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天微亮之前,靜幽院的圓門始終沒有打開過。


    寺院的屋頂閃著些微的白光的時候,四個人已經聽到了腳步聲,尼姑們已經開始一天的工作了。


    四個人正準備離開的時候,靜幽院的圓門響了。


    很快,圓門打開了,一個黑影從圓門裏麵走了出來,三個人定睛一看。此人是慧覺住持。


    慧覺住持掩上圓門,然後朝東走去。她步履緩慢,手上的佛珠不停地轉動著。


    慧覺住持去的地方應該是鳴晨庵的後門,後門外是塔林,在塔林執行監視任務的是馬建平。


    令狐雲飛和林狄留在了原處,趙子蒙和蕭路含跟了上去。


    穿過一片樹林之後,眼前出現兩扇小門。


    慧覺住持從腰上拿出鑰匙,將門鎖打開,把鎖掛在門鼻子上,推開一扇門走了出去。


    慧覺住持走到塔林西邊一塊比較空曠的地方停住了。


    趙子蒙和蕭路含閃出後門,鑽進樹林之中。


    兩個人找了一個比較茂密的灌木叢,趴在這片灌木叢的裏麵,正好能看到那片空曠地帶。


    慧覺住持脫下僧袍,掛在旁邊一棵樹的樹杈上,做幾個深唿吸之後,便打起了太極拳,難怪慧覺住持的身體和精神狀態這麽好呢,敢情慧覺住持一直在堅持鍛煉身體。


    此時,天色微明。


    “趙隊,你聽——”蕭路含將嘴巴貼在趙子蒙的耳朵旁低聲道。


    其實,趙子蒙也聽到了,從灌木叢的東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不一會,一個腦袋從一片灌木叢裏麵露了出來,兩個人定睛一看,原來是馬建平。


    馬建平貓著腰、半蹲著挪到兩個人的跟前,然後低聲道:“你們走出小門的時候,我就看見你們了。”


    三個人所在的地方距離那片空曠的地帶大概有二十五米左右。


    在發生了昨天夜裏的事情以後,慧覺住持還能這麽神定氣閑地打太極拳,心理素質不可謂不高。


    在趙子蒙看來,慧覺住持的年齡在六十歲左右,但在慧覺住持打太極拳的時候,就不是那麽迴事了,無論是馬步、踢腿,還是轉身與彈跳騰挪,一招一式,你根本就尋覓不到六十歲老人的影子。


    “馬建平,你繼續在這裏盯著,我和蕭路含迴寺院,如果她迴寺院,你繼續跟蹤,切記,千萬不要讓她發現你。”趙子蒙將嘴巴貼在馬建平的耳朵上低聲道。


    馬建平點了一下頭。


    於是,馬建平留在原處,趙子蒙和蕭路含鑽出灌木叢,閃進後門。直接去了藏經堂——幾個工匠住的那間禪房,不一會,令狐雲飛和蕭路含也走了進來。


    陳師傅等幾個工匠已經在幹活;兩個工匠則蹲在第三間屋子的暗道口小聲嘀咕著什麽——他們還沉浸在昨天晚上的情緒之中。


    禪房的東牆上有兩扇窗戶正對著靜幽院的圓門,人站在窗戶裏麵,既能看到靜幽院的圓門,又能看到靜悟殿的後門,白天,令狐雲飛已經仔細勘查過寺院的環境,慧覺住持如果迴寺院的話,她隻能去三個地方,一個是靜幽院,一個是靜悟殿,一個是藏經堂。


    蕭路含在禪房裏麵呆到二十分鍾以後,慧覺住持出現了,她推開圓門,走進靜幽院,然後掩上院門。


    蕭路含剛準備走出屋子的時候,突然看到靜悟殿裏麵走出一個尼姑,她的右手拎著一個小木桶,木桶口上蓋著一塊白布,木桶裏麵冒著熱氣,此人應該是慧覺住持的貼身侍尼,她是來伺候會覺住持洗涮的。


    慧覺住持的待遇還是比較高的,她還是一個非常講究的人,在木桶上蓋上紗布,無非是怕灰塵落進水桶裏麵。


    侍尼應該住在靜幽院才對,但事實並非如此。


    慧覺住持在更深人靜的時候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做,既然是重要的事情,肯定不能讓侍尼知道。


    尼姑慢慢推開圓門,走進靜幽院,然後輕輕掩上圓門。由此可看出,慧覺住持的生活起居還是很有規律的。白天忙於寺院中的事務,夜裏麵還要參禪理佛,第二天早晨還能按時鍛煉身體,慧覺住持真不愧是一個得道的高僧。


    蕭路含走出屋子的時候,陸千和馬建平也走了藏經堂的大門。


    三個人走進第三間屋子。趙子蒙、令狐雲飛和林狄正望著那塊大石板發愣。


    “隊長,下一步我們該怎麽辦?”蕭路含道。


    “我們先到進斎堂去吃早飯,然後迴西禪院迷瞪一會,一個小時以後,如果項代沫迴來,我們就到這裏來,如果項代沫還沒有迴來,我們就到練洛丹曾經住過的那間禪房裏麵去看看。雲飛,你看怎麽樣?”趙子蒙望著令狐雲飛道,他和令狐雲飛的眼睛裏麵布滿了血絲。


    “隊長,我們一點都不困,吃過早飯以後,我們就到練洛丹的禪房去看看。”蕭路含道。


    “對,我們一點都不困。”馬建平隨聲附和道。


    “行,大家再辛苦一下,今天晚上,我們再好好睡一覺。走,我們去吃早飯。”


    大家走到西禪院門口的時候,遠遠地看到項代沫和陳師傅領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疾步走來。


    趙子蒙和令狐雲飛快步迎了上去。


    “子蒙,這位就是嚴師傅;嚴師傅,這位是我們的隊長趙子蒙。”


    趙子蒙上前一步緊緊握住老人的手:“老人家,辛苦您了。”


    “不辛苦——不辛苦。”


    嚴師傅的年齡在七十五歲左右,但身子骨非常硬朗,他腰杆筆直,走起路來穩當有力,說話的聲音響如洪鍾。


    趙子蒙能感覺到,老人的手雖然非常粗糙,但非常有力,那是一雙和石頭打了大半輩子交道的手。


    “老人家,我們遇到了難題,陳師傅提到了您,真過意不去,深更半夜驚擾您,又趕了這麽遠的路,一定很累吧!”


    “嗨,我這把骨頭,沒有那麽嬌貴,手上的錘子扔了好幾年,身上的骨頭也有點懶了,正好舒活舒活筋骨。”


    老人非常健談,也是一個非常爽快的人。


    “在來的路上,德順已經跟我說了,再難的問題,隻要它是石頭,那就不叫問題。”老人非常自信。


    “老人家,我們先去吃早飯。請。”


    大家正準備走,念慈師太突然出現在拐彎處。


    “趙隊長,請問同誌們是到進斎堂吃放,還是我們把齋飯送到西禪院來?”


    “念慈師太,如果方便的話,那就請送到西禪院來。”


    “行,同誌們先迴西禪院,請稍等片刻,我們一會就到。”念慈師太說完後轉身離去。同誌們簇擁著嚴師傅走進西禪院。


    六七分鍾的樣子,三個尼姑走進禪房。


    一個尼姑的手上拎著一個小木桶,木桶上蓋著一塊白紗布——木桶裏麵是米稀飯;第二個尼姑的手上挎著一個竹籃子,竹籃子裏麵放著碗筷,碗筷上也蓋著一塊白紗布;第三個人的胳膊上也挎著一個同樣大的竹籃子,上麵也蓋著一塊白紗布,籃子裏麵放著饅頭和小菜。


    不一會,桌子上已經擺好了九碗米稀飯,兩大盤白麵饅頭,一碟子蘿卜幹,一碟子糖醋蒜頭,木碗上各放著一雙竹筷子。


    一切就緒之後,一個師傅道:“同誌們用完齋飯之後,就把碗筷放在這裏,過一會我們來收拾。”


    三個尼姑將木桶和竹籃子放在禪床上之後,走出禪房。


    吃飯的過程很簡單,無須筆者贅述,倒是在吃飯的過程中發生的一件事情。


    陳師傅在吃饅頭的時候,牙齒咬到了一樣東西,他突然驚叫道:“這——這是什麽東西?”陳師傅停止咀嚼,將異物從饅頭裏麵摳了出來,原來是一張卷起來的小紙條。


    陳師傅的牙齒咬到了紙條的邊。


    陳師傅看了看手中的饅頭,饅頭上有一個裂口,紙條應該是塞在這個裂口裏麵的。


    令狐雲飛從陳師傅的手上接過紙條。


    趙子蒙站起身走到令狐雲飛的身旁。


    其他人都圍了上來。


    紙條和大家先前在靜悟殿撿到的那張紙條是同一種紙——這種黃顏色的紙,隻有寺院裏麵才會有這種紙。


    令狐雲飛小心翼翼地展開紙條——這種紙比較薄。


    紙條上隻寫了一個字:“幽”。


    “幽?這是什麽意思?”陸千道。


    “在鳴晨庵所有建築的名子裏麵,隻有‘靜幽院’三個字中有一個‘幽’字。”令狐雲飛道。


    “對,‘幽’應該就是‘靜幽院’。”蕭路含道。


    “寫紙條的人是暗示我們要把調查的重點放在靜幽院——我們也可以這麽理解,她是要我們把慧覺住持作為調查的重點。”令狐雲飛道。


    “她為什麽不把話說清楚呢?”蕭路含道。


    “是啊!兩張紙條應該是同一個人寫的,筆跡一時看不出來,但行事的風格差不多,也許她是怕別人發現饅頭裏麵的紙條,所以隻寫了一個字。她不想暴露自己。”


    “會不會是念慈師太寫的呢?是她派人將早飯送到西禪院來的。”林狄道,“隊長,我們要不要先把慧覺住持控製起來,然後再對靜幽院進行一次認真仔細的搜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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