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號的名稱很簡單,就是仇鬱清名字中第二個字的拚音yu。yu?鬱,欲,y……一瞬間,我的腦袋忽然泛起了撕裂般的疼痛,有什麽記憶唿之欲出,卻又被狠狠止息,那種宛若水刑的痛苦,再度因仇鬱清而沉甸甸地向我湧來了。第14章 無措猜想那似乎不是能夠令人產生什麽美好印象的記憶,因為未被組織,它顯得破碎、荒誕,如夢境一般,醒來後你隻記得它帶給你的感受,卻無法用具體的語言來描述,你究竟看到了什麽,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麽事情。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葉玲向我訴說的那些話語都是真實的,我曾經的確十分癡迷於仇鬱清,並非以一個追求者的身份,而更像是一個粉絲,關注著他的每一個視頻、每一次動態。我沒有讓自己的手指點到那個名為“yu”的賬號上去,因為好像冥冥之中我知道,它就像一個潘多拉魔盒,如若我打開便會發生一些無可挽迴的、嚴重的事情。掛斷電話後,我意識到葉玲的視頻隻給我帶來了短暫的欣喜,或許是因為她最後提到了仇鬱清,反正……我再度無可救藥地沉溺進了那個名為仇鬱清的漩渦裏。那之後又過了兩三天,仇鬱清都沒有出現。我又賺了一些錢,可我沒有再去找白醫生,或許是因為我覺得既然仇鬱清沒有出現,那麽我的精神狀態便維持在一個相對穩定的狀態裏,我沒有發病,就不用去找醫生,雖然我知道這樣的想法是錯誤的,但或許是鴕鳥心態,或許是掩耳盜鈴,又或許是因為潛意識裏我認為不去找醫生仇鬱清就會迴到我身邊,反正,我陷入到了一種虛無的等待裏。仇鬱清的電話便是在這個時候忽然之間打過來的。不是我想象中的那個仇鬱清,而是那個真實的、冷漠的、或許將我拋棄了的、之前意外之下我跟他打了個電話的仇鬱清。他的電話原本我是拉黑了的,但好像是因為那天一時衝動給他打電話後又忘記再度將他加進黑名單裏……反正,看著那串熟悉的數字,我的手指是麻痹的,理智告訴我應當掛掉這通電話,但另一方麵,我卻很想聽見仇鬱清的聲音。“喂?”我接通了電話,近乎是屏住唿吸。“見一麵吧,”他說,“有事情找你。”他的聲音還是那麽好聽,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對他的偏愛導致我的大腦給他加了一層濾鏡,反正最終我咽了口唾沫,問:“可以問問是什麽事嗎?”仇鬱清靜默片刻,我似乎聽見了他的手指富有節律地敲擊在桌麵的聲音,這是他內心並不平靜的證明,“具體的,可以問時俊,他後麵會跟你聯係。”“好。”看來是正事了,還好,這樣看來,這通電話到還不算我的錯覺。手裏緊握著手機,電話那頭沉默著,我在等仇鬱清掛電話,可他卻什麽都不說,這令我感到有些許不安,因為一般情況下,我好像是不會主動掛斷電話的那一方。“那天……”終於,他再度開口了,語調還是那麽冷漠,但卻罕有地沾染了些許的猶豫,“你打電話來做什麽?”“就是想打,”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明,頓了片刻,我又問他:“我說什麽奇怪的話了嗎?”仇鬱清那邊再度沉默了。我緊張得要命,老實說,關於我擅自幻想了一個他,那個他好像還有點喜歡我這件事,我還是有點心虛的,因為我甚至不太確定我跟他有沒有在一起過,我害怕就連這都是我的臆測,我也不想讓他知道我失憶的事實,至於為什麽……當然是覺得分手後因對方而患上精神疾病這種事有些丟臉罷了。“沒什麽。”所幸,仇鬱清否定的迴答令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說出任何找補的話,電話那頭便傳來嘟嘟的聲音他無情地掐斷了此次通話。嗯,他這麽做是沒什麽問題的,畢竟他是將我甩掉的,冷酷無情的前男友。正思考仇鬱清找我有什麽事呢,他所派來的外交大使時俊便打來了電話“喂?裴森啊,我們老板看到你給葉玲拍的那個視頻了。”“不不不,隻有最後那一段兒是我拍的。”“知道知道,還有寫真是吧?說真的,還挺真不錯呢!”“哈哈哈哈,不過仇鬱清怎麽看到的,感覺他不像是會刷這種視頻的人啊。”“哈,那當然是我推送給他的呀!”“……”怎麽說呢?時俊,你可真是好樣噠!“我謝謝你啊。”“哈哈哈哈哈,不用謝不用謝,否則我們老板也不會突發奇想再跟你合作了不是?不過好怪啊,你也是知道的啊,我們老板也不是那種想一出是一出的人,不過想法倒是挺好的,你一定要來啊。”“來啥啊來?你還沒有告訴我工作內容呢!”“啊?老板沒跟你說嗎?哎喲,大概就是重新啟動他以前的那個賬號吧,不過老實說……老板現在這麽忙,手底下也不止管咱這一個公司,不知道忙不忙得過來啊。”重新啟動賬號?哪個賬號?難不成是那個“yu”嗎?一瞬間,我的腦子暈乎乎的,像是有什麽光怪陸離的畫麵在我麵前一一閃過了,“啊?那……”“不過也都還不一定,到時候你到辦公室來直接跟老板聊吧,路和人你都熟,我就不多說明了哈。”時俊說完,便打算掛斷電話,“哎哎哎,等一下!為什麽是仇總跟我對接啊,不應該是負責這個項目的,啊,運營嗎?”時俊那頭也直犯嘀咕,“我不知道啊,可能老板就是想找個由頭見你吧!我這兒工作還忙,下了班再說,迴見啊!”“嘟嘟”聽筒裏響起了忙音,而我的腦海中卻反複迴響著“可能老板隻是想找個由頭見你吧”這一句話。怎麽辦?仇鬱清要跟我見麵了,不是我腦海中的仇鬱清,而是現實生活中,活生生的仇鬱清!因為焦躁,我開始在房間內反複踱起步來,我在思考自己究竟應該怎麽做才能不在仇鬱清麵前露出馬腳,畢竟我跟他之間的所有事情,我都不記得了,還有幻想中的那個他……要是被他察覺了,我該怎麽跟仇鬱清解釋啊?萬一我從來沒跟他在一起過呢?等到下班的時間,我又跟時俊打了個電話,時俊那家夥似乎非常樂意跟我閑聊,直說什麽“好懷念這樣的時光,你什麽時候迴來上班”這之類的話。我才不想在仇鬱清手底下工作咧!我這個狀態,天天碰見他,恐怕過不了多久就要到第四人民醫院(精神病院)去了吧?“哈哈哈哈哈,那還是算了,我覺得我現在挺好的,我就是想來問你一下,就,最近這幾年,仇總他……有沒有對象啊?”“嗯?”時俊似乎十分意外我會問出這麽一個問題,聽著他帶著些許疑惑的尾音,我生怕他下一句就是“你之前不就是跟仇總在一起的嗎?”“哎,裴森,你這家夥裝什麽蒜啊!作為仇總的頭號小迷弟,你會不知道他的婚戀狀況?別告訴我這段時間離職把大腦都摘了啊!”糟糕,忘了這茬了,看來,以前在公司,我是仇鬱清迷弟這件事,已經成為一個人盡皆知的事實了,“啊,哈哈哈哈哈,就是確認一下嘛,就是最近我聽說仇總在前段時間剛跟他的一個地下交往的對象分手了,這事兒你們有眉目嗎?”試探性地,我將我腦海中的那段關係問出了口。“啊?”時俊表示不可思議,“就是你離職那段時間嗎?沒有吧!仇總可是清心寡欲慣了,這麽長時間我從來沒有聽說他有對象的,哈哈哈哈哈,你之前不是還說,要是仇總談戀愛你就要發瘋了嗎?放心吧,反正公司裏麵的人都不知道啦,不過明天你來了,可不要在公共場合談論仇總的私事哦,之前開會上麵的人都警告過了,說影響不好呢。”原來……是這樣嗎?掛斷電話,此刻擺在我麵前的,無非就隻有兩個事實了,第一就是,我跟仇鬱清當初是地下戀情,平時在公司裏我維持著他小迷弟的身份,他當他的大老板,看上去沒有任何其他的往來。令一種可能就是……我真的從來都沒有跟仇鬱清在一起過,關於他的一切,包括那個出現在我腦海中的幻影,真的都隻是我的臆想罷了。如果是第一種可能,那麽仇鬱清對我也太冷酷了些,再怎麽說我跟他都是初中同學呢(好像高中也在一個學校),跟他在一起,他怎麽連公開都不公開一下,是覺得我拿不出手嗎?走到鏡子麵前,看著鏡子裏那張稱得上俊朗此刻卻略顯憔悴的麵龐,再想想仇鬱清的模樣……我知道從外形看來,我和他是沒有那麽相配的。所以,還是第二種可能性更大嘍?但……那張黑色的卡又是怎麽迴事呢?如同困囿在怨念中不肯投胎轉世的鬼魂一般,我晃蕩著身子再度來到了那個鋪了地毯的房間,從地毯下,我取出了那張黑卡,拿在手裏細細觀察、撫摸,最終我確定它的的確確是真實存在的。怎麽會這樣呢?要是我跟仇鬱清沒有在一起過,那麽這張卡、手機裏的那些照片和視頻,又都怎麽解釋呢?忽然間,一個猜想猛地擊中了我。難道……是包養?仇鬱清包養了我?不是……不對啊!他包養我,還給我錢,那他不是虧大發了,賺的是我嗎?而且,他有什麽理由包養我啊?他長成那個樣子,根本不像是缺伴兒的人啊!第15章 合約但……不是那樣的話,又怎麽解釋這張黑卡的事呢?又或許仇鬱清隻是單純地將這張卡忘在我家裏了,失了憶的我誤以為這是他給我的,這……也不是沒有可能啊!反正如今,我唯一確定的信息就隻有這張卡屬於仇鬱清這一件事,因為搞不懂它的具體來路,最終我決定……趁此機會將它還給仇鬱清,反正無論是分手還是包養關係結束,這卡裏的錢我都是萬萬不能碰的。不對……為什麽不能碰呢?他都把我害成這樣了,又是精神病又是心理醫生的,我用點兒他的錢怎麽了?一瞬間心中的另一個聲音又這樣告訴我,令我這“為自己找補”的本能再犯了。可惜話雖這麽說,我卻不知道這張卡的密碼究竟是什麽,要是這個時候去問仇鬱清反倒會顯得奇怪了,反正,既然本能告訴我它不能要那便不要吧,說不定還能趁此機會探探虛實,通過仇鬱清給出的反應推測出事情的真相呢。約定的時間很快在我焦急的等待中來臨了,一想到即將跟仇鬱清見麵我就分外緊張,近乎可以說是一整個晚上都沒有睡好覺,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盯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簡直將“窘”字寫在了臉上。為了不讓自己顯得窩囊,我還刻意用化妝品掩蓋了一下自己眼下的烏青,無論是前男友還是前金主,我都不希望再度見麵的我在仇鬱清麵前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在往臉上拍粉底液的時候,我拿起那瓶我念不出名字的底妝產品,忽然有些疑惑我家裏為什麽會有這種東西,印象中我分明是一個不怎麽會化妝的男人,而現在我不光設備齊全,竟然連化妝的手法都好像爐火純青似的。“啪嗒”粉底液被摔落在梳妝台上,不知該不該慶幸它質量尚可,瓶身沒有被摔壞,看著鏡子中被粉飾得尚且稱得上“有精神”的麵容,我的心底再度浮現出一些猜想。不過就在這時手機響了起來,是來自時俊的電話,他告訴我他們仇總派來接我的車此時應該已經差不多到我家樓下了,“可見仇總多重視你呀!那可是仇總自己的私家司機呢!”連聲應和著,沒空再去想那樣許多,匆匆拾掇完自己,我便拿著包準備出門了。出門前,我專程檢查了一下今天準備帶的東西,嗯,差不多都帶齊了,抬起頭,目光擦過客廳,恍然間,我好像又在客廳內部的沙發上望見了那個我日思夜想的人。一眨眼,他就不見了,他是仇鬱清,他不是仇鬱清,他存在於我的腦海裏,又或許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他的蹤跡。沒空再想那麽多,穿上鞋子,我快步飛奔至樓下去。仇鬱清派來的車子很顯眼,是絕對不會出現在我們這座小區的限量版豪車,雖然是低調的黑色,但紮眼仍舊是毋庸置疑的。打開車門,確認的確是他派來的車之後,我俯身坐進去。那司機好像認識我,隻對我說:“好久不見了,裴先生。”我笑著衝他點點頭,卻因不想讓仇鬱清那邊的人發現我的異常,故而沒有問任何問題。車很快啟動了,我聞著車內似有似無的氣味,懷裏抱著我的包,情不自禁地蜷縮起身體,就好像下意識覺得隻有這樣自己才是安全的。路上我仔細數了一下日子,發現自上一次去見白醫生的那一天起,直到現在,我所熟悉的那個仇鬱清至少有兩周時間沒來到我身邊了。這跟仇鬱清此次同我的見麵有聯係嗎?我試圖想清楚這件事,但混沌的大腦卻無論如何無法支撐我再去思考那麽複雜的問題了。車最終停在了市中心的一幢大廈下,我看著眼前這棟高大的寫字樓,注意到它最頂端那頗富藝術特色的logo,忽然意識到這個地方我原先應當十分熟悉才是。深吸一口氣,在埋頭走進去之前,我給時俊打了通電話,叫他下來接我。時俊“哈?”了一聲,顯得頗有幾分不可思議,“你不知道路嗎?直接去頂樓仇總辦公室就行了啊。”我哦了一聲,見他工作實在忙,便按捺下心頭的不安埋頭走進了那在我看來實在有些高聳入雲的寫字樓裏。一般的電梯是到不了頂層的,我是在走錯了路之後才聽見有人提醒,在踏入這片地域的這段時間內,我簡直可謂一路受到注目禮,跟我打招唿的人有很多,但我卻一個也不認識,我隻由此判斷出在離職之前我在這裏的人緣還算不錯,隻可惜因為病痛的折磨,現在我整個人都變得畏畏縮縮乃至精神萎靡。在去往頂層的過程中,周圍的人自是變得越來越少,當我終於踏入那片屬於仇鬱清的地域,那緊閉的辦公室房門在我眼中簡直變成了通往無間地獄的審判之門,我站在門外久久不敢踏進,還是仇鬱清派來的秘書小姐從下麵趕到我身邊,並且和顏悅色地對我說:“仇總就在裏麵。”之後,我才終於下定決心踏進。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隻見偌大的室內唯有坐在辦公桌前的仇鬱清一人,此刻窗簾被合上一半,室內並不顯得十分敞亮,他麵對著電腦,漆黑的瞳眸略微被屏幕照亮,高挺的鼻梁上掛著一副黑框的眼睛,襯得他的臉更是不似常人的白,不知是不是因為常年不被陽光照拂的緣故,顯得幽深而神秘……是了,這時候我忽然想起,仇鬱清不喜歡陽光,他喜歡幽暗的地方,他說那會讓他感受到安全。外人眼裏的他或許是威嚴的、沉穩的、令人感到驚豔的;但當我看到他,便明白他是不喜社交的、陰鬱而沉默的、討厭被人矚目的,以及……睚眥必報的。“你來了。”仇鬱清取下眼鏡合上電腦,雙手交叉地看過來,不具任何情感一般,他對我說,“坐。”我在他對麵的位置坐下了,老實說,我不太習慣在這種光線不甚充足的場合談事,但我知道仇鬱清總喜歡這樣,他夜間視力似乎比常人要好,像是貓科動物那般,於是他便總是在黑暗的環境下觀察他人,敵暗我明,說的就是這個道理。“時俊說,你想重新啟用賬號。”抿了抿嘴,我選擇開門見山了,“是那個賬號嗎?你的那個,我負責拍攝。”仇鬱清眨了眨眼睛,逆著光,我看不太清他臉上的表情,隻知道他好像略略皺眉了,他沒有迴答我的問題,而是問:“上次跟你一起合作的那個女生,是葉玲?”他居然知道葉玲,難道是因為我以前跟他提起過嗎?“是,是她,她現在已經是網紅了,之前我給她拍攝的片段,還被她用……哦,我忘了,仇總應該已經看過了,那個視頻。”仇鬱清略微額首,算是對此表示肯定,緊接著他說:“如果我們合作,你需要跟我們公司簽訂合約,作為攝影師,你不能參與除公司賬號意外其他任何賬號的拍攝與合作,當然,你的酬勞也是不會少的。”我愣住了,如果真按仇鬱清所說,那豈不是以後我就不能靠接單賺錢了?而且……聽他的語氣,怎麽感覺他好像知道我現在老是出去跟別人拍外景似的?雖然大概率是我的錯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