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攬餘掃了費慎一眼,頷首示意工作人員帶路。  坐下後,庫珀問:“邵,會玩德州撲克嗎?”  “會一點,”邵攬餘說,“不太熟。”  庫珀“噢”了一聲,立馬道:“邵,讓你為難了,我為我的魯莽道歉。”  “庫珀先生言重了,會不會玩不重要,能被您邀請是我的榮幸。”  邵攬餘客氣完,正琢磨尋個理由讓費慎也過來,那邊庫珀開了口。  “聽說小費先生的弟弟也在這裏,何不一同請過來,我們一起娛樂幾把,為這趟旅行開個好頭。”  聞言,邵攬餘有點意外,目光移向自己對麵的男人。  費惕西裝革履,整個人板正且精英範十足,他微一點頭,淺笑道:“讓幾位見笑了。”  邵攬餘了然於心,看來對方已經事先和庫珀通過氣了,隻是不清楚,費惕是什麽時候碰見費慎的。  費慎被請過來時,一臉不大情願。  多年以來的職業習慣,讓他不太喜歡如此高調地暴露在眾人眼中。  坐在大廳中央,被所有人圍觀賭牌什麽的,不得不讓人聯想到動物園裏的觀賞猴。  再者,動物園裏的猴子之一,還有個他極其不待見的費惕。  上一次和費惕心平氣和坐在同張桌子上,恐怕都是六七年前的事了。  一張龐大的橢圓賭桌隻坐了六個人,相互距離十分寬敞,盡管費慎與邵攬餘座位相鄰,但之間隔了快一米遠。  兩人沒對視也沒打招唿,表現得如同陌生人。  不過準確來說,費慎誰也沒搭理。  落座後,他百無聊賴地將工作人員抱來的籌碼,像玩積木那樣一個個摞起來,堆成六列,摞得又高又整齊。  庫珀主動問好,費慎象征性假笑了一下,敷衍得十分明顯。  庫珀尚未表現出被人刻意忽視的尷尬,費惕同為費家人,倒先不自在了,麵色比剛才冷了許多。  想喝點咖啡平複心情,桌上杯子卻險些被身邊人碰翻。  費惕臉立馬黑了一個度,盯著左手邊的妻子,壓抑怒氣說:“你怎麽迴事?”  不知是被嚇的還是哪裏不舒服,安嫻麵容蒼白,顯得極為弱不禁風,她急忙找出包裏的紙巾,替他擦幹不小心濺到衣服上的咖啡液。  “行了,別擦了。”費惕一把推開她的手。  安嫻忽然手抖了下,紙巾掉落在地,慌張地準備去撿。  工作人員靠近,安撫她道:“沒關係的夫人,馬上就會有人來打掃,您不用擔心,請坐。”  安嫻不知所措地坐下,眼神躲躲閃閃,下巴埋得很低。  費慎摞好籌碼,背部向後一靠,坐姿懶散地注視對麵,眼神仿佛看什麽好戲一般。  他的目光毫不掩飾,存在感格外強,費惕神情更加難看了,安嫻也連忙將臉偏向一邊,不願以正麵示人。  場麵彌漫著尷尬,庫珀出聲化解:“桌上男人多,說話粗魯,費夫人待得不習慣,不如去休息室找我夫人,她一個人正無聊呢。”  話一出,安嫻立刻起身,匆忙道了謝,頗有些求之不得的意思。  庫珀又說:“後方就有更衣室,裏麵準備了幹淨的衣物,費先生若不嫌棄,可以去一趟。”  “麻煩了。”  拋下這句話,費惕與安嫻一前一後離開。  邵攬餘將在場幾人的表現收進眼底,表情若有所思。  庫珀先生充當起氛圍調節劑,和剩下的幾人搭話。  從聊天的三言兩語中得知,桌上另兩位男士也是來自大西洋的貴族沃森和莫裏斯先生。  兩人是頭次來到太平洋彼岸,隻會說西語,話不多,為人瞧著很是內斂。  不過邵攬餘覺得,用“自視甚高、不屑與他人為伍”來形容這倆,可能更合適。  幾句話的功夫,費惕重新現身,換了一套正裝,穩步從人群中穿梭而來。  庫珀瞥見他的身影,不由得感歎了句:“小費先生年輕有為,性格紳士,比當年的我們可強多了。”  為了不拂庫珀麵子,沃森與莫裏斯也跟著簡單誇了兩句。  桌底忽然響了響,一枚硬幣滾過來,轉了幾個圈後躺在邵攬餘腳邊。  費慎一蹬地麵,桌椅滑動,彎下腰去撿硬幣。  邵攬餘不動聲色垂眼,剛好與抬頭的費慎看了個對視。  畫麵一度靜止,大家都沒注意到這邊,費慎嘴唇動了兩下,揚起一道不明顯的弧度。  “邵老板,我突然後悔了,要不你考慮考慮,趁現在趕緊賄賂我?”第14章 賭徒遊戲  費惕迴到座位上,又說了一遍:“久等,讓各位見笑了。”  這一次倒是真的見笑。  費慎將硬幣捏進手心,若無其事移迴原來的位置,沒了下文。  邵攬餘眼皮微垂,盯著自己搭在扶手椅上的手,兀自迴想剛才對方說的話。  我突然後悔了,要不你考慮考慮,趁現在趕緊賄賂我?  後悔……究竟是指坐上這個賭桌,還是說後悔接了任務,來到這艘遊輪上?  沒有太多時間給他思考,人員齊全後,荷官帶著撲克牌站在發牌的位置,簡單為大家講解了一下規則。  德州撲克作為上世紀保留下來的賭場項目,玩法有些許區別,不過大體規則還是一樣。  荷官發牌後,每位玩家手上能拿到兩張底牌,隨後再依次放出五張公共牌。  在此過程中,牌手們可選擇下注或棄牌,中間有一次不跟注的機會,到最後翻牌時,兩張底牌加五張公共牌任意組合,擁有最大五張牌的牌手,則為最終贏  規則介紹完,荷官比了個手勢,指定庫珀先生為本輪莊  莊家在德州撲克裏很占優勢,能大範圍掌握整場動態,以便算牌下注。  庫珀是主人,客隨主便,大家並無異議。  庫珀的下手位,是小盲注位費惕,接下來依次是大盲注沃森、槍口莫裏斯、槍口+1位費慎,以及最後的中位1邵攬餘。  在發牌前,大小盲注必須提前下注,是雷打不動的規則。  費惕中規中矩,放出了二十萬籌碼,沃森翻倍放出四十萬。  下注完畢,荷官正式開始發牌。  由莊家起始,每人到手兩張底牌,邵攬餘掃了眼自己的底牌,黑桃a與黑桃k,兩張同花,目前來說是個好兆頭。  他將牌麵扣在桌上,表麵不動聲色,暗中觀察著牌桌上每一位。  庫珀神情和以往沒什麽區別,嘴邊總是帶著和藹的笑容,暫時瞧不出好壞。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和邵攬餘是同一類人,都不喜歡輕易讓別人窺探自己內心。  庫珀下手位的費惕,看完牌後臉色略顯冷淡。  不過也許和牌麵無關,先前鬧得那點不愉快,應該會讓他認為自己有失臉麵。  沃森和莫裏斯的表情倒很有意思,大概是手上底牌確實不行,兩人的沮喪昭然若揭。  尤其是沃森,他已經被迫下注了四十萬,沒法及時止損了。  略過這兩位,最後是費慎。  自從被迫坐進這個賭桌,他始終一副遊手好閑的樣子。  不是無所事事玩籌碼,便是研究服務員端來的小零食,好像自己隻是被臨時喊來充數,底牌瞄都沒瞄一眼。  邵攬餘斂眉垂目,將所見景象收入眼底,端起咖啡喝了口。  底牌發放完畢,玩家們需要再次下注,這迴是從槍口莫裏斯開始,金額不能小於大盲注壓的四十萬。  意料之中,他對庫珀說了句“sorry”,將自己兩張牌丟進了底池,選擇棄牌離開。  丟出來的牌是方塊3和紅桃5,十分雞肋的兩張牌,退出賭桌是明智之舉。  莫裏斯後麵是費慎,他隨心所欲抬手,將自己麵前的籌碼一分為二,其中一半嘩啦推進了底池。  動作之隨意,仿佛眼前幾百萬的金錢,僅僅隻是幾塊分文不值的塑膠幣一樣。  此舉讓其餘四人同時愣了,連邵攬餘的表情都停頓了半秒。  邵攬餘微一咳嗽,請工作人員又兌換了兩百萬籌碼,旋即放了四塊進底池。  四塊籌碼,四十萬。  兩廂對比之下,戲劇效果達到了巔峰,圍觀群眾們一陣唏噓,更有好事者吹起了口哨。  若非邵攬餘臉皮厚,對於嘲笑或看戲通通如過眼雲煙,否則這會兒怎麽也坐不住了。  庫珀忍不住打趣:“小費先生的弟弟還真是豪氣,弄得我這個當莊家的要是不多下點注,老臉都要丟光了。”  說笑間,他也隨手扔了兩百萬出去。  第一輪下注過後,進入翻牌圈,荷官同時發放了三張公共牌紅桃a、梅花a以及紅桃10。  公共牌一出,上秒還麵帶忐忑的沃森,徹底掃了興,直接棄掉底牌走人,白白損失了四十萬。  旁邊費惕卻忽然看著精神了點,臉色肉眼可見的迴暖不少。  興許是被先前費慎一擲千金的行為刺激了,亦或是公共牌讓他看見了希望,這一次,費惕大手筆地放出了一百萬籌碼。  沃森與莫裏斯離開後,中間缺了兩個位置,直接輪到費慎下注。  不同於上把的揮金如土,這迴他意外選擇了不跟注。  行事間變化無常,叫人看不懂。  費惕暗中朝左邊瞥了一眼,目光裏暗藏湧動,並不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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