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隊長,請坐下說話。”慧覺住持輕聲細語道。


    慧覺住持在念慈師太攙扶下走到羅漢床跟前,示意四個人坐在椅子上。


    慧覺住持捋起僧袍,慢慢坐在羅漢床上:“念慈,把燈撥亮——這屋子裏麵的光線太暗。趙隊長,有什麽事——請說吧!”


    念慈師太走到香案跟前,從蠟燭台上拿起一根像針一樣,但比針長許多的東西撥了撥燈芯。燈確實亮了一些,但禪房裏麵仍然異常昏暗。


    “慧覺主持,據我們所知,不知去向的除了靜平,還有止水、修竹等年輕的尼姑。”


    “貧尼不是說過嗎!佛門慈悲為懷,誰想離開,佛祖是不會橫加阻攔的。不是所有人都與佛有緣,能和青燈黃卷相伴終身的人畢竟是少數。”


    “慧覺住持,我們在止水和修竹曾經住過的那間屋子裏麵發現了一個暗道。”


    “貧尼在這鳴晨庵呆了幾十年,聞所未聞。你們下去了嗎?暗道裏麵有什麽?這和你們調查的案子有關聯嗎?”


    “暗道被一塊大石板封上了,我們估計暗道下麵一定有密室,發生在鳴晨庵一係列失蹤案,可能和這個密室有關係。”


    “聞所未聞,匪夷所思——阿彌陀佛。”


    “前一天的夜裏,有一個工匠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聲音是從止水和修竹曾經住過的那間屋子裏麵傳出來的,我們懷疑有人乘我們離開鳴晨庵之機,想隱藏暗道的入口。一定是我們夜探藏經堂的舉動被對方發現了。”


    “念慈,鳴晨庵有密室的事情,你聽說過嗎?”


    “貧尼聞所未聞。”


    “趙隊長,這樣吧!貧尼隨你們前去看看。”


    趙子蒙坐在距離羅漢床最近的一張太師椅上,他看到,在慧覺住持的帽沿下麵——鬢角處,有一些細密的汗珠;鼻翼兩邊也有一些細密的汗珠。


    本來,趙子蒙並沒有注意到這些汗珠,因為屋子裏麵的光線確實太暗,倒是慧覺住持經常重複的兩個動作引起來了趙子蒙的注意。


    隔一小段時間,慧覺住持就會折騰一下她頭上的帽子——就像戴帽子的軍人一樣,他們喜歡整理一下自己的帽子,他們怕帽子戴歪了影響軍容。


    在挪動帽子的同時,慧覺住持還會借機用長長的衣袖在鼻子上蹭幾下。


    可是慧覺住持的帽子是沒有帽舌的,不管怎麽戴,都不會歪斜,所以,慧覺住持折騰帽子的動作有些多餘。


    非常明顯,慧覺住持是想借整理帽子的機會,順便將鬢角、額頭何鼻子上的汗擦幹淨。


    十一月下旬,夜裏麵的氣溫比白天低了許多,何況是在山裏,趙子蒙也感到了陣陣寒氣,所以,慧覺住持頭上的汗來的蹊蹺,大家不要忘了,慧覺住持剛剛和佛祖對過話,她做的可不是什麽激烈運動。


    趙子蒙沒有接慧覺住持的話茬:“慧覺住持,我們懷疑靜平曾經住過的那間禪房也有一個密室的入口。”


    “阿彌陀佛。”


    佛祖確實聰明,一句“阿彌陀佛”就像一把能打開所有鎖的****一樣,能夠應對所有的問題。隻要是慧覺住持不想迴答的問題,用一句“阿彌陀佛”就可以應付過去。


    “慧覺住持,我們甚至懷疑您的禪房裏麵也有一個密室的入口。”


    慧覺住持的腦筋轉得很快:“貧尼這裏也有密室的入口?那就煩勞趙隊長幫助找找看。不管有沒有,經您這麽一說,貧尼的心裏是無法肅靜了。”


    “如果這裏有暗道的話,那貧尼就不能在這裏住了。”慧覺住持一邊說,一邊站起身,在禪房裏麵這裏看看,那裏摸摸,就像在找什麽東西一樣。


    既然慧覺住持如此配合,不領情就不對了。趙子蒙朝令狐雲飛、蕭路含、林狄望了望,然後走到佛龕跟前。


    佛龕的寬度在一點二米左右,高度在一點九米左右,鑲嵌在牆壁上深度應該在三十公分左右,凸出到外麵的寬度大概在六十公分左右。


    三個人雖然不知道端坐在佛龕裏麵的菩薩為何方神聖,但能確定他是一個男性菩薩,該菩薩二目微睜,鼻梁高挺,寬額頭,大耳朵,方口,頭戴紫金冠,雙手相扣,自然落在大腿中間,上身露出右肩和手臂。單看摸樣,這應該算是一個非常英俊帥氣的菩薩。


    趙子蒙在菩薩左右上下,包括背後都認真地摸了一遍,在菩薩的身上,趙子蒙沒有找到一點縫隙——連手指頭伸進去的縫隙都沒有。


    令狐雲飛又仔細檢查了佛龕上的鏤空雕花,也沒有發現什麽問題。


    趙子蒙還擰了擰菩薩的耳朵,拉了拉菩薩的右手和左手,還轉了轉、搖了搖、按了按、提了提兩個蠟燭台——蠟燭台是固定在佛龕上的,仍然沒有發現機關。


    “慧覺住持,禪房的外麵是什麽?”趙子蒙指著北牆道。


    慧覺住持走到趙子蒙和令狐雲飛的跟前:“外麵是山林。”


    趙子蒙站到椅子上仔細檢查了一下佛龕的頂部,佛龕的頂上,除了一些灰塵之外,就是兩個蜘蛛網。其中一個蜘蛛網的中間,安臥著一個蜘蛛。這隻蜘蛛看到趙子蒙以後,迅速朝蜘蛛網的另一頭爬去。


    蜘蛛網將佛龕的頂部和牆體連接在一起,這說明佛龕沒有移動的可能。所以,佛龕龕體本身不可能是密室入口的暗門。如果有問題,隻能是在菩薩的身上。遺憾的是趙子蒙和令狐雲飛沒能從菩薩的身上發現問題。


    趙子蒙又仔細檢查了佛龕底部和左右兩邊的地板,每一塊地板都是用鐵釘固定在支撐木上的。


    佛龕的底部和地板之間沒有一點縫隙,所以,機關肯定不會在佛龕的底部。


    三個人又仔細檢查了兩排書架,三個人合力將兩排書架挪開,書架後麵是牆體。


    三個人又將兩張床搬開,床下麵是地板,慧覺住持非常配合,在四個人將兩張床挪開的時候,慧覺住持和念慈師太還搭了兩把手。在此之前,她還和念慈師太仔細檢查了每一塊地板。


    在禪房的東北角上碼放著兩個荸薺色的木櫃子,趙子蒙和令狐雲飛將兩個木櫃挪開,木櫃下麵仍然是地板。


    “你們再看看這裏——”慧覺住持指著香案道。


    香案長約一點五米左右,寬五十公分左右,香案下麵有兩扇門,林狄打開香案的門,門內整齊地排放著一些僧服,十幾件僧服分兩摞擺放,


    令狐雲飛想將香案挪開,但香案紋絲不動。


    “慧覺住持,香案難道是固定在地板上的嗎?”


    “是的。”慧覺住持迴答道。


    趙子蒙用電工刀將香案下麵及周圍的地板一一撬開。


    趙子蒙和令狐雲飛已經意識到今天晚上的行動將會一無所獲——這從慧覺住持的神情上就能看出來——慧覺住持是不大可能做“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蠢事的。


    但四個人仍然抱著一線希望,大家應該能看出來:趙子蒙已經向慧覺住持攤牌,而慧覺住持也不是吃素的,她化被動為主動,這反而使趙子蒙和令狐雲飛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有兩種可能,要麽是禪房裏麵確實沒有暗道的入口,要麽就是暗道的機關設計的非常巧妙,以常人的思維和判斷是不可能找到這個機關的,否則,慧覺住持不會如此從容和鎮定。


    如果沒有日記本在前麵做鋪墊,趙子蒙和令狐雲飛極有可能被慧覺住持給唬住。


    難道密室的入口在禪房外麵的院子裏麵?思前想後,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太過古怪和蹊蹺,趙子蒙不得不絞盡腦汁,做更深入的思考。


    慧覺住持難道是跟在同誌們的後麵遛進禪房——然後坐在佛龕前麵的?當時,禪房內外的光線非常暗,在黑暗的掩護下,慧覺住持想遛進禪房,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關鍵是禪房的門是從裏麵插上的,慧覺住持是如何在門外將門閂反插上呢?慧覺住持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最後,趙子蒙確信,如果念慈師太和令狐雲飛敲院門的時候,慧覺住持確實不在禪房裏麵的話,那麽,密室的入口一定在禪房之中。


    令狐雲飛走到蠟燭台跟前看了看手表,時間是兩點二十五分。


    趙子蒙明白令狐雲飛的意思,時間已經不早了:“雲飛,我們撤吧!慧覺住持,深夜驚擾,多有冒犯,還請慧覺住持多多包涵。”


    “趙隊長客氣了,協助同誌們辦案子,也是我們應盡的義務,談不上什麽冒犯。時間確實不早了,同誌們很辛苦,也該歇著了。”


    四個人和念慈師太告別慧覺住持,走出禪房。


    慧覺住持將大家送出圓門外,看著五個人走遠之後,方才關上圓門,插上門閂。


    四個人在大雄寶殿的台階下和念慈師太分手之後迅速返迴靜悟殿,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關鍵是四個人現在還沒有睡意,監視慧覺住持的工作還不能中斷。本來,趙子蒙吩咐林狄迴禪房休息,但林狄執意不肯,沒有辦法,趙子蒙隻能讓她隨行。


    四個人迴到了原來的監視點。


    時值深夜,氣溫比較低,好在殿堂裏麵的氣溫要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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