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安安聽見於心娜這種夾槍帶棍的話,憤怒已經無法用語言形容了,剛要迴嘴,紀澤的吼聲就先於他的人越過了眾人傳到了耳朵裏,


    “於心娜,你過分了!!!”


    劉安安沒等紀澤在接著說,就把話搶了過來。她性格雖然溫和,但不代表可以被人當麵下臉子。在劉安安看來,養老院裏,別說人了,就是一草一木都是她劉安安心尖尖上的,怎麽容許別人這麽出言指責。她冷笑一聲,收斂了平日的乖巧,氣質陡然變得好似紀澤一般的冷冽且疏遠,她淡淡的對於心娜說:


    “於小姐,你多慮了。我們雖然是農村人,但是來者是客這個道理我們都懂。所以無論是你也好,還是紀澤也好。來到我們家,沒說走,我們也不好意思趕人。這個跟我大爺身體好不好,健不健康沒什麽關係。況且,當初我大爺救他,也隻是隨手的事。沒指望會得到什麽迴報。難道,隨手救個流浪貓,還得指望它過幾年叼迴幾隻老鼠當下酒菜嗎。至於,你現在看到的這些,就算紀澤不幫忙。我們自然也會給老人治病。縱然跟你們比不了,但是這點錢我們還是花的起的。東西你拿走,人你也可以帶走。我大爺身體正在恢複中,就不便多留你們了。日後也盡量少來,窮鄉僻壤的,路上釘子沙石多,別在紮壞了你們幾百萬的車。”說完,就伸手拎起了東西,徑直向門口走去。


    紀澤攔住了怒氣衝衝,渾身輕微顫抖的劉安安,他握住了她纖細的手臂,看了一眼她微紅的眼眶。迴頭衝著於心娜平靜的說:


    “於心娜你出來。”然後,一隻手接過了劉安安手裏的東西,一隻手拉住了她的手腕走出了門口,將劉安安按在了長椅上。自己則轉身走到大門旁的車子停放的位置。


    於心娜聽見紀澤叫她的名字,瞬間就理智了。她也不知道最近怎麽了,情緒總是說不出來的煩躁,莫名其妙說出的話就會刺人,她看見紀澤攔住了劉安安,拉著她的手走出去的。她下意識的覺得不對勁,但是又把這種想法壓了下去。一個乳臭未幹發育不良的丫頭,怎麽可能會有什麽其他的想法。她也顧不上再仔細多想,就匆忙起身,對著張大爺道了個歉:


    “大爺,對不起。我也沒有別的意思。懷孕以後,精神恍惚,口不對心,您別往心裏去了。我先走了,有時間再來。”然後,轉身,著急的走了出去。邁過門檻的時候,也聽見了張大爺那句:“這輩子都別再來了,這裏不歡迎你。”於心娜冷哼一聲,沒再搭理。也沒看坐在門邊的劉安安,直接朝著商務車走去。


    走到車前,伸手想挽紀澤的胳膊,紀澤躲開了她手。打開車門,把東西隨手扔了進去。然後拉開了一點距離,一言不發的盯著於心娜。


    於心娜被看的後背發毛,卻依舊強撐著笑臉問道:


    “怎麽了?阿澤你生氣了嗎?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也知道,我現在懷了我們的孩子。懷孕本來就是會讓情緒不穩定。說出的話可能用詞不當。但是我沒有惡意的。”


    紀澤輕笑了一聲,譏諷道:


    “你是懷了個龍種嗎?還是你以為有了我的孩子就可以插手我的生活。你知道你剛才指桑罵槐指責的人是誰嗎?你知道救命恩人這四個字的含義嗎?意思是如果他當初沒救我,現在站在你麵前的就是一堆塵土。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這麽難為他們。於心娜,你的教養呢!!!”


    於心娜本來就已經被婚事折磨的心神不寧,紀澤又一副若即若離的態度。再加上今天他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吼自己,所以她也一肚子火。千金小姐的脾氣上來了,也顧不上維持著往日的端莊了。反正肚子裏揣著紀家的骨血,她就不信紀澤敢把她怎麽樣。


    “紀澤,到底是我們兩個誰過分,誰沒有教養。我願意來這種破地方嗎,還不是因為見不到你人。你要結婚了你知道嗎?與其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不相幹的事情上,你應該多關心一下我和孩子。還有我們的世紀婚禮。而不是在這種鄉野地方報恩。你想還人情可以花錢阿,多少,我出。隻要你肯迴去,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紀澤看著於心娜這幅氣急敗壞的樣子,他恨不得敲開她的腦子,看看裏麵現在是不是裝的都是水。他覺得自己的忍耐已經到達了極限,剛想開口,身後的大門“轟”的一聲關上了,耳邊還響起了“哢嚓”的上鎖聲,以及二叔的話“安安,你關大門幹什麽,小澤還在外麵!你這孩子……”


    “不許開!開我就哭給你看!!!”劉安安叫喊著,跑進了屋內。


    紀澤額頭的青筋都爆了出來,他知道劉安安是真的翻臉了。於心娜的話傷到她了,她一直拿張大爺等人當作自己的爺爺看待,別人這樣侮辱自己的家人,任誰也受不了。尤其是他們三個人之間還有這種特殊的關係。


    紀澤覺得自己忍不了了,也不想再籌謀什麽了。快刀斬亂麻吧。再繼續下去,他就真的徹底的失去了劉安安了。做了決定的紀澤,一向是不給自己任何一點猶豫的機會,直接就先說了出來:


    “明天十點,我和我母親會去你家裏。希望到時候你父母都在。”


    於心娜楞楞的問:


    “什麽事?這麽鄭重?不是都商議好了麽?”


    紀澤沒說話,轉身向自己的車邊走去。打開車門,上了車。啟動以後,落下車窗,對著還站在原地的於心娜,說了一句輕飄飄卻猶如晴天霹靂一樣的話。


    “解除婚約。”然後,開車走了。隻留下於心娜站在原地久久都沒動。後來,還是司機將呆愣住的她,攙扶迴了車內。


    紀澤連公司都沒有迴,而是直接迴了家裏。


    進到院內,發現母親正獨自一人在荷花池旁的遮陽傘下,半臥在躺椅上打盹。保姆劉嬸在一旁繡著十字繡。如果不是要說出的事已經到了迫不及待的時刻,也有可能是平地一聲驚雷,紀澤真的不想打破現在這種歲月靜好的景象。


    劉嬸聽見腳步聲,抬起頭一看是紀澤,輕聲打了招唿:


    “阿澤迴來了。”


    老太太本就是淺眠,聽見劉嬸的聲音,慢慢睜開了眼睛,靜靜的看著坐在身邊的小兒子,慈祥和藹的問:


    “總是一走走好幾天,公司也不去,也不打招唿。一迴來,瞅瞅這臉黑的,跟墨汁一個顏色,。跟我老婆子欠了你多少錢似的。怎麽了?發生什麽解決不了的事?跟我說說,我看能不能為你排憂解難。”


    紀澤被母親這略帶調侃又帶著關心的語氣逗的輕笑了一聲,心情略微有了點好轉。想說的話在腦海裏轉了轉,發現不管他說什麽,可能在別人看來,都是借口,全是漏洞。


    “到底有什麽事?這麽難以開口?”老太太又坐直了身子,追問了一句。


    紀澤深唿吸了幾次,低著頭緩緩的開了口:


    “如果我和於家解除婚約,您會怎麽樣?”


    這一句話,讓坐在一旁繡十字繡的劉嬸,一針刺破了手指。微風輕輕拂過,讓荷花池裏的小魚兒也應景的跳了一下。


    老太太倒是麵上沒顯現什麽,但是心裏的驚濤駭浪不亞於劉嬸。雖然臉上看不出來什麽表情。但是語氣卻快速的說出了言簡意賅的兩個字,


    “理由!!!”


    剛剛自己說出的話倒是沒讓母親沉默,而老太太反問的這句話卻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紀澤沉默了。


    一向頭腦冷靜,條理明確,反應極快的紀澤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件事。


    他該說什麽?


    他能說什麽?


    說從始至終都沒有愛過於心娜,一切隻是她的一廂情願。


    說兩家商業聯姻,隻是為了酒店的發展造勢,是為了穩住於都。


    說那個孩子,他已經查到了,是因為喝了加藥的白水,才毫無記憶。


    說他現在對於自己的處境有多麽的為難,讓他繼續結婚,他會痛不欲生。


    說他不喜歡於心娜的千金小姐作風,一副頤氣指使的模樣。


    說………………。


    可這些絕對不足以讓母親相信,這是他悔婚的理由。


    可是直接把劉安安就這樣的推出來,以母親的為人,就算把他打死,也不會同意的。


    可如果不說,這個婚禮是必須繼續結下去的。


    老太太看著紀澤傷心落魄的樣子,心裏也是微微發酸。她知道兒子是為了之前他口中曾說過的那個女孩。她懂他現在的感受。她也年輕過,也是從那時候一步步走過來的。初初相遇,相互吸引,然後愛的奮不顧身,甚至是飛蛾撲火,她懂。愛而不得,傷心欲絕,然後分道揚鑣,她也懂。她就是太清楚門庭高低所帶來的巨大的影響。所以她才不想讓兒子再步這樣的後塵。她用手帕擦了擦自認為是沙迷了的眼角,用一種平靜的聲音對紀澤說:


    “兒子,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從前,有一家富貴人家,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兒。她們的出生剛巧趕上新中國成立,舉國歡慶的時候。所以,在家裏,極其的受寵。又因為偌大的家族裏,她們上麵四個哥哥,下麵兩個弟弟,唯有這對雙胞胎是女孩,可想而知,真真的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小姐倆無憂無慮錦衣玉食的生活著,家裏人本以為可以一直這樣在眼皮子底下疼愛著保護著,待到她們長大成人,挑兩戶門當戶對,知根知底的相熟人家嫁過去。可他們卻錯估了情之一字是多麽的恐怖。他們給了姐妹兩人富裕的生活,教會了她們怎麽謙遜做人,怎麽持家,卻忘了了告訴她們什麽是愛情。


    姐妹倆十四歲生日時,遇見了一個人,是家裏門房的兒子,在外地念書。趕上學堂休假,就來看望父親。十七歲的少年長得白白淨淨,俊俏非凡。雖是布衣在身,卻格外的瀟灑。身上帶著一種讀書人特有的文質彬彬的氣質,又有些許江湖上的那種不拘小節摻雜在裏麵。讓他整個人既矛盾又帶有吸引力。姐妹倆個心有靈犀,一眼望過去,就雙雙的陷入了進去。以前不知情愛是何滋味,遇見少年,便懂了什麽是望眼欲穿,相思之苦。少年一呆便是一個月,白天兩姐妹總是纏著他一起玩,他們一起學詩詞,一起作畫,一起放風箏,一起種花。家裏人覺得姐妹兩個還是小孩子,又看門房兒子是個讀書人很老實。就沒有過多的約束。一晃到了少年離開,迴學堂的日子,送別時,彼此都有些依依不舍。約好了會時常寫信,下次放假再見麵。少年走了以後,姐妹倆開始了原來的日子,卻總覺得像缺少了什麽似的。兩個人默默的算著日子,盼著他再迴來。可盼過了春,盼過了冬,少年卻沒來。姐姐日漸憔悴,妹妹依舊和以前一樣活潑。說到底,同樣心悅了那個人,兩個人的做法卻截然相反。因為姐姐從小就恬靜淑雅,而妹妹則是活潑伶俐。時間一久,姐姐越陷越深。而妹妹卻忘了最初的心動了。又一年春暖花開時,姐妹倆正好十六歲了,少年又來了。十九歲的少年已經如青鬆一樣挺拔,氣質更出眾了。他一出現,妹妹就發現姐姐的眼神都變得迷離了。還好,妹妹心裏暗自慶幸,少年這次隻呆兩天,是為了給門房送東西才過來的。而且,家裏已經給說了親事,過了年,便成婚。知道消息那天,姐姐把自己鎖在屋裏一整天都不出來。少年在門口站了半天,後來也走了。妹妹當時心裏沒多想,以為姐姐就是一時想不開,過段時間就好了。可第二天,她還沒醒,就聽見門外嚷嚷著出事了……”


    紀澤問道:“姐姐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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