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太重規矩,聽了這些心裏舒服的不得了,幹脆叫了莫姑進來:“我那不是有幾件雙縐絲羅百水裙,現在穿正好,你去拿出來,給月丫頭換一身。”


    林青歌連忙說:“這……這不行,我怎麽能要老太太的東西?”


    林老太太跟這個嫡長孫女沒什麽情分,小時候由她娘林歸青親自養著,她娘死了,林青歌又不嘴甜脾氣又大。現在卻是改觀了許多:“我說拿著就拿著,祖母賞的。這祠堂也不必跪了,你救了你弟弟,是個好孩子,祖母心裏曉得的。”


    林青歌的臉上現出一抹羞澀又開心的笑容:“謝謝祖母。”


    林青歌草草洗了個臉,換完衣服,絲羅輕軟合身,十四歲的少女肌膚賽雪,眉目如畫,慈紋堂的丫鬟都在後麵偷偷嘀咕:“月小姐好漂亮啊。”


    林老太太也說:“有你娘的影子了,跟我一趟去看看和兒吧。”


    兩人走到綠竹院,林和正蓋著厚厚的被子,屋子裏還燒著暖爐。他倒沒什麽事,有禮地問安:脆生生地說:“多謝祖母來看和兒,和兒沒事的,祖母不要擔心。。”


    林和今年十歲,卻聰敏非常,很受學堂先生喜歡。老太太喜歡得摸了摸他的頭:“沒事就好啊,和兒啊,你是怎麽掉進湖的,跟祖母說說?”


    “就是……”林和有點猶豫了,“就是一不小心,踩滑了。”


    “那跟著你的采樹和采秦呢?”林青歌跟著問。


    林和就像沒聽到一樣,不肯迴林青歌的話。老太太又說:“對啊,采樹和采秦去哪兒了?不跟著少爺,害得少爺落水都沒人在旁邊。”


    “不關他們的事!是我讓他們迴去拿筆紙,”林和連忙說,“想畫一幅春日青椆圖送給祖母,是和兒自己不小心,讓祖母擔心了。”


    林老太太打消了懷疑,又和林和說了一會兒話,就迴去了。


    林老太太一走,林和的臉就垮下來,冷冰冰地對著林青歌說:“你怎麽還不走?”


    林青歌看了弟弟一眼,幽深的眼眸與以往大不相同,林和又狠狠皺了皺眉,這個姐姐,到底怎麽迴事?


    “你不用在這裏裝好人,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林和惡狠狠地說,“你也不喜歡瓊瑤姐,驕狂自大,狠毒扭曲,有你這樣的姐姐我真是惡心透了。”


    要是以前的她聽見這樣的話,肯定抬腳就走了。可是她一想起上輩子林和落水傷了腿,從此一輩子與仕途無緣,娶妻也坎坷非常,導致終日鬱鬱,最後滿門抄斬,留下一個死不瞑目的頭顱。


    “林和,我問你,”林青歌微微仰頭,眼淚滑進烏發裏,“誰叫你去青椆湖的?”


    陽光在少女臉上照耀,映出雪瓷的林和淚珠的閃,林和更愣了:“是瓊……不是,我就是想在湖邊畫畫,關你什麽事?”


    “林音雨叫的?”林青歌冷笑道,“或者更過分的,就是她把你推進湖裏的。”


    林和大聲說:“我都說了不是了,你聽不聽得懂人話!”他還是年紀小,臉上的心虛藏不住。林青歌又說:“你就沒想過她是真心害你?”


    “怎麽可能?!”林和急忙說道,“瓊瑤姐是不小心……”


    林和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林青歌又冷笑:“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隻是希望你能長長腦子:她把你推進湖裏,你百般維護,我跳進湖裏救你,你惡言相向,書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林和漲紅了臉:“你!”


    說多了也不管用,還是要慢慢來。林青歌走得幹脆:“算了,你好好休息吧。”


    這下子,林和更是愣得久久迴不過神來。


    走出了林和的綠竹院,翠珠才小心翼翼地說:“小姐,是不是該對和少爺好點啊?”


    林青歌一臉淺笑:“我心裏有數。”


    迴到流雲院,翠珠張羅著給林青歌換衣裳泡澡,給膝蓋上藥。等忙活完,林青歌爬上床,一口氣鬆了,才感覺疲勞一下衝上來了。不過由於從小練武的關係,她身體底子很好,倒不是太擔心生病的問題。


    在林青歌快要睡著的時候,又聽到翠珠小心翼翼的聲音:“小姐……既然蓉小姐的事情過去了,那紅袖能放出來嗎?”


    林青歌一下睜開眼,了無睡意。


    翠珠和紅袖是林青歌的兩個大丫鬟,上次就是紅袖上手掌摑林蓉的女兒陳玉晚和陳玉雪,因此被打了二十大板,關在流雲院裏。


    翠珠和紅袖的感情不錯,想跟林青歌求求情,把紅袖放出來。若是從前的林青歌,肯定也覺得紅袖忠心耿耿。但實際上,和陳玉晚陳玉雪爭執時,林青歌還沒下令,紅袖就自作主張地上去扇起了巴掌。


    實實在在的惡仆。


    “你拿些好傷藥給她,”林青歌想了想,沒放她出來,“叫她好好養著。”


    翠珠不敢反駁,隻答了一句好的。


    這下睡意跑了,林青歌睜著眼睛,又突然說:“霍疏椋呢?”


    翠珠吃了一驚,一把捂住林青歌的嘴:“小姐小點聲!”


    “您不是不喜歡他嗎?”翠珠又說,“自從夫人死了,霍侍衛就經常見不到人了,奴婢也不知道他在哪。”


    林青歌小時候,父親林橫剛把霍疏椋帶迴來那陣子,兩個人住同一個院子很是要好,林青歌的武功底子就是那時候打下的。等大一點,兩人就相看兩厭了,霍疏椋也出了府,隻偶爾神出鬼沒地出現,給林歸青傳遞林橫的消息。等林歸青去世,林青歌沒辦法封鎖自己院子的消息,霍疏椋更是極少出現。


    霍疏椋是什麽人,林青歌其實一點也不清楚。說是侍衛,哪有侍衛和小姐一起養的?而且,哪有侍衛敢對大小姐甩臉子?


    林青歌真是一想起霍疏椋的冷臉就寒顫。可惜林橫現在在外做官,隻能從長計議。


    林青歌竭力把腦子裏霍疏椋死在雪地裏的畫麵拂去,漸漸睡著了。


    這一覺酣甜,林青歌醒的時候,已經月上中天了。


    翠珠進來說:“柔小姐已經來了好幾次了,現在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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