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躺在床上的時候,我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你說那個老太太,就剛才財神廟的那個老太太,要是她知道,我們沒有及時救她,她會不會怨恨我們?"


    "她會怨他的那些兒子媳婦。"


    "可是你不是說她沒死透嗎?"


    "所以他會怨整個村子的人。這種事情不是我們說一句,他們就會把人送醫院裏搶救的。她那情況就算當時沒死,也熬不過幾分鍾了。"


    "你說這村裏的人怎麽都這樣?"


    "不管是在什麽地方,隻要人一多,總有那麽幾個老鼠屎。銀老師,你隻是上麵派來這裏教書上班的,不是聖母來拯救這個村子的。可以睡覺了嗎?還是需要來點睡前運動?"


    我趕緊閉嘴,乖乖睡好。不過那個晚上想要睡好,根本不可能,因為整個村都是吵吵嚷嚷的。那邊的事情似乎還有很多人在爭執。真不知道他們哪來那麽多精力,大半夜的還不迴家。


    第二天去的學校的時候,我們班上有好幾個學生都沒到。我一問,竟然是因為,家裏做喪事,所以這些孩子都沒來


    。這個也可以理解吧。


    但是到了下午,我就不理解了。整個班大半的學生都沒來。到下第一節課的時候,全校的學生都被家長接走了。竟然都是為辦喪事。


    這種村子本來就小,死了個人請吃飯的,那都是整條村的一起。


    這還沒到放學時間的廖老他們也都說要去那邊吃飯了。我一個人等到放學時間,剛出校門就看到平時給我們送菜的那個大娘。當年手裏沒有端著青菜,而是提著一個個紅色的塑料口袋。她看到我笑眯眯的在袋子遞給我,說這些袋子裏麵的事,那邊吃酒打包的。讓我拿迴去熱一下就能去。


    我看著手裏那紅色的口袋,這種口袋裏裝著熱騰騰的菜,這不會生成有毒的物質嗎?這裏麵的菜還能吃嗎?不過看著那邊要走出來的人,手裏端著的還是這種袋子。估計人家也是打包拿迴家吃的,人家能吃我們應該也能吧。


    我正打算迴家呢,那邊路上就有男人喊著:"打了打了,那邊又打起來了。"


    大娘急著往那邊跑邊問誰打起來了?


    “財神廟那邊又打起來了。”


    我手裏還拎著那紅色的塑料袋呢,也沒迴家直接就跟著幾個人一起往財神廟那邊去了。我們班上還有好多在那吃飯的小朋友呢,這要真的打起來打了,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躲一邊去,到是跟著湊大人的熱鬧。要是這些小朋友沒大人推到了還是撞到了怎麽辦?


    我跟著跑到那邊,場麵已經很混亂了。三月份的傍晚,天黑得也不算早。我們過去的時候,都還能清楚看到那場麵。


    哎呀!激烈啊!整個村裏的人,分成了兩邊,鋤頭對著鏟子砸。說沒人受傷,那都是不可能的。還真有幾個不長眼的小學生,還湊到了自己爺爺身旁去幫著爺爺打架。我一去到那,就聽著一個爺爺對著孫子喊:“踢他鳥崽!”


    我心裏打了個寒顫。那爺爺抓著另一個也是差不多年紀的爺爺,讓十一二歲的孫子踢那地方。這要是真踢出問題來,這爺爺可就要坐牢了。


    男生踢過去,好在沒踢中。


    混戰中,我躲在一棵樹後麵,這種場合也輪不到我說話。


    沒多久,有看到村書記拿著鋤頭,把一旁放著的酒壇子給砸碎了,發出了很大的“哐當”的聲音,這聲音之後,大家才停下手來。分成了兩邊站著。現場基本上安靜了,唯一能聽到的聲音就是好多孩子哇哇大哭的聲音。我多麽想上去指著那些打架的男人,讓他們好好聽聽,好好看看,他們都是怎麽教孩子的。就給孩子這麽做榜樣的嗎?


    不過,我可不敢上前,這山村,沒我說話的份。我要出頭,那就是等著挨打吧。


    村書記拿起桌麵上的一隻大海碗狠狠砸到地上,又是一聲“哐當”,有些女人嚇得一跳。村書記說話了:“打什麽打?自己人都打起來了!”


    其中一個老男人走出來,說:“老歪,是他們先要打我大伯。我大伯那麽大的年紀了。又是我請來的人,我可不能讓我大伯在我們村出什麽事。他們有話就好好說。”


    那邊,昨天見過的,那個老太太出門打工的兒子吼著:“出了這種事,還能好好說話嗎?要是今天出事的是你媽,你還能這麽輕鬆說話?”


    村書記拿著鋤頭敲敲地:“這種事,誰也不願意出。不過事情已經這樣了。該怎麽處理,兩邊坐下來,好好協商。”


    “先打一頓再協商吧!”老太太的兒子吼著。


    到底怎麽迴事?我帶著這個疑問,竄到了廖老身旁。廖老手裏都還拿著一根手臂粗的棍子呢。難道他剛才也加入了打人的隊伍?隻是我沒有發現而已。


    廖老說,今天是那老太太辦喪事。他們家說沒錢,就這麽湊活著趕緊抬出去就行了。他們家把死人停在財神廟裏,村裏人早就有意見了,早點抬上山,早了事。所以也沒有停靈,昨天咽氣的,今天就上山了。


    請來做法事的是鄉裏的一個道公,那道公在鄉裏還是有點名氣的。很多年前,他也是個鄉村老師,本地人,做到五十多,退休了,就開始做道公。他沒退休的時候,就不時有人上門找他了。他人還是信得過的。


    可是今天老太太上山的時候,出了事,老太太的兒子氣不過,就要打那道公。今天大家都是又累,又喝了酒。道公在村裏也有點人脈,自然也有人幫他,這麽一來,兩邊就打起來了。


    “老太太上山出什麽事了?”能讓兩邊十幾個大男人,還帶著爺孫幾對,拿著鋤頭對著砸的,那肯定是大事。


    廖老說:“抬八轎過水庫邊的小橋的時候,橋斷了,人摔下去,棺材都滾水裏了。”


    我倒吸口氣,這還真的是大事。我先想著的就是明天中午我要騎著我的小毛爐去鄉裏拉兩桶桶裝水迴來。再貴也要拉兩桶迴來。村裏用水,就是在水庫邊的水房裏抽水的。說不定過幾天還會抽到泡過棺材的水呢。


    “沒人受傷吧?”我問,但是肯定是有人受傷了。那橋上下落差挺大的。


    “有個已經送醫院了,她兒子迴來找人重新去抬八轎。大家都覺得這事有蹊蹺,不願意幫這個忙。本來同個村子的,抬八轎這種事,叫到誰,誰都不會推辭的。但是這次,真有蹊蹺,村裏年輕男人本來就沒幾個,現在連八個人都湊不出來了。這記恨到道公那,能不打起來嗎?”


    我點點頭,這件事,我也覺得蹊蹺。抬死人的,還滾了棺材,還有人受傷了。


    村書記直接點名,先把棺材從水裏弄出來,先抬上山在說。至於那道公,村裏人幫看著,也不會允許他跑走的。各家女人,領著孩子迴去,別讓孩子看到這些亂七八糟的。


    最先離開的是女人和孩子。廖老還看看我,我才明白,我也要走了。誰叫我是女人呢?在村裏,連個知情權都沒有。隻能聽八卦。


    拎著紅口袋迴到江家老房子裏,光線已經昏暗下來了。江黎辰不在家,但是電飯鍋裏已經煮好了飯。我自己熱熱那些打包的菜,就能湊合著吃上。這種時候,我隻能想著,別人吃不死,我也吃不死的。


    吃著飯的時候,江黎辰迴來了。他的手裏還轉著一個早桃,把桃子放在我身邊說:“這麽聽話就先迴來了?”


    我瞪著我,想想他的話,原來他剛才也在財神廟那,而且也看到我了,知道我剛才去了哪裏。


    我看看那隻小小的,青裏透著紅,還帶著一層絨毛的桃子,說:“好過年沒有見過這種桃子了。我記得還是我很小的時候,在我們家小區門口,有時候會有老頭子拿著這種桃子來賣。”


    “老蔸毛桃,還沒熟透。在等兩三個星期,熟透了……”他停頓了一下,“也沒有了。這村裏人不會賺錢,這種東西,拿去市裏賣,百分百能賣完。但他們都不去摘,就在水庫邊上,就是今天棺材滾下去的那橋邊上,有好幾棵呢。都是村裏這些孩子,爬樹摘桃玩。等熟了,也早沒了。”


    “你去那地方看過來?人怎麽會掉下去?棺材滾到水裏了嗎?會不會再被抽上來,進我們的自來水管,再讓我們用來煮飯?”


    江黎辰看著我,一會才伸手揉揉我的頭:“你想多了。棺材有一頭是下水裏了。不過還好棺材質量不錯,沒散架。要不屍體泡到那水裏,這個村裏,就等著整條村一起死了吧。村長報警了,一會說不定會有警察來問話。你快點吃。”


    等我吃飽了,洗好碗,天也全黑了。村長用大喇叭喊著每家人都給一個代表去財神廟那,鄉裏領導和警察同誌來問話了。


    十幾個人,或者是二十幾個人的械鬥,還有人受傷去醫院了。這肯定會有人來的。江黎辰和我兩個都去了財神廟。財神廟平台上,幾乎已經站滿人了,根本就不是一家一個代表,而是全村人,基本上都來了,就連我們班的小朋友都來湊熱鬧了,還爬到了一旁的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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