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正太剛被燃起的懷疑再次因這番話澆熄,熱心道:「荒山野嶺的,姑娘孤身一人不安全,不巧我們也要出去,可以順道帶姑娘一程。而且我們也是京城人氏,隻要叫得出名號的,我們定能幫姑娘尋著,就不知姑娘尋的是什麽親戚,姓甚名誰?」


    雲傾傾腦門的冷汗又冒了一把,強抑抬手抹汗的衝動,她越發謙卑,「尋的隻是一遠房表親,不用勞煩兩位公子了,小女子既已與朋友約好,自不能失信於人。」


    「這麽晚還沒見著姑娘那位朋友的身影,誰知道是否也是心懷歹意之人。姑娘,防人之心不可無,不妨告訴我,我替姑娘尋人,姑娘放心,我們不是什麽作惡之人,我鍾無非平生最喜歡的便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小正太似乎忘了前一刻架在某人脖子上的劍,拍著胸脯循循善誘道。


    雲傾傾嘴角忍不住有些抽搐,心知抵擋不住這自稱鍾無非的小正太此刻自我感覺良好的俠義之心,她信口謅道:「京城安王府。」別在腰間的玉佩再極有技巧地晃了晃。


    「安、安王府?」鍾無非結巴。


    男人清冷的黑眸淡淡瞥了她一眼。


    注意到男人投來的目光,雲傾傾心底雖是詫異卻未敢抬頭與之對望,僅是無比同情地覷了鍾無非一眼,這孩子似乎被嚇得不輕。安王府的名號在京中就一活的金字招牌,有了與安王府的這層關係,即便眼前兩人心知她將今晚之事看了去,也會心生忌諱,不敢輕易動她。


    「你與安王府是什麽關係?」鍾無非正了正神色,問道。


    「未過門……呃,遠房表妹。」本想借那女人頭銜一用,但想想不若表妹一稱唿來得親昵。


    「公子,咱……」鍾無非疑惑望向男人。


    可鍾無非還沒來得及將話說完便被平聲打斷,「姑娘何方人氏?」


    「北邊西城人氏。」她低眉順目信口答道,心底詫異於男人突然的提問。


    「哦,那姑娘閨名?」


    「如花。」她應道,嘴角不自覺地又有抽搐的衝動,看來這放諸四海皆可用的名字果然不是每個人都能坦然冠上的。


    「噗!」似是一聲隱忍的笑意自沒入黑暗中的林間傳來。


    「誰?」鍾無非警覺地抬頭四處望道,手中劍刃瞬間抽出。


    樹枝輕微抖動,似有人影從樹影中飛掠過,鍾無非立即提劍追了過去。


    男人身形未動,僅是抬眸淡淡望了眼瞬間消失在黑暗中的人影,繼而將視線落向她。


    她等的就是這一刻!在對方毫無防備之時,握在掌中的荷包倏然收緊,冰涼的水霧從指縫間流竄而出,頭跟著抬起,前一刻還神采全無的美眸此刻似是帶著魔力般晶亮澄澈,柔和卻似是透著異彩,緊鎖住眼前那汪無波的黑潭,帶著蠱惑的糯軟綿音從半抿著的小嘴中平緩逸出。


    平寂的黑潭波瀾驟起,精光畢現,一粒黑色的藥丸已從修長瑩白的指尖彈出,以淩厲之勢直直飛入她來不及閉上的小嘴。她心一驚,下意識地要吐出,但那藥丸卻是入口即化,隨著唾液吞咽入喉。


    來不及細想被喂入的是何藥,雲傾傾手中悄然握住的白色粉末已心隨意動,瞬間撒向男人,人跟著急退幾步,還沒站穩,突覺腰間一緊。


    「是我。」略微緊繃的戲謔聲音在耳邊輕響起時,她已被帶起,遁入黑暗中,無聲無息。


    少頃,寂靜的山林裏響起稚嫩疑惑的男聲,「公子,表小姐呢?可是……咱府裏什麽時候多了個表小姐?公子,您臉色怎的……公子,您著了表小姐的道兒?」望著自家公子俊雅臉上不同尋常的一抹潮紅,稚嫩嗓音不見擔憂,興奮異常,湧起無限膜拜之意,「下次再遇上表小姐我定要……」涼颼颼的眼神掠過,他趕緊改口,「定要教她好看。」


    「無非。」無波無瀾的聲調。


    「在。」鍾無非趕緊肅了肅神色。


    「既然閑著無事,不妨多關照關照雲府,尤其是那位養在深閨中的雲三小姐。」


    鍾無非眨了眨眼,清雅疏冷、語調萬年不變的公子似乎在講「養在深閨中的雲三小姐」幾個字時帶了點咬牙的味道。不過難得公子主動提及女子,還是老夫人自幼為公子定下的當家主母,他眉目頓時喜意盡染,「公子,您終於也春心蕩漾了一迴。我這就迴去稟告老夫人,讓老夫人馬上著手準備婚事。」


    「無非,你也跟了我多年,卻一直沒給你展示身手的機會,想是我疏忽了。今天二公子向我提及開墾西邊荒蕪之地的分隊領事請假一事,正愁找不著人頂上,想來你對開荒之事也興趣挺濃的,我這就和二公子說去,把人借他用兩個月。」那聲音冷冷靜靜、平平淡淡,聽不出是喜是怒。


    「嗬、嗬,公、公子,您、您真會開玩笑。」鍾無非乾笑道。在那鳥不生蛋、烏龜不靠岸,一箭射出去也砸不著人的地兒麵朝黃土、背朝天地對著那幾株幼苗,他一腔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熱血會被太陽烤焦了的。


    「無非,你什麽時候見過公子我開玩笑。」說話間,飄若流雲的出塵身姿已轉身而去,行姿優雅、腳步平穩,但細看下,隱隱可發現其腳步略顯虛浮,似是用內力壓製著。


    「公子,我不把您春心蕩漾的事告訴老夫人了還不行嗎。」鍾無非哭喪著臉,朝漸行漸遠的俊朗身姿喊道。


    前方的峻雅身姿似是打了個趔趄,而後頭也不迴地繼續優雅前行,「兩個月那分隊的領事怕也還迴不來,你就再多待幾個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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