事已至此,翻舊賬的行為僅僅隻是徒增傷害而已,更何況提起這些讓仇鬱清傷心,其實都並非我的本意。我是不願令他感到痛苦的。“那時候我腦子不清醒。”仇鬱清的聲音淡淡的,“很多時候做出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抱歉,隻是想讓你知道這件事情罷了。”隻是想讓我知道……麽?的確,就跟之前那次,刻意讓我跟蹤他,令我發現這些監控攝像頭的事情一樣呢。仇鬱清這個家夥,是有暴露癖麽?還是說他已經破罐子破摔到,不欲將自己這些不算光彩的行為掩藏呢?“那現在,我算是了解你的全貌了嗎?”故作輕鬆地,我這樣問他,盤腿坐在這個正被他俯瞰的房屋中央,或許我的心此刻也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不說話,像是逃避一般,仇鬱清持續保持著沉默。“……”難道說……“該不會,你告訴我這些,隻是為了暫時轉移我的注意力,好讓我不去知道那些你真正不想讓我知道的事情吧?”無法不感到匪夷所思,我心道:還有嗎?都已經到這種地步了,難道說,他還有更不能說的事情瞞著我嗎?“讓時間停留在現在,就是最好的選擇了,裴森。”仇鬱清的語氣是那樣平靜,但卻也帶著獨屬於他自己的堅決。“不!”這個字眼,近乎是衝我的齒縫中蹦出來的,我走到監視器的前麵,一寸一寸地,調試著我所看到的畫麵,“我就是要知道!你不告訴我,我就是要自己查出來!”目光掃蕩在每一個熒幕上,最終,我的視線聚焦在家中儲物間的監控畫麵。置物架的最頂端,平常目光難以觸及的地方,我看見了,那個熟悉的、令我心髒砰砰跳動的,或許象征著真相的,筆記本。然而電話那頭,“你後悔了嗎?從一開始,喜歡我。”在片刻的靜默後,十分突兀地,仇鬱清這樣詢問我道。他再度問出了這個,曾經得到過答案的問題。而我則忽然明白,他苦苦隱瞞的初衷了。或許正是害怕,害怕我後悔,害怕我看到筆記本的內容後,變成無法再接受他的模樣。後悔?是啊……對於喜歡仇鬱清這件事,從始至終,我後悔過嗎?在我追求仇鬱清的時候,在我跟仇鬱清在一起之前,我有想過他是這樣一個說謊成性、富於控製欲,甚至還對我處處隱瞞的混蛋嗎?是不是從一開始,我就把他想得太過美好了?還是從一開始,僅僅隻是被他的外貌所吸引呢?其實……都不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