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啟臨,驕陽似火,一時天變,大雨滂沱。


    路上行人皆尋了臨近屋簷避雨,卻有一行人馬,不顧疾風驟雨,飛馳前行。


    皇宮之中,皇帝下了朝,便迴了後宮,越貴妃正攙著他在禦花園散步。


    大雨忽至,帝妃二人牽著手,急急往不遠處的涼亭走去。


    太監手忙腳亂的撐著傘,又招唿了宮女拿了皇帝和貴妃的披風來,給帝妃二人披上。


    皇帝忙著給貴妃擦拭額邊一水花,貴妃忙著給皇帝彈去肩頭的水漬,兩人手臂交纏,四目相對,忽的兩人展顏笑了,滿眼皆是如絲愛意。


    若不看兩人年齡差距,這遙遙看著,果真是一對無瑕璧人。


    兩人相視無言,隻是含笑相望。宮人退避出去,涼亭外雨勢未減,禦花園中嬌豔欲滴的花兒備受摧殘,落紅滿地。


    卻有一黑衣勁裝男子冒雨前來,他在亭子外跪倒,開口道:“啟稟陛下,溶爵身死!”


    皇帝聞言,看向貴妃,貴妃卻是百無聊賴扯了皇帝衣襟在手中玩著。


    皇帝略沉吟,道:“把信取來。”


    那男子上前,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竹筒,遞給皇帝。


    皇帝接過竹筒,打開蓋子,從裏麵倒出一個小紙筒子,用手指撚開,此時貴妃抬頭,見皇帝手持秘信,後知後覺道:“陛下有事,臣妾這便迴避吧?”


    說著,她起身,欲往亭子外走,皇帝一把拉住她的手,淡淡道:“外麵下雨呢,愛妃去哪裏?且好生坐著吧。”


    貴妃聞言,麵露難色,卻還是被皇帝拉著,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皇帝看完信,問那人:“此信是否還有別人收到?”


    那人聞言搖頭,道:“渭水大橋已毀,修複或者繞路,都要兩天,正式折子和其他迴傳密信,最快也要兩日後方能送來。”


    皇帝若有所思,道:“如此,安排好,兩日後,請大將軍入宮。”


    那人應聲退下,皇帝似乎心情不錯,嘴角含笑,與貴妃閑話。


    夏日的雨,來得快去的也快,隻一刻多鍾功夫,雨便停了。


    禦花園小路上鋪了一層彩色花瓣,帝妃二人攜手行走其上,畫麵極美。


    關昕月這日午後也抵達了右河郡,下了船,看著陌生的碼頭,碼頭後麵是一個巨大的城池昌州城。


    下了船,早已有人馬在碼頭等待,關昕月站在碼頭張望著,欲尋身後另一條大船,看了半天,卻不見大船蹤影。


    她疑惑問心蘭菊:“心菊,隨咱們來的不是還有另一條船嗎,怎的不見靠岸?”


    心菊笑道:“夫人莫要管那船了,那船拉著貨物,不在這碼頭停靠,咱們且先進城,老大人還等著夫人呢。溶二溶七都在那船上呢,保準出不了差錯!”


    關昕月聽心菊提起父親,也是擔憂,來不及多想,便朝著碼頭外行去。


    在船上坐了近半月,關昕月雙腳踏著陸地,覺得心中踏實不少,出了碼頭,外麵七八輛馬車一字排開。


    關昕月剛踏出碼頭,一個十四五歲,一身桃紅衣裙的女孩迎了上來。


    “可是月姑姑?”


    女孩盈盈一拜,俏生生問道。


    關昕月聞言一愣,細細看著女孩模樣,女孩柳眉杏眼,額心有顆芝麻大小的朱砂痣,看著嬌俏中,透著股清高。


    關昕月忽的想起來,笑道:“你是婷兒吧?”


    女孩聞言,又拜了一拜,道:“侄女關婷,見過姑姑,姑姑一路辛苦,咱們快些迴家吧,祖父還等著呢!”


    關昕月點頭,帶人快步上了馬車,關婷與關昕月同坐一輛馬車,關昕月看著關婷,滿臉唏噓。


    “當年哥哥嫂嫂同父親離京,這一晃,時間已過去十多年,你母親生了你,剛滿月就來了右河,那麽小小個人兒,如今已成大姑娘了!”


    關婷盈盈笑著,道:“祖父帶著我和弟弟玩耍,時常提起姑姑,我娘也常說姑姑是個大美人,今日見了,才知娘親所言不虛。”


    關昕月聞言笑著問道:“倒是嘴甜,你祖父身體可好些了?你爹娘身體可還好?”


    關婷調皮笑笑,道:“待會兒見了,姑姑自己看便是了!”


    關昕月寵溺看著她笑了,心下也安穩不少。


    姑侄兩人在馬車裏說著話,時間過得也格外快些。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馬車似是入了城,周圍人聲漸漸嘈雜。


    關昕月撩開車窗簾子,已是傍晚,這滄州城街道上卻是熙熙攘攘的人。


    且看這滄州城城中百姓,似乎他們衣著都比啟臨城裏的人鮮亮些,臉上笑容亦是比其他關昕月到過的地方多些,就連腳步,看著也是輕快許多。


    她放下簾子,再看車內關婷,她也撩開了簾子,也是一臉笑容看著窗外行人。


    關昕月不禁歎道:“都說右河富美,光看這城中百姓,便可知一二…”


    關婷聞言迴頭,亦是放下簾子,道:“姑姑,再走兩條街咱們便到家了,祖父、父親、母親一家子都等著呢,我還是更爹爹打賭贏了,才得了這去碼頭接您的差事呢!”


    關昕月慈和一笑,自己在夢中見了不知多少遍的親人,終於快能相見了。


    馬車又走了半刻多鍾便緩緩停了下來,關婷率先撩開門簾,對關昕月笑道:“姑姑,咱們到了!”


    關昕月不知怎的,聞言便紅了眼眶,含淚點頭,已有一群身著湖藍色棉布衣裙的仆人上前,替了關婷把車簾拉開,又伸手先扶了在馬車外側的關婷下了車。


    關婷下了馬車,便迴身來扶關昕月,關昕月下了馬車,心蘭心菊也已從後麵馬車上下來。


    關昕月腳才落地,便聽著一個帶著些哽咽的女人聲音:“小妹可是到了,咱們這一別,已是十幾年未見了!”


    關昕月轉過馬車,便見一個衣香鬢影的婦人迎了上來。


    關昕月亦是落下淚來,對婦人盈盈拜了一拜道:“多年未見,嫂嫂身體可還好?”


    那婦人拉了觀音月的手,也是淚水漣漣,她細細看著關昕月,又笑道:“果然,小妹還是那般模樣,一點未變。”


    兩人相視一笑,雖多年未見,卻無半點生疏。


    此時,一中年男子也迎了出來,見著關昕月,卻是怔怔愣在原地,亦是紅了眼眶。


    見男子身影,婦人放了她還握著的關昕月的手,關昕月深吸一口氣,來到男子身前,雙目含淚,嘴角卻噙著笑,又是一拜,卻未等她拜下,男子卻已將她拉住:“月兒,這些年,你過得可好?”


    男子柔聲問著,關昕月聞言,不禁掩麵哭泣。


    男子頓時不知所措,婦人也忙上前寬慰。


    半晌,關昕月收拾好情緒,嗔怒看著男子,眼眶通紅,道:“哥哥自小便慣會惹我哭,如今都幾年未見了,見了便要我哭一場。”


    男子聞言,皺眉道:“妹妹如此哭,可是那溶則欺負你了?”


    他臉色不由有些陰鬱,關昕月見哥哥模樣,知道自己那一哭確實容易叫人誤解,忙道:“哥哥放心,他不敢的。”


    男子聞言,鬆了口氣,道:“沒有便好,咱們雖是書香世家,可我可不怕他那勞什子武夫,若他欺負你,告訴哥哥,哥哥天天遞折子彈劾他!”


    關昕月嫂嫂聞言,笑罵道:“消停些吧老爺,妹婿可比你強多了,當初說了不納妾,將軍府便隻有妹妹一個女主人,我啟臨娘家人,來封信便要說上一迴,這啟臨婦人,誰不豔羨小妹?”


    說著,她意味深長看了關哲一眼,關哲卻忙招唿關昕月入府。


    “妹妹莫要理你嫂嫂,咱們快些進去吧,父親早都等不及了。”


    關昕月卻不理他,迴頭拉了嫂嫂侄女一同入了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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