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減少了反抗也就減少了消沉,減少了付出也就減少了傷心。

    背後的風頂著她徑直朝金森林走去。

    還是那短暫的青綠色。

    站立在青綠色的世界裏,唿吸著新鮮空氣,感受著楓林的氣息。

    在暗淡的情緒裏,金森林無疑是舒緩心情的最好去處。

    現在的她。受傷的心需要金森林來為它重新煥發活力。

    風的指引。鍾妹恩又一次感覺到了風的益處,伸出雙手,與風兒真誠的握了握手。

    “在和誰握手?”

    身後好像有個人。

    猛然迴頭,發現金赫倫站在身後。

    其實鍾妹恩來到金森林的那一刻就已經感覺到了金赫倫的存在,因為他身上那獨一無二的蘋果香為金森林增添更多偏愛。

    這種香氣有種魔力,即有一種可以讓人沉溺於其中的芳香,又會被它的迷離所吸引。

    鍾妹恩深深感受到了這一點。

    這香氣讓自己不能自已。不能分辨。

    “大自然裏,很輕鬆,很舒服。”他緊閉雙眼,深吸一口氣,嘴巴鼓鼓的,像一隻淘氣又可愛的小青蛙。

    剛才還憂心忡忡的鍾妹恩忍不住“撲哧”一笑,真得如同他所說的那樣輕鬆與舒服。

    “你真厲害,對了,我問你件事。”

    緩緩吐出嘴裏的氣,表情嚴肅的看著鍾妹恩點了點頭。

    不管與他有沒有關係,鍾妹恩都覺得應該問問他。

    最起碼可以證明她那個所謂的“朋友”是不是真的欺騙了她。

    避開他的眼光,轉過身子衝著那片青綠的楓林問道:“認識安軒琪嗎?”

    可能由於語言不太通,金赫倫聽完此話半晌才點點頭:“認識。”

    簡單的很明了,明了的很直接。

    “認識的時間是什麽?”鍾妹恩用最簡單就可以明白的方式來問他。

    盡管很別扭。

    “送你畫,認識的。”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語氣很平穩。

    “什麽畫?”這三個字幾乎是不假思索問出來的,金赫倫的迴答關係到她與許多人的關係。

    比如,她一直很好的朋友,她一直很愛的金赫倫以及對她一直很好的“哥哥”。

    他的答案無比重要。

    “嗬嗬,就是三幅畫,她給你了嗎?”他的笑容似乎在金森林迴蕩開來,如此的真實,如此的順理成章。

    可是。

    那賀兄桀……

    鍾妹恩的眼睛依然沒有離開那片楓林。

    她自己心裏很明白,這個時候誰的話都不可以相信。

    幾隻從南方過冬迴來的小鳥在天空中留下一道道美麗的弧線,白雲則在一旁盡情觀賞它們的表演,一不留神,被它們擋住的太陽公公又好奇的伸出頭來。

    陽光傾瀉而下。

    鍾妹恩眼前突然一亮,強烈的刺痛感讓她不得不緊閉雙眼。

    確實,也該閉上眼睛好好想一想了。

    兩年來的友誼一直經得起歲月的考驗,兩年來無微不至的關懷,她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安軒琪會出於某種目的而欺騙她。

    她更不相信賀兄桀會對她撒謊,更關鍵的是,他們兩人一直有個約定:賀兄桀每月畫三幅畫,她看完後寫一封迴信來提出自己的意見,這樣建議的條理性更強,更有利於兩人的交流。

    而金赫倫。

    和他認識不過兩天,戀愛關係就迅速確立,這本來就讓她不能接受,雖然他天真可愛,他的真誠付出讓鍾妹西很感動,但熟識程度尚且沒有成熟。

    所以,有些質疑。

    人們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那睜開雙眼,是不是這個人所想的內容就會真實地在眼前反映出來?

    即便心靈窗戶關閉了,但隻要兩個人心意相投,打開她的心門,她的所思所想就會毫無保留的流露出來。

    這把心靈鑰匙,就是對一個人的了解。

    金赫倫雖然與鍾妹恩認識時間不長,但鍾妹恩是大家公認的“天真妹妹”。她的為人、處事、想法、內心都極為簡單,因為她的一切行為隻受善良支配。看出她天真無邪的金赫倫意識到她對自己的話產生了懷疑。

    走上前,雙手扶著她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小聲地說:“跟我來,我會讓你相信我的。”

    還沒等鍾妹恩問要到那裏去,金赫倫就已經拉著跑走出了好遠。

    熟悉的感覺。

    三月的金森林還沒有火紅的鮮豔,很多人都不願到這個地方來,鍾妹恩和他就在這個安靜的楓林中奔跑。

    這樣的場景。

    以前有過。

    一個擁有陽光般笑容的少年飛快的騎著自行車,一個可愛的少女則氣喘籲籲的緊隨其後,一切都那麽熟悉,那麽清晰,那麽真實……

    不!不!怎麽又想起他來了,他隻是我的“哥哥”,而現在在我前麵的那個人,才是我的愛人。

    而且,她與金赫倫心的距離似乎更近些。

    因為,握著他的手。

    猶如嚴冬裏的火把,無比需要,無比事實,無比滿足。

    風一直吹著兩人,但他毫不畏懼的拉著她前進,這或許就是愛情的力量吧。過了大約兩三分鍾,展現在鍾妹恩眼前的是一幅綺麗樸素的畫麵:一個被茂密的樹木包圍著的空地,樹木旁有大量草叢,在空地中央,擺著一個畫架子,在花架子旁邊放著畫筆、畫具以及白紙。

    “為什麽要來這裏?”鍾妹恩徑直走向畫架子,等待著金赫倫的迴答。

    他並沒有急於迴答。

    用夾子把紙夾好,取出調色板,擠出顏料,加水稀釋,一邊用畫筆蘸著顏料,一邊說:“為了證明我誠實,你站在那個大樹前。”

    不知道他要耍什麽花樣,看著架勢是要為自己畫像。鍾妹恩按照他所說的站好,問了一句:“行嗎?”

    “恩,等一下,會好。”畫架遮住了他的臉,但擋不住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香氣和他那悅耳的聲音。

    他時不時抬起頭看兩眼鍾妹西,平常調皮的臉上充滿著認真與投入。

    會心的一笑。

    燦爛的陽光透射這森林的各個角落,森林裏的精靈們也閃爍著其自身的七彩霞光,為這裏的每一點陽光都增添一份搖曳的盈盈暖意。

    寒風卻打破了這片溫存。

    站在風中許久的鍾妹恩打了個寒顫,無奈的咳嗽了兩聲。

    “很冷吧,等一下,馬上就好,”風的寒意也漸漸滲透了他的身體裏,聲音有些顫抖。

    又是鳥兒的幾聲鳴叫,清脆的聲音迴蕩著,一聲聲的鳴啼撥動著鍾妹恩充滿疑雲的心。

    鳥兒漸去,心也清亮了許多。

    “好了,你看看,”歡愉的聲音毫無阻擋的展示著他如同兒童一般純真的心。

    也許站立許久身體有些僵硬了,鍾妹恩聽到喊聲後竟挪不動雙腳。

    愛可能有時就這麽具體。

    看到鍾妹恩瑟瑟發抖的樣子,金赫倫雙眼散發出歉意的光芒。他快跑到鍾妹恩的麵前,捧起她那雙冰冷的手,用嘴裏的熱氣為她取暖。

    突然,

    她感覺到了金赫倫的雙手也同樣的冰涼,可想而知剛才為她畫畫時他的手有多麽難受。

    但他沒有絲毫怨言,一直為她取暖。

    感謝上天給予她這麽好的戀人,鍾妹恩發自肺腑的流出感動淚水。

    這淚水,沸騰了整個金森林。

    “怎麽哭了?”金赫倫想用手拭去她眼角的淚,但是。

    他用自己幹淨溫暖的袖角擦去了她的淚,因為這樣溫暖,這樣真誠。

    不知怎地,鍾妹恩這下子淚水更多了,股股熱淚奪眶而出,想擦卻來不及。

    捧著鍾妹恩的臉,滴滴淚水流到了金赫倫冷的已經僵硬的雙手上,這像極了一顆愛的炸藥,充滿深情與火熱。

    他用唇吻著她的臉。

    柔軟的嘴唇。溫暖的嘴唇。

    快被愛融化了的鍾妹恩閉緊雙眼,盡情享受著寒風裏的贈予。

    順著股股淚水,他吮盡了她的熱淚,慢慢的,寒意終被愛情所消亡。

    “來看看吧,”金赫倫握著她的手。

    他的手已退去了冰冷。

    她亦是。

    來到畫板前麵,麵前的畫讓她震驚了!

    一個三四歲模樣的小女孩圍著一條厚厚的圍巾,微笑著站在索菲亞大教堂前,其背景則是下著漫天大雪。

    之所以鍾妹恩震驚,是因為這幅畫與她的寶貴的記憶的內容極其相似。那段記憶是她童年裏唯一快樂的過去。

    鍾妹恩的爸爸帶著她和她的哥哥,在索菲亞大教堂遊玩,雖然那天下著大雪,但這趟遊玩還是讓她很開心。

    印象裏,還有一個小孩跟著他們一起去,但她現在早已不解得這個孩子的長相和姓名了。

    他怎麽會畫出我童年裏的記憶呢?鍾妹恩看著這幅畫,再看看金赫倫。有一個大膽的猜想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你從小就生活在韓國嗎?”兩眼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害怕他有任何閃躲的言辭。

    “是,沒錯,”先是點點頭,然後用不太流暢的漢語肯定的迴答。

    可能我想的太離譜了,心裏責怪自己想的太多了,她開始轉而評價他的畫。

    “不錯,把哈爾濱的雪的那種特點畫了出來,”點點頭,她故作賞識的評價著。

    “什麽是哈爾濱,什麽是特點?”鍾妹恩忽然忘記了他的漢語程度還達不到自由交談的地步。

    看著他茫然的表情。享受著其中的溫暖。

    “就是你畫的很好。”鍾妹恩覺得最簡單的迴答迴答即是最完美的表達。

    她向他豎了個大拇指。

    充滿血色的手指在狂風中傲然挺立,因為這是愛的力量。

    “天色不早了,我們迴去吧。”金赫倫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為她披上,自己卻穿著單薄的毛衣在那獨自收拾著畫具。

    身上的外套,充盈著溫暖動人的芳香。

    鍾妹恩穿著他的外套跑過去幫他一起收拾。

    “這裏的水你不要的話我就倒了。”還沒等他迴答,她就已經將瓶蓋打開,將水倒了出來。

    寒風吹過,一些水濺到鍾妹恩的手上。

    手上沾了水,本來已經溫暖的身體,現在又禁不住打了個寒顫,不禁說了一句:“好冷!”

    金赫倫捧起她的手,用毛衣把她手上的水擦幹,又哈了幾口氣為她取暖,看到鍾妹恩暖和了,才肯迴去繼續收拾。

    原本想幫他一些忙,看來自己隻能幫倒忙了。站在一旁手足無措的鍾妹恩半天冒出來一句:“你冷嗎?”

    對於這句很讓人尷尬的廢話,金赫倫隻能迴過頭去衝她一笑,然後默不作聲的繼續手頭上的事。

    有些遲鈍,也有些搞笑。

    或許。

    這正是鍾妹恩的可愛之處。

    不一會兒,金赫倫便很熟練的把畫具收好,提起畫架朝出口走去。

    她以為金赫倫沒有叫她是因為剛才那句話惹他生氣了,其實用腦子想想就知道,他是因為太冷想早點迴家!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都在想著自己的事。

    迴想起剛才那幅畫,心又平靜了下來,她又想起放在那宿舍裏的那三幅畫。

    作者究竟是誰?

    來迴推敲。仔細迴憶。

    我打電話時賀兄桀是喝了酒的。所以,很有可能是喝醉了胡說的。

    但金赫倫。

    外套上的香氣讓她有些沉溺。

    他畫出了我童年裏的美好畫麵,並且他的繪畫風格與那三幅畫如出一轍。

    心有所指,鍾妹恩的心裏有了自己的答案。

    金森林出口。走在前麵的金赫倫停下腳步,放下畫架,取出剛才的那幅畫。

    “送你,好好收下。”他把畫捧到鍾妹恩麵前,那神情就好像是幼兒園的小朋友給老師糖吃。

    那麽天真,那麽純淨的眼神。

    鍾妹恩接過畫的時候,不小心觸碰到他的指尖,他的手好涼……

    “把外套給你吧!”鍾妹恩說著就要脫下來,金赫倫製止了她。

    “穿著,很冷。”轉過身去,重新拿起畫架朝校門口走去。

    凜冽的寒風中,一個沒有穿外套的少年依然微笑前進著。

    看著他的背影,心裏既感動又心酸。

    他雖然遠去了,但香味還在,溫度還在。

    隻因為。他的愛與這件充滿真情的外套,都在。

    但鍾妹恩卻不知。

    遠處的遠處,有人在盡情歡笑。

    也在遠方的遠方,有人在黯然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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