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苦短,無你更苦。


    彥之下的最後一條命令就是所有人趕往久木國。可是,下完這條命令之後,就再也沒有人知道彥之到哪裏去了。


    而他下的倒數第二條命令就是,軍政大權交給駱新,由她擔起主帥的責任。


    也有人想挑釁駱新的威嚴,甚至有人心中不服。可是無人能夠在茗的手下遊走上三招,更無人能夠坦然說出自己沒有受過駱新的恩惠。


    當然,他們更不敢說,自己之前完全沒有看不上駱新的機會。而彥之將駱新任命為主帥之後,也正大光明地說出“我曾經看不上那個名字叫做駱裘的娘炮!但是我真心敬佩眼前這個縱橫沙場的駱新!”的話語。


    此話一出,還有誰敢質疑駱新的本事?


    就算沒有這話,大夥兒也會尊重她,因為神獸大人奉她為主!


    原本,彥之的部隊已經不算多了,在與西沙公主的部隊一戰之後,就所剩無幾了。偏生不少有能力的將領在這接連的幾場戰爭之後也折了大半,現在隻剩下剛剛緩過來的薛古、醫術精湛的淩辰東了。


    劉瓊與公孫靈霜還在獨月國內,彥之下落不明。


    隻可惜,茗不肯當兵。


    在幾次接觸之後,駱新發現淩辰東雖然武藝不高,但是謀略文采還是極妙的。恰好這軍中從來都沒有一個真正的謀士,淩辰東便順利成章地當了軍師。


    至於薛古,一開始倒是擅長謀略,武功也算是不錯,可是自從被西沙公主打壓之後,隻練武功鑽研帝王心術,再也沒有謀士的風範了。


    駱新有些無奈,自己接手的竟然是一個爛攤子。現在,他們隻能在這裏多待一些個日子,才能夠把剩下的事情開展下去。


    駱新知道,雖然現在的事情繁瑣了一些,麻煩了一點,可是這般安排下去,她的能力會得到顯著提高,而且部隊也能夠得到戰力的提高!


    彥之奉行的是人海戰術,隻要人夠多,不怕打不了勝仗!


    可實際上,朔朝的部隊並不適合這樣的戰術。


    朔朝人雖然勇猛,卻少有謀略,駱新仔細檢查過這些死去的士兵以及受傷的士兵的傷口,發現,他們都是被人偷襲至死或致傷的。


    而獨月國人大多比較年輕,雖然經曆過不少訓練,但是太過稚嫩,力道反應不能與朔朝老兵比較。但是獨月國用的盔甲是皮甲,比較輕薄,適宜作戰。


    而朔朝戰士,則因為自己用的鎧甲行動遲緩,難以有較快的反應速度。


    而前不久,他們從輪日國的軍營中搜集出不少皮甲、藤甲、竹甲、銅甲。


    輪日國的皮甲與獨月國的沒有多大的差別,藤甲則火燒不裂、水浸不透再加上輕便非常,特別受到群眾的喜愛。而竹甲與藤甲的特性有些相似,隻是沒有藤甲那麽大的抗破壞力了而已。與之互補的,是竹甲可以直接扛刀!至於銅甲,則比朔朝常用的盔甲輕上不少,而且十分扛刀。


    為了中和兩種部隊的優劣,駱新親自教導獨月國人暗殺之道,並且讓他們使用銅甲。銅甲一般為灰色,不太讓人注意,配合上大部隊的攻勢,就不需要擔心安全問題了。


    而他們中的精英,則被選為藤甲兵。之所以不讓他們當竹甲兵,是因為竹甲比藤甲要重上不少,以獨月國的士兵的體質,根本擔當不起這樣的重量!這樣隻會讓他們難堪!


    而難堪,是駱新最不希望他們麵對的。


    駱新終究還是那個喜歡救人的駱新。每一次他們出現了什麽問題,駱新總是會第一個出現,小心糾正他們、指點他們,甚至改進他們。


    而朔朝的本來隊伍,則用藤甲、皮甲、竹甲以及改進的盔甲重新開始訓練。


    很快,所有人都接受了這個新的主帥。


    看到這樣高興的駱新,茗的心裏也是十分喜悅的。他這一世正是因為駱新才變了顏色,不再是當初那樣的灰蒙蒙的,而是滿是光輝!


    月亮一般的柔和第一次在他的心中波蕩,他是第一次感覺到生命的意義。


    茗曾以為,自己終其一生也不能離開母親給他設下的枷鎖。那樣由愛展開的枷鎖,是他怎麽也不願意破壞的!


    萬幸,他在無數的歲月裏見過太多人,才會對她這樣傾心!


    她,就是他黑暗生活中的一束光,也是他這輩子都不會放棄的存在!


    現在,就讓他當她手中的刀吧!


    如此,他便也心滿意足了!


    若幹年以後,當人們提起駱新的時候,都會提及一個在她身旁不離不棄的男人,可是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軍營外不遠處的一座山上。


    一個男人坐在這山頂上,飲酒作樂。他不是直接坐著地上的,而是坐在一卷火紅色的狐狸皮上。狐狸極為機警,很少有人能抓到它,可是這人身下不僅有狐狸皮,還是一張極為完整的、一絲缺陷都沒有的狐狸皮!他的身旁還有一隻黑色的鳥兒,仔細一看,會發現它有三隻腳。


    那鳥兒突然飛了起來,迴來的時候,它的嘴中有一隻瑟瑟發抖的信鴿!


    那男人點了點頭,黑鳥就放下了鴿子。


    鴿子很高興。它剛想逃離這裏:動物的本能告訴它,這眼前的男人極為危險,比剛剛擒住它的大鳥還要厲害上很多倍!


    突然之間,那男人手上的酒杯微傾,一滴酒掉到了那隻鴿子身上,鴿子竟然變成了人!


    那鴿子好像什麽都沒有意識到,還想像鳥兒一樣飛起,可是卻力不從心!


    它笨重地挪動著身體,身體還保持著蹲著的姿勢。分明渾身雪白,卻硬是要踩得塵土飛揚,把自己身上的白色都染成了黑色!


    那黑鳥嘎嘎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竟然變成了人,在地上打起了滾來!


    “這隻鳥真的是信鴿嗎?八哥都沒有它搞笑!”那黑鳥變化出一位血紅色衣著的少年,模樣甚是好看!


    突然之間,那隻白鳥瞅準機會,化而為鳥,逃離了這裏!


    紅衣少年一臉驚愕,旁邊的那名男子卻拿出酒杯扔了出去!


    白鳥瞬間落地,連信都被震了出來!


    那男子手一收,信與酒杯分別落到了他的兩隻手附近。他的雙臂一開,兩手微張,東西就分別進了他的手心之中!


    他一個急轉身就飄到了那紅衣少年麵前,順便雙腿互叉,安穩地坐了下來。接著他將左手的信放進了懷中,右手中的酒杯放到了紅衣少年麵前。


    “喝光它!”那男子下著命令。


    酒杯中原來是一點水珠子都沒有的,可是到了紅衣少年麵前卻滿是酒!


    紅衣少年聞見這濃厚的酒味就皺了眉,連忙擺手:“我可不能喝酒!我一喝酒就吐火,而且不把東西燒幹淨就靜不下心!萬一誤傷到了您就沒辦法了!”


    “你什麽時候有這麽大的本事,能夠燒到我了?”那男子輕笑著。他本就穿著華服,貴氣十足,可是他的笑卻比天上的太陽還要耀眼三分,衣服在他身上瞬間暗淡無光了起來!


    分明他身上的衣服是天衣,世所罕見,可是在他容貌的襯托之下,也不過是塵土!


    刹那之間,百花暗淡,群草鬥豔!陰陽之氣霎那間流轉加速,方圓萬裏的修道之人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修為枷鎖鬆動了起來!


    就在風雲即將變化的一刹那,他突然收住了笑容,一切恢複如初。除了那些修道之人,無人能夠知道剛剛發生的事情!


    那紅衣少年見怪不怪,握住鼻子,強行扒開嘴,直接把酒倒入了喉嚨!


    “咳咳咳,”那紅衣少年感到喉嚨一陣辛辣,有點惱怒,“這酒太烈了!啊啊啊!我要吐火啦!”


    他一邊說著一邊不由自主地長大了嘴。他感受到火焰在喉嚨裏麵來迴晃蕩、越湧越烈!眼看他快要按壓不住火焰了!


    說時遲那時快,他耳邊突然迴蕩起那男子的話語:“閉上嘴!”


    他眼睛稍微一斜,果然看見那男子在他身側施法,隻是,他好像用的是傳聲法啊!


    少年有些納悶:為啥救他不用滅火咒而是用傳聲之法給他下命令啊?要是他可以吞下這團火,他早吞了啊!救命啊!未來的主人是個瘋子,連基本的常識都不知道啊!如何救自己的瘋子主人,火勢很大刻不容緩,在線急求!


    那少年欲哭無淚。


    突然之間他感覺到自己的喉嚨一鬆,整個人身上的火氣都消失了!


    突然,他身上的血紅色褪去了,隻剩下純粹的白。


    白色還在不斷變化著,越來越多的花紋從他身上浮現出來,他整個人都感到了輕鬆!


    花紋瞬間褪去,白衣變成了華服。


    那個原本風風火火的少年瞬間穩重了起來,慢慢站直了腰板。


    少年向那男子叩首道謝:“多謝您的幫助!”


    那男子微微頷首。


    白色的鳥兒早就消失得沒有蹤影了,但是這二人現在卻不願意再去管他。


    反正,無論那隻鳥兒能不能將信傳到位,都不會對計劃有影響。


    當然,那隻鳥兒身上確實也有一封與本來的信基本上一致的信,隻是與原件比起來差了幾個字而已!


    那男子不住地看著軍營,神情恍惚。


    少年歎了一口氣:“您要是真的想她,想讓她迴來,是可以強行喚起她的記憶的!魂魄碎了又如何?拚起來不就行了?反正您又不是第一次這樣做!”


    “可是,拚湊魂魄,她會疼的啊。而且,她身邊有比現在的我更適合的人。更何況,就算她能夠成為一個魂魄完整的人,也隻會成為逆天徒中的一人,距離她應該有的成就還要走上很遠的路。我希望她可以一步登天,而不要再在凡世間折騰!隻要熬過這一世,她便能夠成神了!隻要熬過這一世,她就可以解脫了!”那男人突然有些傷感,但是麵上還是沒有什麽表情。


    他突然迴頭看了看那個少年,發現少年一臉懵懂!


    如果單單是這樣一臉懵懂便也罷了,可他又偏生學著那些感花傷逝之人不住地歎息!


    山東的驢子學馬叫。


    那男子卻也沒有怪那個孩子,隻是用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寒冷、痛苦、委屈、失望、感動、欣喜,這些情感全都交雜在一起,被思念的外衣覆蓋了起來。甜味與酸味交相輝映,味道嚐起來當真是極好的!


    那少年剛想說這種情感的味道真好吃,打算嚼一嚼再迴一迴味兒的!


    突然之間,一股辛辣的味道傳了出來!


    火熱的感覺充斥了他的整個口腔!向來習慣吃辣的少年竟然忍不住地要咳嗽了!那是複仇的怒火,年紀太小的他根本承受不住!


    “水!快給我水!”少年絕望地喊了出來。


    可是卻遲遲沒有他心目中所需要的水出現在他麵前:少年與那那男子都知道,感受情感的味道時是不能夠吃任何東西的,就算是一點點的水,也會讓他徹底沉迷在這份情感之中,再也出不來!


    水始終沒有出現,可是辣味卻沒有消盡!


    突然辣味沒有那麽濃鬱了,倒不是因為辣味真的散盡了,而是因為極為濃烈的苦味彌散開來了。


    這世上從來沒有一次苦味會比辣味強,再猛烈的白酒也隻是辣味為主。一旦苦味強烈了,酒就會很難被人賞識了!


    一開始,苦味出現的時候,少年隻覺得自己的喉嚨和緩多了。可是時間久了,他卻發現,那遍及整個口腔甚至從鼻子裏飄出來的苦味竟然薰出來了他的眼淚!


    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可是他卻說不出一點話。


    他所有的感觀都被這陣苦味封住了,所剩的隻有味覺。


    漫長的苦味讓他品嚐了好久他才知道了這種情感的味道——失望!


    辣味再次襲來,明明已經習慣了這陣味道,可是它再次到來的時候,他仍是猝不及防!


    苦辣交織。他品了好久才讀出,這一份辣的含義是絕望。


    麻木了。


    他不想品嚐這些情感了。


    他雖然嚐過不少人的情感,卻從沒有品嚐到過這麽複雜的!


    恍惚之間,他看見一位女子向他走來。甜美的感覺在他心頭升起,可是,那女子卻離他而去,落入了他人的懷抱!


    他的心徹底陷了。鹹味覆蓋住他的心。


    他忽的一下從這道情感大餐中出逃,可是絕對的寒冷凍住了他,讓他一動不能動!


    大雪封情,聖人隱心。


    他猛地驚醒,發現自己臥倒在狐狸毛上。幸好那狐狸極大,才讓他沒有卷一身的灰!


    他四處尋找那男子的蹤影,卻不知道,那那男子還在他身後,靜靜地看著他。


    “苦吃多了,也就不哭了。”那男子摸著他的頭安慰著他。


    那孩子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主人,莫要難過,她不要您,您還有我呢!”


    那孩子隻是忍受了一時的苦,便守不住自己的本心了。他根本無法想象自己的主人這些年來到底經曆了什麽!


    “我的心都給了她,我還能如何?”那男子苦笑。


    聖人並非無心,隻是心被遁隱了起來而已。


    得到聖人的心,便可以世世得到上天的眷顧。


    可是,一旦那個得心之人的魂魄不再完整,眷顧就將變成詛咒永世不得擺脫!


    除非,他的魂魄補全並且成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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