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飛傾雲,你給本小姐滾出來!」


    迷蒙夜色伴著一道氣急敗壞的嬌俏嗓音,一個眉眼俏麗,身著黑衣騎裝、鹿皮長靴,手執一條墨色柔軟長鞭的少女出現在假山邊上。


    她身後跟著一身著藏青色護衛衣的俊挺男子,神情清寡而略帶一絲事不關己的冷淡。


    「小姐,這天也晚了,傾雲公子怕是早已歇下了。」抬眸淡淡地掃了眼臉色氣得通紅的俏麗女子安沐倩,俊挺男子莫雲飛不慍不火地道,語氣謙恭而不卑微。


    「放屁!」安沐倩手中的長鞭猛然甩出,甩向了眼前高可蔽日的老槐樹,啪的一聲脆響,嘎嘎鳥叫聲四起,早已歸巢的鳥兒四處驚飛,「他床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屋裏連個人影兒也沒有,該不會又瞞著我縮迴他那茅草窩裏待著去了吧?」泄憤似的將纏上老樹的長鞭收迴腰間,安沐倩忿忿開口,翦水雙眸因怒火染得熠熠發亮。


    莫雲飛麵無表情地望了安沐倩一眼,緩緩開口,「小姐尚未出閣,大半夜的擅闖男子臥房怕是要惹人非議,更何況小姐身分……」


    「是,更何況小姐身分特殊,今時不同往日,不可任性而為,凡事要設身處地多為他人著想。我說莫雲飛,你就不能換點新鮮的詞嗎。」搖頭晃腦地將這一番話念完,安沐倩沒好氣地睨向莫雲飛,握著腰間長鞭的手因克製而微顫。


    「恕臣愚昧。」垂下眼瞼,莫雲飛淡應道。


    這不卑不亢的語氣讓安沐倩燒得正旺的火氣更是蹭蹭地往上冒,握著長鞭的手蠢蠢欲動。


    「倩兒,不得對莫護衛無禮!」不知哪裏傳來一道微冷的輕斥。


    安沐倩握著長鞭的手頓了頓,呶了呶嘴,心不甘、情不願地迴頭,朝不知何時已在身後台階前站定的年紀稍長的白衣女子喚了聲:「大姊。」


    莫雲飛也跟著抬眼望去,看到麵容清冷的安沐柔時恭敬開口,「長公……」


    「還是叫我大小姐吧。」話沒說完已被安沐柔打斷。


    「是。」


    「大姊,他……」安沐倩不滿地跺腳道,手往前伸了伸想抓住安沐柔的衣袖撒嬌,但抬眼觸到安沐柔清冷的目光時隻能悻悻地垂下,癟了癟小嘴。


    兄弟姊妹幾個,除了大哥安沐辰,安沐倩怕的就是眼前這僅年長自己幾歲的大姊,清冷的麵容像是鋪了層萬年寒霜,宛若傲霜寒梅,孤傲而疏離。明明就同一娘胎出來的,這性子和自己怎麽就差那麽遠,安沐倩不由感慨。


    「莫護衛說得不錯,你身分不同往日,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點,免得落人口實。況且……」安沐柔頓了頓,冷冷掃過安沐倩,「你年紀也不小了,早過了出閣的年齡,老是這麽冒冒失失地進男人的房間成何體統。」


    「飛傾雲不是別人,反正我遲早是要嫁他的。」安沐倩跺腳發狠說道。


    「咳……」眼前的百年老樹上似有聲音傳來。


    安沐柔冰冷的雙眸不著痕跡地往樹上掃了眼,莫雲飛也似是若有所思地往密不透風的樹杈上望了眼,麵無表情。


    安沐倩沒注意到那聲似是被嚇著的輕咳,上前一步,不顧安沐柔警告的眼神,輕搖著她的手臂撒嬌道:「大姊,我這條命是飛傾雲救的,我的人就是他的了,你迴頭和大哥提提,看他能不能作主給我們挑個好日子把婚事辦了吧。」講的雖是自己的終身大事,安沐倩臉上卻不見半分羞怯,語氣平常得彷佛隻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胡鬧,這婚姻大事豈是你說成就成的,別說大哥不同意,就是同意,也得看人家願不願娶你。」安沐柔斥道。


    「他不娶也得娶,這輩子本小姐就纏定他了。」


    安沐柔淡掃一眼,聲音冷了幾分,「這事等大哥迴來再說,先迴房。」


    「大姊……」安沐倩咬唇不依,似是打算從安沐柔那索要一個承諾。


    安沐柔不理,目光已穿過她望向莫雲飛,「莫護衛,麻煩送小姐迴房,有勞了!」


    「我……嗯……」微惱地跺了跺腳,安沐倩心不甘、情不願地轉身,一把推開莫雲飛,疾步往房間跑去,路邊的不少盆景成為她怒氣下的亡靈。


    安沐柔麵無表情地望了眼漸漸消失在迴廊裏的安沐倩,似是布著冰霜的水眸隱有無奈之色。等安沐倩與莫雲飛徹底消失在視線中她才抬頭望向台階前的蔥鬱大樹,冷聲道:「小妹平日無拘慣了,行事說話素來不拘小節,望傾雲莫放心上去。」說完不等樹上的人迴應,轉身而去。


    「看來你這準駙馬的地位岌岌可危了呢,傾雲兄。」直至安沐柔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蒼鬱的樹上傳來一聲戲謔的輕笑,笑得有些漫不經心,又似是帶著捉弄的惡意。


    美眸微微眯起,被風子寒擁在懷中的雲傾傾狀似不經意地掃了眼正捂在自個唇上的白皙手掌,眉眼染上淺淺笑意,小嘴冷不丁一張,便朝著唇邊的手掌狠狠咬去,憋了半個多月的火氣也隨著悄然抬起的右手肘迸射而出。


    掌中劇痛突然傳來,風子寒俊朗的眉尖不自覺地擰了擰,強擁著她的手不自覺地鬆了鬆,這當口,雲傾傾抵在風子寒肋間的手肘往後用力一使勁,風子寒沒料到會突然來這麽一招,肋間毫無防備地吃痛,摟著她的手下意識地鬆開。


    忘了此刻猶身在樹上,雲傾傾得意地正欲轉身,不料沒了支撐的身子失衡,來不及尖叫,人便頭朝下筆直地往樹下墜去。


    「傾雲!」風子寒眼疾手快地將被咬傷,此刻正鮮血淋淋的右手伸向雲傾傾,試圖拉住,卻隻扯到雲傾傾腰間翻飛的腰帶,腰帶被扯落,卻沒能止住雲傾傾下落的趨勢。


    風子寒握著腰帶的手輕輕一使力,藉著掌中的內力,柔軟的腰帶瞬間變成淩厲的繩索,直直飛向雲傾傾的腰,握著腰帶一端的手往左肩一拽,風子寒也跟著俯衝而下,腳尖輕點樹幹,轉瞬間,人已飛至雲傾傾身側,手瞬間纏上她的腰,帶著她安穩著地。


    那種命懸一線的驚心動魄讓雲傾傾猶心有餘悸,雙手不自覺地緊緊抓著風子寒的手臂,臉色慘白,指尖還餘留著顫抖。


    「傾雲兄,你抱得這麽久,這讓人瞧了去怕是……」風子寒隱含笑意的戲謔嗓音在耳邊淡淡地響起。


    雲傾傾迴過神,抬頭望向風子寒,眨了眨眼,暖暖的笑意在猶殘存著懼意的眸底輕輕淺淺地漾開去。風子寒低頭不意落入那雙美眸中,有瞬間的迷失。


    雲傾傾唇角的笑意越發深,原本緊攀著風子寒手臂的雙手已如蔓草般柔柔軟軟地纏上風子寒的脖子,「子寒兄……」悄抬起的左腳突然使力,狠狠一腳落下,鞋跟便分毫不差地落在風子寒的腳尾趾處。


    「你……」風子寒不意再次吃痛,手下意識地推開雲傾傾。


    涼涼地睨了一眼一臉不可置信地瞪著自己的某人,雲傾傾心情大好,輕鬆地拍了拍手拂去手上的塵土,兀自整理身上已然淩亂的衣服。可惜了,這年代沒有叫高跟鞋的東西。


    「有像你這麽報答救命恩人的嗎。」風子寒揚了揚猶在流血的右手掌,咬得這麽狠,怕是要留疤了。右腳因尾趾一陣緊似一陣的疼意而抽疼著,清雅的俊臉因著兩個傷處而有些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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